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美人天下(1)
聲音聽上去懶懶的,帶著小女人獨特的嬌羞味道。那洪將軍心底本就不屑,鼻子裡發出一聲輕微的冷哼,挺著個將軍拖著怪音重報道。
「本將軍麾下兵士不過五千爾爾,兵器供給少的可憐,不適宜與趙魏軍隊正面抗爭。」
「喔——?那洪將軍打算怎麼抗爭呢?」唇角噙著的笑容愈發的明媚,亦愈發的陰冷,若冰刀穿肺,寸寸寒心。
「如何抗爭,本將軍且聽大王調遣!」
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了。你不過區區一個小娘們,而且現在還被廢了,先前若不是抓著了把柄,這裡的大老爺們豈會被你攥在手心不敢發話?哼,荒唐!
「且聽大王調遣?」軒兒玩味的重複著他的話,聲調略略怪異,唇角勾起一絲狡黠的笑容,緩緩起身,踱步至那洪將軍面前,秀麗的五指微張,若羽扇般飄過。
洪將軍瞬時一愣,只聽得嘩的一聲,如同蟒蛇出洞般,忽的腿部傳來錯骨穿心的劇痛令他痛苦的翻滾在地,淒厲的嘶喊聲震得軒宮內每一根柱子都嗡嗡作響。在場的眾將領瞬時臉色煞白,眼皮突突狂跳不止,冷縮著偷瞥軒兒。
此時此刻,她就如同希臘神話中的復仇女神般可怕懾人,纖弱的玉指還緊握著淌血的長劍,莊重的皇后袍下擺一抹嫣紅的血跡煞是觸目驚心。
匡啷——
清脆的劍器落地聲,眾將領本就緊繃的神經更像是要斷了般,要知道,他們剛剛或多或少都少報了麾下帶領的兵卒數目,且將兵器的供給說的特別寒酸。本以為她一介女流之輩不懂得行軍配備,就算是問,亦只是做做樣子。
哪裡曉得,她竟可以一招砍斷洪將軍的右腿,切割完整,絲毫沒有半分鈍處!若不是死屍堆裡爬出來的人,豈會有如此精準的殺人手藝?
「啊——唔——他娘的!你這臭女人居然敢砍斷老子一條腿?不過是一介亡國奴隸,給本將軍洩慾都嫌腥臊!」洪將軍暴怒的厲聲破罵,斷腿的劇痛使得他全身不住的痙攣,雙手緊緊抱住血流不止的右腿,痛苦的五官幾近扭曲,雙眼更是瞪得有如銅鈴般大小,裡面的血絲根根暴凸。
軒兒聞言,心中冷哼一聲,死到臨頭,居然還有幾分血性!看樣子,此人如果不是平日囂張的太狂傲,就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瘋子。這樣耿直的性子,若是用來戰場殺敵,便是大秦之幸。可偏偏據她所得的資料,洪武只不過是靠趙太后趙姬才爬上了今日的將軍之位,說白了,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男寵罷了。
這般要殺雞儆猴的關鍵時刻,地獄無門,他偏要闖進來,那就別怪她,心狠!
「你這賤奴~!有本事給本將軍一個痛快!」洪武痛到全身每一寸骨頭都在往心肺狠刺扎的程度,軒兒這一劍,連骨帶皮,他原本強健的右腿瞬時變成了一塊鮮血烙成的大燒餅。
可這女人居然沒有如他所料,給他致命的一劍。難不成,她是故意要在眾人羞辱自己,讓自己淒慘的死去嗎?心底的涼意,頓時更深三分。
「痛快?呵……難道那一劍,洪將軍不痛快嗎?」軒兒冷冷的諷刺,唇角的笑容若淬毒的罌粟,妖冶的醉人,帶著致命的味道。
「還是說,洪將軍想陪你的瑾公主一起入黃泉?」
語畢,洪武剛剛還堅毅的臉龐騰然變色,難以遏制的惶恐從他血色的眸中流露出來,如同宣洩的河流般明顯,令軒兒奇異的是,他的眸中,恨意很淺,甚至,完全感受不到。
這是為何?
「來人,帶瑾夫人上殿!」軒兒厲然的朝門外低喝一聲,兩名侍衛應聲而入,鐺啷的鐵鏈撞擊聲沉重刺耳,楚瑾兒迎上軒兒的目光,美眸之中殺意恨意翻湧,若熾烈翻滾的岩漿般冒著熱氣,卻足以將空氣中每一絲揚起都灼燒的乾乾淨淨。
無形之中,似有觸目的電光在空中擊響,只是,一方唇角含笑,雍容華貴的皇后禮服著實刺得另一方眼眶生疼。
「韓軒兒,今日我楚瑾兒落敗,是我沒有你狠!若你還算個人,就一刀了結了我!我楚瑾兒敢作敢當,絕非貪生怕死之輩!」侍衛死死按住楚瑾兒的雙肩,欲要強逼其下跪,豈料她就如同雷打不動的石像般,拚命的抗爭著,雙膝更像是竹筷般筆直的立起。昂然揚起的下頜,更是囂張的淋漓盡致。
軒兒不禁懷疑,到底此時誰才是真正的階下囚?瞥了一眼楚瑾兒微凸的小腹,她唇角的笑瞬時變得有些無奈,若是不出所料,那個孩子,應該是韓沉堯的無疑。縱然還有別的可能,但唯有這種可能性最大。想到這,秀眉微蹙,輕輕揮揮手,兩名侍衛立馬示意,鬆開了手。
「瑾夫人何出此言,說到狠,軒兒豈及你百分之一,對嗎?洪將軍,呵……還是應該稱呼你為……帝林!!」
彷彿閃電劈過,洪武只覺得臉上倏然一陣刺痛,還未來得及驚詫,一陣絲絲聲便令他心頭涼了半分。
偌大的軒宮內瞬時驚起一片低低的倒抽冷氣聲,眾將領全然沒有想到洪武那張平凡無奇,甚至算得上醜陋的臉下,居然有如此一張堪比女子般秀美的容顏,嫣紅的唇瓣,顧盼流飛的眼眸,小巧精緻的瓊鼻,若不是他高大的身材,真的會誤認為他就是一天上人間的尤物!
軒兒眼中一痛,每每當心中的猜疑變為真相,每每親手將那層層迷霧撕裂,發現曾經那般信任的人,竟是最後無比殘忍的背叛者。那種感覺,就好像拿把鋒刀銳利的剜去她的心臟般,鮮血四濺,痛徹心扉。
「帝林,你以為說那些話,我就會惱羞成怒,一劍刺死你?還是說,你害怕我拆穿你的偽裝?背叛,難道不是你的拿手好戲嗎?」一番尖酸刺骨的挖苦,聲調輕柔婉轉好比流水潺潺,猶如無形的厲鞭,狠狠抽打於身,帝林先前充血的怒眸,瞬時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歉疚。
「韓軒兒,你既已傷了他,又何必再假惺惺!古往今來,成王敗寇,莫不如此!」
「你這麼著急接話?真的很讓人懷疑,楚王最忠心的護衛帝林,為何不是死於秦楚之戰,而是披上了這層醜陋的人皮,苟活至今?」軒兒故意連番疑問,並不將話挑明,眼見楚瑾兒的臉色愈發的煞白,氣惱的咬著下唇,憤恨的眸光,幾欲可以將她的身子射出千萬個洞來。
「我一直在懷疑,當日戰況危急,究竟是誰,於楚澈身旁摔碎了麒麟聖血石,害他狂性大發,害的楚國大敗,害的萬千將士的熱血化為泡沫!帝林,可你不僅是楚澈的近身護衛,是澈字營的副將,你還是他最信任的兄弟!」
聲調陡然提高,帝林飽嘗著身體與精神的雙重折磨,無神的雙目,若不是喉間那斷斷續續痛苦壓抑的呻吟,潺潺淌出的鮮血,真的會讓人誤以為,他已然死去多時。
「看來,你是沒有嘗過被兄弟背叛的滋味,所以,才陷楚澈於萬劫不復後,冒著洪將軍的名號活到現在!帝林,我真的對你很失望——!」
「請娘娘……賜小的,一死!」帝林咬牙忍住右腿那洶湧噬骨的痛楚,艱難的開口道。眸中充溢的鮮血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綿延的愧疚,若海底的丘壑,溢滿了絕望。
「終於肯承認了,帝林,我還以為,你會至死抵抗的。」軒兒的口氣褪成淡淡的,剛剛那一劍,已經是懲罰,她亦知道帝林是故意報錯,不然,以他的精準豈會給自己抓到縫隙?
明知是死,也要撞上來,帝林,你是因為猜到楚瑾兒會被處死,所以,也跟著失了活下去的心思嗎?
水眸中閃過一線寂繆,軒兒瞥過頭,不忍再看帝林劇痛難忍的模樣,對於叛徒,她從來毫不留情!可是於帝林,她竟有些下不去手,若不是如此,剛剛那一劍,砍下的,就是他的腦袋!
「小的有愧楚王陛下聖恩,自知罪孽深重,只是,希望娘娘放瑾公主與公主的孩兒一條生路,小的虧欠娘娘和陛下的,必定來生相報!」說著,帝林掙扎著鮮血淋漓的殘軀,硬是用痙攣的手掌半撐起身子,給軒兒磕了一個重重的響頭,眼神之中,帶著決絕的味道。
「荒唐!帝林,本公主真是看錯你了!男子漢大丈夫,士可殺不可辱!你豈能向這妖女叩頭?別忘了,是她害的我們到了這步田地!」楚瑾兒怒火中燒,單手直戳帝林腦門,破口大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