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江東援軍(2)()
蔣班一聲怒斥,明是衝著朱成,暗地裡是說給諸葛誕聽。諸葛誕用除逆之名號召軍民自立,這說明諸葛誕仍然是魏臣,舉兵針對的只是司馬昭。若是聽從了朱成的建議向東吳請援,等於放棄了魏臣的身份,做了東吳的臣子。如此一來,便坐實逆臣之名,失了大義,更寒了軍民之心。師出無名,大概指的就是這個了。
朱成並非不清楚這點,在他看來向司馬昭宣戰和背叛魏國沒有什麼區別。誰不知道當今魏國的朝政是司馬昭一言之堂。既然如此,倒不如撇掉名分這塊遮羞布,投靠吳人撈一些實惠才好。
「蔣子方,切勿含血噴人,大兵壓境就在眼前,若不尋找外援,如何擊敗司馬賊?」朱成見蔣班氣勢洶洶,頓時心虛。
「朱子方,汝亦是魏臣,安敢出此逆言,欲學司馬賊耶?」蔣班聞言勃然大怒道。
「司馬賊把控朝綱,必然以討逆之名東征,難道不找吳人,吳人就不會自己來麼?到時還不是一樣?」朱成自知站不住理,可又不想丟了顏面,於是抵賴道。
「荒謬!主公切勿聽此人之言,江東狼子野心,對兩淮之地虎視眈眈,萬不可引狼入室啊!」蔣班急切之中跪在諸葛誕身前。
「主公,司馬賊大軍一到,壽春城必然水洩不通,到時欲出無門,悔之晚矣啊!」朱成也跟著跪倒哭訴。
諸葛誕看看蔣子方,又看看朱子方,雙方的意思自己都瞭解。一時抉擇不下,扶二人起身道:「汝二人皆是吾之心腹,此事待吾詳思,快快起身。」
二將無奈起身,互相瞪視,誰也不肯相讓。眾將見蔣子方,朱子方爭個面紅耳赤,暗自偷笑。焦彝與蔣班要好,跟隨諸葛誕多年,心知多諫無益,岔開話題道:「主公,如今眾軍整備已畢,只等主公分撥。」
諸葛誕本以心有打算,可是顧及蔣班,於是開口詢問蔣班。其實在場眾將都看得出來,以前諸葛公對蔣班不說是言聽計從,可詢問過蔣班的事情都不再更改。如今被朱成一攪合,蔣班建議的「主動出擊各個擊破」戰略沒了下文,顯然蔣班輸了朱成半籌。
蔣班心知應以大局為重,於是答道:「我軍目前由本部,淮北,淮南,廬江,軍屯五支軍馬組成。依照戰力而言,本部最強,軍屯最弱,其他三處人馬相差無幾。若是依照舊制,各統其部,恐怕難以有效控制眾軍,發揮不出戰力。因此當將眾軍打散,重新分配。」
在場眾將都是諸葛誕的親信將領,見蔣班如此說,一個個凝神細聽。諸葛誕也是微微點頭,準備看蔣班如何分劃。
「可將眾軍打散分為三軍,第一軍由主公以及所部將領,各帶本部軍馬,於其他四部之中,抽取精銳士卒補充所部,組成精銳軍團。」蔣班胸中籌劃早定,滔滔不絕道。
眾將聞言,各是歡喜。在場眾將分為二類,一類是諸葛誕本部轄下的將領;一類是諸葛誕的心腹,但在其他區域任職。眾將各自擁有的親信人馬多的不超過一千,少的甚至只有二三百人。依照蔣班的計劃,就是由眾人在十餘萬大軍中挑選精銳補充到自己的軍隊中。不僅指揮的軍力大增,地位也由偏將躍升為一軍之長。這是給大家增加兵權。
從另一角度考慮,除了諸葛誕的親信人馬外,其他的四支人馬都是「徵調」狀態。無論戰鬥力和忠心度都要遜色於諸葛誕本部那七千人。蔣班如此分配等於把其他各部的精銳,集中到本部來,這樣本部的人數擴充,精銳和忠心程度都不變。相反被抽取精銳的四支隊伍威脅度大減,又挑不出什麼理。大戰即到,抽調人馬組成精銳本就是家常便飯。明知此乃釜底抽薪之計也是無可奈何。就連朱成也不得不佩服蔣班,輕描淡寫就將眾軍的潛在問題化解於無形。
「第二軍由淮北及各地主公舊將為主,將兩淮以及廬江軍打散,重新編配,抽調其中部分將領編入屯田軍——屯田軍為第三軍。屯田軍由其他將領為主,增其兵權撫其心志。三軍皆由主公統御。」蔣班一番苦心設計,在場眾人無不稱道。諸葛誕大喜,於是下令由蔣班全權負責處理此事,半月為限,有不從者軍法從事。
當晚諸葛誕把幼子諸葛靚叫入房中,敘說蔣班分兵之事,問道:「仲思可解其意?」諸葛靚字仲思,時年十三,見父親考問,恭敬答道:「父親部將雖親,多為偏將。外部眾將雖疏,多為宿將。若以親統疏等於以下御上,人皆懷怨,久必生亂。是以親信統精卒於內,宿將加兵權於外,始為和睦。」
諸葛誕見幼子聰慧,內心歡喜。膝下數子皆不幸夭亡,唯余諸葛靚一人,因此格外疼愛。此時下人來報,牙門將軍朱成求見。諸葛誕略一沉吟,心知朱成所為何事,當下使人帶諸葛靚回房,召朱成入內。
待朱成入內,諸葛誕沉聲道:「子方可是為白日爭執之事而來?」
朱成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道:「乃為主公安危而來。」
「哦?此話怎講?」諸葛誕心道這朱成雖是武人,可一派說客作風總是改不掉。
「今日之言非是朱成私心,實為主公著想。」朱成繼續繞圈子。
諸葛誕見朱成囉嗦,不由想起不久前於眾人面前,戲弄自己的宣隆,心中生厭道:「子方直說便是。」
朱成本打算等諸葛誕一問便開口,不成想主公語帶不快,雖不知為何,卻不敢說,硬著頭皮道:「臣自知冒犯主公天威,然事關重大不得不說。若是主公嫌臣贅言,臣願死在主公面前,以報主公之恩。」
諸葛誕治軍以嚴出名,卻又知兵,素來厚養士卒。是以麾下所部對諸葛誕忠心耿耿。如今見朱成繼續囉嗦,也是無可奈何。總不能因為部將囉嗦就直接殺了,先看看他怎麼說再做打算。於是諸葛誕道:「你且說來,若是胡言亂語,休怪軍法無情!」
朱成心知這是諸葛誕給予自己的警示,自己深夜前來,諸葛誕怎會不知所為何事。無非是白日裡和蔣班的爭論。投降不是什麼光彩之事,尤其是勸主公對他人俯首稱臣更是危險行當。可反過來想,主公既然準備聽,那就說明還有機會。只是……不能再囉嗦了。
「司馬賊包藏禍心,散播謠言,主公連結東吳早已傳得沸沸揚揚。即便主公潔身自好,可這天下間又有何人相信。與其如此,不如順勢聯合江東以為助力,此其一。」
「壽春四圍之地,若無外援只有困守一途。魏吳蜀三國皆可為主公敵,若可引吳為近援,蜀為外援合力拒魏,則事半功倍大業可成。若獨立於淮南之地,久困必失人心,此其二。」
「主公雖勇,終是以寡敵眾,有力竭之時。為將者未慮勝,先思敗,方可立於不敗之地。吳人對淮南之地垂涎已久,見主公請援心必歡喜。屆時如有萬一,主公可退吳越之地,仍居高位保全宗族,此其三。有此三條,臣以為主公必聯東吳,共抗司馬老賊!」別看朱成平時油嘴滑舌,說起正事來卻是正義凜然,使人不敢輕視。
諸葛誕閉目沉思,自從決定起義淮南,早把生死看淡。如今聽朱成這麼一說,想起幼子諸葛靚,心頭一軟。
次日,諸葛誕命朱成為使者,奔赴江東稱臣,請求援軍。朱成美滋滋領命去了,眾將心裡多有不快。反了曹魏,又降了孫吳,如此反覆讓軍中氣勢為之一頹。蔣班尚要上前諫言,卻被焦彝拽住衣角。
「主公計議已定,多說無益。此乃大勢所趨,阻攔不得。」焦彝暗中勸慰蔣班道。
蔣班何嘗不知,聞言只是無奈,拂袖而去。
孫吳虎踞江東已歷四世,如今吳國之主是孫權的小兒子孫亮。孫權原本封長子孫登為皇太子,繼承吳國政權,孫登才德兼備可以說是吳國最為優秀的接班人。誰想孫登在三十三歲時不幸去世,臨終之時上表給孫權,提及了許多對國家有意的建言。孫權看後倍感悲傷,每每提及長子都不禁落淚。
由於次子孫慮早逝,太子之位便落在三字孫和的頭上。孫和的姐姐全公主——孫權的長女孫魯班對於孫和的母親王夫人非常憎恨,經常在孫權面前詆毀孫和母子。一次孫權重病,孫魯班就告訴孫權說王夫人見到父親病了,臉上經常流露高興的神色。孫權聽後就開始疏遠王夫人,最終王夫人鬱鬱而亡。孫和也被姐姐誣陷,從而被廢。
孫亮是孫權最小的兒子,因此對其非常關注。孫魯班先嫁給了周瑜的兒子周循,後來嫁給了吳國重臣全琮。因此孫魯班經常在孫權面前稱讚全氏的女兒,於是將全氏的女兒嫁給了孫亮,做了太子妃。
這一趟折騰下來看似簡單,數年間因為太子一位,宮廷內外明爭暗鬥,東吳不少重臣名將都因此喪命。可事情還沒完,孫魯班偷偷與皇室重臣孫峻行苟且之事,狼狽為奸。時諸葛恪受孫權臨終托付,總統國事輔佐孫亮,被孫峻所害。江東諸葛瑾一脈至此斷絕。不久孫峻去世,吳**政大權都落入了弟弟孫綝手中。
前後不過數年,江東內亂不斷,不僅國力衰退,朝中能臣也是所剩無幾。各大家族間更是矛盾重重,吳主孫亮有心無力,甘當傀儡。見淮南來使,急召大將軍孫綝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