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蕭冷月似乎有點意外，怔怔地看著他，然後迅速地低眉。
他明明已經和劉晴重修舊好，而且在公眾面前闢謠。威煌集團和安承集團的和解，也讓威煌度過了這次的難關。
他怎麼還要和她去登記？
那麼，他到底準備怎麼安排劉晴？
不知道是不是趕上了黃道吉日，他們在上午趕回a市，坐在民政局的大廳裡的時候，還看到好幾對新人，都打扮得喜氣洋洋。
那種幸福，是流淌在眉梢眼角，再不張揚，也是令人心生羨慕的。
有熱情的，甚至還拿了喜糖在發。
一個圓臉的女孩，把糖拿過來的時候，還看著展慕華紅了臉。發糖的倒像是做賊的，兔子一樣的又躥回到了自己愛人的身邊。
然後，便是一迭連聲地對著自己的男人賠小心，眼角還要時不時地瞟過來一眼。
蕭冷月的雙手絞在一起，總覺得有點不真實。
難道，就這樣「嫁」給展慕華？
而且還是「偷偷摸摸」的！
「我們沒買喜糖……」展慕華在接到了一對新人的喜糖後，咕噥了一句。
蕭冷月撇了撇唇，沒有發表意見。
「不知道喜糖送不送貨……」展慕華彷彿自言自語。
「等貨送來的時候，估計我們的號已經過了。」蕭冷月沒好氣地甩下一句話，「乾脆等下個星期來，比較好。」
別人結婚是兩情相悅，自然要圖個喜慶。可他們又算什麼呢？只不過是為了讓蕭簫有個完整的家庭，而彼此遷就。
喜糖，不過是一個笑話。
至少他喜歡蕭簫。
也許這就夠了。
蕭簫努力把心臟深處的那點寒意驅逐出去，深吸了一口氣。
「緊張了？」展慕華湊到她的耳邊，笑嘻嘻地問。
「有什麼好緊張的？」蕭冷月平靜地反問，絞成麻花的手指，卻已經洩露了她的內心。
「輪到我們了。」展慕華笑得意味深長。
這時候，蕭冷月才發現工作人員在喊第二次的號碼了，頓時臉紅耳赤，卻只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民政局的工作人員，臉上也泛著喜氣。
寬大的工作台上，早已經堆了無數盒喜糖。有的包裝精美，有的則是隨便拿紅袋子裝了一下。紅紅的顏色，讓蕭冷月覺得呼吸都有點不順暢。
只有他們兩個，雙手空空。
不過，手續還是很順利，蕭冷月迷迷糊糊的，掏出了身份證，然後簽了兩個字。
也沒有看到展慕華交了多少費用，就立刻攝像，然後領到了兩個紅本本。
封面是鮮艷的大紅色，人手一本。
蕭冷月有點迷迷糊糊，一隻手被展慕華牽在掌心，不辨東南西北地往前走。
就這樣嫁為人婦了？
沒有鮮花，沒有燭光，甚至連祝福都沒有？
還沒有出大門，展慕華就把蕭冷月手裡拽著的紅本本拿了過去：「我來收好。」
蕭冷月沒有堅持，反正對於她來說，不代表任何意義。
更何況，他們的婚姻狀況，是需要保密的。
展慕華大概要防著她洩密吧？
看著蕭冷月平靜的臉，展慕華有點鬱悶。
進來的一對一對男女，哪怕是夕陽戀，也是手拉著手，滿面都是喜氣。看來，他們兩個，似乎誰也沒有結婚的自覺。
「展太太，你可以吻新郎了。」展慕華不滿意地瞪了她一眼。
蕭冷月渾身一寒，這個稱呼，讓她的汗毛一根根地爭先恐後豎了起來。
「呃……我們先出去再說。」這裡的氣氛，總讓她覺得有點心虛似的。
走出民政局不算氣派的大門，右側就是名品專賣店，經營男女的正裝。
「我們今天的服裝，色調有點暗了。」展慕華皺著眉，似乎現在才發現自己的不合時宜。
他是白色豎條襯衫和深咖色西褲。
蕭冷月是一件皮蛋青的t恤，外加一條淺咖色的鉛筆褲。
「沒關係，反正只是領個證而已，又不代表什麼。」蕭冷月安慰。
「不行，以後每年的今天，可都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展慕華也不知道忽然扭到了哪根神經，忽然堅持要去買一件至少帶點紅色的衣服。
還每年？
蕭冷月想，恐怕明年，他們就已經「勞燕分飛」了吧？
展慕華替自己挑了一件蘇格蘭格子的襯衫，剛一換上，就讓售貨員看直了眼睛。
哪怕是看慣了他五官的蕭冷月，也忍不住呆了一呆。
其實，展慕華穿這樣色彩更豐富的衣服，格外能顯出他俊朗的五官。劍眉朗目，挺鼻薄唇，一下子讓他年輕了好幾歲。
「我挑這件吧……」蕭冷月挑了一件暗紅的尖領襯衫，天涼起來，配素色的風衣，是個不錯的選擇。
「這個顏色有點暗，那件大紅的不錯！」展慕華一下子就欽點了掛在一側的連衣裙。
蕭冷月一臉的苦色：「顏色也太鮮艷了吧……」
「你的皮膚白，紅色更顯你的皮膚。」
一邊的售貨員也幫腔：「先生的眼光真好，這條裙子是全球限量的，每個尺碼僅此一件，不用擔心會撞衫。」
限量的含義，一般就代表是金貴。
而全球限量，那當然就代表著數字後面的零，至少會有四個。
就這樣一件式樣普普通通的裙子，如果穿出來的效果真的很好，明天的大街小巷，就會出來無數條盜版。
要不然，為什麼淘寶網上，專櫃價兩三千的衣服，只要賣一兩百呢？
「這麼多尺碼，至少也有五六件吧！說不撞衫，那也未免太誇口了。」她咕噥著，想要跳過這件衣服，另找一件「普通版」。
「全球才幾件，撞衫的可能性，也太小了！」
售貨員辯解著，不由分說的，已經把裙子從衣架上取了下來。
「去試衣間。」展慕華的口氣，帶著命令。
蕭冷月無可奈何，只能去換裝。
其實，她一向喜歡偏冷的色調，偏偏展慕華喜歡她穿粉嫩嫩的服裝，更偏向於暖色系。
也許展慕華說得對，這襲紅色的裙子，穿在她的身上，並不覺得艷俗和張揚，反倒顯得富有活力。
裙擺的蕾絲花邊，更添上了一層富麗的情調。
胸口那朵同色系的絹花，又憑空生出一種柔媚的情調。
「不錯，就這件！」展慕華當場拍板，直接甩出了小小的卡片。
蕭冷月覺得有點不自在：「這條裙子穿出去太搶眼了，我覺得還是……換一條吧……」
「怕什麼，天生麗質難自棄，就是要讓別人看看。」展慕華不以為然，挽住了她的手，「今天，我們該去哪裡慶祝一下呢？」
「慶祝？」
「今天是我們新婚的第一天……」展慕華湊近了她的耳垂，還故意伸出舌頭輕輕地舔了一下，讓蕭冷月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那個……不用了吧……」蕭冷月乾笑。
「華，你怎麼在這兒？」
他們剛走出明淨的玻璃門，就和劉晴撞了個滿懷。
蕭冷月下意識地把腳往後縮了兩步，可是左手臂卻被展慕華挽在臂間，她只能落後半個肩站著。
「買衣服。」展慕華的語氣，和平時聽不出有什麼兩樣。
蕭冷月默不作聲，劉晴是最需要被蒙在鼓裡的那一個。
「我喜歡這件紅色的！」劉晴指著蕭冷月身上的連衣裙，很霸道地說。
「對不起，這位小姐已經買下來了。我們店僅此一件，劉小姐可以看看其他的款式。」售貨員對劉晴的慇勤態度，讓蕭冷月立刻明白，劉晴是這間店裡的常客。
也是啊，像這種高價位的專賣店，做的本來就是這些貴客們的生意。
「我就是看中了這件！我是你們的vip客戶，在客人看中相同款式的衣服時，我應該有這個優先權吧？」劉晴傲然而立，不屑地用餘光掃視著蕭冷月。
售貨員十分為難：「這……對不起，劉小姐，這條裙子已經成交了。」
劉晴朝著展慕華走來，一手挽住了他的另一隻手臂。
如果是柳永，這樣的倚紅偎翠，怕是真要寧可做個「白衣卿相」、「才子詞人」了。
香奈爾五號的香水，從鼻端飄了過來。蕭冷月覺得鼻端有點癢癢，忍不住就打了一個噴嚏。
「她憑什麼買得起這樣的裙子？慕華，她只是你的秘書，難道用這麼高檔的衣服，替她當工作服嗎？」
劉晴明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卻故意只把他們當成是上下司的關係。
「就算是灰姑娘，也可以偶爾穿雙水晶鞋的。」蕭冷月也不甘示弱。
「灰姑娘？要釣到王子的那個，才被稱為灰姑娘呢！就憑你？」劉晴從鼻腔裡哼了一聲，「慕華，把這條裙子給我吧，我很喜歡。」
「別胡鬧了，這條裙子是小號，你穿不下。」展慕華不耐煩地抽出了手，「蕭冷月是我的首席秘書，很多私人的場合，她也要參加的。治裝費，是展氏的重要福利之一。」
福利……
蕭冷月冷汗涔涔地想，這種福利，抵得上別人幾個人的辛苦勞動了。
「慕華，不過是一件衣服，你非要跟我吵翻嗎？」劉晴的口氣，已經有了咄咄逼人的氣勢。
「犯得著為了一件衣服，在這兒大呼小叫，學潑婦罵街嗎？」蕭冷月聳了聳肩，故作大方地說，「反正我也不太喜歡，你要的話就給你好了！」
不過，以她不太專業的眼光目測，劉晴身材高挑，又不屬於骨感美人，恐怕要穿四號才行。而自己身上的這件，只有二號。
「劉晴，你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別在這兒讓人看笑話。」展慕華當然不會把這件衣服讓蕭冷月剝下來給劉晴，微皺的眉頭，已經顯示了他的脾氣。
「對，不像某人，上到大二就因為作風問題，被學校開除了！」劉晴迅速地接口，讓蕭冷月的臉色，頓時為之一變。
新仇舊恨，一下子被勾了起來。
縱然三年的時候，沉澱了很多恩怨，但是這件事，一直都是蕭冷月心頭最深的傷痕之一。
「不錯，拜你所賜！」她仰起頭，故意對展慕華拋了一個媚眼，「我才有了今天。」
劉晴跨上了一步，手臂一掄，就要朝著她甩下來。
蕭冷月早就有了準備，腳步微微後退，就躲到了展慕華的身後。
嘖嘖，過了三年，她的花樣居然還是一成不變。
這一招，怎麼就不會玩膩呢？
「啪」！
手掌落在展慕華的頸側，新襯衣的領子被她的指鋒，帶得有點歪斜。蕭冷月歪著頭站在一側看好戲，劉晴臉上青紅陣白的臉色，真是精彩絕倫。
「你……慕華，我不是故意的，你知道，我是要對她……」劉晴有點慌亂，卻仍然維持著高貴女強人的作派，既然道歉，可是那姿態也是高高在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