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逼(1)
「神月,你的眼睛,很美,是很漂亮的藍色眼睛……還有,你要記住,即便是修羅之眼,那也是命運注定為了等待的那個人而生,為了那個人,如果注定罪惡,也是幸福。」這句話,被再一次重複。
楚澈,你還記得你說過這句話嗎?如果注定是罪惡,也是為了重要的人而存在。這個孩子,她有著與你一樣的眼睛,漂亮的令人窒息的藍眼睛。
「冥秀哥哥,冥秀哥哥,他已經好久都沒有來看神月了。」音調帶著略略的失落,仿若心中被掏了一塊似的,空空的。
「放心,明日,小姐姐便帶你出去見他。」軒兒將她小小的頭倚靠在自己的胸前,雙臂將這個瘦弱如柴的小女孩緊抱懷中,那嶙峋的骨頭硌的軒兒硬生生的疼。心中不禁微駭,這孩子,究竟餓了多少天了?
好多的問題在腦海裡繞匝成結,密密麻麻,如同一團被煮爛了的蕁麻。神月,冥秀,冥冥之中,自己為何有著漸漸接近楚澈的預感?這兩個孩子,究竟與日後的楚澈,有著怎樣的關聯?
修羅之眼,帶來不幸與死亡的眼睛,好比中世紀西歐的美杜莎,傳說中,看過美杜莎眼睛的士兵,沒有一個活下來。
一日一夜就在淺眠與思考中悄然逝去,一開始蕪雜的思路亦有了些許頭緒。接下來要走的路,只怕會愈加的坎坷與艱辛,所以,在小小的關頭就算咬碎了整口牙,也必須挺過去!
而且,如果她的推算沒有錯誤的話,現在,已經出事了!
耳膜微動,不遠處傳來陣陣細碎的腳步聲。十指玉結,軒兒屏住呼吸,心臟劇烈的狂跳不止。
「小姐姐?」神月恰好醒來,弱弱的呼喚還未發出,便被軒兒一把緊摀住了小嘴。
「別出聲!」這腳步聲每分鐘不下一百三十下,聽得出很急,脈搏跳動不似成年,更偏近少年,所以絕非侍衛,那麼,來的人會是誰?
軒兒袖中的骨刺下意識的握緊,呼吸停滯,喉嚨好像是被堅韌的鐵鎖牢牢縛住,水眸死死的盯著閘門,只聽得一下清脆的開鎖聲,軒兒差點尖叫出聲!
這個人是……這個人竟然是?!
冥秀!
「冥秀,你怎會來此?」軒兒聲調微微驚詫,望向冥秀那欲言又止的眸子,一臉落寞的表情,心中當下了然三分。
如果與她先前估計的沒有錯,嬴政,只怕是剛出狼口,又再一次落入虎口。
「政的身份,已經暴露了嗎?」軒兒直盯著他從剛開始就不敢看自己的眼睛,語調變得沉緩而嚴肅,將背上的神月交到他懷中,似作無意的朝西側陰影處狠狠射進一枚骨刺。
「這就是你的歡迎方式嗎?雪……公主。」好聽的男聲伴隨著忽的風聲,軒兒喉間瞬時多了一把冰涼的純鈞劍,閃亮的劍鋒綻著耀眼的白光,微微晃花人的眼。
「若不是有人故意指點引路,我可不認為冥秀有能力到這來。」唇角微彎,勾出一抹譏諷的笑,像是他所有的舉動,哪怕是間隙的呼吸,都被準確無誤的收進她的眸中。即便是純鈞劍正抵著脖頸,她的手下也毫不閒著,一根陰白的骨刺志對上其要害處。
「女人,果然是叫人討厭的東西,特別是你這樣的聰明女人。身懷軒轅劍,可韓國軒公主我見過,即便你們的容顏如出一轍,可我很清楚,你不是她。那麼,你是誰?」
「貌似,你已經得出了答案,不是嗎?」軒兒不否認也不躲藏,聲音淡淡的,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雪公主?也真虧他想得出。不過,她也好想見見這韓雪兒,令嬴政與楚澈都在心頭為之留下深深烙印的韓雪兒。
「你是韓國另一位軒轅之女,軒公主的姐姐,雪公主,韓雪兒!」純鈞劍隨著蓋聶聲音的提高,似乎也發出一聲低低的劍鳴,刺入耳膜,生生的疼。
趁著空擋,軒兒雙手倏然狠扣住他持劍脅迫的手,用力一拉,再猛然一扯,肩頭一頂,向後翻轉,匡當一個過肩摔,蓋聶狼狽的十字著地,場面著實滑稽不已。
「很無邊的想像力,可惜你猜錯了。我,沒有任何出處,雪,只是代號罷了。現在時間緊急,告辭了。」軒兒間斷的說完,朝冥秀使了個眼色,他懷裡的神月格外的安靜,如同一隻剛出世的小貓咪般,簡直難以想像先前那頭可怕的雪狼是她所幻化。
雖然心中訝異冥秀與她的默契程度,不過,他給她的感覺就像是一汪墨色的深潭,圍繞著裊裊的迷霧重重,即便是想靠近看的清楚些,也只會覺得愈發的迷惑。
可現在卻不是思量這些小事情的時候,嬴政是秦昭王第十七代孫的消息只怕是洩露出去了,所以趙國才是想借他秦國皇子的身份為人質,以此脅逼秦國終止這場愈演愈烈的戰爭。只可惜這從一開始,就是不可能成功的。
秦昭王乃秦國歷史上突出的霸主,一生參與的大大小小戰爭無數,其中被載入史冊赫赫有名的就達八場之多。試想這麼一個戰績彪炳的人物,怎會對擋在他宏圖霸業中的棋子兒慈悲。帝王之家,根本就不可能存在的所謂濃厚親情!
「如果我猜的沒錯,此刻政已經不在趙國,情況緊急,邊走邊說!」軒兒秀眉緊蹙,加快了腳下的步伐。畢竟,平原君府的牢房可不是能夠讓她們停下腳步閒聊之地,一個不小心,便有可能人頭落地。
虧得蓋聶,森嚴的守衛餘下幾個熙熙攘攘的老弱殘兵,根本不足為懼。因而,三人出來的十分順利,幾乎沒有遭到任何實質性的抵抗。亦可以反映出,那夜軒兒一人斬殺了多少平原府的精銳侍衛,使得釀成了平原君府邸現在人手不足的局面。
「接下來,我們該如何?」邯鄲一間隱蔽的小酒館內,蓋聶率先問道,表情自然無比,似是不明白整件事其實與他無關般。
「蓋聶,今日相助雖不知你有何目的,不過,接下來的事情,無需你再費心。」軒兒盡量將話說得委婉客氣,雖說蓋聶劍術非凡,若是與她們結伴而行的話,對於救人計劃更是平添了一份助力。可軒兒的性子,是絕對不可能再無緣無故受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恩惠。
而且,敵我狀況不明的情況下,她所能夠信任的人,只有她自己!
「你這女人,就知道你是會過河拆橋的。」蓋聶不滿的抱怨道,連帶腰間的純鈞劍發出一聲小小的劍鳴聲,以示抗議。他自己也很奇怪為什麼要跟著她,難道,僅僅只是懷疑軒轅之女的身份,跟軒轅劍的關係?
「冥秀,你先將具體情況闡述一遍,容我瞭解後,再考慮如何將政救出來。」眸光淡淡的掃了一眼他懷中的神月,雖然心中疑問很多,不過在那之前救政,才是首要任務。
「簡而言之,就是那小子被大王的人馬帶走了,女人,難不成你要為了他去闖宮嗎?」蓋聶率先搶過話,語氣是濃濃的不滿與不屑。據他觀察,她與嬴政並未有任何關係,只是憑空冒出來的,卻為了他生死趕赴,不惜一切,按照正常的推理,這女人不是傻子就是瘋子。如果都不是,那後面的隱情,究竟是什麼?
妖紫的眸綻著深深的光芒,眸底暗流洶湧奔流,悄然遮掩了他心中無盡的疑惑。
「若真是如此,那趙宮自然是要闖的。」軒兒聲調很平靜,聽起來,彷彿跟吃飯時要細嚼慢咽那般的簡單。可她袖中握的發緊的十指洩露了她的軟弱,還有絲絲焦灼。
趙宮?嬴政有可能被帶到趙宮去嗎?現在的他,即便是被帶至趙宮軟禁起來,對平息那場戰爭亦沒有絲毫的助力。假使自己是趙國上層官員,自然是不會養一顆沒有用的棋子於深宮之中。那麼,嬴政很大的可能是已經被送往了戰場,為那場戰爭而成為了獻祭品。
可如果推導錯誤,嬴政恰好就被關在趙宮,那到時自己已經趕往上黨,邯鄲發生任何事,都很有可能一概不知。
「怎麼樣,你確定要去闖宮?」
「不是確定,而是非闖不可。」軒兒略略提高音調,水眸狡黠的瞇起,好似雪夜中的白狐,唇角淺勾,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是那麼的深不可測。
「冥秀,你速將神月安頓好,盥洗過後,我們便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