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其實，她想要問問郝薇，究竟要不要和展慕華去登記。
心上像是被一隻輕盈的狸貓，用鋒利的爪子撓了一下，又癢又疼，不安到了極點。
她口乾舌燥，只能拚命地喝水，來掩飾自己的心神不寧。
「這一次，蕭小姐要在b省逗留多久呢？」成懷義終於把臉轉向了蕭冷月。
從他的稱呼上，蕭冷月覺得，自己似乎對他太冷淡了。
補救地浮出一個笑容，蕭冷月搖了搖頭：「不，我們明天就要回a市了。」
明天……
公證啊！
真的要在自己的姓名前，冠上展姓嗎？
「哦，這樣啊……」成懷義顯然有點失望，「蕭簫現在怎麼樣？那次輸血以後，沒有什麼不良反應吧？」
「謝謝成醫生，他現在很好。」蕭冷月感激地笑笑。
對每一個喜歡蕭簫的人，蕭冷月總是由衷地感謝。
「說了不用客氣的，我應該做的。以後有機會，把蕭簫帶到b省來玩。他……非常可愛，你把他教得很好。」
蕭冷月搖了搖頭：「我哪有什麼空教他啊，薇子知道，像雜草一樣隨便放著就瘋長罷了。」
成懷義展著眉笑了：「要是那樣的孩子是雜草瘋長出來的，估計天底下的父母，都不會再去實施什麼精英教育，全都扔到地裡去了！」
郝薇很給面子地笑，蕭冷月也只能附和。
「我送你們回去吧！」成懷義看到兩人招手埋單，先一步拿出了大鈔。
「這怎麼好意思呢？應該是我請你才是。」蕭冷月不好意思地說。
「能陪兩位美女度過一個美好的晚上，是我的榮幸。」成懷義笑著伸手，讓她們走在他的前面，「我送你們回去吧。」
「我有車，你送冷月回去吧。」郝薇從手袋裡掏出了自己的車鑰匙，晃了兩晃。
蕭冷月大驚失色：「喂，你就這麼把我給賣了啊！」
「既然人家對你有意思，不如好好把握。」郝薇吃吃地笑，剛剛的那杯雞尾酒，度數似乎不低。
以郝薇的酒量，這時候也露出了一點醺然的醉態。
「你剛剛還說展慕華……」
「多一個選擇，多一條出路。」郝薇笑嘻嘻地說，「我們女人啊，隨時都要準備兩個備胎，不然的話，一旦被甩，就太可憐了。」
蕭冷月哭笑不得：「哎，你送我回去吧！」
郝薇卻只是對她擺了擺手，頭也不回地去了，留下蕭冷月站在原地無可奈何地咬牙切齒。
這都是什麼朋友啊！
看著郝薇毫不留戀地絕塵而去，蕭冷月只能苦笑連連。成懷義對自己……嗯，竟然是連郝薇也看出來了……
「你住在哪裡？」成懷義當仁不讓地當起了車伕，蕭冷月也只能報出了酒店的地址。
「也許我問得有些冒昧，你和展先生……」在蕭冷月道謝以後，成懷義卻沒有說再見，而是問出了心裡的疑問。
蕭冷月的背脊立刻僵硬：「這是我的私事，對不起，成醫生。」
成懷義苦笑地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酒店的大廳。
他似乎有點……交淺言深了……
微微歎息了一聲，成懷義卻在蕭冷月離開很久，才重新發動了汽車。
夜色深沉，路燈跳躍著微黃的光亮。街邊的霓虹燈此起彼伏，卻已經失去了最繁華時候的規模。
b省與a市相比，夜生活結束的時間，要早得多。
才不過晚上十點鐘，酒店大廳一側的茶室，也人走茶空。
蕭冷月有點擔心，展慕華看到她這麼晚才回來，會不會又大發脾氣？
那個要去公證的結果，讓她的心臟一直掛在半空中，很久都落不下來。
大概客流量不大，電梯來得很快。他們的房間在二十八樓，穿過長長的走廊，才能走到盡頭。
她想好了說辭，才深吸一口氣，按響了門鈴。
可是連按了兩次，都沒有聽到動靜。拿著指節輕輕叩擊，也沒有人應。
「難道在洗澡嗎？」蕭冷月自言自語。
大多數的時候，展慕華每次從外面回公寓或酒店，都有先沖個澡的習慣。
她耐心地等了十分鐘，再度敲門，還是靜寂無聲。
他不在？
蕭冷月暗嘲自己的傻氣，又回到一樓的服務台，請服務員替她打開房間的門。
「登記的是展先生……」前台的小姐，拿著狐疑的眼神看她。
「是啊，展慕華，我們要的是一個豪華套房。」蕭冷月只能盡量描述房間的位置，否則，前台小姐看她的目光，好像她是做某種特殊生意的。
心裡鬱悶異常，她與展慕華那個不愉快的開始，就是緣於這樣的一個誤會。
難道，她看起來很有魅惑人的本錢嗎？
低頭看著自己的穿著，怎麼看都並不惹眼啊？
一副清純大學生的打扮，哪裡不對勁了？
「這不符合我們酒店的規矩，而且我們有發房卡給展先生。你又沒有房卡……」前台小姐一臉的為難，似信非信的樣子。
蕭冷月對著高高的天花板翻了一個白眼：「廢話，我要有房卡的話，早就進去了，還需要你們替我開門嗎？」
這間酒店的服務……
蕭冷月又遊說了半天，仍然沒有任何進展。
「要不，小姐在我們的沙發上坐一會兒，等展先生回來再說，好不好？」
還能怎麼辦呢？
蕭冷月無奈地把自己扔進了沙發，幸好足夠柔軟，她歪著頭生了好一會兒悶氣。
最後一杯雞尾酒的後勁有些大，她漸漸地覺得腦袋有點暈沉。
酒店的空調開得很冷，蕭冷月只是坐了一會兒，就覺得裸-露的手臂上，爭先恐後地冒出了一個個雞皮疙瘩。
遠處明明滅滅的燈光，把黑暗撕出了一條星星點點的傷。
漸漸的，她的意識有點渙散。
等人的滋味，並不好受。她把她仰靠在沙發的靠背上，漸漸地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醒來的時候，只覺得腦袋疼得厲害。
難道她喝醉了嗎？只是一杯酒，應該不至於吧？
至少，她的意識還很清醒。
她晃悠悠地站起來，前台小姐還沒有換班，不等她開口，就說出了答案：「對不起，展先生還沒有回來。」
蕭冷月「哦」了一聲，低頭看了看腕表。
她以為自己睡過了漫長的世紀，其實也只過了一個多小時。
就算有應酬，以b省的習慣，這時候也該散場了吧？
心裡疑惑，他到底是去應酬誰呢？如果是公事上的，應該經由她的手來安排。
看著窗外沉沉的黑夜，蕭冷月這時候才恍然明白，為什麼郝薇要故意把她留給成懷義。也許就是因為看出來，展慕華對於她來說，並不怎麼樣的可靠！
他答應要娶她，原本也不過為了蕭簫。
她無可無不可地答應下來，也不過是為了蕭簫！
她晃了晃腦袋，讓自己稍稍清醒了一些。
眼皮沉重得隨時都想要合上，她覺得口乾舌燥。
想要去服務台倒杯水，又覺得那幾個小姐看過來的目光，帶著曖昧，很不想開這個口。
她按住了自己的兩個太陽穴，用指關節抵住疼痛的部位，胸口才算緩過氣來。
心裡有點暗暗焦躁，展慕華不會是赴哪個紅粉知己的約會了吧？沒聽說他在b省也有相好的女人呀……
蕭冷月想著想著，又自嘲地一笑。
對於展慕華，她能知道些什麼！
像他這種人，只要有這樣的想法，隨時都可以招蜂引蝶。
早知道不如跟著薇子回去擠擠，好過在這裡枯等。空調怎麼越來越冷，渾身的寒氣，彷彿從每一個毛孔裡鑽進去，連心臟的血液，都彷彿凝固成了冰。
「阿嚏！」她猛烈地打了一個噴嚏。
「冷月？」展慕華剛走進酒店的大廳，就聽到蕭冷月在角落裡的動靜，忍不住驚訝地抬了抬眉，「你怎麼坐在這裡？等我嗎？」
「嗯。」蕭冷月站起來，晃了晃腦袋，終於清醒了一點。
不等他，她恐怕只能在這張沙發上過夜了。
展慕華本來面無表情的臉，柔和了輪廓。
「真的等我？」他還是不敢置信。
難道她……
因為自己承諾了和她結婚，所以她忽然對自己柔情似水起來了？
結婚，或者就是她的最終目的……
一時間，又是喜又是憂，在她的面前頓住了腳步。
「她們不替我開房門，我又沒有房卡。」蕭冷月委屈地說，吸了吸鼻子。
鼻子有點塞，呼吸不暢。
「然後……你就在這裡等我？」展慕華哭笑不得，「你的手臂怎麼冰成這樣？」
「空調開得這麼冷，不冷才怪呢！」蕭冷月咕噥了一聲，「我好像要感冒了，頭痛，打噴嚏。」
「我去要點感冒藥……」
「算了吧，我洗個熱水澡，喝兩杯開水，蒙頭睡一覺就行了。」蕭冷月搖了搖頭，「那些感冒藥，我大部分都要過敏的。」
她過敏的反應，可比感冒嚴重多了。
展慕華也不敢給她亂吃藥，半扶半抱著她走進了電梯。
「你就坐在那兒乾等？」他沒好氣地把手背靠在她的額頭上，還好，沒有發燒。
「那怎麼辦？她們又不肯放我進房間，好像我是什麼……那種女人一樣。」蕭冷月不滿地嘀咕著，又打了一個噴嚏。
「你找他們經理投訴，或者重新開一個房間啊！」展慕華真有點恨鐵不成鋼，「或者你打我手機也行啊！見過笨的，就是沒見過你這麼笨的！」
「我給你發了短信，你沒回。我想……你大概有什麼事吧，不敢給你打電話。」蕭冷月解釋著。
「你難道不知道，我從來不看短信的嗎？」展慕華更沒好氣，「誰和你們這些小女孩一樣，有事沒事發短信玩！」
「有事才發短信。」蕭冷月替自己辯解。
電梯運行得很快，走進房間的第一件事，蕭冷月就是開掉空調。
展慕華皺著眉看著她發白的臉色：「不舒服？」
蕭冷月柔順地點頭：「嗯，有點難受。」
「我替你倒開水，你先去洗個澡。空調關了太熱，我把溫度調高一點。」
「好。」蕭冷月點頭同意。
他是付錢的老大，當然他說了算！
夏天雖然熱，可是蕭冷月卻覺得自己渾身發冷，涼意從毛孔裡刷刷地往外冒。
水溫開得很高，直燙得皮膚發紅，還是覺得身體深處的寒涼，沒有完全被抽出來。
展慕華的聲音已經在門外響了起來：「冷月，你沒事吧？」
「嗯，沒事。」蕭冷月答應了一聲，才發現自己只顧一頭鑽進來，連睡衣都沒有拿。
想到那件比不穿更令人誘-惑的所謂睡衣，蕭冷月覺得皮膚上，有了一點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