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2章彪悍狂野(2)
「我說的就是你閉嘴，不然，下一針，休怪我不客氣！」軒兒冷寒的聲音令在場的溫度陡然驟降三分，眸光似快速的羽箭，鋒利無比，右手微揚，中指與十指之間，一枚細小的銀針閃著灼亮的光。
真夫人一怔，沒想到她居然不受自己恐嚇，這個嬌小的女子，為何有如此強大的威懾力？
「自古以來，君為上，忠為一，孝次之。此刻在你面前的是楚國的大王，先為大王，後為人子！你膽敢對大王不敬，行為舉止大大侵犯大王威信，按楚律立斬無赦！」鏗鏘有力，字字珠璣，聲調高亢，令真夫人半醉半醒的酒意消了大半。美眸大睜著，看了看軒兒，又看了看楚澈，微微感到些許後怕。可不服輸的勁，哪裡容得了被一黃毛丫頭教訓。
「澈兒是本夫人懷胎十月生下的，娘親教訓孩子，難道還要經過律法批准不成？」
這句話的意思，不外乎既然我生的出，那我想怎麼做你管不著。軒兒原本不悅的眉頭瞬時蹙的更緊，這句話，仿若一根銳利的長刺，鋒利準確的刺進她的心頭。
唇角微揚，勾出一抹冷的刺骨的笑意。本以為，她的父母就夠自私，夠絕情，沒想到，楚澈的娘親更是一介極品，或許這番話在自古奉行忠義孝道的古人而言，是理所應當的，是完全正確的。
然而，在她看來，這簡直是個不能再荒謬的笑話！什麼叫做既然是你是我生的，我就有權利對你恣意妄為，荒唐！這個世間，不會再有比這還要荒唐的事情了。一個生命被帶到這個世間，有經過同意嗎？
憑什麼，憑什麼自私的帶其來到這個世間，還要無恥的要求一切，美名其曰這個是應該的，是理所應當的！
瞬時，一股濃濃的殺氣從軒兒身上肆意爆裂開來，仿若一張，將殿內所有的一切禁錮包裹。凜冽的恨意，若破土的荊棘，呼嘯而出，張牙舞爪。
「你想做什麼？」意識到危險，真夫人下意識的後退一步。
「我不會對你做什麼，殺了你，只是髒了我的手。」語氣低到了極點，不可思議的平靜，更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靜謐。
「你——」真夫人氣的全身哆嗦，一時之間，竟找不出詞回罵。
「來人，將真夫人帶回真殿，沒有孤王的命令，不准她出宮門半步。」楚澈沉聲道，袖袍輕揮，雖未厲聲命令，可力度絲毫不弱，帝王之氣，呼之欲出。
「楚澈，你這樣對自己的娘親，是會遭天打雷劈的！不去！別碰本夫人！放開！放開本夫人！楚澈，老天爺一定不會放過你！逆子！逆子啊——！！」一聲長而淒厲的叫罵聲，仿若碎了的粗弦，刺得耳膜生生的疼。
真夫人走後，原本緊張的如火如荼的氣勢，瞬時降了下去。偌大的玄澈殿，只餘下一股濃烈的酒味，輕易散不去。楚澈大掌輕輕拉起軒兒的手，唇角微揚，扯出一抹無奈苦澀的笑容。
「讓你見笑了，呵，娘親的性子跟十幾年前還是沒什麼區別。」縱使是惡劣到如斯地步，他一樣還是認這個娘，軒兒的心底瞬時像掉進了百味缸，百味紛呈，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再反觀自己，好似是個極端的對立面。得知自己被拋棄的真正原因後，毫不猶豫的終結掉生下自己的應該被稱為父母的人。在她眼中，自己只不過是一對陌生男女玩的過火，從而促生出來的一個受精卵罷了，毫無重要性可言。
「你別計較，娘親只是被關的太久了，過些日子就會好的。」說出的這番話，他自己都不知道該信幾分。
小時候那些慘烈可怕的回憶，那些繁盛的夢魘，午夜一次一次的輪迴，堪比最殘酷的折磨。選擇仇恨，會更加的痛苦，所以，他選擇寬恕，寬恕別人的同時，亦是寬恕自己。
「我才該請罪，剛剛，實在是失禮了，畢竟，真夫人是你的娘親。」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她心裡很清楚楚澈的為人。
也正因為他那寬廣無痕，沒有半分污染的心，才是他，恍若神仙般的男子，不染塵世半點灰塵。
「不必為此，軒兒，你是何人，我再清楚不過了。」緊握她的大掌突地用力，彷彿要將她融進自己手掌裡面般。淡藍色的眸泛著琉璃般剔透的光，絢爛耀眼，有著淨化一切的力量。
「你現在是堂堂楚王，應自稱孤王，而不是我了？」聽到他對自己不用稱謂，軒兒故意蹙起秀眉，有意提醒道。畢竟，偌大的楚宮才剛剛經歷了一場浩大的政變，接下來還有無數爛攤子要清理，內憂加外患，簡直叫人應接不暇。再不擺出個樣子來，只怕場面更加難以收拾。
「在你面前，沒有楚王，只有楚澈，軒兒，你會一直留在我身邊，對吧？」後半句，自然而然的脫口而出，望著她水眸半秒的恍惚，他突然暗惱自己的大意。明明很清楚她的性子，不願被任何束縛，也痛恨被束縛。
而如今，他卻自私的想要將她，一直留在身邊。這下，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這個，以後再說吧。」晦澀的回答，巧妙的避過他的問題。軒兒不著痕跡的抽出被他緊握的小手，唇邊揚起一個璀璨如陽的笑容。
「接下來的一關，我會陪你一起闖！」
像承諾，卻又比承諾的份量要來的重許多。他懸在嗓子眼的心，悄然落地。雖然，沒有得到正面的回答，不過，至少還有希望在。
只要用時間來證明，只需用時間來證明。
他和她，會是這世間很般配的一對。他會拼盡一切，用力守護她的幸福。
當天，兩人便就楚國目前的境況進行了一系列的討論，大到賦稅制度，國家政權機關的分配，小到百姓的土地分配，糧食補給等問題。
礙於楚國目前處於內憂外患的境地，軒兒提出雙管齊下，攘內與安外同時進行。那麼至關重要的問題，就是楚國民眾的生存問題。
若是無法解決民眾的基本吃飯問題，那麼其餘的一切縱使再天花亂墜，亦只是空想。因而，這就觸及到一個大的底線——土地。
七國之中，無一例外都存在土地問題，縱使是現代也有著類似的問題，不然，亦不會出現樓市瘋漲，導致泡沫經濟的局面。軒兒經過實地考察，驚訝的發現這個問題比她想像的還要來的嚴重數倍。
當今楚國的土地分配，不合理到一個畸形的地步。佔有楚國大部分土地的貴族人口只佔不到總人口數的百分之一，也就是說楚國將近有百分之九十的百姓是沒有土地種植，只能被奴隸主買去做奴隸種植農田，貼補家用。
而這種關係一旦形成，就意味著即便百姓們付出再大再多的勞動力，也不可能得到勞動果實的三分之一，這樣的話，矛盾便出現了。付出了勞動卻得不到相應的報酬，導致收成褪減，百姓種植穀物的勞動積極性不高。
若是可以將楚國貴族所佔有的土地裡取出一半供給楚國百姓開墾，楚國的糧食儲備與人口數將會大大增加。
淡藍色的眸閃過驚詫之色，楚澈暗暗為軒兒犀利的見解與分析而驚歎，她是什麼時候，將楚國的境況瞭解的這麼清楚，進而可以分析的如此透徹？難不成，是回國那一路的所見，她就已經全部記在了腦中？
「若是如此，解決了於百姓而言，無異於天降甘霖。可軒兒，如今我根基不穩，若是失去那些人的擁護，日後想要改變楚國的境況，只怕是更難了。」
軒兒知道他擔心的是什麼，的確，一個新立的君王若是沒有國內各大勢力的支持，是不可能安穩的坐上王位的。可是，他錯在沒有看到民眾的力量，民眾的支持。就算楚國全部的貴族加起來，也抵不過民眾加起來的十分之一。
這股潛藏的巨大力量，在每每的改朝換代中發揮著巨大的作用。
「這個問題，明日你交給我，定不會叫你失望。」若是沒有應對之策，她也不會將所有的問題全部攤出來。鴻門宴，即將開場！
「你也不要太辛苦，軒兒，這些事情要一步一步慢慢來，切莫操之過急而失步。」他不是不信她，他只是不想她太累，承載著，他本應承擔的一切。
「呵，我也想，不過目前的局勢你比我更加清楚，楚澈，你認為他會坐視楚國的強大嗎？」軒兒略略無奈的輕笑，眼前倏然閃過一張邪肆俊美的容顏。算起來，亦有好幾個月不見，不知他現在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