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得囂張!難道我會被你嚇住不成!」
「都退下!」
初生牛犢不怕虎,宇文恪年輕氣盛,根本沒有把羅士信的威脅放在心上,不過易真卻要思量一番羅士信這話。正像羅士信所說,山下那些將官兵丁誰知道你宇文恪是皇帝的外孫,況且就算那些將官有認識宇文恪的,也難保他們就一定會把宇文恪放在眼裡。身為執事掌門,易真不能不顧及碧霞祠的安危,幫助宇文世家也好,扣下乾坤子也罷,最終目的不就是確保碧霞祠在武林中的地位,進而名震天下、流芳千古嗎。易真不敢用碧霞祠的存亡做賭,他喝退眾弟子,然後與丹塵子商量幾句,才向羅士信道:
「無量天尊,令師是否在本祠中做客貧道也不太清楚,待我遣人去詢問一下我家正門師兄以後,再行回復。還請羅將軍稍等片刻。」
「不礙,只不過還請道長盡量快些,一個時辰很快就會過去…」
易真喚進一名弟子,向他耳語幾句,那弟子點了點頭,轉身領命而去。這下大殿內算是安靜了,包括丹塵子,碧霞祠中人一個個都惡狠狠地盯著羅士信,恨不得生食其肉。也難怪他們如此仇視羅士信,想當初在大興成端門大街上,羅士信不僅害得丹塵子的行刺計劃失敗,還損失了好幾十個得力門徒,其中有不少弟子就是死在羅士信手上。丹塵子本人也挨了羅士信一槍,傷口處至今每逢陰天下雨還隱隱作痛。加上宇文恪的大師兄允尚之死,這些賬他們都記在了羅士信的頭上。羅士信雖然無所謂碧霞祠的人有多仇恨自己,不過這麼被人盯著也著實不自在,羅士信索性把眼一閉,不再去看他們。
還好這種詭異的寂靜沒持續多久,不多時,就聽大殿外傳來一陣短促的腳步聲,緊跟著便是乾坤子那特有的蕩笑聲。羅士信師兄弟循聲望去,但見大殿門外並排走進兩人,左邊兒那位不是別人,正是數月不見的師父無良道人乾坤子。相較於邋裡邋遢的乾坤子,右邊兒那位看起來格外顯眼,一身紫灰色紗質道袍,拂塵在手,雙眼放光,氣質超俗,道骨仙風。羅士信他們雖然不認識玄慈道人,但看氣勢也猜得出這位是何人來。讓羅士信師兄弟幾人比較意外的是,乾坤子和玄慈道人並行而來,有說有笑,絲毫不像是曾被囚禁一般,二人反倒是很和睦的樣子。
「哈哈哈…徒兒們,為師正在玄慈道兄這裡做客,你們怎的來了?」
乾坤子這話問的著實悠哉,與大殿內緊張的氣氛很是不搭調,羅士信師兄弟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反倒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貧道還想與乾坤子道兄秉燭夜談,不若道兄再多留幾日,我們也好再促膝論道。」
「不了,老道我有些俗事要做,就不在此叨擾道兄了。等以後有機會我們在長談不遲。」,言罷,乾坤子向羅士信等人一招手,道:「徒弟們,咱們走!」
「慢著!」
未等乾坤子師徒轉身離去,丹塵子忽然放言喝住他們。丹塵子向眾弟子師侄一使眼色,眾人會意,飛身攔住乾坤子師徒的去路。然後,丹塵子也沒理會乾坤子師徒冒火的眼神,逕直走到玄慈道人跟前,毫不掩飾,當著乾坤子師徒敞聲道:
「師兄,不能就這麼放乾坤子走人,要想下山,起碼讓他把東西交出來!」
丹塵子口中的「東西」,就是指被江文定盜走的那張藏寶圖。其實那晚也是趕巧了,江文定夜訪碧霞祠,本來就是打算盜取放在碧霞祠的北齊寶藏地圖,根本沒乾坤子什麼事兒。誰想乾坤子也在當晚夜探碧霞祠,還盯上了秘密潛入的江文定。當江文定發現乾坤子跟在身後時,便心生一計,利用乾坤子引走碧霞祠中人的注意力,方便他搶圖。
江文定的計策得逞了,玄慈遭受圍攻,碧霞祠中眾高手聞悉紛紛趕去救援,江文定趁機搶得那張北齊寶藏的地圖。這事兒乾坤子也相當窩火,可是窩火也沒有用,所有人都知道黑衣人和乾坤子是一道的,無良老道根本就是百口莫辯。
面對碧霞祠眾多高手,乾坤子選擇了「屈服」,老老實實呆在碧霞祠中「做客」,好在玄慈道人念及情面,勒令門下不得為難無良道人,有玄慈罩著,易真丹塵子等人也不敢刑訊乾坤子,只是將他軟禁在碧霞祠中。
「貧道又沒拿你們什麼東西,你讓我交什麼?!」
「哼!交什麼你清楚,廢話我也不與你多說。交出東西,你們走人,否則…」
「否則怎樣?我叫你好大的口氣!」,羅士信可受不得這種威脅的語調,冷冷的回了丹塵子一句,然後又向乾坤子道:
「師父,不用理他。他想留下咱們師徒,得問問山下徒兒那些鐵騎雄兵答不答應!」
「放肆!玄慈道長在此,豈容你小兒如此囂張!還不快向道長賠禮!」,
羅士信這話雖然是說給丹塵子的,但聽在玄慈的耳中卻很是不爽,畢竟他才是碧霞祠的掌門人。乾坤子玩世不恭,但卻很通情理,況且這段日子來玄慈對他確實也是以禮相待,所以羅士信這叫板之言一出口,便被乾坤子給喝了回去。羅士信雖然不太服氣,但師父的話還是要聽的,於是來到玄慈跟前,生硬的行了一禮,道:
「晚輩失禮,還請前輩見諒。」
說真的,如果羅士信來硬的,玄慈還真是不怕,一代高人怎能被一個小青年嚇住,大不了和山下那些官兵搏上一搏,至少他們的主將還在手裡,想那些官兵也會投鼠忌器。不過羅士信既然道歉了,玄慈也不會真與他一個小輩計較,況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玄慈壓根兒就不想因為一個「傳說中」的寶藏惹這麼多麻煩,既得罪了道兒上的人物,也得罪了朝廷中人。
「你就是羅士信吧?罷了,罷了,還是年輕氣盛啊。」
大徒弟允尚便是因為此人而死,看著眼前的羅士信,玄慈不免又勾起了心中的回憶。片刻,玄慈向眾門下擺了擺手,道:
「都讓開去路…」
「師兄!只要這幾人在我們手上,山下官兵不敢怎麼樣的…」
「別說了…」,丹塵子還想再辯,卻被玄慈道人抬手攔住。玄慈微微搖了搖頭,淡淡道:「我累了…送乾坤子師徒下山吧!」
…………………
明月高懸,羅士信帶著大隊騎兵伴著師父往大營趕去。這一路上乾坤子的嘴就沒閒著,把江文定好一通惡損。羅士信也聽明白大概個經過了,不過不好搭茬,只能在一旁聽著,應和也不是反駁更不行。江文定這事兒辦的確實不太地道,不過當初他這麼做,事先也料定碧霞祠不會把無良道人怎樣,而且事後也特地去了趟羅士信的大營向他報信,最後羅士信未動一刀一槍把師父迎了回來,所以羅士信倒也並不怨恨自己那個邪教出身的老丈人。
黎明時分,一行人回到大營,此時江家父女早已離去。羅士信讓伍雲召兄弟安排部隊抓緊時間休息,然後將師父領去自己的營帳,叫人備上酒食,師徒幾人談起分別以後的這段經歷。
說起平定王薄軍時,二狗子、馬清風和陳羅漢三人皆是一臉得色,好似炫耀一般,羅士信雖然不像三位師兄那般得意洋洋,卻也面帶微笑。乾坤子看在眼裡,臉色不由慢慢沉了下來,羅士信見勢不對,不解道:
「師父可是有什麼心事?」
乾坤子看了看眾位徒弟,微微一歎,道:「士信啊,師兄弟中你雖最是年輕,可頭腦卻是最好的。自打為師第一次見到你時,就知道你非是凡品,小小年紀就性情穩重老練,全然不似一般的小孩子,果不其然,你出道時間不長,便已揚名天下…」
「師父,您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
「天理公道自在人心,為師不希望你成為靠山王那樣只問利害不問對錯的人。師父我在山東也待了一段時日,官逼民反的事見了不少。為師知道你是朝廷中人,許多事身不由己,為師沒別的意思,只希望你在做每一件事之前都想一想,這麼做是不是對得起天地良心。」
「師父,我…」
「行了,別說這些了。」,乾坤子抬手攔下想要說話的羅士信,微微一笑道:「你剛才說沈員外想讓為師收他兒子為徒,這是怎麼一回事兒?」
羅士信知道師父說話向來是點到即止,只是把乾坤子的話放在心中,也不再多言。
「是這樣,我那小舅子…哦,也就是沈員外的小公子,他自小體質極弱,我岳父花重金遍尋天下名義、名藥為其醫療,卻始終不能將其治好。我想師父您神通廣大,應該有辦法將那孩子的身體調理好,所以…」
乾坤子無奈一笑,道:「嗨,你呀你,還真能給為師找活兒…得,把那孩子領來我看看吧…」
「師父您稍等片刻。」
沈逸康這段時間以來一直都由陳羅漢照料,所以乾坤子此言一出,陳羅漢便起身回帳去找沈家小公子。片刻工夫,陳羅漢便領著小逸康回到這裡。乾坤子起身離座,圍著面色青白的小逸康細細打量一番,又對沈逸康各處骨骼關節一通揉捏,微微搖了搖頭,道:
「總體說來呢,一般先天之疾都很難治癒,不過這孩子比較特殊,他娘親在懷他的時候氣鬱成疾,之前也被雲中子的師父傷了元氣,所以這孩子出世以後體質孱弱。不過主要問題應該還是出在沈員外身上,沈員外對這孩子用盡上等名藥補品,殊不知這孩子虛不受補,結果只能是越補越差…這孩子的身體,調理起來頗有難度啊…」
有難度不代表不能,羅士信心中不由燃起希望,追問道:「師父的意思是說,這孩子的身體可以調理好嗎?」
乾坤子淡淡一笑,不無誇耀道:「在師父這裡,還真沒什麼事兒是做不到的。」
「逸康,還不跪下磕頭拜師!」
沈逸康對羅士信那是崇拜得五體投地,不過小傢伙總感覺他這師父不太靠譜,長相不惹人愛也就罷了,這穿著舉止也十分的不著調,所以對拜師多少有點兒牴觸情緒。羅士信見沈逸康面帶猶豫,心裡很是替他著急,遂上前強行將他按倒在乾坤子面前,道:
「小孩子怎的不懂了禮數…師父你切莫見怪,這小子從小嬌生慣養慣了,以後還得勞您嚴加**!」
乾坤子瞇縫著老賊眼盯著略有些倔強的沈逸康,咧嘴微微一笑,亦真亦假道:「貧道還從沒收過富家子弟為徒…哼哼,你不想拜師,你當貧道想收你嗎!」
「對了,師父,我岳父還讓我為您帶來黃金千兩、珠寶一箱作為拜師之禮,還請您笑納。」
羅士信適時的送出一個「重磅炸彈」,乾坤子果然中招,兩眼頓時精光直射,顫顫巍巍道:
「當真?」
「果然!」,羅士信信誓旦旦地點了點頭,又道:「我岳父還說了,您老以後一切所需,無論鉅細,皆可去沈家支取。他還打算把咱們三寶觀從裡到外整個翻修擴建,一應事宜也都由沈家負擔。」
「哦呵…嗯,既如此,那貧道就勉為其難吧!」,乾坤子輕咳一聲,假模假式道。,精彩無限.h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