第七十一章：屠殺有理，瘋了也好
殺人者就是那個叫古瑞的新兵，今年才十八歲。自從被李嚴趕去執行了一次殺俘任務之後，整個人忽然就沉默起來，老是自個兒蹲在角落裡自言自語，有時候還抹眼淚。孫二小巡查的時候發現了他的異常，但只是安慰了兩聲，卻沒想到兩個時辰後就出事了。
一個老兵覺得古瑞煩人，罵了他兩句鳥蛋，沒用的東西。結果古瑞忽然之間暴起，一下子掐住了老兵，老兵反應過來，隨便一記飛膝將他頂翻，帳內其餘人見一個新兵居然敢先動手，當下圍過去拳打腳踢。等孫二小聽到聲音再趕過來時，那個古瑞已經是鼻青臉腫渾身淤青了。
並沒注意到古瑞神神叨叨的表現，罰了那個老兵跑步以後，孫二小以為沒事了，又回自己帳篷裡學寫字，並沒有隔離古瑞和那老兵。
最後，跑累回帳的老兵警告了古瑞幾聲倒地睡覺，沒過兩刻就被劈了。
古瑞完全瘋狂了，滿眼通紅的還要砍人，而且是毫不區分地砍殺過去。帳內的士兵從最初的震驚中反應過來，來不及拿兵器，紛紛逃散。古瑞見大家逃了，跟野獸一樣，大聲嘶吼，被聞訊趕來的王賢一招打翻。
李嚴趕到的時候，古瑞已經被綁在一根樁子上，許多士兵都在圍觀。要不是閻烽在，那些被他趕得跟兔子一樣的士兵早就過去毆打洩憤了。看到別將到來，大家紛紛讓出一條道來。
「你為什麼殺人？」李嚴大聲喝問：「為什麼要殺自己的戰友？」
古瑞齜牙，好像已經不認識李嚴，回答了兩個字：「嘻嘻。」
李嚴知道這個兵已經廢了，也不再理他，回頭對士兵們說道：「我不管是什麼原因！在我的軍隊裡，永遠不能對自己的戰友下手，否則就是最重要的刑罰！」
正要宣佈對古瑞執行死刑。那個古瑞忽然又冒出一句：「後頸砍上一刀，推下坑去！」
李嚴呆了呆，隨即反應過來，神色不動地繼續說道：「我再對參加昨天行動的士兵說幾句！你們……你們不殺人，就會被別人殺，就會被砍個半死扔下坑去。你們是士兵，要想的不是自己殺了人，應該是自己怎樣殺死別人，怎麼不死得這麼窩囊！！！」
「這是什麼世道？你們要做流民連飯都吃不上，到最後或許還得吃人！這是誰的罪孽？是那些賊軍，是一切為軍如匪的傢伙！你在戰場上不將他殺了，他們就得去禍害人，就得逼出千萬流民吃人肉！對禽獸要怎麼做？就得用禽獸手段！」李嚴盯著下面的人群大聲問道：「你們要說有的敵也是迫不得已，但咱們當兵，分辨得過來嗎？要怪，就得怪他們生錯了時候，當錯了人！」
有的人在人群中的士兵低了頭，他們正是當日被強制去協助代北軍殺俘的那些新兵。他們殺了人以後也一直陷入一種噁心的情緒中，雖然沒有古瑞那麼極端，但心裡也很不舒服。李嚴說的話讓他們心裡有了點安慰，雖然未必能消解心中的壓抑，但卻是通暢了許多。
寧為太平犬，不做亂世人！李嚴看了看被綁在樁子上的古瑞，一個年少的良家子弟，因為刺激而成了瘋子、殺人犯。但這不是現代，可以精神鑒定，可以無罪釋放。這是唐朝，這是軍營！
只能怨你自己，做了亂世人卻沒有一點禽獸的覺悟。李嚴搖頭，老子比你更懂得人文主義，現在怎麼樣？嗯，你瘋了也好。
想到這裡，李嚴下令：「這個沒用的東西給我亂棍打死！」
這聲令下，一個年輕人頃刻間化為肉泥。
「孫二小！」李嚴並沒有回頭去看執刑，接到執刑完畢的報告後開始處理責任人。從一定程度上來說，孫二小疏於管理是殺人事件發生的一個重要原因。
孫二小知道自己有責任，甚至於在內心覺得自己是這個事情發生的罪魁禍首，想起被殺的那個老兵和古瑞，心裡充滿愧疚。因此，一聽到李嚴叫自己，立即出列，跪了下去。
李嚴毫不猶豫地給了孫二小一鞭子。
孫二小挨了打，卻不敢於抬頭，反而把頭埋得更低。
又是一鞭子，士兵們沒有一個人敢說話。反而條件反射地立正起來，站得筆挺。
「知道為什麼抽你嗎？」李嚴大聲問孫二小。
孫二小猶豫了一下，回答道：「是我沒管好隊裡的事務……是失職。」
「放屁！」李嚴的語氣毫無感**彩，儘管他比較喜歡這個兵：「你給我聽好了，抽你是因為你作為軍官，沒有上官命令居然隨便下跪……你們也都給我聽好了！兵是有尊嚴的！只有有尊嚴的士兵才能打好仗，才能不像賊軍那些俘虜狗一樣被宰了！明白嗎？」
「明白！」所有在場士兵都大聲回答。
「你們記住！軍中最大的是長官和軍法！」李嚴對士兵們的反應還算滿意，轉向孫二小：「這件事的確是你的錯，你回頭做什長反思去吧……隊裡的事交給王賢！」
孫二小連忙立正領命。
「把屍體埋了，解散！」李嚴下達隨即命令。
這是李嚴軍中第一個心理問題引起的血案，但絕對不是最後一個。李嚴陷入了思索中，怎樣才能避免呢？現在這個時代沒有心理醫生，即便是有，人在戰爭環境下也難免性格扭曲，就好像美軍一樣，如果自己這邊也厭戰情緒瀰漫，那可真成了大問題了……
「你說，以後會不會出現一個營的古瑞？」李嚴問一直沒說話的閻烽，卻更像是自言自語：「不知道今天說的有沒有用……」
閻烽說道：「別將鼓動人心之法在如今十分難得，我軍得益不少啊。「
李嚴想了想，問道：「其他軍隊裡有沒有這種情況？「
閻烽一笑：「別將以為各鎮不知道劫掠屠戮的壞處嗎？兵始終是血肉之軀，年年打仗下來，若不給他們發洩之途，恐怕更是危險啊……至於新兵，別將鍛煉之舉並無不妥，只有血見多了才能打仗!如這個古瑞一般，本來就該當兵，瘋了也好……」
屠殺有理？瘋了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