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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革命 284 出擊決心 文 / 仙人掌

    284出擊決心

    奉天城下,78團團長王均培中校雙腳蹬在塹壕的胸牆上,腰靠後壁,舉著望遠鏡觀察前方的敵情。老毛子沒了火炮,似乎再也沒有膽氣組織起對奉天火車站的進攻,讓修築起完備的野戰工事的步兵們等得心裡冒火,再也喊不出「炮兵萬歲」的口號了。私底下,他們個個都在埋怨炮兵們把老毛子打得太狠,以至於步兵弟兄們都沒得肉吃了。

    肉,還是有吃的,不過,那是塹壕炮兵們的事兒。

    「命令炮連,敲敲那邊看一看。」王均培摘下望遠鏡,向對面的俄軍指了指,立時有一個團部參謀舉起望遠鏡,測取目標的方位後,小跑著到炮連去佈置任務。

    不多時,78團前沿三百米處的俄軍陣地上騰起了由幾股硝煙、火花與泥土混合而成的、飛散著的柱狀物,幾個倒霉蛋被炸得從塹壕中飛了出來,當即成了缺胳膊少腿兒的貨色。

    「娘的,啥玩意兒?」王均培氣哼哼地罵了一句,甩甩袖子,在老毛子報復性的雜亂槍聲中,搖搖晃晃地向別處陣地而去。他本以為對面的老毛子會有一挺機槍的,可迫擊炮試射的結果證明,沒有!白白浪費了六發炮彈。

    珍惜炮彈,幾乎是武毅新軍出身的國防軍人的一個不成文的規矩。因為他們會想到,如果這些炮彈是由大帥指揮著打向敵人,那結果……嘿嘿,沒的說!因此啊,不能給咱國防軍抹黑,不能白瞎了有大作用的炮彈。

    團長一走,這一段戰壕頓時熱鬧起來。

    幾個士兵爬到中尉連長安長寶身邊,其中一個扛著上士軍銜的瘦臉道:「連長,我看那幾炮就沒你打得好,嗨,當初你咋就沒去幹炮兵呢!?聽說,旅長跟你可是生死弟兄呢!」

    安長寶最喜歡人家說他和旅長李家懋在奉天城裡的那段生死之情,可一想到自己這個練軍炮兵出身的卻幹起了步兵連長的差使,心裡那丁點自豪感頓時消失無蹤,又不想讓手下的弟兄們看出來,乃道:「誰說老子不想幹炮兵?!可人家不要,說,你這級別當個炮兵連長吧?不行,只會打直射的炮兵不是真正的炮兵,怎麼能指揮一個連六門炮呢?!干個炮手吧?哎喲,委屈了,得!只好勉強地下到步兵連隊干個連長算逑!」

    瘦臉不死心,又問:「連長,你看咱們這次能撈到仗打嗎?」

    安長寶一瞪眼,反問:「啥話?你現在不就是在打仗?」

    眾人頓時抱怨開來,有的說:「算了吧,這也叫打仗?簡直就是躲洞裡當老鼠!」有的說:「這仗沒法打,狗日的老毛子就是不露頭!白白便宜了炮連!」有的說:「連長,你經常說奉天之戰怎麼怎麼的激烈,假的吧?」

    「屁!咱旅長那時候還是巡警大隊長,帶著兩個連的弟兄一個衝鋒就打得老毛子屁滾尿流的,還繳了幾門炮,就是看到這幾門炮吶,咱才屁顛屁顛地跟著咱旅長後面干武毅新軍了!」安長寶說著說著,神色黯淡下來,歎息道:「唉,那才是血戰呢,打到最後,咱巡警軍自統領周毅將軍(追贈)以下,活著的不過幾百號人,可就是這樣,咱巡警軍沒有垮!咱還是等到主力的到來!這一次,老子可是把話說到前頭,別看現在的仗好打,沒咱步兵什麼事兒,可一旦發生惡仗,你們要給老子撒丫子、倒爐子、下軟蛋的話,老子就一槍……不殺他,只崩飛他褲襠裡的卵子!」

    弟兄們笑作一團道:「哈哈,哪能呢!咱們可是光榮的巡警軍一支隊!」

    ……

    軍列隆隆地開進錦州車站,良弼從窗口向外看到,一個個左臂帶著白袖章的國防軍士兵整齊地持槍肅立,幾名軍官小跑著跟隨尚在移動的火車,邊跑邊喊叫著什麼。

    等他隨楊翼下車後,一群軍官一擁而上,把楊翼拉扯到眾人的中間,熱烈地擁抱著、親熱地互相捶打著、高聲地問好笑罵著,那場面,真個是能把鐵漢的心窩子暖熱,熱得眼眶裡都會溢出滾燙的淚花子來。

    熱鬧與落寞總是相伴的,良弼孤零零地站在一旁,人生地不熟的他還得等著楊翼少校與眾多生死兄弟寒暄過後,帶去大帥府副官處報到。

    唉!想想在口木士官學校的那些同學們,他們如今身在何方呢?會否也像自己一樣,投身到火熱的國防軍建設大潮中來,投身到遼西這片熱土上呢?不管了,肩負著興邦強國的理想和皇帝陛下的囑托,良弼是一定要在國防軍裡混出個名堂來的,即便捨身捐軀也在所不惜!

    看著後勤官兵們將一門門火炮從平板車上推下來,良弼甚至覺得自己就好像快化身為出膛的炮彈一般。他不知道,這些火炮是德軍運到天津,又運到錦州改裝駐退、復進機構的,改裝完畢後,將裝備東北軍團所轄部隊。

    「繼臣!繼臣老弟!」

    誰?誰在喊?良弼引頸四望,遠遠地,出站口方向走來幾個人,都是年紀青青的軍官打扮,當先一個好像是、好像是——鐵忠!留日士官第一期的滿洲鑲白旗士官生鐵忠!他不是湖北保送的嗎?為何會在此地?!

    看清楚,真是鐵忠!

    良弼快走兩步迎上鐵忠,親熱地道:「雲博兄,真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

    「繼臣老弟,現如今就沒有想不到的事兒!咱們一期的,除了在華北、兩淮、江南、南方軍團的之外,都在這裡了。看,這位張顯仁,字文表,如今是中校團長了!這位劉庚雲,字奎休,十一旅的中校參謀長,那位你也認識,吳元澤,也是中校,在軍團參謀部任戰術主任……咱們一期兩湖出來的,基本都在這裡了!」

    鐵忠熱情地介紹著,良弼則看到他的左臂上有個龍頭臂章,正是禁衛軍的標誌,再看軍銜,赫然是個上校!

    「老吳聽說大帥府副官要來了個新人,到軍政處一打聽,原來是你,紅帶子,咱們就來接著啦!哈哈!」鐵忠說著,伸手拎了良弼的行李,和幾個校級軍官簇擁著中尉就走。

    良弼忙道:「不急,我給楊長官打個招呼。」

    鐵忠看到了楊翼,也看到了那群老一旅的軍官們,笑呵呵地打個招呼,說了一聲,帶著良弼就走。楊翼也不在意,還讓良弼回頭找他聚一聚。

    「你們二期的弟兄們基本都在東北了。」鐵忠邊走邊問:「現在的朝廷,噢,臨時政府取消了審查(清政府害怕留日士官生被海外革命思想影響,因此在上海辦了個洗腦班,留日學生回國後強制學習),那半年的審查班是不用待了,眼看著就要拉上去打仗了,你再不來可就遲了喲!」

    良弼的臉紅了,忙解釋道:「去年11月結業後,良弼回了四川,這麼著輾轉了半年,這才得藍天蔚兄舉薦。」

    「嗨!現在的情形是早一天進東北軍團,早一天擔起責任吶!」吳元澤插話道:「藍兄是中途退學回來參加武毅新軍的,如今是少將軍銜,一師之長了!還是主力師呢!還有、還有,那個蔡鍔蔡松坡,考取陸士都不讀,回來上了盛京官校速成班,如今派到廣西去編練國防軍,儼然是旅長職分的編練司令!你啊,來晚了,好在能跟著大帥,提拔的機會多著呢!」

    良弼見他如此熱心,忙道:「是,是,如今在留學生裡,咱們中央陸軍軍官學校的名頭可比口木陸士大多了,好多讀預科的留學生都回來了,大多考取了中央官校。」

    吳元澤頻頻點頭,歎道:「如今全國青年精英都匯聚到了大帥麾下,人心如潮哇!嘿嘿,這麼多人才在這裡,不好好幹還真不能出頭!噓……說個秘密,絕對不能外傳啊!那個剛提拔為炮13團團長的許承瀚,指揮一個加強團的炮兵,一個30發急速射就打掉老毛子四個營的炮兵陣地!英雄了得!」

    眾人一番唏噓,羨慕得不得了。

    張顯仁眼巴巴地看著奉天方向道:「還是在總部好,消息靈通!」

    吳元澤樂呵呵地道:「那,咱們換換?你來當這個軍團戰術主任參謀,我去幹團長,反正都是中校階級!娘的,參謀不帶長,放屁都不響啊!只盼哪天搞個方案出來中了大帥的意,給個機會下主力部隊去帶個團,不,干營長也行!」

    良弼是看在眼裡,熱在心裡,這些人啊,個個都是幹勁十足的模樣!惹得剛到錦州的他就急著去大帥府報到,擔負起副官的工作責任來。

    時代使然,大勢所趨!締造這個時代、這個大勢之人,正是李燾!所謂時勢造英雄,李燾卻是英雄造時勢……

    奉天電報電信局的13師指揮部,胡殿甲少將很威風地背著手在地圖前走來走去,參謀長吳鐸中校的眼珠子就跟著師長來回地轉動,幾個參謀顯得有些無聊地湊到一起,卻又不敢說話,連小聲說話都不敢——怕惹急了心情不好、脾氣更是出名火爆的師長。

    1900發炮彈打出去了,老毛子的炮兵沒了,可預想中的援兵卻遲遲沒到,奉天城下的老毛子像烏龜一般躲在工事裡死都不冒頭,咋辦?這仗該怎麼打?

    出擊?不,被炮擊嚇壞了的老毛子們很可能在下一次炮擊和一個白刃衝鋒下就全線崩潰,軍團參謀部要求的相持戰局就不能維持下去了。

    就這麼耗著?唉,那啥時候是個頭呢?眼見奉天城外一大堆的肥肉,可就是不能下口去吃,你說說,胡師長他老人家的心情會好到哪裡去?反正,參謀們都頗有一點感同身受的意思了。

    胡殿甲總算停止了來回踱步,手摸地圖道:「參謀長,要不,小規模地搞他一下?」

    參謀長的眼珠子還在慣性地來回轉動,腦袋瓜子還有暈沉沉的,聞言點點頭道:「好,搞一下,噢,不!等等!三思,三思啊師長。」

    「老毛子挨了重擊還死賴著不走,啥意思?我看,奉天的問題還得從白山方面來看看。你們,都給我提起精神頭來!」

    從參謀長吳鐸以下,師參謀處的軍官們紛紛起立。

    「打,老毛子沒了炮兵打不進來,守,他沒炮兵也守不住!為啥還不走,又不增援呢?我看,老毛子也是無兵可調了!南滿支隊被咱們的一師遙遙鉗制,北滿的護路軍、討伐隊一邊守要點,一邊還要出兵配合東滿支隊和南烏蘇裡支隊對白山的進攻,除非,他老毛子從旅順調兵過來。那,咱們就得多等兩天了。不過嘛,咱們就要考慮一下,為啥老毛子吃了虧還要來呢?因為,他們怕咱13師以一部向東突擊,擊其東滿支隊的後路,如此一來,就能與忠義軍形成夾擊之勢,東滿支隊將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至少,站在老毛子的立場上應該是如此想法吧?」

    吳鐸明白過來,卻沒有馬上說話,因為師長顯而易見還有話要說。

    「既然如此,老毛子就必須確保東滿支隊的後路,就奉天來說,就是東城一線!也是這個原因,他們的炮兵才會在東城外被咱們消滅。因此,東城外一線陣地乃是老毛子必保!我越攻之,老毛子就越肯定咱們的戰役企圖是增援忠義軍,他們就會不擇手段地阻止咱們,就會從一切可能的地方抽調部隊來援!到那時,說不得他就要動用那個什麼鳥第七旅了。」

    胡殿甲說完了,目光在吳鐸和參謀們的臉上打轉,希望能從這些人嘴裡得到支持,畢竟這些想法他自己都不是那麼肯定的。萬一真的把老毛子打得全線崩潰了,錦州大帥是會拿槍殺人的!就算胡殿甲是前輩,是武毅軍老人,也難逃軍法處置!

    可是,那個狗日的什麼精銳的第七旅,這塊肉咋就那麼香呢?

    吃不著的肉,總是最香的!

    口木陸士一期畢業的參謀主任張鴻達中校小聲道:「要不,就用26旅78團打一打?」

    指揮部裡一時寂靜無聲。此時,參謀主任已經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可是這個問題干係太大,最後背責任的不是參謀們,而是下決心的師長!

    「我日他娘的!」胡殿甲一把扯下軍帽,重重地摔飛出去,罵道:「這鳥仗咋就這麼難打呢!?老子決定了,不是78團,而是整個26旅全部壓上去,給老子狠狠地打!叫李家懋和許承瀚來,立即!」

    轟的一聲,參謀們炸開了鍋,搖電話通知人的,查找資料的,圍向地圖的,大聲地爭論該由哪個部隊擔任主攻的,彷彿剛才那個寂靜的指揮所從來沒有存在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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