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9章暴君夜寵(3)
「出來吧,好久不見,不是嗎?」唇角微揚,軒兒對著牆角里的暗影翩然輕笑,與在場遍地的死屍格格不入,仿若她是光明的來源般。
「好久?孤王的奴難道還會想念自己的主人嗎?」青黑的長袍襲身,俊逸非凡的容顏邪肆而落拓,不羈而瀟灑,舉手投足間,王者的霸氣與威嚴淋漓盡致的散發著,讓人莫名的產生恭敬心理。音調雖然不高,卻分外有著震懾人心的力量,好似他就是真理,就是一切!
「我說過,我不是你的奴。」軒兒的語調盡量平靜,雖然直覺告訴她,所有的一切皆是由他所主導,然而,她並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當他出現的那一剎那,她的呼吸瞬時停滯半秒,這些日子以來,雖然她一直強迫自己不去想起他,刻意忽略掉那些刻骨銘心的記憶,可有時根本就無法自已。
嬴政,於她而言,是揮之不去的夢魘,可同樣也是恬謐入心的存在。
「也難怪,孤王的奴找到了新主人,自然就不會對原來的主人還有所尊敬。韓軒兒,你果然冷心!」後半句,他陡然提高音調,嬴政暗壓住心底的波濤洶湧,當他收到她沒死的消息時,狂喜的幾乎要瘋掉了!可接下來的事實,卻無情的像一場狂怒的暴風雨,狠狠的粉碎掉他所有的希冀。
她在楚國,她為了楚澈殺了楚考烈王,為了他不顧一切!該死,韓軒兒,你怎麼能背叛!你怎麼能再一次背叛!
當時他恨不得瞬間飛到楚國,將她抓回來,好好審問一番,為何再一次背叛他?可是地震遺留的麻煩必須解決,為了安定秦國的民心,也為了早點來見她,他整整一個月沒有合過幾眼,趕來的路上更是徹夜未眠。
換來的,卻是冷笑以對,物是人非。
心,突然狠狠的痛起,好像無數鋼針唰的刺進五臟六腑,那麼用力,痛的他鮮血淋漓,疼的他刻骨鑽心。
「嬴政,我冷心冷情與你無關,現在請你立刻離開楚國!否則——」軒兒頓住口,手下意識的握緊劍柄,其意再明顯不過了。
「否則如何?韓軒兒,莫不成你還想殺孤王不成?」嬴政毫不客氣的接過她的話頭,黑眸陡然驟縮,那眸光,好像一柄鋒亮的寶劍,銳利的刺穿她強硬的外殼。
「沒錯!所以,你現在,馬上,滾!」既然要斷,何不乾脆點,軒兒打定主意,大腦高度運轉,可心裡那抹強烈的不適令她微微不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自己不是很討厭,很恨,甚至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嗎?為何現在……
「滾?哈,哈哈哈——孤王的奴現在的嘴巴倒是比以前更加犀利了,真想嘗嘗味道如何?」嬴政不怒反笑,大步向軒兒靠近,可那某底卻是冷意寒人,比凝霜結凍還要來的陰寒萬分。
滾,她剛剛是說了這個字嗎?是嫌他的心傷的不夠深,還是對他根本就沒有半分眷戀?無論哪一種情況,都足以令他發瘋!
「站住!若再靠近一步,嬴政,我絕對不會客氣!」握劍的手已經將劍身拔出了三分之一,雪亮的劍鋒泛著嗜血的光芒。
直視著她銳利的水眸,他唇邊的笑意不減,定定的看著她,毫不抑制這些天對她的思念,那些鋪天蓋地的思念,幾乎要叫他發狂了,要崩潰了!韓軒兒,你究竟施了什麼咒語,你是地獄的使者嗎?無論你施下什麼咒語,自己已經注定逃不開了。
「我說了,別過來!」劍身拔出了三分之二,隱約可見血光。
「軒兒,你不敢的,因為,你的心在孤王這!」嬴政篤定的說道,他瘖啞低沉的聲音帶著莫名的磁性,又夾雜了不容置疑的力度。
「荒唐!嬴政,你是我的仇人!永遠的仇人,這是永遠不會改變的事實!」沒錯,她恨他,她應該恨他,應該要恨他恨得要死,恨不得馬上殺死他。可是為什麼,她握劍的手在發抖,她的心臟劇烈而疼痛的狂跳不止。
「軒兒,這些日子,孤王很想你……」他再一次跨出一步,於她的距離近的微乎其微了。
「別過來——!」忽的閉眼,軒兒猛然拔出劍,胡亂的刺出去。
匡啷——
手一抖,劍騰然落地發出清脆的聲響,劍鋒那抹嫣紅的血跡深深刺痛了她的眼!他不要命了嗎?居然都不躲開?
「軒兒,你下手果然夠狠。」嬴政苦笑著望著自己左肩上那道鮮明的口子,嫣紅的血正如小溪般緩緩淌湧,那尖酸的刺痛如熱浪般襲進他的大腦皮層,若電流般在全身蔓延開來。
「我提醒過你,是你自己不聽!」軒兒冷冷的撇下臉,刻意躲閃著他犀利的眸光,地上的劍好像是一個大笑柄,指正著她的無能。她下不去手,她對他居然下不去手?明明很恨他,明明恨他恨到骨子裡去了。可是卻……
「你下不去手,軒兒,別再騙自己了!你對孤王分明有情,你為何不敢承認?」見縫插針,嬴政抓住了空檔,步步緊逼,黑眸如同最剔透的琉璃,在暗夜之中綻出璀璨神秘的光彩,又似純潔的水晶,泛著無法移開的光澤。
軒兒只覺得自己高高綺起的城牆,一點一滴壘積的城堡,在悄然的分解,慢慢的崩塌,根本無法控制。他的眸光彷彿一柄無堅不摧的寶劍,又似無垠的海水,將她一點點的淹沒,一點點的浸滿,呼吸不知何時戛然而止,而他,是最後的氧氣。
「軒兒,跟孤王回去,一切都像從前一樣,好嗎?」難得一見的溫柔就如那難得一見的冬日暖陽般,因為少見,而覺得分外溫暖。軒兒瞬時怔住,跟以前一樣?過那種相互傾軋,算計的日子嗎?
「不可能的,嬴政,是你自己將我推開的,你不要說,你忘了。」冷靜下來,軒兒的唇角輕揚,重新扯出一抹嫣然的巧笑,此話不言而喻。
「三千弱水,不可能只取我一瓢,親口說過的話,難道大王要否認嗎?」言語譏諷不已,軒兒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在這話裡,含有濃濃的酸意。
「沒錯,孤王是說過。可是!」
「沒有可是!」軒兒大聲的打斷他的辯解,水眸不悅瞇起,凌厲的眸光似一支銳利的羽箭嗖的射進他的身體裡。
「你的反應這麼大,是因為你在乎,對不對?軒兒,你連自己都騙不了,又怎能騙得了孤王!」嬴政堅定的凝望著她的眸,將她悄然隱藏起來的情緒全部攬進眼底,心底的難受稍稍緩解不少。
至少,她還是在乎,如果不在乎,她的眼睛裡就不會怒火閃耀。
「我沒有!嬴政,你休想轉移話題!」軒兒飛快的提腳將劍踩起,再一次緊握著劍柄,眸光驟然變得狠厲,絲毫沒有半點柔情可言,變臉速度之快,堪比閃電。
「你會生氣,是因為孤王說中了,孤王說出了你心中的秘密!韓軒兒,縱然弱水三千,孤王不會只取一瓢,可孤王可以只寵你一人,你會是孤王唯一的後!除你之外,任何女子,都沒有資格!」字字珠璣,沉重不已,好像一枚一枚烙鐵釘子,狠狠釘進她的心中。
軒兒很清楚嬴政是在對自己許下承諾,可是這並不代表她非要相信不可。因為她很清楚秦始皇日後根本就沒有立皇后,是因為自己嗎?不,不可能的!她與他根本就沒有交集,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這樣說,就跟殺了人後向那人道歉沒有區別,已經無法彌補了。嬴政,你的承諾很美,可來的太晚,我跟你,一開始就不可能的。」相比於他的激動,軒兒忽然變得平靜,心底泛著淡淡的悵惘,彷彿那隱約的企盼突然之間涅槃成灰,什麼也不剩,一股深深的寂渺與落寞如同一張大網籠罩住她。不能否認,有那麼一刻,她在動心。
可她還有半分清醒,就會明白秦始皇不會是那般為情不顧一切的男子,他是整個天下的主宰,是一統華夏的帝王,是陰謀心機都非同尋常的謀者,與他鬥,自己會否有一份勝算呢?至今,她都不敢猜。
「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你連試的機會都不給,又怎知會不成功呢?除非,你根本就不信孤王!」面對著她的刻意逃避,他如追趕獵物的虎豹般再一步前進,企圖張開銳利的爪子,狠狠撕破她的偽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