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失蹤
蕭冷月正舉步踏上了最低的那層台階，立刻感覺到他掌心瞬間冰涼，心裡頓時驚駭莫名。
尋常變故，能讓展慕華變一變臉色，已經是很不容易。
可現在……
他剛才輕鬆的笑容，卻凝固成蠟。
彷彿是遭遇了火山熔岩，因為溫度太高、速度太快，而讓所有的表情，都保持著原來的模樣。
「怎麼了？」蕭冷月吃了一驚，「是不是威煌……還是展氏……」
能導致展慕華這樣的表現，難道威煌的星火，已經燎原到了整個展氏的根基嗎？
蕭冷月明白展氏對展慕華的重要性，因而心裡冰涼。
他們的關係，好不容易修復到這樣的融洽……
她剛剛以為，他們可以有未來的。
如果展氏出了事，即使展慕華嘴上不說，大概心裡也會對自己心存怨懟吧？
「不是。」展慕華的聲音，帶著沙啞。
蕭冷月剛剛鬆了一口氣，又猛地提了起來。
不是展氏，那會是什麼？
「是我爸打來的電話，蕭簫……不見了。」
「轟！」
蕭冷月只覺得血液一下子上湧，把整顆腦袋都炸得昏昏沉沉。
「……什麼……意思？」
不見了？
她一時之間，竟不能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蕭簫被人搶走了。」展慕華僵硬的脖子終於扭了過來，迅速地說，「別擔心，我會找到他的。走，媽媽在協和廣場等我們。」
「啊？」蕭冷月完全是機械地被他拖走。
一路衝出巴黎聖母院，身後那幾道帶著不滿的目光，早就不在他們的眼睛裡。
蕭簫！
蕭冷月像是剛剛反應過來似的，踉蹌了一下。
展慕華回身抱住了她，雖然很用力，卻抱得並不緊。
他盯著她的眼睛：「聽著，現在我們需要做的，就是冷靜！」
冷靜？
怎麼可能冷靜下來？
蕭冷月拚命搖頭。
「對方把蕭簫搶走，是要贖金。他不會有什麼危險的，窮我所有，一定會把蕭簫贖回來！」
沒有危險……
「真的嗎？」蕭冷月可憐巴巴的樣子，看得展慕華心如刀鉸。
「是。」他鄭重地點頭，蕭冷月才像洩了氣的皮球，跌倒在他的懷裡。
但只是半秒鐘的時間，她又站穩了身子：「你說得對，現在我們需要的是冷靜。」
展慕華欣然點頭。
「我回酒店吧，如果綁匪……是有意為之的話，也許會打我們房間的電話。我……回去守著。」蕭冷月說著，有點哽咽。
但中間只是停頓了兩次，就很流利地把話說完。
展慕華不放心她一個人回去，她這樣的狀態……
蕭冷月看出了他的顧慮，嘴唇輕抿：「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蕭簫……他還需要我呢！」
看著她堅定的眸子，他終於點下了頭。
「好，有事隨時打我的電話。」展慕華走了兩步，又回頭叮囑，「把我那台手機打開，如果綁匪有心，他們會知道那台手機的號碼。」
「知道了。」蕭冷月回答完三個字，人已經注旋風般地走到了廣場的邊緣。
展慕華只是猶豫了一秒鐘，就轉身迅速離去。
蕭冷月不知道展慕華在現場能得到什麼線索，但是她所能做的，就是在房間裡等候綁匪的信息。
她的喉嚨口像是卡著一塊什麼似的，胸口沉得厲害，好半天都無法正常吐氣。
展慕華用於公事的手機甫一打開，就有無數的短信和電話。
幸好，她是他的首席秘書。
對付這些新年問候之餘，再探究一些消息的電話，應付起來並不困難。
況且，她心急如焚，怕漏接了綁匪的電話，讓蕭簫大吃苦頭，自然沒有什麼耐心。
三言兩語，就解決一個電話。
儘管以這樣的效率，解決掉全部的電話，也相當費功夫。
蕭冷月的眼睛，在房間的座機和展慕華的手機之間，往來移動。
腦袋裡亂糟糟的，對於把蕭簫帶回展家，又恨又悔。
如果蕭簫和她生活在b省，生活雖然清苦，但至少可以生活無憂。
可是，如果他們一直留在b省，蕭簫不可能過得這樣開心……
她茫然著，兩種不同的信念，在腦袋里拉鋸。
時間的每一分每一秒，都過得十分緩慢。
陽光還很明媚，可是蕭冷月卻覺得一生中，從來沒有這樣寒冷過。
她像雕像一樣靜坐著，半天都沒有移動分毫。
直到房門打開，她還傻傻地連眼珠子都沒有轉動。
「冷月！」展慕華撲到她的身前，半跪著擁住她。
「蕭簫……」蕭冷月像是忽然活過來似的，聲音尖銳，蘊含著極大的恐懼。
「別擔心，我們會找到他的。」展慕華安慰。
可是，蕭冷月卻仍然死死地盯著他的臉。
她的身體，僵硬得彷彿血液停止了流動似的，沒有順勢撲到他的懷裡。
展慕華閉上眼睛，把她的頭按在自己的胸膛上。
他的心跳，強健而有力。
蕭冷月的身體一寸寸地放軟，倒在他的懷裡。
「我一定會找到蕭簫的！」展慕華一字一句地說。
蕭冷月點了點頭：「嗯，一定會的。」
雖然順著展慕華的口氣這樣說，可是她的話裡語外，分明並沒有信心。
「你累了，好好睡一覺。」
蕭冷月緩緩地搖頭：「不，我睡不著。告訴我吧，你去協和廣場，看到了什麼？」
「那麼，我倒一杯熱茶給你，然後再聽我說，好不好？」展慕華單膝點地，撐住她的身子。
「好。」蕭冷月順從地回答。
展慕華輕舒了口氣，他真怕蕭冷月被擊倒。
還好，她雖然雙手如冰，但眼睛裡卻蘊滿了生機和希望。
只要有希望，就不是太糟糕。
雙手捧著水杯，蕭冷月才覺得身上有了一點暖氣。
「你說吧。」她的聲音，平靜了下來。
「爸媽帶著蕭簫從遊樂園出來，然後去了協和廣場。蕭簫在草地上玩，爸爸去買飲料，媽媽陪在一旁。事情發生的時候，誰也想不到。」
蕭冷月抿著唇，一動不動。
展慕華繼續說：「當時衝出來兩個穿著西裝的人，打扮和巴黎街頭的男人沒有什麼兩樣。他們走過媽媽身邊的時候，忽然就加快速度，撲到蕭簫的身上。」
「啊！」蕭冷月緊張地看著他。
「當時媽媽選擇了呼救，自己也撲上去想要抱住蕭簫。但是……」
蕭冷月咬了咬牙：「我知道，換成誰都沒有辦法阻止這一切。」
她的通情達理，讓展慕華鬆了口氣。
「媽媽雖然拼了命想要奪回蕭簫，但是對方顯然是訓練有素的專業人士……除了那兩個人，還有其他人接應。」
「可是……綁匪還沒有打電話來……」
「一定會打來的，無非是要我們付贖金而已。」展慕華信心十足地說。
「但現在還沒有……」
「現在只過去了兩個小時，他們當然要到達了安全的地方，才會讓我們去交易。蕭簫不會吃苦的，他們的目的，只是錢而已。」
「萬一不是為了錢呢？」蕭冷月不像展慕華那樣的鎮靜。
「不會的。」展慕華安慰，「我們去看一下媽媽，她受了傷。」
蕭冷月吃了一驚：「什麼？」
「去看看吧。」展慕華歎了口氣。
「當然要去看看。」蕭冷月站起來就往外走。
「冒冒失失的，穿上外套。」展慕華從後面追上來，手裡抓著一件她的貂皮大衣。
「酒店裡有空調，不冷的。」
「媽媽在醫院。」
蕭冷月大驚失色：「這麼嚴重嗎？」
「……還好。」展慕華的回答，明顯口不對心。
事實上，蕭冷月也明白，如果不嚴重的話，就算展慕華堅持，何吟秋也不肯在這種時候去醫院的。
「那電話……」
「放心吧，我已經交代服務員，把電話轉接到我的手機上了。」展慕華替她穿上大衣，「媽媽當時被推倒在石頭上，擴得有點重。」
「不會有什麼事吧？」
「放心吧，佩提亞薩勒佩提亞醫院是巴黎最大的醫院。」
蕭冷月感動之餘，更覺得忐忑不安。
如果何吟秋再有什麼事，她不知道展風會不會遷怒到蕭簫的身上。
巨額的贖金，展慕華與展風不能達到一致意見的話，調集頭寸也會比較麻煩。
走到醫院門口的時候，蕭冷月瑟縮了一下。
展慕華握了握她的手：「如果你害怕，到醫院對面的咖啡館等我，好嗎？」
「不，我可以的。」蕭冷月的臉色雖然不好，但神情卻湧上了一抹堅決，「我去看看你媽媽，畢竟她是為了蕭簫才……這樣的。」
展慕華摟了摟她的肩膀，並沒有更親暱的動作。
儘管有了心理準備，蕭冷月走進病房的時候，還是嚇了一跳。
何吟秋臉色有點白，頭上裹著厚厚的紗布。一隻手也打了石膏，頭髮經過了粗步的整理，還是和她平時的樣子大相逕庭。
「媽媽，沒事吧？」展慕華牽著蕭冷月的手走過去。
「我沒事，蕭簫有沒有消息？」何吟秋一臉的焦急。
「就算綁匪要聯繫我們，也不會這麼快。」展風陰沉著臉。
「冷月，對不起。」何吟秋抬起頭，臉色平靜。
蕭冷月連忙搖頭：「不，您已經盡力了。」
她還從來沒有看到何吟秋這樣的狼狽過，在她的概念裡，何吟秋似乎永遠從容淡定。
「慕華，我剛才又把經過從頭到尾想了一遍，總覺得他們不是一般的綁匪。」
展慕華臉色一沉：「為什麼？」
「如果是普通綁匪的話，廣場上那麼多的孩子，怎麼可能一個都不搶，就搶蕭簫呢？當時蕭簫的身邊，還有其他的孩子。」
「既然想要贖金，肯定要打聽好我們的財力！」展慕華冷笑著說。
「問題是我們到巴黎才第二天，怎麼會有人處心積慮地要綁蕭簫呢？」展風皺著眉沉吟，「當時我在一百米外的地方，變故發生的時間到他們搶走蕭簫，整個過程配合得很默契，顯然這種事情經常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