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直泡到皮膚發紅,蕭冷月仍然貪戀水的溫柔。
「冷月,還沒好嗎?」展慕華在門外輕叩。
但是,他根本不等蕭冷月回答,就直接推了門進去。
蕭冷月嚇了一跳,本能地「啊」了一聲,就把身子拚命往浴缸裡鑽。
扶住浴缸邊緣手微微一滑,整個人立記得失去了平衡,仰面跌進了水裡。
青絲如墨散開,在水面上繚繞得如他和她的糾纏。
「我是魔鬼嗎?」展慕華又好笑又好氣,也不顧自己的浴袍袖子被浸得濕了,直接握住她的身子往上提。
蕭冷月張開嘴吸氣,水流從頭頂滾滾而落,淋了滿身滿臉。
恍惚之間,展慕華以為看到了她淚流滿面。
「為什麼哭?」他不假思索的,就問了出來。
蕭冷月愣了一愣,羞惱地紅了臉:「誰哭了啊?這是水呀!」
她反手抹了臉,重又把身子浸沒在溫熱的水流中。
「該起來了吧?我還以為你在浴室裡暈過去了呢!」展慕華苦笑著,替她展開了浴巾。
「那……你出去一下,我就起來。」蕭冷月有點窘。
「你身上的每一寸,恐怕我比你自己還熟悉。」展慕華不為所動。
「那不同,我還是會覺得……不自在。」蕭冷月羞窘。
「看來是因為離開我太久了吧?」展慕華湊近過來。
他新浴後的臉上,散發著容光絕世。
或顰或笑,雖然不像女人那樣嬌媚可人,卻自有一種吸引人的韻味。
蕭冷月頓悟,難怪劉晴怎麼說也不肯放手。
面子是其中一個原因,還有一個,怕是捨不下這副皮囊吧?
儘管蕭冷月在主觀上不想承認,客觀上卻正視了這樣的事實:
展慕華恐怕是她這一生遇到的,長得最好看的男人。
連之一都沒有,哪怕青春的陳洋和溫文的成懷義,對上展慕華的時候,可能還要小輸一籌呢!
水裡映出了他的倒影,搖曳的水面,把他的身影,漾得忽起忽落。
他的發上,水珠只是偶爾下滾落一顆。
明明已經降下來的溫度,滴到她露出水面的肌-膚上,卻仍然會覺得灼燙異常。
「那你……背轉身……」蕭冷月退而求其次。
展慕華凝睇了她好一會兒,久得讓她幾乎繳械投降。
誠如他說的,她的每一寸每一縷,他都比她自己更熟悉。
正在她準備橫橫心從浴缸裡站起來的時候,展慕華卻出人意料地轉過了身。
蕭冷月傻愣愣地眨了眨眼,展慕華向來不是這樣從善如流的人啊!
「好了沒?」展慕華甕聲甕氣地問,語氣裡有著不容錯認的不耐煩。
她又在發呆!
蕭冷月暗罵了自己一聲,飛快地站起來,把浴巾披到自己的身上。
「啊……」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落進了熟悉的懷抱。
「你!」蕭冷月氣鼓鼓地瞪向他。
「我只是轉過去,可沒答應不轉回來啊?」展慕華連耍賴,都耍得理直氣壯,直接把她抱了一個滿懷。
失了她,胸口便像缺失了一塊似的。
即使午夜夢迴,都覺得空落落得難受。
還好,她又回來了。
「你身上也濕了……」蕭冷月無奈地看著他浴袍上,被她的頭髮弄出來一大灘水漬。
「沒關係,你濕我也濕,我們可是要乾濕與共的。」展慕華順手扯下一塊乾毛巾,替她把頭髮擦乾。
「你的浴袍濕了。」
「一會兒再管,先替你把頭髮吹乾,免得再感冒發燒。」展慕華把毛巾一扔,也不管自己浴袍的胸口部位,濕了好大的一塊。
蕭冷月伸手要接過吹風機:「我自己來吧,你先換下浴袍。」
「沒關係,替你吹乾了頭髮,估計我的衣服也干了。」展慕華握著吹風機不放手。
「哪敢勞動你這個大總裁啊!」蕭冷月開著玩笑,對兩個人近在咫尺的距離,有點感冒。
「一會兒還有更細緻體貼的服務呢!」展慕華輕輕地在她的耳根邊調笑。
蕭冷月知道他的意圖,忍不住輕「嗯」了一聲:「不行啊,我的背好像還很疼呢!」
展慕華把手伸進了她的浴泡,溫暖的掌心,因為薄薄的繭子而讓蕭冷月微感酥癢。
「別鬧了,我自己來吹頭髮吧!」蕭冷月縮了縮肩,試圖讓自己離開他的掌控。
然而,某人當然不會讓她如源。
一隻手從後往前,圈住了她的頸項。
「喂,你不會是打算勒死我吧?」蕭冷月哭笑不得。
「如果不能把你留在我的身邊,勒死你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啊!」展慕華繼續笑得很可惡。
他轉了一個身,把她輕輕壓到了自己的胸前。
蕭冷月忍不住嚷:「我的頭髮還是濕的呢!」
「我替你吹。」展慕華帶著笑意說,伸手輕輕托起了她的下巴。
蕭冷月想,也許有必要替他這個動作申請專利。
他總是喜歡把手逗留在她的下頜上,或者粗魯,或者溫柔。
抬起頭,天花板的燈光,影影綽綽地落進他的眼底,閃亮得讓蕭冷月有一種錯覺,彷彿今夜無雨,取而代之的是星光閃爍。
幽香染袂,是薰衣草獨特的味道。
蕭冷月垂下睫毛,假裝看向他腰間的那條帶子。
彷彿一個普通的蝴蝶結,也可以讓她這樣研究半天。
「冷月,讓我們回到過去吧。答應我,下次不能再這樣不打一聲招呼就離開。」他的聲音,低柔婉轉。
柔軟得……
蕭冷月拚命地在腦海裡想著形容詞,卻總是無法準確地表達出來。
中國漢字的詞彙量不可謂不多,但有時候仍然會讓人覺得詞窮。
比如現在……
或者用海綿來形容,勉強合適吧!
像是整塊厚海綿裡吸滿了水,很容易讓人溺斃在裡面。
「也就是說……」她努力拉回自己將要溺斃的意識,「如果我以後打聲招呼,就可以離開?」
「你想得美呢!」展慕華冷哼了一聲,「看來這次你還沒有學乖,以後我拿條鏈子繫著你吧,看你還能往哪兒跑!」
蕭冷月苦笑:「你總是那樣的自私……」
展慕華被她的這句話,終於激出了火星。
「我自私?恐怕自私的人,應該是你吧?偷偷生下蕭簫,卻不知會我這個生父一聲。」
「是你自己不要啊,我怎麼敢告訴你?如果你堅持要把他……嗯,我怎麼辦呢?」
「至少,你通知一聲吧?如果我早知道你沒把他拿掉,我就……」
「我不知道你的反應會是什麼樣的……一直以為,你會以他的存在為恥辱,或者會……」蕭冷月吞吞吐吐地說。
展慕華又氣又怒:「你總不至於以為,我會對自己的親生兒子怎麼樣吧?」
「那有誰知道呢……」
展慕華氣結:「在你眼裡,我就這麼冷酷?」
蕭冷月無辜地眨了眨眼睛,難道他不知道,三年前的他,是怎樣的冰冷無情嗎?
現在……確實有人情味得多了。
「好吧,那這一次呢?」展慕華決定不和她探討自己的心理歷程。
事實上,他也不知道三年前,他會有怎麼樣的反應。
心虛地轉開話題:「還有這一次,你說我不該走,可你從來都沒有給出一個確切的期限,我怎麼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離開?」
「我說了十年!」
還是糾纏在這個問題上啊……
「但是,你也沒保證十年以後的某一天,你一定會放我離開啊!」蕭冷月無奈地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把自己的下頜從他的掌握中解救出來。
他的力氣,似乎有越用越大的趨勢。
在他失控之前,她還是讓自己能離得有多遠,就有多遠吧……
「我真想……就這樣勒死你,這些愚蠢的問題,就永遠不會問我了。」展慕華咬牙切齒,脫開的手掌,又順勢卡到了她的喉嚨口。
「是有點愚蠢。」蕭冷月承認,「其實你就算答應了,白紙黑字互相簽了字,你仍然會有手段賴賬。」
「知道就好,執著於離開的期限,我不喜歡。」
她本來就沒有讓他喜歡的願意!
「跟在我身邊有什麼不好?至少你不用愁吃愁穿。」
蕭冷月的臉上,露出了嘲諷的神色:「是啊,不愁吃不愁穿,這就成了我人生的全部目標?」
「女人糊塗一點,更惹人喜愛!」展慕華把手裡的吹風機打開,「我不妨告訴你,我不會再讓你離開。」
蕭冷月扁扁嘴,她一向是個不肯認輸的人。
屢戰屢敗,仍然要屢敗屢戰。
下次離開之前,把屬於展慕華的一切,都扔個精光。
她就不信,跑到邊遠地區,他還能神通廣大地找到自己!
「你自己看看吧!」展慕華把她的身子,扳向了浴室裡的大鏡子。
「嗯?」蕭冷月不知道他的意圖,疑惑地看著鏡子裡,出現在她左側的俊臉。
「唇紅齒白,調養了半個多月呢!你想想自己在y市的日子,簡直像是一隻被人拋棄的流浪狗。」
她哪裡混得那麼慘啊!
「不是的,我過得其實挺好……」
「好?你那叫好,連小狗的生活都可以稱得上小康了。」展慕華湊到她耳邊,恨恨地咬了她一口。
卻是雷聲大、雨點小。
嘴張得像是血盆大口,可是咬下去的力氣,卻綿軟得連蚊子的長針,都似乎要比這力氣大上一些。
蕭冷月本能地縮了一下左肩:「我真的過得不錯。」
「臉上白得像是半夜三更出來遊蕩的鬼,這還叫好?」展慕華沒好氣地說,嘴唇卻沒有離開她的臉側。
呼出的熱氣,一下下地撩撥著她的心臟。
「那是因為看到了你,一個成懷義,已經讓我大吃一驚。又在他身後看到了你,我還以為看到了……鬼……」蕭冷月苦笑著抱怨。
「把我當成鬼?」展慕華哭笑不得,「天底下,有這麼帥的鬼嗎?」
「怎麼沒有?」蕭冷月樂得和他胡攪蠻纏,「比如說天底下最帥的人,到了地下,自然就變成了最帥的鬼。看過倩女幽魂沒有?就是王祖賢演的,那個女鬼就特別漂亮,說不定她當人的時候,還沒這麼漂亮呢!」
「我從來不看這種莫名其妙的電視!」展慕華撇著唇,表達自己的不屑。
「不是電視,是電影。」
「有區別嗎?」
「當然有,電視……電影……好像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別,其實這個電影很老了,我也是在電視上看的。」蕭冷月覺得這個問題爭論起來,沒有什麼意思。
「這種無聊的電視也看!」
蕭冷月悶悶地說:「就是前兩天在家裡悶的,所以才看。我離開y市的時候走得很匆忙,書也沒有帶過來,所以只能看電視打發時間。」
最近大概真把她給悶壞了,自己照常上班,家裡就只剩下她一個人。
展慕華笑著搖了搖頭,不和她胡攪蠻纏:「好吧,這個且不論,你的臉上沒有三兩肉,也是見我一下子就嚇走的?」
「呃……那個啊,是因為我初去y市,難免會水土不服。」蕭冷月硬著頭皮瞎扯。
「恐怕還認床吧?」展慕華涼涼地替她找理由。
「對,有點兒認床。」
「你那認的,不是床,是我!」展慕華洋洋得意地下著結論。
蕭冷月對著鏡子翻了一個白眼。
早就知道,他是個極端自大的人!
不過,自大到這樣的地步,也算是個極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