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成嶠兵變()
昏過去的前一秒,軒兒唇角勾笑,不知是笑自己,還是笑其他。
宸宮。
睜開眼,深棕色床幃,雪色貂皮,柔軟溫暖,床鋪寬廣,目光下移,竟被人緊緊擁在懷中。側過臉,俊逸邪肆的容顏落入眼簾。
黑眸恰好睜開,閃著灼亮的光芒,彷彿要將她穿透般,直入眸底。
「醒了?」低沉嘶啞的聲音。
軒兒不安的點點頭,心跳如脫兔,她好久都未曾像昨夜那般熟睡了,浸泡在冰冷的池水中耗盡了所有的精力,連防備都忘記了。
「韓軒兒,你昨日為何會落水?孤王不是下令不准你出軒宮半步,居然視孤王的話於無物?你好大膽子!」
陡然的一聲厲喝,雖音調不高,卻讓軒兒徹底清醒了。
「大王恕罪,軒兒只是去拜祭蘇兒,沒想到遇見扶蘇公子落水,情急之下,唯有跳進池中救人。」
「真的?韓軒兒,孤王最恨被人欺騙了,你若是敢騙孤王,下場有多嚴重,心裡應該清楚。」
「軒兒不知大王何意。」手腕被他緊握住。斑斑嫣紅的印記凸顯出來,微微的吃疼令她秀眉緊蹙。卻不得不假裝柔弱,唇角上揚,勾唇淺笑。
若不是她此刻身子骨虛弱,早已反手卡嚓,捏碎這個暴君的手骨。
「扶蘇說是你故意推他下水,真是如此?」
「大王信嗎?軒兒用得著多此一舉,圖的是什麼?求的又是什麼?難道,是嫌自己活得夠長?」軒兒心中冷笑,背叛過無數次,早已沒了知覺。她還能奢望這爾虞我詐的後宮還會有人感恩圖報?簡直癡心妄想。
「你只需回答孤王,有,還是沒有?」
「沒有。」她沒做過的事,就是沒做過。
「好,孤王信你。」捏住她手腕的大掌倏然鬆開,俊逸邪肆的臉如黑面修羅,凝望著她,沒有絲毫表情。
信她?真的?
軒兒似是難以置信,按照常理推測,這暴君不是該給自己兩巴掌,賤人蕩婦的破罵雷鳴嗎?罷了,待她將身子養好,早日脫離這鬼哭狼嚎的秦宮,便高枕無憂了。
「這裡是哪裡?」從床上坐起來,一派陌生。
「孤王的寢宮。」
「你的寢宮?」
「若不是你寒意逼心,軒宮路途遙遠,孤王會帶你進宸宮?」他故作高調,忽略掉心頭那抹異動,天知道他撞見她笑著倒在眼前的時候,那種天昏地暗的感覺,竟是從未有過的。
「那昨晚……?」她死死抱住的熱源,是他?
該死!她居然緊抱著這個暴君一整夜,還睡的香甜無比。
「你那是什麼表情,還不過來伺候孤王更衣。」
「喔。」低聲垂首,蓮步輕移,踱到嬴政身前,哪知腳下不小心踩到裙絆,重心偏離,一頭栽進了嬴政的懷裡,黑眸如曜石般閃著複雜的光。
臉頰悄然飄出兩抹緋紅,這情景,任誰見了都會認為是她投懷送抱,妄圖誘惑他。真是倒霉催的,自己到底走了什麼運啊,軒兒瞬時欲哭無淚。
彭——
門突然被人撞開,身著水藍衣裙的女子騰然跪倒在地,一聲長泣,搖曳哀靡。
「大王——您可要為臣妾做主啊——」
「大膽,不經通傳,誰准你擅自闖進宸宮!」嬴政陡然厲喝,嚇得女子瑟瑟發抖。
「大王明鑒,臣妾只是不想大王偏袒妹妹,如今蘇兒風寒發作,太醫說,隨時都會……嗚——隨時都會……還請大王替皇兒報仇!」
說來說去,不過就是想她死罷了,軒兒袖中十指玉結,穩住心神,沉著以對。
「柔姬,此事孤王已經察明,與韓軒兒無關。」
聞言,柔姬淚痕斑斑的臉驟然抬起,似是難以置信。大王只有蘇兒一個皇兒,多年來,對自己雖算不上極好,可也以禮相待,多加縱容。
「一大早,哭哭啼啼成何體統,孤王還要早朝,來人,送柔夫人回宮。」袖袍一揮,霸氣盡顯,君王的威嚴如光芒萬丈,絢爛奪目。
「大王——」
軒兒渾身一怔,對上柔夫人刀鋒般銳利的目光,心底暗自發笑,沒想到偌大的秦宮中,竟有如此蠢鈍如豬,愚不可及之人,怪不得烈姬會破例讓她生下皇子。
「為何不解釋?」柔姬被帶走後,嬴政再一次緊握住軒兒的手,黑眸放出銳利的光。
「若扶蘇公子真的病重纏身,柔夫人怎麼可能會離開自己的孩子,反而來求大王懲罰軒兒呢?」況且,那日浸泡池中,她一直用氣功護住的是扶蘇而不是自己。
不管是多麼大的陰謀也好,孩子終歸都是無辜的。
「你倒是愈發的聰明起來,孤王真的懷疑,你,究竟是不是韓軒兒?」
「這個重要嗎?」
「如果你騙孤王,孤王會讓你比死還要難受一萬倍。」大掌突然緊扣住她纖弱的脖頸,力道狠厲,軒兒差點下意識的反手。
若是此刻洩露了功夫底子,恐怕日後要得到嬴政的信任,那就更是難上加難了。
「啟稟大王,護衛隊已經準備好了,婉主子命奴才來通知大王。」趙高畏畏縮縮的躬身稟告道。
「擺駕,此次祭祀,孤王要與韓軒兒同去。」
「我也要去?」軒兒微微訝異。
「孤王要你去,你就得去!」絕對不容質疑的口吻,黑眸凌厲如鋒。
當嬴政協同軒兒出現在公孫婉兒眼前時,軒兒明顯感受到她的笑容有瞬間的僵滯,如絢爛的太陽花倏然凋敗。
「聽聞妹妹昨日掉進池中,身子受了寒,今宵好些了嗎?」
「謝姐姐關心,已經好多了。」
「大王既然有心帶妹妹去太廟祈福,那這裡就讓著妹妹坐吧,暖和。」公孫婉兒說著,就要從軟攆內起身,笑容耀眼如桃。
「不必了,她跟在隊伍後面走就可以了,婉兒你身子虛弱,怎麼不多穿點,小心又著涼了。」嬴政褪下披風,小心翼翼的蓋在公孫婉兒的削肩上。唇角優雅,線條柔和,與剛剛霸道威嚴的君王不同,此時此刻,他就如同一個體貼妻子的好夫君般。
軒兒微微訝異,沒想到,他居然也有如此溫柔的時候,笑容依舊妖異邪肆,卻多了一分令人安定的力量。
「政,這樣對妹妹,是不是……」公孫婉兒欲言又止,楚楚可憐的模樣連同身為女子的軒兒都有了幾分動容。
「別管她,你就是太善良了,若不是她害你中毒,你又何苦終日服藥?」
言落,軒兒看到公孫婉兒嘴角勾出半抹意味深長的笑,仿若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忽的,冷風吹過,陣陣涼意灌進衣袖,冰寒徹骨。軒兒忍不住瑟縮著脖頸,雙肩略略發抖。
一件純黑色的貂皮披風悄然從後面披至肩上,軒兒疑惑的回過頭,對上蒙恬一對擔憂焦慮的眸,不知作何回答,只輕輕點下頭,以示謝意。
那對眸子所放出的光芒,她曾游離於各色男人之間,利用他們從而完成任務,卻從沒有見到如此隱忍而期盼的光芒。那,是愛嗎?
可這具身子的主人是韓國亡國公主韓軒兒,她會與眼前的秦國神將蒙恬之間有和糾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