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去哪裡？」蕭冷月這時候才有機會詢問。
被差得團團亂轉了大半天，還不知道此行的目的地。
「揚州。」展慕華隨意甩下了兩個字。
「為什麼……去揚州？」蕭冷月驚訝地問。
「你不是很喜歡江南的園林嗎？我看到你看過蘇州和杭州，不過那裡值得用更長的時間去慢慢體會，兩天的時間，揚州是正好的。」
她確實查看過蘇州和杭州這兩個城市，但那是為了以後定居，而不是喜歡所謂的園林！
「我記得……揚州應該是在長江以北吧？江南園林，應該是蘇州、無錫和浙江那一帶吧？」
「從園林的風格上看，揚州的園林和江南那些名園，是一脈相承的。以前指的江南，是指江南道的範圍，揚州算是江南道的中心城市。揚州的園林，是典型的江南園林。」
「可是……蕭簫除了對動物園和水族館感興趣，恐怕對這些園林，玩不了兩天。」蕭冷月鬱悶地提醒。
「對啊，蕭簫喜歡大鯊魚，還有海豚、護士鯊、雀鱔、大海龜……」蕭簫在一旁興高采烈地掰著手指頭。
蕭冷月閒閒地笑：「我們這次去的地方，可沒有你想看的這些東西，如果春天去的話，也許還能看到瓊花……」
如果有花，蕭簫也許還會感一點點興趣。
展慕華滿不在乎：「揚州離南京很近，想看動物還不簡單？在揚州玩了一天以後，再轉道南京，紅山森林動物園、珍珠泉野生動物園，還有一個海洋世界，足夠你們去看的了。」
好吧，自己開車去，就是有這樣的自由。
「今天就能看到嗎？」蕭簫的語氣還是有點不滿。
「那可不行，今天我們要好好睡一覺，明天我們去看湖，很漂亮的湖。」
「哦。」蕭簫雖然失望，但並沒有提出反對意見。
他一向不是個胡攪蠻纏的孩子。
聽到展慕華解釋，後天就可以看到動物，也就心滿意足了。
蕭簫悄悄地問：「媽媽，爸爸會一直和我們在一起嗎？」
蕭冷月看了看凝神開車的展慕華，低低地說：「會的，爸爸會一直陪著蕭簫，直到蕭簫長大。」
不管她怎麼努力，父親的位置，仍然無法替代。
從高速公路拐下來的時候，蕭冷月第一個感覺，就是揚州遠不如a市繁華。
「在唐朝的時候，揚州是著名的富庶城市。」展慕華對這裡的路況，表示滿意。
「是啊，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這就算是市中心了嗎？我覺得……怎麼像是a市下面的一個鎮？」
「a市是新興的現代化大都市，揚州在清代以後，就漸漸地沒落了。」
「我記得唐代的時候，曾經有過一首詩，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宋朝也有詞人說：二十四橋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這樣說來，那瘦西湖，應該是晚上去才有味道。」
「晚上？早就關園了。要不，我們自帶帳篷，晚上就住在公園裡？」展慕華開著玩笑。
「好啊，帳篷！」蕭簫率先響應，「草原上的那個帳篷，白白的，很漂亮啊！」
蕭冷月忍俊不禁：「小心晚上讓蛇給吞了。」
「爸爸會保護我們的呀，對不對，爸爸？」蕭簫趴到了前座上。
「是的。」展慕華當仁不讓地點頭。
保護嬌妻愛子，確實是身為男人的自豪。
但是，他只是隨口開個玩笑，誰會放棄現代都市的文明，跑去住帳篷？
難道買個旅行用的雙人帳篷嗎？那麼小的地方，連腿腳都伸展不開吧？
「公園裡不允許我們在裡面住的。」最終，還是蕭冷月替展慕華解了圍，「警察叔叔會把我們抓起來，那蕭簫就沒有辦法去看鯊魚了。」
「哦……那……」蕭簫果然動搖，「我們還是不去了吧。」
他們訂的房間，是一個套間。可是蕭簫卻死活不肯一個人睡，非要擠在展慕華和蕭冷月的中間。
「爸爸睡在那邊，媽媽睡在這邊，蕭簫在中間。」他指派了兩個大人的位置，就鑽進了被窩。
展慕華哭笑不得：「蕭簫不是長大了嗎？怎麼還能和爸爸媽媽一起睡呢？」
「媽媽說的，出門在外，要從……什麼的。」
「從權。」蕭冷月忍笑。
「媽媽說，在外面不能太講究，床也很大啊……」
無奈，展慕華只能看著在一邊躺下的蕭冷月苦笑。
已經放在嘴邊的食物，卻只能看不能吃，簡直不是人受的罪啊！
他咬牙切齒，用嘴型對蕭冷月說：「回去再收拾你。」
「媽媽講故事！」蕭簫卻無視於展慕華的怒氣，對著蕭冷月要求。
「好啊……對了，說到瘦西湖，還有一道菜呢，就叫二十四橋明月夜。」
展慕華無語：「你……不會是說黃蓉燒給洪七公吃的那道菜吧……你講的都是什麼故事啊，簡直誤導祖國的花朵……」
「蕭簫要聽！」蕭簫瞪了展慕華一眼。
蕭冷月講的其實並不完全是《射鵰英雄傳》裡的內容，還加了很多歷史名人，再加上把那道菜形容得天上少有，地下無雙，饞得蕭簫直流口水。
「媽媽，蕭簫要吃……」
「呃……」蕭冷月作繭自縛，「這是故事裡的呀……」
「是天上的仙人才能吃的嗎？」蕭簫失望。
「那個……也不是啦！」蕭冷月苦著臉，不知道怎麼樣才能再把話給圓回來。
她怎麼可能做得出這道菜？這年代，誰練過黃藥師家傳的那手功夫啊！
一眼看到展慕華幸災樂禍看好戲的目光，眼珠一轉，立刻笑靨如花：「爸爸最神通廣大，讓他讓人做給你吃。」
展慕華倒不推辭：「行啊，就照你媽媽說的給你做一道，好不好吃那可不關我的事了！」
以前要把豆腐切圓那是個難題，現在可是什麼模具都有，想要什麼形狀就能有什麼形狀，還不是手到拈來？
結果，因為這道菜，蕭簫好半天都沒有入睡，纏著蕭冷月又講了一個故事，才肯罷休。
「我們去外面睡……」展慕華悄悄地要求。
「不行，會把蕭簫弄醒的。」蕭冷月搖頭。
「他睡得像只小豬，哪裡會醒啊！」
蕭冷月還是搖頭，含著笑意，讓展慕華看得越發覺得牙根發癢。
早知道，把蕭簫留給何吟秋，既省了老媽電話裡的嘮叨，又能讓他好好享受和蕭冷月的二人世界。
難怪有人說什麼婚姻是愛情的墳墓，果然有點道理。
有了孩子，還談什麼情說什麼愛啊！
可憐他們還沒開始談情說愛呢，就已經被關進了墳墓。
得到了結果，卻喪失了過程，讓一向最講究實用主義的展慕華，也添了幾分遺憾。
看來，他還是盡快再安排另一次旅行，和蕭冷月兩個人瀟瀟灑灑，就當是補度蜜月好了。
婚禮暫時還不能大張旗鼓，但蜜月可以先度。
蕭冷月看展慕華沒有再進一步的動作，雖然奇怪他居然這麼容易就繳械認輸，也沒有說什麼，就笑著進入了睡眠。
半夜裡醒來，卻發現自己正好好地睡在展慕華的懷裡。
「蕭簫？」她吃了一驚，轉頭看過去。
還好，蕭簫還安安穩穩地睡在自己的身邊。
「蕭簫在呢……」展慕華咕噥著，「你的心裡，就只有他！」
「要不呢，還要有誰？」蕭冷月打了一個呵欠。
「當然是……我！」
「你那麼大了，又是保護者的角色，還用得著我擔心嗎？」
「有時候，男人也需要女人的……」展慕華委屈地說，「你看看我多麼可憐，你們兩個人佔據了一大半的床！」
蕭冷月看著他幾乎睡在床沿，也忍不住好笑：「外面有一張大－床呢，你不睡過去，跟我們擠在這裡幹什麼。」
「沒有你的床，我不喜歡。」展慕華把臉湊到了她的頸子裡。
蕭冷月悄悄地挖苦：「應該說，沒有女人的床，你不喜歡。」
展慕華歎了口氣：「也不知道你對我下了什麼蠱，我哪裡還看得上別的女人啊……」
就算眼睛看得上，身體卻最誠實不過。
連最原始的欲－望，都沒有辦法激起來啊。
蕭冷月對他的甜言蜜語自動免疫，這話也不知道他對多少女人說過，瞧那順口的樣子，連腹稿都不用打。
「你把我的一輩子給毀了！」展慕華看著她一臉的淡定，很不滿地說。
這話……
怎麼聽起來，像是某女被強的台詞？
估計展慕華這輩子都沒有什麼時間看電視，偶爾看到一個畫面，就自動學以致用了……
「我可沒有這麼大的能量……」蕭冷月苦笑。
這話換她說，也許還有一點真實的效力。
她的一生，就算沒有被全毀，也毀了一小半吧？
悵然若失地看向窗外，倒真是一個明月夜。
透過薄薄的窗紗，還隱約能看到月亮模糊的輪廓。
「我想……要你……」展慕華氣息微微不穩。
蕭冷月臉色一紅，惱怒地瞪了他一眼：「別帶壞了蕭簫！」
果然是他決策失誤，出來旅行，本來是想拉近他和蕭冷月的距離，誰知道中間隔著一個孩子，竟是把兩個人的距離給隔得更遠了。
真是失策！
「下次我們去看海吧！藉著這次和陳氏的合作機會，劉氏對展氏的影響力，將會越來越弱，我也不用像防賊似的一直盯著安承公司了。」
蕭冷月有點悵然，他們……可還有下次嗎？
揚州的早餐很有特色，主料是切得很薄的豆腐乾絲，配料卻有好幾樣，雞絲、蝦仁、雞肫、雞肝、火腿絲、冬筍絲……
湯上，還有一些綠意盎然的豌豆苗。
看著賞心悅目，吃起來更是口齒餘香。
至於久富盛名的三丁包子、千層油糕、雙麻酥餅、翡翠燒賣、蟹黃蒸餃……
就更吃得蕭簫喜笑顏開，小小的肚子裡，也不知道怎麼能塞得下那麼多的點心。連展慕華，都看得發怔。
等他們趕到瘦西湖大門口的時候，已經是上午九點。
蕭冷月搖了搖頭，如果是跟著旅行社，哪有這麼寬裕的時間！
一頓早飯，也吃得跟打仗似的，蕭冷月往往顧著喂蕭簫，就只能順兩個包子在手裡，拿到汽車上吃。
跨入瘦西湖的大門，一條長堤在腳下延伸，彷彿沒有盡頭。
一側是樹木蔥蘢的小土坡，一側是清清河水，柳絲依依。
「煙花三月下揚州，應該是春天的時候來揚州，才是應景吧？」蕭冷月往四周看了看，「你看，現在的遊人也不多呢！」
「夏天有夏天的趣味，難道你喜歡看人肉餃子似的一撥接著一撥的人？」展慕華不以為然。
蕭簫走了兩步，就伸手要抱。
展慕華二話不說，搶在蕭冷月伸手之前，就把他抱了起來。
遠遠地看到有一個導遊的小紅旗，走過去的時候，才知道是揚州二十四景之一的「長堤春柳」。
「現在已經是夏天了……」蕭冷月抱怨。
「就像杭州的蘇堤春曉，其實並不見得有多少看頭。無非就是三步一桃，五步一柳，取個桃紅柳綠的意思罷了。」
他們慢慢地走著，也不急著趕景點。
遊人不算很多，走過了三撥團隊，也就人煙稀疏了起來。
「那邊有桃花塢，春天倒還有些看頭。現在，我們就只能看到桃葉了。」展慕華笑睇著蕭冷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