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夜光佛(上)()
隨著乾坤子的一句話,眾人皆是警覺起來。乾坤子當先走出東房,來到院中。羅士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也跟著師傅和三位師兄出來了。
此時已是月色當空,旁邊的樹林黑漆漆的深不可測,樹葉被山風吹得沙沙作響,遠處不時的傳來幾聲猛獸的低吼。院中諸人就這麼靜靜地立著,大師兄像一尊鐵塔一樣矗立在乾坤子右側;三師兄攙著二師兄立於左側,眾人皆是一言不發。可是羅士信看到的院子卻是空蕩蕩的,哪來的什麼人啊!羅士信對老道的疑神疑鬼很是莫名其妙,於是耐不住寂寞問道:
「這裡也沒人啊!人在哪裡啊師傅?」
乾坤子沒作聲,倒是三師兄陳羅漢很友好的向自己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羅士信正暗自不屑,卻突見三道黃影一閃,一前兩後立在正房房頂。
「有話下來說,我們家房頂不結實,禁不住你們幾個!」,乾坤子率先開口道。
這老道內力果然深厚,聲音中氣十足,在夜空中傳出老遠,站在旁邊的羅士信到感耳朵都有些嗡嗡作響。
「嗖——嗖——嗖」,房頂三人飛身下房。羅士信藉著月光一看,原來來者是三個和尚,都手中持棍,穿著一身土黃色武僧服,小腿用布帶打綁,足蹬布鞋。當先的大和尚年紀大約三十出頭,一臉凶悍之相。此人甚是不懂禮節,上來就指著乾坤子的鼻子喝罵道:
「好你個牛鼻子道人,指使自己徒弟來我廟中行竊,盜走了先皇所賜的聖物『夜光佛』。還不快快還來,否則休怪貧僧手中的棍子不客氣了。」
「噢?」,乾坤子眉頭微皺,轉身看了看自己的二徒弟「夜無痕」馬清風,道:「可有此事?」
「絕無此事!師傅,他們冤枉徒兒!」
馬清風說罷推開陳羅漢的攙扶,一瘸一拐的往前幾步,伸手指著那說話的和尚道:
「你這賊禿,休得在這裡冤枉好人。我何曾偷了那個什麼夜光佛?」
「好人?哼哼,誰不知道你們師徒四人沒一個好東西,偷雞摸狗,坑蒙拐騙,哪一樣你們沒做過。還好人,好人怎麼會讓縣裡的百姓趕出『三寶觀』,來到這荒山野嶺;好人怎麼會被鄉民稱作『四害』……」
四害?!蒼蠅、蚊子、老鼠、蟑螂?這幫子鄉民倒挺會起外號,不過稱這四位為四害倒也貼切。
「呵呵呵……」,羅士信一聽之下竟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在笑什麼啊?士信……」,乾坤子陰著臉問道。
「嗯……」
看著眾師兄看自己的眼神,羅士信覺得很是尷尬,現在正是同仇敵愾的時候,自己這麼笑出聲,要多尷尬有多尷尬。
現在羅士信的腦子是相當好使的,他不僅繼承了前世那個無良男李陵的那些稀奇古怪地知識,也繼承了李陵那敏捷的思維。現在這樣的場面怎能難倒他。羅士信眼珠一轉,隨即放聲大笑道:
「哈哈哈哈哈……謬論,全都是謬論!」
「你笑什麼?什麼全是謬論?」,帶頭大和尚被羅士信笑得有點兒發毛,抬手指著羅士信問道。
「二師兄,可否讓士信與他們理論幾句?」,羅士信向馬清風行了一禮道。
「師弟請便!」
哦,原來是幫自己人。乾坤子師徒看到羅士信的表現,收起了剛才的慍怒之情,欣欣然的聽他說道。
「你說我二師兄偷了你們的夜光佛,可有證據?」,羅士信跨前一步,義正嚴詞地問道。
「他平時手腳就不乾淨,昨夜又潛入我寺行竊被擒。我寺慧明方丈慈悲為懷,放了他一條生路。不想今日發現先皇所賜的夜光佛不見了。你說不是他偷的,還能是誰?!」
「放你娘的狗臭屁!慈悲為懷?慈悲為懷還把我打得屁股開花,不慈悲是不是就要把我打死?」,馬清風這股子邪火一直沒發洩出來,現在聽見大和尚這麼說,頓時暴起喝罵道。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你這狂徒做了惡事,還敢如此囂張……」
「囂你個頭!」,羅士信也在一邊幫腔道。
「啊呔!你們……」,大和尚雖然不知道『媽個頭』是什麼意思,但也聽得出這不是好話。
「師兄,不要再跟他們廢話了,和這些廝是說不通理的。動手吧!」,大和尚的一個跟班已經耐不住性子了,向大和尚建議道。
「動手?哼哼,不自量力!」,乾坤子蔑視的一笑,陰測測地道。
「哇呀呀,爾等實在欺人太甚,休得猖狂……」,大和尚已經在暴怒的邊緣了,說罷就要發飆。
乾坤子眼角兒一撇,向對方努努嘴,不屑地道:「狗子,去繳了他們的傢伙。」
二狗子也不答話,雙腳一發力,「嗖」的一聲就躥了出去,別看二狗子塊頭這麼大,速度可一點兒也不慢,轉眼就到了大和尚跟前。大和尚哪裡能想到對方速度如此之快,一愣神的功夫,手中棍子的一端已經被二狗子單手握住。
「撒手!」
「啊!」
噗——
三個聲音幾乎同時響起,一聲來自大師兄、一聲來自大和尚、最後一聲卻是來自於羅士信身後的那面牆壁。
原來,大師兄單手抓住大和尚手中的棍子,猛一發狠,活生生將棍子從大和尚手中強拽出來。那根棍子好像一支利箭一樣,水平著從羅士信身邊飛過,硬生生釘入他身後的那面土牆。
再看那大和尚,就像剛剛嗑過搖頭丸的兔子一樣,在那蹦來蹦去,還不住地抖著雙手。而那雙悲慘的大手已經被高速飛出的棍子磨得血肉模糊。
另兩名和尚見狀,登時咆哮著向大師兄撲將過來。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其中一人飛身躍起,一條大棍子從左邊直砸向大師兄的天靈蓋;另一人攻右,棍子斜劈向大師兄的後背。這兩下都是夠毒的,若是喚作常人,只要隨便挨上任何一棍,估計這條小命都得擱這兒了。不過出乎羅士信和那兩名和尚的預料,大師兄對這兩根呼嘯帶風的棍子視若無睹,不躲不閃,只是繃起渾身的肌肉,大喝一聲道:「哈!」。
羅士信耳聾中就聽見「啪」,「啪」的兩聲巨響,兩個和尚的棍子全部應聲折斷,而兩人更是被震得飛出數步。
好硬的功夫!羅士信被眼前這一幕驚得呆在當場。而乾坤子那老無賴卻笑吟吟地看著大和尚,很是挑釁地問道:
「怎麼樣?還想動手嗎?」
大和尚耷拉著血淋淋雙手,怒視著乾坤子,氣呼呼地道:
「你們偷了先皇所賜的夜光佛在先,出手傷人在後,當真以為沒有國法了嗎?」
聽到這話羅士信心中暗道了一聲不好,那和尚口中所說的夜光佛可不比常物,現在矛盾的程度還處在江湖事江湖了的階段,若是真的鬧上了檯面,那他們師徒五人當真是吃不了兜著走。盜竊先皇所賜之物可不是小罪,別說你沒偷,只要有嫌疑,一律先抓了再說。
「你總說我二師兄偷了你們的什麼夜光佛,你倒是把證據拿出來啊!」,羅士信趕緊打斷大和尚的思路道。
「證據我已經說了!」
「如果證據是說出來的,那我能給你找出一百個嫌犯來!!你就算第一個,其實是你見到我師兄被擒後,趁人不備偷了那夜光佛,然後嫁禍給我二師兄。我說得對也不對?哼,小樣,這套我見多了!」,羅士信在那不無得意地道。
話一出口羅士信就感到不對,斜眼看了一下乾坤子,這老貨也正在以一種威脅的眼光看他。當著矬子怎麼能說短話呢?看來以後這碴是不能再提了,否則早晚得被那老貨滅口。
「你……你強詞奪理!好好好,我不與你做口舌之爭,你們可敢與我回寺中對質?!」
這下羅士信躊躇了。去,到了人家的一畝三分地還不是人家說怎麼玩就怎麼玩;不去,那些和尚在這沒討到什麼好處,必然回去搬救兵,若是再搬來了另一幫和尚還好說,最多再打一架,若是把官兵搬來了,那他們師徒幾人就等著哭吧。
他看了看乾坤子,示意等他做決定。乾坤子眼睛一瞇,少有的擺出了一副氣定神閒的姿態,悠悠地道:
「清風。」
「徒兒在!」,二師兄馬清風踉踉蹌蹌的跪倒應道。
「為師鄭重地問你,你不許說謊!」
「是,師傅!」
「他們口中的夜光佛當真不是被你所盜?」
「回師傅,徒兒確確實實未曾見過那個什麼夜光佛,更別提偷盜了!」,馬清風信誓旦旦地道。
「好!身正不怕影子斜!那我們師徒幾人就去那法雷寺走上一走。有為師在,看誰能冤枉我的徒兒!」
「……」
羅士信心裡突然沒來的一絲感動,能這樣毫無保留的信任一個人,即使那是他的徒弟,這樣的人,也應該不至於太無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