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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三章 紅袖青樓 文 / 寂 寞

    走到郎夢郡三大酒樓之一的「鴻宴樓」拐角處的時候,一陣喧鬧聲傳來,那青兒是個好事的性子,立馬循聲飛奔了過去,過了一會兒神秘兮兮的跑回來,對憐詩詩說道:「憐兒姐姐,前面一群潑皮又欺服人了呢!那人還是一個小孩,渾身髒兮兮的,任憑他們打,奇怪的是,他懷中緊緊抱著一管白玉笛子,哪怕背上給人踹得皮開肉綻,鮮血淋漓,他也不讓人動一下那管笛子,真是一個好奇怪的人。」

    「而且,他那樣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孩,又怎麼會有一管白玉笛子呢,瞧來還名貴得緊呢,莫不是他偷來的?」

    憐詩詩寵溺的敲了一下她的腦袋:「就你愛瞎說,若是搶來的,這小孩又怎麼會為了它不惜以身體相護,必是一件於他極緊要的物事,走,我們到前去看看去,那群波皮在這郎夢郡中整日欺服人欺服得久了,越發不長進了,居然連一個小孩子也不放過。」

    三人走到喧鬧之處,四周圍了一大群無聊的人,但卻無一人伸手拉一把那小孩,反而笑嘻嘻的在一旁看熱鬧,青兒拉著兩人,左一鑽,右一轉,憐詩詩莫名其妙的就隨著她鑽進了人群中間,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那麼多人中間鑽進來的。

    這時她注目看去,只見一個粗布衣服的小男孩,正蜷在牆角,懷中緊緊抱著一管雕刻精美的白玉笛,俯下頭任憑眾潑皮毆打,一聲不出,鮮血從他背上流出,順著衣服滴到地上,從憐詩詩這裡恰巧看到那小孩露出的唯一的側面,他的臉色蒼白,彷彿飄零的雪花一般慘淡,神情卻是平淡的,竟似感覺不到那下下千鈞的重擊。

    圍在外圍的人群忽然鳥獸一般飛散,一個潑皮偶然一瞥,忙扯一扯大哥的衣服,急道:「大哥,不好了,侯衙役來了--」

    那大哥打得正歡,看有人扯自己衣服,正要發怒,卻看到四周人群星散,他憋氣罵道:「媽的,便宜你小子了,」對著眾潑皮一揮手,「我們走--」

    眾潑皮聞言,立即作鳥獸散,跑得比飛鳥還快。

    這時一個穿著棗紅色捕快衣服,腰間挎著一柄朴刀的絡緦鬍子慢騰騰地大搖大擺著走了過來,看似就是那些潑皮口中的侯衙役了,只見他走到憐詩詩面前,詫異了一下,隨即呵呵笑道:「我道是誰呢,原來是憐兒姑娘啊,可是剛從大圓覺滿寺進香回來麼,呵呵,幸會,幸會,只不知剛才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既然憐兒姑娘在這裡,不知可否告知一二啊!」

    憐詩詩不知為什麼,自然而然的將身子擋住了身後的男孩,使得那侯衙役看不見他手中的玉笛,微微搖了搖頭,說道:「哦,原來是侯衙役啊,憐兒正是剛進香回來,這裡,沒發生什麼事啊,可能是侯衙役聽錯了吧!」

    侯衙役一看,四周無人,似乎是沒有發生什麼事情的樣子,也就懶得再糾纏下去了,抱拳一禮道:「既是如此,侯某還要巡城,就不奉陪了,各位姑娘好走。」

    憐詩詩微笑了一下,稍微欠了欠身,說道:「慢走。」那侯衙役就那樣大搖大擺的又去了,半天方才拐過街角不見。

    見那平日裡魚肉鄉里慣了的侯衙役一走,青兒見沒樂趣可看,轉頭向憐詩詩說道:「真沒意思,憐兒姐姐,沒熱鬧可看了,我們回去吧,要不遲了吳媽媽又該要罵了。」說著還不忘向在一旁的情兒做個鬼臉。

    憐詩詩「嗯」了一聲道:「走吧!」就要轉身,然後就瞥見到那個小男孩第一次抬起頭來,瞳孔之中一片灰白,彷彿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一般,深不見底。她的身子猛然一震,這才發覺,這個一直低著頭任憑一群潑皮毆打的小男孩,竟然是一個雙眼不能見物的肓童。

    然而小孩卻又立即低下頭去,默默的蜷縮在街角,他的身上,充滿了一種深入骨髓的冷漠,對別人如此,對自己也如此,那種死氣,沉沉的,壓得人喘不過氣來。那驚鴻一瞥的抬頭,竟然恍然之間,使憐詩詩感覺到不真實起來。

    她在心中默默地道:「那是他的眼睛嗎,還是只是我的幻覺,他根本從來就沒有抬起過頭來?」

    忽然青兒的聲音傳來:「咦,憐兒姐姐,快走啊,你怎麼了?」

    她一驚抬頭,青兒正在前方喊她,她急忙答道:「哦,沒什麼,回去,好的,好的。」起身追上青兒情兒,三人向前走去,走到街轉角處,她忍不住又回過頭來望了一眼那小孩,卻再也未見到那雙死氣的眼睛。只是在她心中,那雙死氣沉沉的眼睛從心頭卻怎麼也揮之不去。

    這一日早起,憐詩詩就聽到青兒在外面大呼小叫:「下雪了,下雪了,哈哈,外面全白了呢,情兒姐姐,快起來看,好漂亮啊!」

    聞言憐詩詩忍不住隨手抓起一件外套披在身上就走了出去,俯身從欄杆往外一看,果然,一夜之間,積雪茫茫,天地之間,一片白皚皚的。一股冷風吹來,她不禁瑟縮了一下身子。

    入冬了,天真的變冷了,看來以後就得穿上大氅才能出門了。

    情兒也披著一件素白緞子的襖子出來,忽然眼角餘光瞥見樓下一處牆角間,向外有一塊黑色的突起,她不禁指著那裡說道:「咦,那是什麼?」

    憐詩詩道:「什麼?」順著情兒手指望去,立即也見到了,凝眉思索片刻,嘴角喃喃道:「昨夜一夜大雪,莫不是乞兒沒地方歇宿,被大雪掩埋住了。」

    青兒道:「這麼大的雪,若是人,只怕早已經凍得死了。」

    情兒低低道:「一場大雪下來,侯門世家歡欣鼓舞,只覺一片美景,但對於那些無家可歸的人來說,卻是一場恐怖的大災難,人間不公平到如此地步,想著就令人覺得心酸。」

    憐詩詩拍拍她肩頭,自己忍不住眼眶也紅了起來,是啊,若不是因為家貧難以養活,淪落到賣兒鬻女的地步,她又怎麼會來到這青樓之中,雖說因為天生麗質,老鴇格外照顧,衣食可以無憂,但不久之後,郎夢郡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賽之後,她就要待價而估,徹底淪落為男人的玩物,處境只怕比之外面街角巷屋餓昏凍死的乞兒尚且不如吧!

    要說青兒與情兒這對孿生姐妹也是可憐,自小便父母雙亡,她們舅舅也不是個東西,為了貪圖那數十兩銀子,竟將她們賣入青樓作了一個小廝,若非遇到憐詩詩這樣一個溫柔和善的主子,非但不對她們動輒要打要罵,而且待之如同姐妹,否則她們的下場只怕也是淒慘不忍目睹。

    情兒忽然轉身向憐詩詩懇求道:「詩詩姐姐,我們下去看看那個人吧,若是未死,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若是已死,我們給他隨手安葬一下,也費不了什麼事,別讓那人給野狗吃了,就連死後也不得安寧,也算是做了一件功德。」

    青兒道:「就你好心,世上餓死凍死的人那麼多,難道你要一個個的給他們收殮,你忙得過來麼?」

    情兒咬了咬嘴唇,說道:「若是沒有看見,自然無法收殮,但現下既然叫我們遇上了,無論如何,我卻一定會把他好好安葬的。青兒,你也是貧苦人家的女兒,要不是詩詩姐姐,你想過你現在會變得怎麼樣?」

    青兒臉色一變,就欲反駁,憐詩詩看了一眼青兒,不悅道:「好了,不要吵了,我們下去看看去吧,既然被我等見到了,也是有緣,便當做一件好事罷了,走吧!」說罷當先向樓下走去,青兒恨恨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姐,氣呼呼的跟了上去,情兒低下頭,忍不住就是眼圈一紅,被青兒如此一說,她忽然發覺,長這麼大,自己從來沒有懂得過自己妹妹的心思,彷彿一下子變得陌生了起來。緊咬著下唇,看著青兒的背影,神情淒苦,跟著走下樓去。

    來到那牆角,隆起的果然是一個人的背,他顯然是因為寒冷,雙手抱膝,緊緊蜷縮成一團,就這麼一夜被大雪覆蓋了下去,只露出一個背部。顯然是早已就已經被凍僵。

    憐詩詩站在這背影面前,忽然覺得似乎有點眼熟,眼前驀然閃出那一雙死氣沉沉的眸子,她心中一震,立即認出這男孩正是那日在街道拐角處遭眾潑皮毆打,哪怕背上皮翻肉綻,也要緊緊護著一管白玉笛子的奇怪小孩。

    她低下身,快速的撥拉著埋住小孩的雪,直到那男孩整個身子露出來,這時青兒情兒也認出這小孩就是那日的那個小乞丐,只見他雙手緊緊的握著那管白玉笛,手背之上凍得烏紫,頭髮之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花。

    憐詩詩忽然變得有些遲疑起來,手指伸到他鼻前,縮了一下,只覺冰冷刺骨,她心頭一顫:「死了?真死了?」將手指靠近那小男孩的鼻子,果然聲息全無。

    她忽然顫抖了一下,竟然覺得一陣莫名的悲傷,轉過頭去,就要找人來將小男孩埋葬了。青兒看到男孩手中的玉笛,本來遠遠站在背後的她,忽然走上前來,伸手去拿小男孩手中的玉笛,但一拉竟然不動,她發狠猛然一抽,忽然男孩那握著笛子的手自然的握緊,這一幕恰巧被青兒背後的情兒看見,她大喜叫道:「詩詩姐姐,他沒死,真的,他還沒有死……」

    憐詩詩猛然回過頭來:「你說什麼?」

    情兒伸手指著那小男孩抓著笛子的雙手,極為肯定的道:「我看到了,剛才他的手動了,他還沒有死。」

    憐詩詩走上前去,青兒無奈退到後面,憐詩詩伸手捉住那小男孩的腕脈,真的感覺到了一絲輕微到若有若無的脈搏,若不是仔細觀察,根本感覺不到,這一刻,她忽然無端地感到翻天覆地的喜悅,似乎一件於她極為重要的東西失而復得,她很奇怪這種莫名的喜悅,照說這小孩她只見過一面,根本就沒有任何感情,但此時她卻深切地感受到了這種從不曾體會過的喜悅。急忙伸手一招道:「情兒,快,來,我們把他抬到樓上去。」

    情兒連忙跑到憐詩詩面前,兩人一抬頭一抬腳,七手八腳的將那小男孩抬上了樓,青兒跟在她們身後,臉上現出一絲厭惡之色。

    進得房內,情兒犯難了,這小孩子渾身髒兮兮的,把他放在哪裡呢?憐詩詩似是瞧出她心中所想,不由分說,說道:「把他抬到我床上去。」

    情兒一呆,囁嚅道:「可是--」

    憐詩詩揮揮手道:「可是什麼?人命要緊,弄髒了一床被子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快!再不救等下就會真的來了及了。」

    情兒無奈,只得與憐詩詩合力將那小孩抬到憐詩詩床上。憐詩詩飛快吩咐青兒情兒道:「青兒,你去端盆溫水來給他擦擦身子,務必不能太燙,也不能太冷,否則他會受不了的。情兒,你去廚房弄一碗薑湯來,給他去去寒。」

    情兒道:「是。」轉身欲走,憐詩詩一抬頭,卻見青兒臉色不對,再一瞧躺在床上的小孩,她心底不由生出一股怒氣,但看了看待在一旁的情兒,卻忍著沒有發作,叫住情兒道:「情兒,你去端水,青兒,你去廚房。」

    青兒還是第一次見到憐詩詩臉色不愉,急忙道:「憐兒姐,青兒不是不願意給這小孩擦身子,只是--」

    見她還欲再說,憐詩詩喝住她道:「好了,不要多說,快去--」

    青兒見她似乎有些怒氣,嚇了一震,不敢再說,與情兒急忙下樓,不多時便端來一碗薑湯。

    情兒沾上溫水,小心翼翼地為那小孩擦去臉上的泥污,露出一幅清瘦的臉寵來,這時看去,雖然臉色依然蒼白如雪,但卻意外的發現他長得不但不醜,反而有一股子清透若水的靈秀,煞是漂亮。

    憐詩詩接過薑湯,小心翼翼地一勺一勺的餵著男孩,初始全部從他凍得烏紫的唇上流下衣領,但過不多時,卻微微張開了一點縫隙,憐詩詩用勺子挑開他那薄薄的嘴唇,然後將薑湯傾入他口中,那男孩發上的冰屑慢慢的融化,鼻孔之間也漸漸恢復了一絲呼息。

    喂完薑湯,憐詩詩看著他那身破爛不堪的衣裳,想了一想,讓青兒去從樓中小廝那兒借過來一件舊衣服,想要給他換上,但那小孩抓著玉笛的手死活不肯鬆開,憐詩詩無法,只得作罷,心想等他醒過來再說。

    她拍拍手掌,對青兒情兒道:「好了,他睡一覺就應該沒事了,你們先出去吧,等他醒來再來看他。」

    青兒情兒看著擦過面頰就彷彿變成另一個人的小男孩,竟是變得異常俊秀,讓人忍不住為之怦然心動,都不禁偷偷的瞄了他一眼,方才退出門去。

    距離花魁大會僅有三個月了,一般來說花魁大會都是在春天一月舉辦的。

    這一屆參與大會的不僅有以紫華樓為首的郎夢郡六大青樓,還有四個小的青樓也要參與。而與憐詩詩並稱三千弱水的蘇淺,以及紫華樓的頭牌長歌無憂,還有暢情園的吳情,都是憐詩詩的最大威脅,所以她一刻也不得放鬆,雖是冬天,也要練習歌舞各兩個時辰,等到她累得差點喘不過氣來的時候,那個老女人方才放她下去休息。

    記起房中那小男孩,也不知道他睡醒了沒有,等他醒來想必一定會餓得狠了,所以從廚房拿了一盤點心,才上到她所歇息的「煙畫閣」。

    推開門走進房中,意外的發現那小男孩已經醒了過來,正蜷縮在床頭,緊緊抱住自己的那管玉笛子,聽到有人開門進來的聲音,他的身子顫了一下,向後退去,緊緊挨住床壁,身子抖縮得厲害。

    憐詩詩見狀,急忙放下銀盤,走上前去,柔聲道:「別怕,姐姐不是壞人,是姐姐看你睡在樓下面,怕你凍著,所以將你抱上來的,放心,姐姐不會害你的。」

    那小男孩抬起頭,雖然知道他看不見,但憐詩詩還是覺得那小男孩正在看著她,良久那小男孩身子漸漸安靜下來,不再顫抖,只是身上還是那一副拒人千里的冷漠表情。

    憐詩詩見他安靜了下來,知道一時強求不得,她伸手拿起桌上那盤點心,遞到小孩面前,憐惜的說道:「瞧你,睡了一整天,必定餓了吧,來,吃點東西吧!」

    那小男孩低下頭,不再看她,只是身上的冷漠更加強烈了,他轉過身子去,蜷縮在床角,一動不動,緊緊的抱著他那玉笛,彷彿萬事萬物,都引不起他的注意。

    憐詩詩尷尬的托著盤子,有些不知所措,她第一次發現,有人餓上好幾天被人打得奄奄一息,在寒冰雪中凍上一天一夜,醒來居然會不理會放在他眼前香氣撲鼻的糕點。若是尋常小孩,只怕早已撲上來一口一個吃得唯恐不快吧!

    青兒在她背後怒聲道:「好小子,你架子還挺大啊,我們好心救起你,你不說聲謝謝也就罷了,給你點心你居然不吃--」

    憐詩詩瞪了她一眼,沉聲道:「青兒--」

    情兒扯了扯她的衣袖,她不甘願的閉上了嘴,卻還是狠狠的瞪著那小男孩,忽然那小男孩稍稍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雖然知道他看不見,不可能瞪自己,但青兒卻莫名的覺得背脊一陣刺骨的寒冷,讓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那小男孩只看了一眼,便低下頭,握緊玉笛,起身走下床來,步履蹣跚的直向外面走去。

    憐詩詩吃驚道:「孩子,你要去哪裡?」

    情兒「啊」了一聲:「他,他要離開!」

    憐詩詩還未回過神來,那小男孩走出門外,卻忽然一個天旋地轉,只覺腦中一暈,一頭從樓上栽了下去,「砰」的傳來一聲巨響。

    憐詩詩臉色大變,急忙奔到樓下,將那小孩抱了起來,只見他額頭之上鮮血涔涔而下,竟是一不小心擦上了一塊大石,人早已經整個昏了過去。

    她急忙把他抱上樓,隨手從自已裙擺之上撕下來一片,讓情兒幫忙將他傷口包紮好,不到片刻那白綾之上,就浸透了一大片血漬,但鮮血總算止住了。

    青兒臉色蒼白,沒想到這孩子這麼倔強,她囁嚅著道:「憐兒姐姐,我,我不是有意的,只是看他太過可惡,我……」

    憐詩詩這次毫不客氣的打斷她的話:「好了,這裡沒你的事了,你下去吧!」

    情兒急忙道:「詩詩姐……」

    憐詩詩揮手打斷她的話,臉色一緩道:「我沒有責怪青兒的意思,誰也沒料到這孩子倔強如此,但等會醒來,我不想他再見到青兒而執意要走,他一個小孩子能走到哪裡去,要不然也不會露宿街頭,無家可歸,以致於差點活活凍死了。至少,也得等到他傷好以後,我才能放心!好了,你們先下去吧,我一個人照顧他就好了。」

    青兒眼眶一紅,掩面奔下樓去,情兒歎息一聲,望著青兒的背影,心中暗暗道:「青兒,你是太過分了一些,難怪小姐要怪你了,希望你以後不要一直這樣,否則遲早會闖出大禍的。」輕輕退出房去,掩上樓門。

    憐詩詩看著兩人下樓的背影,心中複雜已極,情兒溫柔乖巧,雖然不愛說話,但卻極是知心,青兒自小便活潑可愛,但經過一些小事,可以看出她野心不小,待人接物極為勢利,照這樣發展下去,總有一天,她會自動離開的,主僕那麼多年,看著她那樣,憐詩詩心中也不由得難受已極。

    夜幕降臨,青水樓到處一片燈火輝煌,歡聲笑語隨風傳來,煙畫閣中,就著那搖曳不定的燈光,憐詩詩仔細地端詳著昏迷中的小孩,他氣質奇特,與世事都彷彿隔著一層山水,顯得模糊不定,難以捉摸。

    他的臉寵略顯清瘦,初一看毫不起眼,但仔細一觀察,卻會立即沉迷其中,難以自拔,有一種看遍傾城丑朱顏的離世,一種在一邊閒看人間煙火的寧靜,滴水不驚,甚至一種經歷生死世事,從而萬物無拘無礙的是淡漠。

    萬物不縈於心,懶得再看一眼人間世情百態。

    她不明白在這樣一個方才十歲的小孩身上,怎麼可能有這種如同七十老僧的氣質,但卻確確實實是感覺到了。

    就在這時,床上昏迷過去的小男孩卻忽然睜開眼睛,灰暗的眸子凝視著憐詩詩。若非知道他的的確確看不見,否則她一定以為他是個正常人。

    因為他那空洞的眼睛,就給人一種「看見」的感覺。

    憐詩詩驚喜道:「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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