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4章命懸一線(2)
軒兒手一抖，差點將藥碗打翻在地，心臟忐忑的狂跳，劇痛不已。這種時候，她卻不得不堅強起來，挑起所有的擔子。望著手中濃黑的藥汁，聞著那藥刺鼻的酸苦味，暗吸一口氣，軒兒猛然揚起頭，將藥含進口中。
不顧所有人在場那驚詫的眸光，雙唇相接的剎那，她感到的是一股難以言喻的心疼。
拜託，拜託喝下去，楚澈，喝下去，好起來，求你好起來，求你，求你好起來……
內心大聲而焦灼的呼喚，用力的想要撬開他乾澀的薄唇，心臟跳的更加疼痛，好像要從喉間蹦出來般。用盡了所有的方法，而他蒼白的唇像是毫無生氣的冰蠟，絲毫激不起半分激情。軒兒急的快要瘋掉了，他如果無法將藥喝下去，那就等於是要躺著等死啊——
張開啊，楚澈，張開你的嘴啊，求你，張開，求求你……
軒兒緊緊的握著他冰冷的大掌，握的手脆生生的疼，如果可以，她情願躺在床上的是自己而不是他，所有的痛苦承接的人是自己不是他！
滾燙的淚水，止不住緩緩而下，落進他沉睡的雙眸，長而濃密的睫毛像是半透明的蝶翼般，微微的晃動。唇，悄然開啟了一條細小的縫，軒兒大喜過望，已經將所有的羞恥感拋在腦後，緩緩的將藥餵進他的口中。
就這樣一口，一口，反反覆覆，一碗湯藥總算是萬般艱辛的餵進楚澈體內，回過頭，在場的眾人皆是嘴巴張大的像是可以塞進一籃子雞蛋。
被軒兒目光掃射，皆知趣的退了下去，偌大的玄澈殿瞬間只剩二人，軒兒緩緩的放下湯藥，在屏風後換上一身乾淨衣裳，握著綢帕輕輕拭去他額角的那些冷汗。
「軒……軒兒……」一聲乾澀的，低仿若蚊子般細小的呼喚，在安靜如塵的殿內，卻如巨石沉落般，發出轟隆的巨響。軒兒像是遭雷擊般，呆愣半晌，繼而是鋪天蓋地的狂喜。
「楚澈？楚澈，我在，我在這，你醒來了？太好了，太好了……」凝望著他蒼白淡笑的臉，心上的那個口子似活生生要被撕裂般，軒兒欣喜的不知如何是好，緊握著他的手，握的微微發疼。
「軒兒，你哭了……？」心疼的望著她為自己欣喜若狂的小臉，楚澈的笑容瞬間憂傷不已。何德何能，何其有幸，得卿如此，只是，疲弱的自己，根本就沒那個資格。
「我沒哭，我是開心，太開心了，好怕你醒不過來，怕的要瘋掉了！楚澈，不要再嚇我，不准你再嚇我。」軒兒喃喃道，俯下身緊緊的擁住他，突然，一陣奇異的感覺令她渾身一顫，臉色瞬時由狂喜轉為慘白。
「楚澈，你這個瘋子，誰准你血氣逆行！你是不是瘋了，你現在的身體怎麼能血氣逆行強迫的醒過來？瘋子，瘋子，瘋子……」喉嚨哽咽著，龐大的恐懼感如同傾盆的海水，壓的她頓時喘不過氣來。血氣逆行的後果，她比誰都清楚，想要歇斯底里的吼他，出了口，卻儘是滿滿的心疼。
怎麼辦？楚澈，該拿你怎麼辦？真的要瘋掉了，要被你弄瘋掉了！
對死亡的恐懼感，生平第一次是那麼的強烈，軒兒更加用力的擁緊楚澈，生怕他會如一陣飄渺的煙霧般，眨眼，便消失不見。
「咳咳——放心，我沒事。軒兒，你認真聽我說，能答應我嗎？」勉強的扯出一抹笑，他安定著她躁動不安的靈魂。
「你說，你說，我什麼都答應，楚澈，不要再嚇我，你會好起來的，會的，我一定會治好你的！相信我！」話說出口，卻連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
「離開，我希望你離開……」淡藍色的眸突然間灼亮無比，綻出琉璃般璀璨耀眼的光彩，讓人絲毫不敢懷疑他的話。
「呵，你在說笑嗎？這種時候，還叫我離開？」軒兒心狠狠的陣痛，一陣一陣如大浪擊石，隨烈裂的疼痛是比刀子還尖銳的武器。
「一直以來，我都只是利用你而已，韓軒兒，難不成你真認為我對你無法自拔嗎？可笑，只是因為你是嬴政的寵姬，我接近你，只是為了報復。事實上，我非常討厭你，一時一刻都不想看到你。所以，不要再讓我看到你。消失，現在你馬上消失。」洶湧的怒意若暴泉突湧，楚澈的聲調雖不高，力道卻極重，淡藍色的眸滿是深深的厭惡。
軒兒呆了，感覺就像兒時被拋棄在垃圾桶旁，無助悲哀，又似掉下萬丈懸崖，冷冽的風呼嘯而過，下一秒，停止了呼吸。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消失？呵，馬上消失？
像是傻了般，眼淚嗖嗖的往下掉，滴在手背上，灼傷的疼。軒兒低著頭，肩膀雖極力控制，卻還是止不住顫抖，彷彿隨時都會倒塌的危樓。
「這個……就是你所希望的嗎？」
「韓軒兒，你根本就沒有瞭解真正的我，我雙手沾滿的血腥足以淹沒十個城池，死於我劍下的無辜百姓更是不計其數。所以，我對你這樣的女人很討厭，只是被偽善的外表所迷惑的女人。你，真的很愚蠢。」
「還有呢？楚澈，你還想說什麼？區區幾句狠話就以為能夠將我激走嗎？你這個瘋子！到底在怕什麼！你在怕什麼——！！「軒兒再也壓抑不住，她瘋狂的抓住他的肩膀，劇烈的搖晃，零散的淚珠滾燙的滴在他手背，透明的好憂傷。
「如果要拋下我，現在，已經太晚了。楚澈，你注定拋不下我了……」同樣的，我也不會放開你，不會。
「韓軒兒，你這樣只會令人覺得厭惡。」楚澈強力的扳開她摟住自己的手臂，藍眸連看她一眼都嫌多餘，言語冷淡到了極點。
「還要說什麼？楚澈，你的這些話，我一點都不在乎，如果這麼輕易就放棄掉的人，抱歉，那不是我！如果幾句話就可以斷掉，那也不是我！」軒兒突然整個人覆上去，狠狠的吻住他的唇，藍眸劇烈收縮，似是難以置信。抑制不住的傷痛如海浪般翻天覆地，那些被刻意隱藏的情意傾湧而出。
該死的，該死的，不能自私的將你留在隨時都有可能死的我身邊啊，傻瓜——
楚澈心痛的不知說什麼好，雙手已經無法控制的緊緊擁住她，這個嬌小卻堅強的令他心口發疼的女子，是他曾經立志要終生守護的女子，是他午夜夢迴不斷閃現的女子，是他連性命都可以不顧，也要拚死守護的愛人。
如果留下你，只會剩下不幸，那麼，請你離開。
可是，怎麼辦？已經沒有推開你的勇氣……軒兒……放不掉你了……
滾燙的淚水隨著他的脖頸滑進冰涼的鎖骨，這個吻幾近瘋狂，好像是一段短短的引線，將彼此埋得很深的情意全部炸了出來。什麼是最好的，怎麼樣給對方最好的？這個問題，就此擱置。
死亡會分離嗎？已經不重要了。還會活多久，就一直守在你的身邊多久，直到你厭倦了為止。楚澈靜靜的凝望著她美好的小臉，在心底暗暗的歎息。
「軒兒，你會後悔的……」仿似夢囈般，楚澈低聲的歎道。
「如果剛剛被你氣走了，我才真的會後悔。因為，在這個世界，收留我的人……只你一個。」一直以來，內心空空的，不管是現代還是戰國，因為，覺得自己並不被誰所需要著。
「軒兒，你錯了，還有他。」雖然，並不想提及，可是楚澈不打算逃避這個問題。嬴政對軒兒，只是沒意識到，他是愛極成瘋，所以容不得一絲一毫的雜質，想要掠奪她的所有，卻只是將她逼得更遠。可這僅是自己的想法，並不代表軒兒。
藍眸定定的凝望著她，無數的疑問在底下洶湧流動。唇角好看的揚起，依舊是淡雅如風的笑。
「他只是我的仇人，你多想了。」軒兒的口氣冷淡無比，彷彿談論的不過是一件今天穿什麼顏色的衣服的小事。
「軒兒……」楚澈還想勸她，卻被軒兒一個眼神止住。她嫣然的輕笑，令他略略恍惚。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楚澈，眼下國內乃多事之秋，這些事，以後再說吧。」她不忍告訴他，嬴政不久便會揮軍南下，攻打楚國，到時，一場惡戰在所難免。
在那之前，必須極盡所能做好萬全的準備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