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沙苑大戰（四）
賊軍突襲一戰代北軍折損千五，李克用在殲滅賊軍突騎以後惱怒非常，召來薛志勤痛罵了一頓，隨便還大罵前軍混帳，一時間跟在後面的眾將都委靡了，不敢替幾個倒霉蛋說好話，只剩李克用的大嗓門在迴響。
「報！」斥候適時解了薛志勤的圍：「大帥，李將軍讓小的回報，沙苑戰事順利，一天內可以拿下！」
「這個李德璜！」李克用的臉色依舊陰沉：「一天？一天是他娘的十二個時辰！」
斥候深深蜷著，不敢說話。眾將也是面面相覷，一萬五千精銳，其中有七千多騎兵，加上李存璋、康君立和兩個少年勇將卻連個沙苑都拿不下來？賊軍什麼時候吃了春藥不成？
「下面吃完飯沒有？吃完了全軍加速！兩個時辰內抵達沙苑！」李克用霍然站起，看了一眼傳訊的斥候，怒道：「滾回去告訴李存璋，讓他繼續耗著，等大軍來給他擦屁股！」
斥候哪裡敢說什麼，連忙諾諾地退下。
李存璋看著回來換馬的李存孝和張污落頭痛萬分，賊軍居然比自己以前想像的要耐戰許多，那幫烏合之眾居然一個個悍不畏死地拒陣勢反抗，李存孝和張污落連沖兩次都沒能踏進敵營。
「你們先別去！」李存璋叫住李存孝和張污落：「先休整片刻。」
兩個少年將領心有不甘，互相看了一眼，正要說話，李存璋卻說道：「這是軍令！」兩人這才悶聲領著本部退回陣中。
「剛才那邊來消息了，薛志勤被一支賊軍騎兵搞了，大帥說要親自上來。」康君立輕聲對李存璋說道：「咱們只能放手一搏了。」
聽了康君立的話，李存璋腦袋嗡嗡作響，瞪了一直作為先鋒的李存孝一眼，李存孝似乎直覺敏銳，恰好回頭望向李存璋。
「全軍預備！」李存璋錯開目光，終於放棄了保持謹慎的念頭，舉手號令：「康君立部，進擊！」
隨著戰鼓的節奏，還沒有參加過的攻擊的康君立對李存璋一點頭，大喝一聲：「兒郎們，上！」
康部是步騎混合的部隊，在康君立的命令之下，立即分為兩截，騎兵在前，步兵在後。向賊軍大營發起攻擊。
「張污落、李存孝！」李存璋見攻勢啟動，隨即下達第二條命令：「進擊側翼！」
原本見丟了先鋒位置的張污落、李存孝正失落，現在聽到有事可幹，連忙率軍而出。
騎兵破營的根本就是快而猛，康君立在後面看了李存孝和張污落兩次失敗的進攻，賊軍軍中顯然有高手坐陣，防得十分嚴謹。因此不康君立沒有選擇傳統的一字排開山呼海嘯，他的的手法很簡單，將最精銳的騎兵結成一個錐形，在距離適當的時候方才全力驅馬突擊。
這個錐形聽起來簡單，做起來卻只有訓練水平極高的一流騎兵才可以實現，因為騎兵並不是步兵，間距要求極高，馬匹、騎手都必須一流，相互的配合也不能出現差錯，否則就是一片人仰馬翻。這個戰法是康君立從軍以來琢磨出的最有戰術含量的東西，也是他壓箱底的本事了。
其實這招卻是使得浪費了，黃揆所部已經撐不下去了。之前兩尊魔神來攪了兩次，雖然將其逼退，但卻沒能取得很大戰果，反而白白浪費了許多人力物力。訓練粗疏的士兵們本來就就靠著一股氣勢和黃揆親自坐鎮壓著才死命與傳聞中的天下第一鐵騎對抗，代北軍剛才休息了一兩刻，賊軍自己就有些鬆垮了。此次代北軍捲土重來，賊軍猛然發現對方陣形迥異，自己器械又損失巨大，根本形成了了多殺傷，心裡慌了大半，加之代北軍全軍而來，氣勢逼人，已經超過了賊軍士兵的心理承受能力，他們動作開始變形，腳步也虛了。
黃揆看出了情況變化，卻沒有讓親衛督戰，只是神色凝重地對一旁低聲對正呼喝防禦的張士林說道：「張先生，呆會潰了，你跟緊我。」
張士林一呆，臉色大變，憤怒地說道：「將軍是我部主心骨，怎麼能作如此想法？我軍有兵十萬，怎麼會輸給眼前兩萬雜胡？「
「先生怕是忘了。這十萬之數還是你編出來，哈哈！「黃揆似乎聽到什麼大笑話一般笑了起來，但聲音卻極是乾澀：「六萬雜兵，去了兩千精騎，還有什麼可以一戰的？」
人已經機械化的賊軍士兵已經盡了最大力，但在三員虎將和所部鐵騎的衝擊下，最終還是鬆動開來。尤其是李存孝和張污落，帶著人似乎是在比試殺人，他們所到之處就根本找不到完整的人。這兩人更是不要命一樣，往賊軍深處不斷殺過去。
看著李存孝的大槊或挑或掃，自己的同袍就像帶血的稻草人一樣紛紛飛起落下，鮮血噴濺，賊軍士兵終於出現了第一個喊逃命的人。
雖然這聲喊的主人立即斃命於敵軍刀下，但第一塊多米諾骨牌一倒，連鎖反應立即體現，再沒有人想著死戰，惦記自己戰前對黃揆許下的諾，大家唯一的念頭就是逃。
「降者免死！！！」康君立見對方將要崩潰，立即喊了一句，周圍的代北士兵也叫喊起來。這一喊，加速了賊軍的崩潰。
更可怕的是，原本還有心一戰的少數回頭一看，發現自己的主將黃揆和一批心腹居然已經開始逃跑，頓時散了心氣，六萬不到的賊軍終於徹底崩潰。跑的佔了一半，但跑是需要運氣和體力的，敵軍的追殺和亂轟轟的腿腳都是難邁的檻，無數士兵最終血肉模糊地慘叫著躺在地上掙扎，再被同伴或者敵軍踏為泥土，再無聲息。
另有一部分自覺運氣不好，索性跪在地上，將自己的命運交給了代北軍。雖然有人被殺出獸性的代北軍順手砍死，但其餘人卻依舊保持著卑微的姿勢，有少數甚至開始回憶代北軍喜歡掠人為奴才的傳言來安慰自己保住了性命。
至於少數耍狠的，大軍已敗，他們的結局也就可想而知了。
就這樣，等李克用所部趕到的時候，沙苑的戰事已經基本結束，雖然李存孝和張污落仍想追擊逃走了兩萬多賊軍，但這殺人終有疲憊時，即便是人還亢奮，但馬匹卻已經無法承受，只好停下來打掃戰場。
這一仗到目前為止，代北軍折損五千，斬首近兩萬。
到目前為止的意思是，賊軍還有黑壓壓的一大片俘虜等待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