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打發銷衣下去休息去了,蔣琬躺在床上,卻久睡難著,雙手枕頭望著床頂,忽然「嗖」的一聲,一物破窗而入,直直的釘在他的床頭,顫音不斷。
藉著朦朧的月光,蔣琬抬頭看去,一柄雪白的匕首之上,掛著一個小小的紙團。
他並不追趕,來人既然只為留書,必已遁去,起床用力一拔,匕首脫入掌中,他攤開那張白紙,目光所及,忽然心底一陣巨震,呆住了。
上面字並不多,只有寥寥十四字:欲知情兒下落,九月初九,玉皇之巔。
下面沒有署名,只畫著一隻碩大的蝴蝶--四翅大蝴蝶。
蔣琬的眼睛不由得睜大,八年之前,積幽之谷,正是那塊白石,上面刻著一隻栩栩如生的四翅蝴蝶,與這紙上的一隻一幅一樣。
他還沒有找到他,想不到別人反而卻已經找上了門來,他的心底微微顫抖,八年以來,這是第一次聽到情兒的下落,雖然只是一個線索,可總比以前什麼都不知道的好。
那只蝴蝶的主人,終於要露面了麼?
蔣琬微微顫抖了起來,手中的白紙飄落地上,喃喃的道:「九月初九,玉皇之巔。離現在,正好還有三個月,從這裡到泰山玉皇頂,也就一月的路程。一切,都來得及!」
他點燃燈火,將那張紙緩緩燒成灰燼,卻再也睡不著,倒了一碗茶,腦中卻不住的在想:「這到底是什麼人,什麼勢力,他們為什麼要抓走情兒?又是如何找到自己的?見自己,又是為了什麼?
還有情兒,她現在過得怎麼樣?」
本來依他的性子,只怕不立即飛奔趕往泰山玉皇頂,只是腦中浮起銷衣那期望的樣子,想到自己便是現在前去,也一無所得,距離九月初九還有三個月,那詩會也就在這幾日,算了,還是等等吧,先不把消息告訴她,詩會過後,再趕去也盡來得及!
這一夜,蔣琬都沒有睡著。
……
三日之後,太子及冠大典,滿朝同慶,整個郢城都是一片的喜氣洋洋,到處張燈結綵,一入夜,無數的綵燈便紛紛亮起,映照得這個楚國國都一片炫彩流離,繁華錦秀。
郢城外,有一座涑水莊園,這日早早的便熱鬧了起來,這裡景色幽怡,流水九曲,正是郢城六大名樓詩宴之地,六大名樓的花魁之首都早早出了城門,來到莊園之中,一片熱鬧。鶯鶯燕燕,紫帶香衣,圍在一個池潭旁邊,池中荷花競放,粉紅雪白,碧葉清圓。
因為這是六大名樓之間的詩會,全是女子,所以當銷衣伴著蔣琬出現的園中的時候,引起了一陣紛紛的猜測,「咦,那不是銷衣樓的紫煙妹妹麼,怎麼她還帶了幫手來麼,只是怎麼還有一個男的?」
「噓,這有什麼奇怪的,也許是她的相好也說不一定,嘻嘻……」
眾女紛紛笑起來,有幾個卻不由得沉思道:「不對,你看,紫煙妹妹對那兩個具人極為恭敬,只怕這三人之中,還是以那個男子為尊。紫煙妹妹一向眼高於頂,尋常男子看都不會看上一眼,怎麼會?」
被她這樣一說,其餘幾女頓時醒悟過來,果然,那紫煙竟像是在給那一男一女引路而行,眾人齊齊詫然望向蔣琬這邊,不知他是何人。
這其中,只有一個人一直盯著蔣琬看,眼睛裡面閃動著莫名的光芒,嘴角悄悄浮上一抹笑意,這個人,盤膝坐在一株花樹下,膝上橫著一方火紅色的古琴,眾人之中,顯然是以她為首。
--瑤琴仙子琴紫櫻,小楚六大名樓之一水國花魅之首,同時也是天下四大名藝之一。
她自然認得蔣琬,那個漢水江中,彈奏出飛瀑流音的操琴男子。
她果然沒有猜錯,她們很快又見面了,而且是在這等情況之下,白衣公子,今晚,就讓紫櫻看看,你到底有如何才華?
心中已有計較,她起身迎上,笑道:「紫煙妹妹來啦!」假裝做不在意的目光一轉,這個時候才看到蔣琬與銷衣道:「這兩位是?」
紫煙有些尷尬的道:「銷衣姐姐是我銷衣樓的主人,這位,是……」她也不知道蔣琬到底是什麼身份,只得將目光望向銷衣,銷衣淡淡一笑,依在蔣琬身上,微微道:「這是我家公子--黃裳!」
蔣琬向她微微一笑,他不欲露出真實姓名,惜花主人琬的名頭太大,來這完全只是陪銷衣看看熱鬧,更何況,惜花主人早已退出江湖十年之久,又何必還要再提身份。那天在銷衣樓中隨意捏造了一個身份,用黃裳這個名頭擋一擋,也無不可。
「黃裳?」琴紫櫻微微一愕,所有人也都不由一呆,這個名字,明顯是沒有人聽過的,她看了一眼蔣琬那淡淡的笑容,知道這不過是一個化名,不過她也不揭破,親自接引道:「原來是黃裳黃公子,這邊請?」
蔣琬無可無不可,微微點頭,「多謝。」也不多話,牽著銷衣的手走過去,琴紫櫻早命人吩咐排好軟氈,請兩人坐下,就在她的左側,紫煙卻堅決不坐,只是站在兩人身後,銷衣也不勉強。
所有人都將驚疑的目光望了琴紫櫻一眼,第一次見她如此熱情,平常她對男子都是避之唯恐不及,怎麼今日反倒主動的將這位叫什麼黃裳的白衣公子引到了她旁邊坐下,其他四樓,含煙碧雪、橘柚芝慕華、遠影依楚楚、飄香雁畫,看著蔣琬,都不由得若有所思,眼晴裡帶有一絲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