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車底驚魂
別說展慕華這種從小被捧在女生指尖上的男人,就算是蕭冷月,也會對這種道歉的誠意,抱以極大的不滿。
可是,展慕華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竟然沒有再作追究,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你自己挑幾件衣服,把賬單寄給我就行了。」
說著,頭也不回,就挽著蕭冷月朝門口走去。
他走路的時候,微微揚著頭。從容裡帶著漠然,專賣店寬闊的店面,都顯得侷促了起來。
那一掌,只是掃過了他的頸側。
劉晴著迷地看著他的背影,很快又醒悟過來,踩著高跟鞋就朝著蕭冷月撲了過來。
這一次,蕭冷月再度深刻體驗到了得意忘形的真諦。
她只覺得背後有一股大力朝著自己湧來,不及在台階上站穩腳跟,就朝前方撲了出去。
台階並不高,只有三四級,蕭冷月乾脆一步跨下去,卻因為身後的推力太大,而沒有能夠收住腳,直往車水馬龍的大街上撞過去……
「冷月!」展慕華驚呼一聲,想也不想就跟著撲過去,卻因為劉晴大力地拽住了他的胳膊,反倒在路邊踉蹌了一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輛汽車正對著蕭冷月而去。
他驚駭欲絕,幾乎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汽車和蕭冷月,都在他的目光裡定了格。
蕭冷月朝著地面跌下去,手肘剛撐到地面,就覺得一陣熱氣朝自己撲過來。
不由自主地,就仰面再度跌了下去。手掌處擦過地面,很痛。
「你是……」駕駛室裡氣勢洶洶地出來一個高大的男人,「怎麼走路的,這是行車道!」
自知理虧,蕭冷月沒好意思反駁,正要手足並用地爬起來,卻忽然落進了一個熟悉而溫暖的懷抱。
「撞傷了沒有?」頭一回,蕭冷月聽到展慕華的語氣,居然顫抖得厲害。
他呼出的熱氣,散開在她的頸側。
他的手掌,沿著頭頸、胸腹,再到腿步,逐一摸了一遍。
然後,把她緊緊地抱在懷裡。
「我……」蕭冷月吐氣開聲,都覺得困難。
他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兩條胳膊緊緊地抱著她,讓她的肋骨都被壓得生疼。好容易說出來一個字,呼吸就岔了道,聲音半途中斷。
「……沒事。」好容易把三個字說完整,來不及作進一步的反應,柔軟的唇,就肆無忌憚地壓了下來。
她的唇,怎麼會這樣的燙?
展慕華忍不住放開她,伸手摸向她的額。手指卻彷彿不聽使喚似的,顫抖得厲害。
他忽然就明白了,並不是她的唇燙,而是他的唇太涼。
不僅僅是嘴唇,連同他的手指、他的心臟,連連同全身的血液,都彷彿被急凍了。
「咳咳,我……」蕭冷月辛苦地說了兩個字,就被嗆了一口。
「喂,你快把她勒死了!」開奔馳車的男人,忍不住提醒。
展慕華回過神來,小心翼翼地放開蕭冷月:「傷到了哪裡?」
「能傷到哪裡,我踩了急剎車,最多只是擦破了一點皮。我看,這還是她自己嚇的,不是撞的。」司機沒好氣地瞪著兩人,「可以讓開了吧?我還有急事呢!」
「撞人的是你,態度還這麼拽?」展慕華本來就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主兒,雖然在一般情況下,他可以維持著最完美的風度。
但剛剛受了這麼大的驚嚇,對方的態度,自然讓他極度不爽。
「拜託,她是……這位小姐是突然從那裡躥過來的,明擺著就是不想活了嘛!」司機很無辜地聳了聳肩,「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這不是我的錯。」
「車撞人,還是人的錯?我們可以法庭上見!」展慕華的口氣更生硬。
「犯不著吧……再說,我也沒撞上她啊!」對方有點急了。
蕭冷月對展慕華搖了搖頭:「我沒有被撞到,只不過摔跤的時候,擦到了地上。」
「還是這位小姐講道理,我當時拼了全力踩住了剎車,幸好這車的剎車性能是真不錯,要不然的話……後果不堪設想啊!」司機眨了眨好看的眼睛,「不過,好好的為什麼想不開?」
「誰想不開了!」展慕華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扶著蕭冷月站起來。
「要不然,誰會跟汽車比誰的腦袋硬?不過,他還是很緊張你的啦,小吵怡情,真弄到尋死覓活,就不必要了吧?」
蕭冷月哭笑不得。
「我不是自己要撞你的車,是她把我推過來的。」她指了指路邊還呆若木雞的劉晴。
「劉晴?」司機意外地揚了眉,再轉向蕭冷月的時候,目光裡就多了兩分恍然,「原來他是展慕華,難怪……」
劉晴是名人嗎?
蕭冷月有點納悶。
後面的喇叭聲此起彼伏,馬路中間的三個人,才意識到自己把交通主幹道,當成了茶館。
車輛已經排成了長龍,不少司機的腦袋,探出了窗口。
「既然沒事,我可以先走了吧?」肇事者尷尬地笑著,徵求展慕華的意見。
「真沒事?」展慕華不理他,低頭問蕭冷月。
至於那些震天響的喇叭……完全可以無聽。
「沒事。」蕭冷月搖頭,「汽車沒有撞到我。」
「算你走運。」展慕華摟住了她的肩,才對司機放行。
「我這是走運嗎?」對方摸了摸鼻子,一臉的苦意。
「換個人非要訛你不可,沒看過新聞報道?」展慕華惡意地露出了一個笑容,「說明我們天性善良,放你一馬。」
蕭冷月失笑,拉了拉他的袖子:「我們走到邊上去吧,這裡已經交通堵塞了。估計後面的司機,已經對此忍無可忍。」
「你的手肘上破了皮。」展慕華皺眉。
「沒關係,是擦到地面的時候弄到的,跟汽車沒有什麼關係。哪怕馬路上空空蕩蕩,這樣摔出去,也在所難免啊!」
蕭冷月說著,淡淡地瞥過仍然維持著筆挺站姿的劉晴。
展慕華沉下了臉:「我知道是她推的你。」
劉晴畢竟有點心虛,所以一直默不作聲。這時候,看到兩人行跡親密,臉上忽然又抹上了一層狠厲的顏色:「穆顥凡的技術好得很,就算你存心想『自殺』,也撞不到他的車上。」
他們果然是認識的!
「原來劉小姐未卜先知,看準了那是穆先生的車,才把我推過去的?」蕭冷月忍不住反唇相饑。
劉晴啞口無言,只能強辯:「反正你又沒有什麼事!」
當然,她私心裡,是巴不得她有些什麼事,最好……就這樣一了百了,才算是稱了她的心呢!
「劉晴,看來展氏和劉氏的合作,需要更慎重的考慮。」展慕華臉沉如冰,說出來的話,也不帶一點溫度。
蕭冷月立刻閉嘴,把戰場交給展慕華。
今天的這個公道,她心知肚明是找不回來的。
一來沒有釀成大錯,二來展慕華在b省還與她卿卿我我,儼然有重提婚事的意向。
自己算什麼呢?
只不過是展慕華填補空虛的床-伴,幸好有一個可愛的蕭簫,才會在結婚證書上,把兩個人的名字,並排在了一起。
「我也不是故意的嘛!」劉晴連忙放軟了臉色,「你看,我的鞋跟這麼高,剛才出店門的時候,不小心勾了一下,所以才跌出來的。」
是嗎?
蕭冷月看著光滑的大理石地面,要說滑一跤,也許還多少有那麼一米米的可信度。
勾?
她往哪兒去勾?
展慕華的目光朝著店門瞟了一下,看來也考慮到了這個問題。
「劉晴,我希望你好自為之,別再挑戰我的底線。」展慕華的態度,決定了這件事,最終只能重重地提起,輕輕地放下。
蕭冷月歎了口氣,小人物就是這樣的悲哀啊!
「你的底線,就是她嗎?」劉晴忽然再度咄咄逼人,「你和她公我出雙入對,把我的臉往哪裡放?人人都在冷眼看我的好戲,難道你真以為我劉晴除了你,就找不到男人了?」
「好啊,那你請自便。」展慕華輕輕鬆鬆地甩下一句話,挽著蕭冷月就揚長而去。
「哎,我……」劉晴懊惱地想要叫住他,臉上的面子,卻實在下不去,只能恨恨地咬著牙齒和自己生悶氣。
又要挖掉劉氏的一塊肉,才能換得他回心轉意!
劉晴氣恨恨地跺了跺腳,細高跟的鞋子,震得腳掌微痛。
「他有什麼好?」表哥穆顥凡就不解地問,「我當然知道,展慕華有能力。但是和展氏的合作,你們劉氏並沒有佔到多大的好處吧?」
可是,她怎麼甘心!
回頭又要好好應付穆顥凡的質問了,真是頭痛!
當然,這些賬,劉晴都算到了蕭冷月的頭上……
蕭冷月可不知道自己的身上又被劉晴安上了無數條罪狀,正在和展慕華強調自己的傷,只是皮肉之傷。
「哪裡用得著去醫院啊,自己塗一點紅藥水之類的就ok了,跑到醫院還被醫生笑話呢!」
展慕華無奈:「我記得你陪蕭簫去醫院的時候,怎麼一點都沒有害怕的樣子?」
蕭冷月理直氣壯:「那是因為醫生看的是蕭簫,不是我,當然用不著害怕!啊……」
冷不防,展慕華捏住了她的手肘,讓她慘叫出聲,冷汗直冒。
「不會留下疤痕吧?」蕭冷月輕輕地吸著氣,眼睜睜地看著展慕華笨手笨腳地替自己上藥水。
他手裡的力氣,總是用得太大,以至於她需要用不斷地說話,來轉移自己的疼痛感覺。
偏偏他自己卻一點都沒有覺得……
「又不在臉上,留下兩道疤,那也沒什麼。」展慕華閒閒地說。
蕭冷月哼哼:「可是我自己會看到啊!」
展慕華若有所思:「唔,你說得對,我看到了可不爽。明天,我讓秘書……你自己去買一點消疤靈之靈的藥回來塗。」
「人家那是有了疤才消的,我現在還沒疤呢!」蕭冷月沒好氣地搶白。
「那還不簡單,等有了疤再買回來塗。」展慕華輕鬆地對著傷口吹了吹氣,「你的皮膚怎麼嫩成這樣,在馬路上擦一下就一大塊皮沒了!」
蕭冷月忍不住翻白眼:「你也不看看,人家從後面推來的力量有多麼大,我衝下台階都沒止得住!要不然,你還當我真能跟奔馳車比誰的腦袋硬啊!」
展慕華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我去倒杯水。」蕭冷月決定遠離風暴中心。
說到底,那個所謂的「人家」,也是他的未婚妻。
「以後,看到她就繞著點兒,現在我和劉氏的業務合作,目前還很密切。雙方雖然彼此不滿,可是在場面上還是要顧著一些。」展慕華接過了她手裡的水,又皺了皺眉,「你的手掌擦傷得很厲害,別去碰水。你要喝的話,我倒給你。」
「哦。」蕭冷月下意識地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