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章罪惡烙印(1)
「如果無法在敵人來之前，做好萬全的準備，到時會出現什麼後果，不必說明，應該都猜得到。」以他的性子，絕對會的，如果歷史大致上發生的一切，沒有錯誤的話，楚國的最大的劫難，馬上就要開始了。
而結果，亦還是未知之數……
「我明白，已經三更了，今夜，就好好歇息吧。」何時綁了一個結，已然注定解不開。楚澈淡淡的聲音微微沙啞，五指插入她綢緞般順滑的發見，好聞的女兒香聳入鼻間。心跳，莫名的漏掉一拍。
「好，我先行告退。」這段日子她們確實親密無間，可這並不意味著她已經完全的承認，完全的接受了他。心，依舊保護的結實無痕，她也不會容許自己的心，再出現半點裂痕。
望著她悄然離去的身影，楚澈袖中大掌蠢蠢欲動，想要將她拉回的手終究還是沒有伸出，心頭莫名的淌過一絲苦澀，卻說不出究竟為何？只是靜靜的凝望著，直至宮門合上，將他的視線阻隔。
軒兒在侍女的引導下走進特意準備的軒殿，裡面的陳設，裝飾，甚至連屏風的繡花都幾乎與軒宮一模一樣，想必是花費了一番心思的。
跨過門檻，合上門，臥於柔軟的床榻中央，她聽見了心中悄然的歎息聲。楚澈為自己花費的一番心思固然是好的，怕她對環境變的陌生。然而，他卻不知自己心中對軒宮毫無半點留念，完全是噩夢般的回憶！
確信週遭已無人，軒兒換上事先準備的好的夜行衣，嗖的一聲從窗外躍出，單腳點地，若翩飛的蝴蝶般飛上屋頂，好似一隻夜行的貓。
楚宮發生如此大規模的血腥政變，雖然盡力對外頭封鎖了消息，且百官也持了默認的態度。然而，越是安靜的時候，越不能掉以輕心。
今日自己在玄澈殿說的那番話，只怕早被隔牆之人傳了去，不是不信楚澈的功力，只是明槍易擋，暗箭難防，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暗夜的風吹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殺氣滲進氤氳的雲霧中，又是一個無月的夜晚，星光灼亮如石，格外詭異妖冶。
果然，還是有『蟲子』進來了嗎？軒兒唇角微揚，勾出一抹極淡的冷笑，漫出無邊的寒意，若鋒寒的匕首，散發著嗜血的光芒。
咻——
四枚銀針狠厲的分別朝東南西北射去，卻並未有意料之中刺破喉嚨的聲響，看來，楚國陳都是藏龍臥虎，人傑輩出，與自己估計的絲毫不差。
只不過這般壓迫的氣息，似曾相識，難道是！
「吳將軍為人光明磊落，何時也學起姑娘家玩躲貓貓？」軒兒故意的冷笑出聲，嘲諷不已。憑吳起對尊嚴的重視，受到這番屈辱，必會現身而出。
呵，果不其然。
「沒想到，你竟是女子？」聲調略略詫異，沉緩有力。既然被識破，吳起索性大方的從暗影中走出，剛硬如石的側臉若刀鋒般銳利。
「這個不是重點，我只想知道難道大王給將軍的獎賞不夠高嗎？半夜三更，難不成，將軍要告訴我你是來賞月的？」只要她在，就絕不准任何歹人靠近，傷害他一絲一毫。
「明人不說暗話，本將軍身肩十萬將士死活，而國庫內的米糧，根本就不夠！此次登基，軒姑娘亦知道其真相。」
「所以，王大人便派你來，說只要你取了大王的人頭，便供給將士們足夠的米糧，布帛，對吧？」軒兒唇角笑意不減，幸得她早就將楚國內控制糧棉二脈的操控人察的一清二楚。令她驚訝的是，至關重要的糧棉二脈都掌控在一人手裡，此人就是王大人，表面上雖然官職低廉，不惹人注意，然而，他的關係網縱橫楚國宮內上上下下，只怕此次政變的真相，除了當時在場的，就屬他最清楚。
「你怎麼又知道？」吳起比之先前，更加詫異了，黝黑的眸牢牢的盯著軒兒，上下打量一番，想看看她到底是人還是鬼。
「呵，那吳將軍信不信，王大人明日絕對會乖乖奉上白米十萬擔，帛布十萬匹？」這下軒兒明白了，這吳起雖然戰場上威名遠播，負有殺神之名，然對於計謀猜附卻是一張白紙，只按照自己認為有力的做，而看不到遠處。
這亦是為何最終，他落得個淒慘結局的原因。一切，早已注定……
「難道，吳將軍怕輸？」軒兒一步步的給他下套，就算此刻他反應過來，也逃不開，更何況，憑吳起對心計的操控力，根本就不可能跳出她的套子。
「好，吳起就與你賭了！」爽快的回復聲，吳起將已然拔出的利劍插回劍鞘。
軒兒緊繃的眸光略略鬆開，心知吳起是頂天立地的漢子，今夜的這場行刺，便被她以溫和的形式化解。若他不是吳起，軒兒根本不會手下留情，早就百枚銀針齊出，將他射成了馬蜂窩。
然，他是吳起，不久之後，會救整個楚國於水深火熱之中，創造以少勝多神話的吳起。
明日的夜宴，將會是一場別樣的好戲，呵……
夜色如水，絨布般的天空意外的多了一輪明月，一掃連日來沉重的陰霾，裊裊的雲霧若層層輕盈的薄紗，恬靜美好宛如未出閣的少女。
宴會兩邊坐著楚國內最具代表性以及影響力的奴隸主，約莫不過六人，卻佔據著楚國境內共四分之一的土地，控制著楚國重要的經濟命脈。其中氣焰最盛的就是王大人，他的官雖小，可本人的含金量卻十足，他擁有的土地與奴隸是其餘五位奴隸主的好幾倍。
楚國的百姓之所以流離失所，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皆因為沒有土地，以及奴隸主的條件苛刻，剝削嚴重。今夜的這場鴻門宴，其目的自然也就不言而喻。
「大王到——」宦官一聲尖細的長喝，令全場瞬時安靜下來，眾人皆跪倒一片，叩首高呼行禮。
軒兒隱於幕後，看著一襲藏青色龍袍的楚澈若神仙般踏步而出，華麗的龍冕垂下一排整齊的冕珠，隨著他的步伐輕輕晃動，寬大的衣袖邊緣繡著鳳邪金紋，高貴而不失典雅。那張精緻完美的容顏，似最完美的琉璃美玉，唇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整個人，美得就似那午夜妖冶盛放的罌粟。
一番客氣的寒暄過後，楚澈漸漸開始將話題往民生上引，藍眸低垂，好看的睫毛若半透明的雪，語調悵惘，無限感歎道。
「孤王回國之際，所見百姓皆是衣不蔽體，食不果腹，那番情景，甚是叫人痛心不已。望著桌前這美酒佳餚，更是深感愧疚。不知眾位愛卿可有良策，以解百姓之苦，寬孤王之心？」
語畢，眾奴隸主相互對視一眼，皆緘口不言，楚澈話中隱含之意，他們這群老狐狸自然是猜得出的。
「大王恩德仁厚，體恤民心，一定得上天庇佑，福澤我國。」王大人率先站出來，躬身讚頌，其聲高昂，與他那粗壯肥厚的身形倒很是相配。
「聽聞王卿家擁有良田萬頃，不知可否獻出一二，以救楚國百姓於苦難之中？」楚澈唇角輕揚，扯出一抹優雅至極的笑，可藍眸深處卻半點笑意也無。
「微臣食君之祿，本應忠君之事，然微臣只是一介小官，僅靠著祖上留下的幾畝薄田過活，哪來的良田萬頃？大王莫要取笑微臣了。」邊說，那張肥厚的幾乎沒了脖頸的腦袋還微微晃悠，身子躬成蝦狀，以顯示其無比忠誠。
隱於台幕後的軒兒一直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在場所有的情況，她對楚澈使了個眼色，啪啪啪，三下有規律的拍掌聲。
兩道水袖若飛流的瀑布般瞬時飛縱空中，恍若流連花叢的蝶翼翩躚，軒兒一襲雪白的長裙若瑤池仙子般柔柔輕舞而出，足尖微點，旋轉出一道完美漂亮的弧線，仿似六月的白蓮盛放，清冶而妖嬈。裊裊的絲竹管弦聲夾雜著輕鬆的鼓點，令這輕柔窈窕的《流羽舞》更顯如夢如幻。
白皙的纖腰裸露在外，輕輕扭動若水蛇般妖媚，不斷的蔓延伸展，好似一株綺麗的綠色植物。縱然是財勢過人的奴隸主，哪裡見過如此妖冶淬毒的舞蹈？皆睜大了眸子，一動不動的凝望著軒兒若四月的櫻花瓣般，撩人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