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3南線兵團
趁著暴雨肆虐、軍事暫停之機,13師的團級以上軍官們被召集到司令部聽師長胡殿甲罵老天爺的娘。
「死老天!不開眼!你娘老子的,早不下雨晚不下雨,偏偏在老子快要吃掉老毛子騎兵團的時候下暴雨!你娘的敢幫老子?老子跟你沒完!你……」
一直擔任預備隊沒仗打的27旅旅長孫福貴上校笑瞇瞇地道:「六月天哪個娃娃臉吶!說下雨就下雨、說變臉就變臉吶!哈哈!」
「福貴,你故意噎老子?」胡殿甲還真不好跟孫福貴翻臉,這個傢伙是當年新營高連山火力連的排長之一,說起在武毅新軍裡的資格來,比老胡還硬扎!
孫福貴趕緊起身向胡殿甲立正道:「不敢!是師長您故意晾咱27旅。」
李家懋趁機背轉身去,對自己的部下們小聲道:「看,27旅吃醋了。」26旅的幾個團長、參謀長憋著笑,盡量不使老師長難做人。
新晉上校許承瀚匆匆趕來,見各旅、團主官都在,立即意識到自己遲到了,忙立正報告:「報告師長、參謀長,炮團團長許承瀚報到!」
吳鐸見胡、孫二人還僵著,忙給許承瀚使了眼色,問道:「稍息,炮眼小隊安排好沒有?什麼時候撒出去?」
「命令已經下達,徐隊長親自帶隊,今晚就過渾河。」
孫福貴的注意力立即轉移過來,一臉幽怨的神情向吳鐸道:「參謀長吶,這次啃老毛子的皇家近衛步兵第七旅,輪也輪到27旅了吧?再說了,還都帶個7字呢!天作之合,我27旅不殲滅老毛子的第7旅,說到天上也說不過去,對吧?!」
「對!」27旅的軍官們高聲起哄。
後備旅旅長李安正霍地起身,「啪」的一聲向胡殿甲行個舉手禮,朗聲道:「報告師長,這次後備旅在城東吃了虧,損失了半個營的兵力,這個仇咱不能不報,後備旅這個字號不能不除,這關係到咱們13師姓甲還是姓乙的問題,來不得半點含糊!26、27旅的老大哥們,拉咱後備旅一把吧!這可是關乎13師的榮譽和未來呢!」
一番話把眾人都說定在當場,個個目瞪口呆看著平時不言不語的李安正,心道:這後備旅中傳說的怪話真他娘的靈驗了?!看看人家說的,無懈可擊啊!此時誰還敢去跟他後備旅爭?!再爭就是影響13師爭取甲種師的罪名了!那是33制(每營3連,每連3排)和44制(每營4連、每連4排)的區別!
孫福貴愣了愣,哭喪著臉怏怏坐下,他的參謀長辛英立即湊在他耳邊嘀咕了兩句,孫福貴臉色一喜又站起來道:「後備旅主攻,咱給李旅長當助攻、當後盾!好了,這個問題不說了,城東、城北歸26旅管,定了!」
李家懋哪裡肯把助攻的位置落下,拱手送給27旅?他忙出聲道:「敢情,咱們26旅從城東撤下來,轉一圈後又回到城東吶?孫旅長,你是老資格了,不能把咱26旅像攆鴨子一樣隨便趕吧?這麼一來,不是讓人說道咱們師長、參謀長瞎指揮嘛!」
孫福貴本就不善言語,聽李家懋這麼一說頓時沒了話,憋了半天才回了一句:「你、你,李家懋,挑撥離間吶!」
27旅的軍官們見旅長吃虧,齊齊站起來吼道:「李旅長挑撥離間,欺負咱旅長是實誠人!」
78團團長王均培猛地跳起來,手一擺,26旅的軍官們也站了起來,氣勢洶洶地盯著27旅。王均培怪笑兩聲道:「哈!哈哈!講道理就是講道理,講不過咱們就亂按罪狀,啥叫挑撥離間吶?團結,兄弟部隊之間是團結最重要!26旅,聽口令,坐下!」
「嘩」的一聲,26旅包括旅長在內的所有軍官都立即就座,真個兒展示出了如山的氣勢。27旅的一見26旅那樣,恪於「團結」二字又不好發作,只得將祈求的目光轉向師長。
胡殿甲瞇縫著眼睛小聲而模糊地「哼哼」著,就是不說話,一副老糊塗了的樣子。
辛英又向孫福貴耳語了幾句,只見孫福貴的臉色更苦了,抬手打了自己一個嘴巴子道:「我這嘴,咋就這麼笨呢!師長,我本來是要說,您讓27旅當預備隊,目的就是好鋼用在刀刃上,就是要拿來打老毛子的皇家近衛步兵第七旅的,可說著說著,就說成晾著了。您看,我這人就是嘴笨,該打,該打!」說著,他又給了自己兩個耳刮子。
胡殿甲還是哼哼著不說話。
孫福貴急了,向吳鐸道:「參謀長,給咱27旅說句公道話啊!」
李家懋悠悠地道:「孫旅長,你的意思是咱參謀長以前說的話都不公道?」他見孫福貴的臉都憋紫了,又笑道:「肯定不是啦,對吧?」
許承瀚見27旅頻頻吃虧,孫福貴更是下不來台了,心中大為不忍,乃站起來說道:「孫旅長肯定沒有那個意思。」
辛英立即跳了出來,看著26旅的那堆子人,笑道:「好,炮團都站在咱們這邊了!」
許承瀚見自己被扯進去了,忙一屁股坐下。自己雖然是上校了,可還是個資歷很淺的團長,人家兩個老牌子的旅長爭助攻任務,那不關炮團的事兒,別瞎摻和!得罪了誰也不好!
「嗯——吭!」老將在上座整理了一下嗓子眼兒,眾人的目光立即轉了過去。辛英也趕緊坐下,眼睛裡露出渴望、祈求、擔心……複雜到無以復加的神光。
胡殿甲忍住笑瞇著眼睛掃了一眼眾人,等眾人的眼神子都著急起來了,才向吳鐸道:「參謀長,還是你說吧,我得安安靜靜地在心裡給老天爺賠不是。」
吳鐸站起來,慢悠悠地道:「按說,咱們13師的部隊都不賴!你們看——26旅善守,李旅長在巡警軍的時候就協助周將軍堅守盛京將軍府,經驗豐富;27旅擅攻,孫旅長在小擺口一戰硬是撕開了東洋鬼子的防線,那一戰更是咱們中央陸軍軍官學校的教範;後備旅剛剛組建不久,可李旅長是大帥親自點撥出來的高級合成、蘇參謀長的戰功就不說了,大家都清楚!再說了,因為後備旅剛組建,部隊需要通過實戰來磨合,敵愈強,這個磨合的效果就越好,對吧?」
「噗!」胡殿甲實在忍不住噴出一口憋了許久的氣,又不好明顯地笑出聲來,立馬轉身面壁回氣,心裡卻連連稱讚自己的參謀長著實了得。
「嗡……」各旅團主官、參謀長們聽師參謀長繞了一圈,說了一大通話,結果還是白說!個個都無可奈何卻又不敢表示出來,只能低聲抱怨了。
「因此!」吳鐸提聲吼出兩個字,然後看著眾軍官,等他們的「嗡嗡」聲消失了,目光都集中了,才道:「該攻的攻、該守的守,該磨合的磨合……」
孫福貴忍不住站起來道:「參謀長,您那話不是白說嘛!」
「不!」吳鐸一臉認真地擺手道:「老毛子的皇家近衛步兵第七旅是個硬骨頭,咱們13師要拿這個硬骨頭開刀,打出甲字號來,就得發揮各部的長處,就得好好磨合新部隊,在啃下骨頭的同時,讓咱們13師成為一個整然團結的、有強大戰鬥精神的、無堅不摧的、名副其實的主力師!司令部決定,從各旅抽調善戰之一部,組成南線兵團,專門啃骨頭!」
「辟里啪啦」的掌聲猛然響起,軍官們振奮地拍打著雙掌,拍著拍著,眾人俱都省出味道來——「各旅抽調善戰之一部」!團長們、團參謀長們的眼光就在同旅的「夥伴」之間來回梭巡,暗暗較勁。拍著拍著,這個氣就鼓起來了,巴掌就拍打得更狠了,連應該停下來也忘記了。
「夠了!要掀房頂啊?!」吼叫的老胡還是背對著大家,卻立時見了效果,震天的巴掌聲停了下來。
團長們互相看著,又戒於剛才各旅的「衝突」,尚且有些「同旅弟兄」的感情和旅長的面子,一個個都瞪著眼不作聲。78團團長王均培卻不是瞻前顧後的人,趁機站起來,立正道:「報告師長、參謀長,78團團長王均培前幾天才指揮了城東突擊戰,還曾在林坤師長麾下參加繞陽河戰役,有殘酷戰鬥環境下的攻守經驗,78團也經過休整、補充,士氣高昂、器械精良。此戰無論攻守,我78團都是無可爭議的第一主力選擇!」
這一下可捅了馬蜂窩了!敢情這78團不僅要在26旅內部爭,還要把手伸到27旅去呢?!剛才主要還是幾個旅長鬥法,現在卻成了團長之間的爭奪,團級軍官的人數可就多了去啦!
張作相跳了起來,捋起袖子摩拳擦掌,吼道:「主力又咋樣?給咱一個機會,也能打出主力團來!」
王均培反唇相譏:「張鬍子,你就吹牛吧!」
眼看著因為沒全殲敵騎兵團而氣悶的師長樂壞了、消氣了,而主官們的求戰意願已經被煽動到了頂點,再鬧下去,團長們的爭吵很有可能會爆發到影響團結的程度,吳鐸大喝一聲:「夠了!統統坐下!肅靜!」
全場頓時鴉雀無聲。
「南線兵團就是一個縮小的13師,注意,是13師而不是各旅、各團!此次作戰,要求防守部隊善於誘敵深入、組織部隊撤退和小規模反擊的能力出眾,經參謀處甄選和師長確認,78團可以勝任!」
「是!」王均培立正應答。
「兩翼攻擊任務由27師之79、80團擔任,師部對你們的要求是層層推進、逐步擠壓,不能一次就把敵人打膽寒了!否則,他們真要困獸猶斗或者全力退回河南,咱們的戰役目標就無法達成。」
79團團長方嵐和80團團長蒲易之同時起立。
吳鐸看了看張作相,一字一句道:「後備旅二團的任務是——迂迴河南,徹底堵截敵軍退路、阻止河南敵軍增援第七旅,並監視敵即將開到戰場的第12師。為此,師屬工兵營、騎兵營和一個50迫擊炮連配屬你部作戰。」
「是!」張作相回答得很有力,可是心裡卻著實沒有多少底氣,不禁回頭看了看旅長和參謀長。這個任務太重了,顯而易見的,師部是真的要把後備二團摁在磨刀石上來回地磨呢!
李安正抽抽嘴角,向張作相遞了個「放心」的眼色。
吳鐸又道:「炮兵團和後備一團由師部直接掌握,支援城防兵團和南線兵團作戰。」
胡殿甲這才出聲:「命令,以李安正為南線兵團司令、蘇作甫為參謀長;以孫福貴為城防兵團司令、辛英為參謀長;各旅直屬部隊打亂建制為總預備隊,由李家懋指揮。」
這個命令有些出人意料,可仔細一想,非如此不能平衡各旅、團,達成13師整體向上、爭取甲字號之目的。而且,平時不多話的李安正在今天的表現也大大出乎了眾人的意料,真個達成了「一鳴驚人」的效果!
眾人都清楚:李安正背後還有一個師級主官的影子——原遼東師管區司令李安堂。眾人也清楚:正是李安正的後備旅第二團,擔負起了整個戰役最為艱苦的任務!
……
奉天下暴雨,錦州也是大雨傾盆。13師在軍議,東北軍團司令部也在會議,參加會議的卻大多不是軍人,而是工商人士、專業技術人員以及為數不少的金髮碧眼的洋人,還有一些,則是新聞界人士。
「中國將投入最大限度的巨資在錦州這個新興的工業中心舉辦汽車工業。」
李燾石破天驚的一句話令與會人士無不錯愕!他們中間有尚且未聽說過汽車一詞的;有只聞其名不見其實的;有略知詳情,知道這個東西是富人的玩具、實用性非常有限的;還有漠然處之,也就是給國防軍的奠基人、赫赫有名的李燾大帥幾分薄面的。
總之,沒有一個正確地揣摩到了李燾的心思,當然,這是最為正常的現象,一直以來不都是如此嗎?
汽車,這個在當今世界方才跌跌撞撞起步的物事,在李燾眼裡卻是一件寶貝!通過研發、製造汽車,他能讓整個國家的工業水平向上提升不止一個層級,讓諸多相關工業產業從無到有地發展起來;通過營銷汽車,他能讓中國擁有一件拳頭的工業品,以此殺入工業化國家的市場博弈中去;通過發展汽車技術,他能讓心目中的完美陸戰武器有一個紮實的根底,讓他的大炮兵計劃更加順利地執行!
當然,與製造艦船相比,製造汽車的難度可謂小之又小,特別是在德國政府承諾輸出內燃機技術和精密鑄造技術之後……無論是狄賽爾的柴油機還是奧托的汽油機,德國在內燃機技術上無疑處於領先地位!而德國那些剛剛開始用自己的資金和技術起步的汽車製造者們,在沒有多大市場需求的時候,能夠得到中國這個技術上的買家兼合作者,簡直就要欣喜若狂了!
難堪的沉默後,李燾忍不住發問了:「在座沒有人願意投資嗎?」
又是一陣沉默,在錦州最不受人待見的,連開這個會議也要躲在別人後面,唯恐引人注意、引發不滿的,上海沈家的當代掌門人沈從南小心翼翼、畏畏縮縮地站起來,輕聲道:「我願投資五十萬。」
「嘩……」
瘋子的大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