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五嶽之首,它東臨波瀾壯闊的大海,西靠源遠流長的黃河,凌駕於齊魯大地,歷朝歷代都是帝王封禪之所,宗師仰慕之地,天下第一山,實至名歸。
此刻正是夕陽西落,半月東昇之時。一支大隊騎兵正從北邊飛馳而來,馬蹄的隆隆之聲撼天動地,掀起的飛沙遮天蔽日。隊伍之前迎風飄著一桿大旗,上書斗大的一個「羅」字。
獲悉師父被擒,羅士信當時就炸了鍋。因為擔心乾坤子的安危,羅士信既沒問清楚老道被擒的緣由,也沒問清楚江文定父女是如何知曉乾坤子被碧霞祠抓住的消息,立刻叫上三位師兄,點齊五千驃騎營,直接殺奔東嶽泰山。
江家父女雖然給羅士信報了信,卻並不打算跟他一同去碧霞祠救人。羅士信也沒閒工夫和心情去理那對兒父女,把他們交給江仲武招呼,便帶大隊騎兵離營而去。
「師弟,咱們直闖山門還是圍山?」
羅士信帶著大隊人馬出來,師兄弟幾人以為他打算搶人,故陳羅漢才有此一問。
羅士信雖然心急如焚,不過頭腦還很冷靜,他出來前早盤算過,碧霞祠不比其他武林綠林中的勢力,其在朝廷中的背景及其深厚,且不說當朝第一大家宇文世家和碧霞祠的關係,單是在山東地面上,碧霞祠也是倍受推崇,黑白兩道兒都相當吃得開,所以羅士信不能真的帶兵硬闖,此其一。其二,碧霞祠武林泰山北斗的稱號不是蓋的,數百弟子個個武藝超群,一等一的高手數量毫不遜色於嵩山少林,若羅士信真帶兵強啃這根骨頭,就算能平了碧霞祠,羅士信也得掉幾顆金牙,而且老道乾坤子能不能活著救出來還得兩說。
「先禮後兵,我們先上山問明情況,若是他們肯把人好好交出來此事便罷了。若是師父他老人家…老子讓碧霞祠所有人都跟著陪葬!」,羅士信目放凶光,冷冷道。
………………………
「師叔…二位師叔…大事不好了!」
丹塵子和易真倆人正在那兒鬱悶,因為諸多原因,宇文化及和宇文士及不好大張旗鼓地派人去尋找北齊寶藏,於是將搜索寶藏的任務交給了宇文恪和他背後的師門碧霞祠去做。結果好容易弄到手的藏寶圖就這麼丟了,而那盜圖之人,就是與乾坤子一同圍攻玄慈的那個黑衣人。
「什麼事如此慌張!你也是碧霞祠的二代弟子,這樣子成何體統!」
「三師叔,山下來了好多官兵,把各條通往咱們這兒的山道山口都給封鎖了!」
「官兵?官兵封鎖咱們碧霞祠幹嘛?」
丹塵子很是詫異,看了看執事掌門易真。易真也不明所以,又向那報信弟子問道:
「那些官兵的主將是何許人也?」
「晚輩不知。不過據打探消息回來的師兄弟們說,山下那隊官兵打著『羅』字大旗,主將應該姓羅…」
「姓羅?!」,丹塵子聞言不由一驚,雙眉緊鎖道:「難道是他…」
「二位師叔祖…」,丹塵子話音未落,門外又有一名弟子前來報信,道:「二位師叔祖,山下官兵主將羅士信前來拜山,現在被擋在山門處,師兄弟們不知該如何處置,還請二位師叔前往定奪!」
「嚇!他們來了多少人?」
易真和丹塵子一聽說來者正是羅士信,而且如此氣勢洶洶封住個個山口,心下立刻就知道他來的目的,不用說,肯定是來要人的。只是讓二人比較吃驚的是,他羅士信消息還真是靈通,這麼快就知道乾坤子身在碧霞祠。
「四個…」
「四個?!」
這下丹塵子倒有些費解了,只帶三個人上山,羅士信這小子也未免太狂了吧,難道他就不怕碧霞祠連他一塊扣下?易真也挺納悶,不知道對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老道眉角兒一挑,冷冷道:
「會會他,兵來將擋、水來土屯,難道我碧霞祠還怕了他個芝麻小官兒了!」
………………………
羅士信很冷靜,他讓伍雲召雄闊海等人將通往碧霞祠的所有山道全部封鎖,然後與伍雲召約定以一個時辰為限,一個時辰以後若他還沒回來,便要伍雲召率兵攻山。交代完畢,羅士信和三位師兄弟便前往碧霞祠「拜山」。
羅士信師兄弟四人被攔在山門之外,四下圍了幾十個碧霞祠的弟子,一個個虎視眈眈,如臨大敵一般。不多時,進去通報之人回來了,向羅士信等人稍一拱手,冷冷道:「執事掌門有請,幾位請隨我來!」
領路之人在前,羅士信師兄弟幾人在後,周圍如影隨形跟了十幾號碧霞祠弟子,好像盯賊一樣盯著羅士信等人。師兄弟幾人此刻救師心切,也不計較這些,否則要按他們的脾氣,早與那幫人打作一團了。
羅士信跟著碧霞祠的人轉來轉去,繞了足有一盞茶的工夫才來到一棟大殿之前。羅士信抬頭一看,大殿門匾上用金漆書著四個大字——天王寶殿。
此時的碧霞祠確實鼎盛,佔地廣闊,亭台樓閣、廳堂殿宇,無不顯示出一種大氣,當然,隋唐時期的建築都很雄偉大氣,但若將碧霞祠建築的這種大氣和它在武林中的實力地位相融合的話,給人的感覺恐怕就是敬仰,甚至膽懾。羅士信師兄弟四人都吃生薑的,膽攝自是不會,不過卻也為人家那種氣勢所折服,武林中數一數二的大門派,就應該這樣。
引路人讓「護送」羅士信師兄弟的十幾個碧霞祠弟子守在大殿之外,然後領著羅士信等人跨入天王寶殿。天王寶殿內燈火通明,羅士信打眼兒一瞧,只見在大殿內「恭候」他們的人還真不多,只有十一個,中央上首是一個手持拂塵的老道,身穿棕色紗袍,足蹬雲履,雖鬚眉花白,但顏色卻紅潤得很。這老道下首就是屢次要害羅士信的那個丹塵子,看得出,這二位應該是長輩。
殿內左側立著五人,宇文恪和參與那晚在歷城外誘殺羅士信的小姑娘就在其中,另三個都是三十出頭兒的漢子。右側立著四人,一女三男,年齡都不小了,看氣勢就知道個個都是練家子。他們都是碧霞祠的二代弟子,玄慈師有四個徒弟,包括宇文恪和被江文定殺死的允尚,易真有三個傳人,丹塵子有四個傳人,其中還包括他自己的外孫女,也就是站在宇文恪旁邊的小姑娘。
「師父,師叔,人帶到了…」
引路人向上首倆老道拱手稟報一句,然後退到右側站立。從羅士信一踏入大殿起,這幫人就以一種無比惡毒的眼神盯住了他,看架勢是恨不能食其肉。尤其是宇文恪,年輕氣盛,甚至有動手的衝動,不過被易真用眼神給嚇退了。
易真身為執事掌門,最先發話問道:「貧道是碧霞祠的執事掌門,道號易真,不知幾位深夜造訪我碧霞祠所謂何事?」
「你明知故問…」
「易真道長!」,羅士信攔住衝動的馬清風,上前一步,拱手向易真道:「深夜冒昧造訪,叨擾了。我等悉聞家師正在貴寶觀做客,特來迎接他老人家回去!」
羅士信這話說的雖然客氣,聲調卻一點兒不低,直弄偌大個天王寶殿內回聲陣陣。
「哼哼…」,丹塵子冷笑一聲,道:「誰知道你們師父是誰,再說了,誰家丟了什麼閒人都跑我們碧霞祠來找,我們還不得煩死…」
「丹塵子…前輩。」,羅士信毫不示弱,眉頭一挑,針鋒相對道:「前些日子您不是還冒家師之名騙得晚輩出城入套嗎?!莫不是您老糊塗了?!」
這丹塵子也是個暴脾氣,聞言當時就炸了,指著羅士信等人厲聲呵斥道:「放肆!羅士信,別以為帶了那麼多人我們就怕了你,碧霞祠豈是你們撒野的地方!」
丹塵子此語一出,立於兩側的弟子紛紛兩處兵刃,飛身將羅士信師兄弟四人圍在當中,只待易真一聲令下,便會將羅士信他們當場格殺。
乾坤子的徒弟也不是吃素的,二狗子和馬清風見狀反手抽出腰間短刀,陳羅漢也從懷中摸出兩把鋼針,準備動手。羅士信知道,就他們四個人在碧霞祠和人家動手,除非有挺重機槍,否則其他都白扯,所以羅士信上山時根本就沒帶兵刃。不過羅士信心中有譜兒,白白送死的事兒他是不會做的。
「師兄,把傢伙收起來!」,羅士信攔住三位師兄,然後向瞇縫著雙眼的易真拱了拱手,不慍不火道:「易真道長,這就是你們碧霞祠的待客之道嗎?哼哼,我們只是想迎接家師回去,不想找麻煩。當然,你們若是想要留我們師兄弟在此做客,這也不是不可,只不過朝廷東征大軍開拔在即,本將軍身為右路先鋒官,軍中還有許多急事要辦,回去晚了…哪怕是一點兒,怕是我那幫兄弟會來找人呢…」
「哼!羅士信,你這是在威脅我們嗎?告訴你,碧霞祠這地方,不是誰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你個小破先鋒拿著雞毛當令箭,有我宇文恪在此,我看哪個不怕死的官兵敢來找麻煩!」
宇文恪劍指羅士信,雙眉倒豎,厲聲喝道。他不僅是宇文述的小孫子,他也是隋煬帝楊廣的外孫子,向來霸道慣了,哪會將羅士信這等威脅放在眼中。
「一個時辰!」,羅士信斜眼撇了宇文恪一眼,冷冷一哼,沒搭理他,向易真和丹塵子攤牌道:「一個時辰之後若我等還沒下山,那山下官兵就會攻山。到時候玉石俱焚,武林中恐怕再無碧霞祠之名!」
言罷,羅士信又轉頭看向一臉煞氣的宇文恪,冷颼颼道:「殺了我試試,待本將軍屬下攻上山時看誰人還認得你宇文恪。我羅士信是不名一文,可小公子你卻是金枝玉葉,死了有你陪葬,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