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這叫什麼事
李嚴沒想到，最先沉不住氣的是居然是那個太監楊復光。只見他又拍桌子又捶胸口的，沙啞著聲音要盡快光復長安，迎接皇帝回京。其餘諸人紛紛出言保證，但一聽就知道是空口白話，顯然是在暗示先分好贓，然後再實際操作。
楊復光是太監，在鎮軍當到頂也只是個監軍。他的理想在朝堂，想要以一個中使的身份來掌握天下的權力。因此，他對於長安的光復事業是最為熱切的。楊復恭雖然知道身邊幾位都不是什麼善茬，但卻一直沒算計怎麼提分贓的事大家面子都過得去，能夠調動大家的積極性。只好痛心疾首地感慨國事，想讓大家拋出計劃來談，誰知道這三位（李嚴被忽略）居然一點反映都沒有，反而是跟著扯。眼看現場要變成暢想大會，楊復恭只好把目光投向人云亦云，完全墮落為李克用徒屬的神策軍前「同袍」李嚴身上。十分慈祥地問道：「李別將日後作何打算啊？想外放哪裡？」
這一問，原本不把李嚴當回事的幾個大帥紛紛豎起了耳朵。
操，拿老子開涮！李嚴自然知道楊復光並不是問自己，而是在問其他三個大佬，尤其是李克用的意圖到底如何。但李嚴也自知自己地位低下，完全沒有沉默的可能，於是撓了撓頭，很認真地說道：「中原平定之後，需要有威信有能力的鎮帥來安撫民心，恢復經濟，成為皇帝的忠直的一方領導……末將資歷淺薄，卻是不指望的。而眼前幾位大帥，才幹卓絕，忠誠不二，現在失陷的那幾個鎮的人選應當由他們推選才對。至於末將，留在神策軍中拱衛皇上是本分。當然，如果能得諸位大帥保舉，在江南求得一二小州作個根本就……咳，末將失言了。」
這哪裡是失言？簡直就是攤牌。諸位既然確認李嚴真的很識趣，自然都大聲應諾幫李嚴這樣的有功人士、傑出人才弄個節度使來做。
大家面皮抹開，自然就痛快很多了。李嚴更是取了一幅地圖來，開始詢問大家說某某州該誰當刺史比較合適？某某鎮稍微大了點，從賊人多，是不是應當分拆一下？又或者，某鎮和某某鎮接壤，出現衝突怎麼辦之類。
一時間真是皆大歡喜，大伙忽然覺得李嚴十分的可愛。他所問的問題都是單獨提問的，每人想要的地盤都被李嚴提問了一番，原本要思慮怎麼說委婉一點，現在卻只需要是假意思考片刻，報出個人名，就順理成章了。如何不高興？
現在大家都看著楊復光，他地位特殊，是中使，據說和朝中幾個太監大佬關係密切，是說的上話的。大家的要求能否滿足，就看這位監軍的表現了。當然，沒得到朝廷認可也不是不能佔據幾塊地盤，但那樣就虧了理，容易讓仇家找到借口，因此，朝廷的一張文書還是非常頂用的。
楊復光心裡很不舒服，原來雖然知道藩鎮貪婪，想不到胃口居然如此之大。如果真的全部滿足他們，那朝廷就全部被架空了，可是要是不答應，朝廷更是只能呆在蜀中，這卻是個兩難的選擇。因此一時間沉吟不答。
李嚴現在莫名的有些緊張，他知道如果楊復恭不答應，就直接和三鎮結了仇，日後見面估計就得被掐。當然，更重要的是，這個計劃如果被拒絕，李嚴就等於白當了半天皮條客，幾個大帥上書求鎮的時候沒人會想起他。
「我部別將八人，頗具武力，」半天楊復光才開口，指著地圖點了點，說道：「待事情瞭解，當分得此三處。」
好了，萬事具備，只欠巢首了。李嚴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
李克用作為這裡官職最高的領導做了總結：「有爭議處，我等先到先得，不得恃強凌弱。明日拔營，進取長安！」
眾人允諾，心中卻都在嘀咕，你騎兵最多，速度最快，軍力最強，誰還敢和你爭奪？
李嚴出了大帳，正要回營，卻被楊復光叫住。
「你是壽王的人吧？」楊復光忽然一句話，提到了李嚴已經有些模糊的背景，讓他著實嚇了一大跳。
幸好李嚴混古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倒也鎮定，說道：「大家都是為朝廷，為皇上效命，哪裡有什麼派系主從？」心中卻想到，老子不是女人，什麼你的他的，老子就為自個兒！
楊復光自然沒想到李嚴說的是後世肥皂劇中最普通不過的台詞，冷冷答道：「那最好，你記住，皇帝家的事，不要摻和！「
李嚴表面唯唯諾諾，心中卻是窩火，對李克用他們倒也罷了，你一個太監，歷史上雖然好像大概有點名氣而已，還要老子低頭，日你後娘的！有情報了不起啊？
楊復光面無表情，正要再說什麼，一個穿著利落，服色鮮明的漢子跑了過來，看了李嚴一眼，在楊復恭身邊耳語了幾句。楊復恭點點頭，說了聲：「你在亂軍之中能活下來不容易……王建，回營！」說完就帶著那漢走了。
這算什麼？恐嚇？威脅？
王建？李嚴轉過身，正要啐一口唾沫出氣，忽然想到一個人，臉都僵了，連忙回頭想看看那漢子，卻發現對方已經和楊復恭走遠了。
肯定不是那個王建，賊王八……李嚴心中暗自判斷，這個名字很普通，唐朝有個詩人不也叫王建嗎？剛才那人，半點氣度都沒有，整個一狗腿子，哪裡做得了皇帝？嗯，倒是和我現在比較像，想到後來，李嚴自嘲地笑了起來。
「別將！」還沒回營，李嚴又被叫住，這回是自己人，孫二小。
見對方行色匆匆，李嚴有些奇怪，問道：「你這是什麼回事？慌個鳥啊？」
孫二小喘了兩口氣，才說道：「我們隊裡的一個新兵瘋了……殺人了，閻營正讓小的和其他幾個腿腳快的尋你回去……」
瘋了？殺人了？李嚴忽然覺得很荒唐，這不是典型的吃飽了撐的嗎？沒吃沒喝的時候怎麼不瘋，娘的，老子養活了他們他們就來殺人了！這叫什麼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