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勖回到館驛之中,對於今日吳國朝堂君臣的反應大感滿意。蜀漢鋒芒太盛,時至今日,自己仍是不敢相信劉禪手中有一支刀槍不入無堅不摧的軍隊——兩萬人毫無懸念的硬碰硬擊潰十幾萬魏軍,這等戰力實在是恐怖!
魏國使臣提供的消息並非是獨有,從南中逃回來的孫亮近臣似乎可以從側面印證這一事實。據蜀人透露消息,蜀漢確實手中握有秘製斗具這個事實,其威力和魏人所提到的差不多少。[|com|]
事情到了這裡,蜀漢手中除了投石車還有一支配備神兵利刃的軍隊這已經是吳國不願意承認的事實。接下來的,便是如何處理兩國的關係了。
身旁的蜀漢一下子有了這般強大的實力,那麼吳國在蜀人眼中究竟處於一個什麼地位,這是迫切需要印證的。若是蜀漢對江東一點忌憚都沒有,貌似也沒有聯合江東一同伐魏的必要。
人心難測,上升到國家層面更是要仔細考量。魏軍肯派使者來到江東,足以說明在荊州和淮間的魏軍都是虛張聲勢。魏軍和吳國拚個你死我活,不正是讓強大的蜀漢有機可趁?
然而話又說回來了,這個時候蜀漢出兵協助江東有好處,作壁上觀一樣是有好處拿的。蜀人採取何等措施魏國不清楚,吳國也不清楚,因此荀勖渡江南下是離間,更是試探吳國和蜀漢的反應。
除了這讓人心驚膽跳的消息外,從川中而來的還有南方大陸蜀將馬承的意願——說是馬承,實際上是馬覓突發奇想的舉動。
馬覓提出的建議很是簡單,希望和東吳聯合借道交州返回南方大陸,自己的父親準備在南方大陸揭竿起義割據一方,身為長子的馬覓自然有身價和吳人談判。蜀漢御林軍的戰鬥力達到逆天的境界,雍涼又有異族叛亂,南方再宣佈獨立,對於蜀人將士沉重的打擊。
這個時候吳國繼續保持和蜀漢的盟約,無異於與虎謀皮。據說蜀漢新式武器的研製和鍛造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在此期間一直拉著東吳抗擊魏國的蜀漢國力未損,反倒是吳國這個盟友損兵折將……
聯合曹魏以及南方大陸的馬承夾擊蜀漢?然後和馬承聯手抗擊曹魏?
每一種可能性都要思考,一廂情願已經不能解決問題,需要的是和各個方面不斷的溝通。
朝中被孫亮長期器重的重要人物幾乎都因為北伐受到牽連,身旁可以盡心盡力為孫亮所信任的臣子並不多,想要商量也是沒有個合適的人選。
思前想後吳主孫亮決定召馬覓入江東來問個究竟,此人敢孤軍在南中地區和蜀漢掰腕子,又是追殺馬鈞等人更把派去的吳國工匠都宰了,並不是一個簡單的角色。
馬承也好,馬覓也好這對於江東是鮮有聞名瞭解的人物。就算最後要和蜀漢分庭抗禮,也要瞭解這些未來的「盟友」有多少份量才是。
……
魏國使臣渡江的消息在中原大地傳的沸沸嚷嚷,其消息流傳的目標卻是蜀漢境內。這是魏人的攻心戰術,也是給蜀漢出的難題。
雍涼邊境的異族之亂還沒有任何消息,處於外圍視蜀漢和依附蜀漢的異族為劫掠目標的少數民族們很是狡猾,又或者說其一貫的行事作風便是如此。當看到蜀漢調集大軍護衛這些族群的領地,外圍叛亂的異族們開始了長期的觀察和以逸待勞。
比耐性,比耐心。
異族是主,蜀漢軍隊是客,十萬蜀軍在荒漠或是草原上屯駐,生活習慣和地貌氣候都讓人不習慣。更重要的是維持十萬大軍長期屯駐的後勤工作需要近二十萬人來運轉,這些勞力的消耗和耽誤的時間人力對於雍涼二州的經濟生產有著嚴重的制約。
而蜀漢的前沿陣地長安,便是依靠雍涼二州作為後援和後勤的。雍涼二州無力發展,甚至需要川中支援,間接的也影響到抗擊魏國第一線的戰鬥力。
相反這些伺機而動的少數民族本身就是生活在雍涼二州的邊界,對於漢軍講是折磨,對於異族講不過是家常便飯般,實在是簡單的很。你不鬆懈,我就不去打你,耗到你撤走了為止。
這樣的態勢讓劉禪無比的頭疼,吳國元氣大傷,蜀漢又是分不出兵力。這個時候魏軍若是來襲,蜀國只有挨打的份兒。要知道吳國經此一役後北伐的立場已經鬆動,江東北伐派的將領大臣不是被貶就是被廢,蜀漢縱然有精銳御林軍,然而這麼大個國家單憑五六千人就守得住麼?
傾蜀漢之力抗拒曹魏和東吳,劉禪胃口再大也不會如此狂妄和莽撞,更何況南方大陸的形勢也是急轉直下,蜀漢再和東吳鬧翻那便是四面受敵了……
曹魏,異族,南方大陸的馬承都和蜀漢抱有敵意,這不是一時半刻能夠解決的問題,卻又急需盡快的解決。曹魏勢大非一時可滅,江東引為臂助不可或缺,使人往江東闡明立場,鞏固兩國邦交為當務之急,於是派遣黃崇再次奔赴江東為使,應對曹魏的離間。
雍涼二州的異族敵軍數量大概在六七萬之眾,而蜀軍和退回各自領地的從屬異族軍隊加在一起十五六萬是有的。想盡快的解決這一隱患很難下手,經過反覆的討論和研究,除了主動出擊之外,別無他法。
然曹魏蠢蠢欲動,江東立場未明,這個時候把國內主力投入遙遠的西北塞外是否明智呢?
攘外必先安內,內外交困之際只有穩住國內形勢,從南方大陸下手了。馬承謀害張翼,企圖分割南方大陸,甚至派人在南中地區殺害馬鈞,這一系列的行動都預示著馬承有一個很大的計劃。劉禪先後使人回川中授意,無比趁著馬承羽翼未豐,氣候未成之時將其徹底剪除。
劉禪的看法與留守川中的劉湛以及南中地區的諸葛瞻不謀而合。這股勢力要盡快的解決,而解決之道除了武力就是外交手段了,離間!
馬承做官不過幾年的時間,自身的班底都不是鐵板一塊,更遑論蠱惑南方大陸兩大國家和蜀漢駐軍了。南方兩大勢力與馬承勾結,其原因無非是漢軍長久以來的威勢以及馬承許諾的利益,這些東西其根本來源是蜀漢政權,馬承不過是狐假虎威的一個借勢者而已。
久居南方大陸的蜀漢軍隊其家庭都在南中或是川中,形勢所迫跟隨馬承或是聽命馬承罷了。這些人還沒有完全站在馬承一邊,諸葛瞻派遣使臣和南中較有威望的官吏輪番前去遊說,可謂是不攻自破。
馬承掌握著商隊,更掌握了大部分的兵權,然而有一支力量是馬承無法掌控,也是無從掌控的。這就是隸屬劉禪本人的呼雷闕。有呼雷闕這支善於刺探消息和製造輿論的隊伍活動在南方大陸,馬承所安排和捏造的一些消息可謂不堪一擊。
官方和民間的口徑逐漸統一之時,就是馬承和其黨羽瓦解之刻!
侵入南方大陸的四支蠻軍不斷展示戰鬥力,而投誠的漢軍和本地勢力也越來愈多。連年征戰人們都是稱讚漢人的統治,嚮往和平的生活。作為南方大陸本地的居民對於自己的領主都沒什麼忠誠度,受到感召投入諸葛瞻這邊也就不足為奇了。
幾個月前這些百姓的國王還是其他人,只是國家被這兩大勢力屯兵才做了新民而已,這樣的背景下,離間之計出人意料的順利。
馬承把蜀漢政權形容成一個暴虐企圖壓搾南方大陸的強橫勢力,而諸葛瞻向南方大陸展示的氣度和風範則是截然不同的一面。更嚮往安居樂業,休養生息的百姓和底層官吏選擇那一端自然是不用多說。
四支蠻兵開始逐步挺入南方大陸腹地,無論是當地的勢力還是馬承的軍隊都不敢正面阻擋蜀漢的大兵。整個大陸上流傳著馬承奸佞卑鄙的傳言,這讓越來越多的人對馬承產生懷疑。
商隊和駐軍之中原本受到馬承蠱惑的人也開始紛紛聯繫諸葛瞻,有的願意棄暗投明,有的願意做內應。
蜀人在軍政方面的攻勢讓馬承無從招架,有野心和頭腦的馬承畢竟半輩子都是商人,對於官場上的事情瞭解的只是一個片面而已。弄些陰謀詭計,算計某些人還是順風順水,真是和一個政權做鬥爭,可謂是以卵擊石不自量力!
好在馬覓聯繫江東的消息使人傳回了南方大陸,這算是給馬承吃下一顆定心丸。若是可以拉攏到孫吳這樣的國家作為助力,那麼人心惶惶的局面便不復存在,馬承大有希望聚集一干人等和蜀漢正面交鋒。
想讓東吳加入這趟渾水,必然不能是眼前這樣的頹勢。於是馬承不遺餘力的幾乎是半脅迫的方式在幾處要塞聚集了數萬的漢軍和本地軍團,誓死守衛要塞,不讓蜀人繼續挺進。
諸葛瞻何許人物?見馬承擺出搏命的姿態忍不住洒然一笑,這個時候祈求吳人的支援是遙不可及的。若馬承真有正面抗擊蜀軍的能力,又何必到了這步田地才正面迎擊呢?
眼前的敵人不值一哂,可東吳的態度實實在在的關係天下走勢,關係蜀漢的命運,手操勝券的諸葛瞻思想早已飛到天邊,思索如何能讓江東不受魏人的挑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