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5章命懸一線(3)
「好……」楚澈反握住她的手，像是許下重要的承諾般。她不想去觸碰，那麼，他不會逼她，至少，守在她身邊的人，現在是自己。
軒兒很清楚他這個字的份量，胸口好像蓄滿了一池的水，淹沒了好多的話，不知如何說出口。就那麼靜靜的十指相扣，即便外面雷聲轟隆作響，亦無法破壞他們之間那份寧靜與平和，相守相知。
這一夜，真的很漫長，奮戰了一天，眼皮悄然沉重，仿似掛了千斤巨鼎，軒兒不知不覺便趴在床沿睡了過去。純真的睡顏儼然一個需要被照顧的孩子，楚澈艱難的起身，將她小心翼翼的抱至床榻，掖好被子，披上單衣望著停了雨的夜空。
清冷的風無孔不入，鑽進他衣袖內，卻並未如平常那般寒冷。床榻上的她，想必是累極了，不然以她的機警，根本不可能在睡著的時候容許人靠近三尺之內。亦或許，是另一種答案，她對自己，終於卸下了心房。
心中，隱隱約約期盼是第二種，俯下身，在她秀美的額上印下淺淺一吻，沉聲道。
「抱歉……」如果她不放手，自己，絕對不會再將她推開。
「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這句話，是他對自己的忠告。
……
一夜酣眠，軒兒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望著天上那輪高高掛起的太陽，只覺得臉上陣陣發燒，快速的穿好衣物，不顧身後侍女的追趕，猴子似的逃出了玄澈殿，那模樣活像後面有頭大狼狗在追一般。
跑到半路又突然想起今日邀了近衛隊員開會，沒辦法，只得又重新折回去。卻見帝林神色匆匆的，好像有什麼大事發生了，軒兒心底一沉，跟在後面。
還未到大殿，就聽見紛雜的喧鬧爭吵聲蹦入耳膜。
「荒唐！秦國都打進來了，居然才得到消息，不是你們巡察司失職是什麼？」
「你含血噴人，說到底若不是明察司處處壓制，不提供足夠的財務支持，巡察司必然會打探的到更準確的情報！更何況區區秦國雜碎，我們巡察司根本就不放在眼裡~！」
「若是爭辯可以退敵，愛卿不妨再大聲點。」
大殿內楚澈的音調不高，卻遍及每一個角落，剛剛還紛吵不休的眾臣當下閉了嘴。軒兒略略探出頭，只見楚澈一襲青黑色的龍袍，墨發乾淨的豎起，蒼白的容顏讓人的心無端發緊，淡藍的眸迸發著如炬的光芒。帝林單膝跪地，從袖中掏出一卷羊皮遞至案台。軒兒分辨得出，那是荊州城的地形圖。
「據你調查，情況如何？」楚澈望著帝林，沉聲道。
「秦國此次發兵估計有四十五萬，而魏國單獨破壞了與我國的聯盟，派出了五萬大軍與秦一同進攻我國。」
秦魏聯合？軒兒心底咯登一聲，脊背無端端的漫出一股寒意。雖然早就猜到以秦國的遠交近攻政策，是絕對不會獨自攻打楚國，可是魏國與楚國乃唇亡齒寒的關係，位於楚國的北偏東方向，若比喻成村落，便是近鄰。常言道遠親不如近鄰，更何況楚魏聯繫密切，嬴政，你究竟是用了什麼法子？
帝林話畢，殿內是一片死寂的沉默，眾臣緘口不言，似乎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剛剛還爭論不休的兩司更是像吃了黃連，從他們的表情便可看出被此次秦軍的數量之多給嚇著了。
「巡檢司為何不說話？剛剛不是嘩然不將秦軍雜碎放在眼裡嗎？」語氣略略加深，一股無形的慍怒與壓力感令殿內氣氛僵到了極點。楚澈眸光掃射，淡藍色的眸好像一汪幽遠的深海，讓人看不出半分情緒。
「微臣，微臣……」巡檢司額頭冷汗涔涔，他怎麼也想不到秦國居然派了四十五萬兵馬之多，一人吐一口泡沫都可以將他淹死。
「大敵當前，諸卿有何退敵良策，但說無妨。」楚澈眸光掃過眾人，自動略過臉漲得通紅的巡檢司。雖然三司是由軒兒推薦創立，可因為遭眾臣反對，也只不過是將原有的大臣名號換了，其原本的職責與權限度還是維持不變。
話畢，眾人皆以極其複雜的眼神望了楚澈一眼，又趕緊將頭埋得更低。其意再明顯不過了，楚澈為『楚國戰神，』傳說他指揮的戰役就不曾失敗過，旗下的澈字營更是精英中的精英，這一仗，非得楚澈親臨不可。
可現在的楚澈身體如此虛弱，只怕上馬都成問題，更別提帶兵打仗了。澈字營更是經楚考獵王一攪和，實力完全不及以前的一半。再加上，楚國目前的軍隊總數加上老弱殘兵可以派出的兵力亦不過二十萬，戰鬥力更是只怕只有十萬。而各大臣家裡是豢養了家兵的，有的規模甚至達五萬之多。
「啟奏大王，微臣有話要說。」軒兒索性不再作旁觀聽，大大方方的走進殿來。眾人望著她，低聲的議論悄然灌進耳膜。雖然早有風聲傳出協助大王取得王位的近衛隊長是名女子，可沒想到居然是一名弱質纖纖，嬌小可人的女子。
楚澈微微點頭以允，淡藍色的眸看似沒泛起半分漣漪，眸底卻暗潮洶湧。他本意並不想將她牽扯進來，畢竟，這場戰爭的主導者，是嬴政。
「諸位大臣只看到秦軍的人數之多，卻沒發現物有兩級，優點，有可能是最致命的缺點。其一，寒冬臨近，秦國大軍壓境，路途遙遠，補給必然是個大問題，若是我軍截了秦軍糧道，自然就可挫其銳氣，來個甕中捉鱉。其二，秦軍即便是對我國地形研究的再透，也比不過我軍的先天優勢，只要進退得宜，夾擊秦軍兩翼，避開主力，亂其軍心，那麼秦國大軍便會從內部崩潰。其三，秦魏進攻乃是侵犯，我方回擊乃是自衛！必得百姓擁戴，古人云，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戰爭更是講究天時，地利，人和，而人和為最關鍵的因素！」
「這場戰，我們獲勝的希望很大！」軒兒總結道，聲音鏗鏘有力，分析的頭頭是道，眾人皆詫異不已。可她心裡很清楚，自己只是將楚軍的優勢與秦軍的劣勢說了出來，真正對戰，具體的計策如何還要實地而行。
畢竟，古代拼的還是人力戰，秦軍四十五萬，可不是小數目啊——
一時之間，不知是軒兒的話帶動作用影響，殿內那種死氣沉沉的氛圍好像注入了一股活水般，變得生機畢顯，楚澈深深的望了軒兒一眼，唇角微動，似乎想說什麼。話出口，卻是對著眾大臣而言。
「近衛隊長的分析，諸卿可有意見？」聲調不高不低，卻已無剛剛那股蘊含的洶湧怒氣。
「此分析見解之妙，叫臣等佩服不已。」明察司率先躬身哈腰，唯恐錯失了這頌揚的好機會。
「呵，既然如此，不知明察司大人還有各位大人可願在國家危難之際，伸出手以示忠心呢？好比說——軍隊？」軒兒唇角輕揚，淡笑著眸光掠過眾臣，他們每一個人的資料都在腦中掃過一遍。職務，脾性，家族，乃至其不可告人的**，近衛隊表面上是保護楚澈安全，實際上是搜查各類情報的情報局，雖然設立的時間不長，可功效是立竿見影。
好比私家軍隊數目之多，就足以令軒兒與楚澈驚詫不已，當日那場政變若是走漏了半點風聲，只怕這個王位上的人，就是在座眾位大臣之一了。
「大人真是說笑，微臣等哪來的軍隊？」一個大臣率先接口陪笑道。
「王大人，聽說你家閣樓的第三間櫃子鬧鬼？李大人，昨夜我偶遇一女子，懷胎十月，硬說是你夫人，真的嗎？哦哦，對了對了，還有巡檢司大人，你家地窖的那些好酒還真是不賴誒，就連大王宮內，都不及十分之一呢——」軒兒不著痕跡的點破其最大的秘密，看著諸位大臣臉色劇變，心中瞬時好笑。王大人的第三間閣樓堆滿了金子，因怕遭賊，便以鬧鬼之說做掩飾。李大人家中夫人為一妒婦，偏其又是個風流愛播種的，至今被其夫人害的一個兒子都沒有。巡檢司地窖中的酒乃秦國獨產的，若是在這緊要關頭被揭發，便可以叛國罪全族處死！
「呵，說的多了，抱歉抱歉。大王，臣身體不適，容臣先行告退。」軒兒打著哈哈，對楚澈微微欠身道。
「既然如此，今日便散了，諸卿跪安吧。」楚澈索性順流而下，今日這戲劇性的轉變，不僅解了他的內憂，更為外患的消滅添了一分力。軒兒若是男子，這個天下之主，只怕會有一番可怕的爭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