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艱難的決定
陽光暖暖的，卻照不到她的心裡。
涼意，一圈圈地從心臟處散發出來，連指尖都感覺到寒冷的味道。
不能再繼續呆在a市！
回b省嗎？那裡有薇子可以照料他們母子。
可是，那裡也是不安全的。
展慕華的觸角，已經伸了過去，她一樣逃不開！
不能回b省。
蕭冷月對陌生的城市，有一種本能的恐懼。
然而，這種恐懼，卻遠遠抵敵不過蕭簫被發現時的後怕。
所以，她幾乎就在一霎那之間，就下定了決心。
不能再留在展慕華的身邊！
她一跳而起，小腿處似乎很痛，但這時候卻什麼也顧不得了。
拉開抽屜，展慕華總是有一筆現金，隨手放在那裡備用。
據目測，大概有兩三萬的樣子。
如果她帶走了，他會不會告她卷款潛逃？
雖然這沓粉紅色的票子，無限地誘-惑著她……
蕭冷月最終還是決定放棄。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何況，為了這麼一點錢，遭到展慕華理直氣壯的追殺，殊為不值。
可惜這幾年，她的薪水一直不高，勉強支持自己和蕭簫的生活而已，根本沒有能夠存下錢來。她知道自己的存款情況，五或者六後面，連四個零都不到。
能支持他和蕭簫多久？
蕭簫一年的幼托費一交，她就變得一窮二白了。
歎了口氣，蕭冷月重新躺回床-上。
這一次，似乎沒有那麼冷了。
走是一定要走的，只不過還要等她籌夠錢。
她掰著指頭算了一下，再熬半個月，就可以等到薪水，她再怎麼咬緊牙關，也要等到那只豐厚的薪水袋到手才走。
要不然，這些日子的苦頭，可不就白吃了嗎？
嗓子裡，那種火燒火燎的感覺還在，可是週身卻暖和了起來。
打定了跑路的主意，希望就在眼前，蕭冷月不再覺得淒淒惶惶。
只是a市和b省都不能呆，要走，恐怕要走得遠一點兒。飛機票要實名，很容易被展慕華查到。
蕭簫還小，不能去坐兩天三夜的火車什麼的，最好還是離得別太遠吧。
萬一有什麼，薇子和劉美珠，還能伸個援手。
自己也就只有這兩個朋友了啊！
不過，還有半個月的時間，她可以慢慢尋找合適的落腳點。
蕭冷月爬起來，試了試左腿。剛才大概只是碰到了哪裡，大概不會影響恢復的速度。
更痛的，是脖子和下巴。
蕭冷月走到浴室，寬大的鏡子，照出了她淒慘的形象。
儘管並沒有消瘦枯竭，可是皮膚顯得有點病態的白，而頭髮則暗淡無光。
下巴和脖子處的兩處青紫，更是觸目驚心。
蕭冷月倒抽一口涼氣，如果再熬一會兒，她一點都不懷疑，自己會喪生在他的手裡。
差一點……差一點啊！
拿到薪水，絕對要跑路！
下個月畢業證書還不能到手，找工作可能困難了一點，怕是又要從最底層做起。
不過，當初都走過來了，現在還怕什麼！
蕭冷月努力地替自己打氣。
煮了兩個雞蛋，她在下巴和脖子處耐心地滾著。她要爭取早一點上班，請假是要扣薪水的！
從現在起，她要節約每一分錢。
打定了主意，蕭冷月覺得時間並不難熬。
書房裡的電腦十分安靜，蕭冷月覺得上網百度一下將要落腳的地點，應該是個不錯的主意。
可是，蕭冷月很快就傻眼了。
密碼……
見鬼的，她怎麼會有展慕華的密碼啊！
恨恨地擂了一拳在鍵盤上，蕭冷月儘管不甘心，可是嘗試了幾個數字，最終還是只能無奈地放棄。
她和展慕華又不熟，連他的生日都不知道，瞎貓碰到死老鼠的概率，實在也……太、太小了！
蕭冷月抓了抓自己的頭髮，最終也只能怏怏地關了機。
她側頭，看到書架上整整齊齊的書，幾乎全是經濟類的。偶爾有幾本法律、計算機之類的書，點綴在那一團銅臭的味道裡。
總而言之，全是專業書。
這個男人的生活，真是無趣到了極點……
蕭冷月咕噥了一句，把電腦關了。
在做了半天的困獸以後，蕭冷月只能灰溜溜地拿著自己挑的小說，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可是，現在她的心裡裝著這麼大的一件大事，怎麼可能看得進去？
所以，她的書，永遠都只翻在第一頁上。
肚子雖然餓得在咕咕地叫，可是她卻懶得連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
太陽很熱，空調很冷，所以蕭冷月也忽冷忽熱，卻不想去調節溫度。
有時候，熱和冷，都只是一種內心的狀態而已。
她閉上眼睛，把書合在臉上，就這樣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展慕華驚醒她的時候，她正在做著一個美麗的夢。
彷彿化身成了精靈，穿過長鯨的白色牙齒，穿過紅色珊瑚的樹林，在海洋裡悠遊自在著自己的美麗夢想。
蕭簫是一個小小的天使，雪白的翅膀在身後撲閃。
隔著美麗的神仙魚群，向她伸出了胖乎乎的雙臂。
她笑著朝他游過去，可是展慕華凶神惡煞的臉，卻擋在她的面前。
蕭冷月恨怒交加，想也不想，就朝著他掄起了自己的胳膊。
「啪！」
呃……
蕭冷月激凌了一下，大海裡所有美麗的生靈都不見了。
眼前，是展慕華不敢置信的臉。
而自己的掌心，好像還有一點殘留的刺痛。
她……
幹了什麼？
展慕華狠狠地握住了她的手：「你……敢……打……我？」
四個字，就像是四把鋒利的小刀，「嗖嗖嗖」地朝著她飛過來，讓她暈頭轉向。
他在說什麼？
啊……
蕭冷月在心裡慘叫了一聲，她居然真的打了他？
而且，打的還是臉！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在做夢。」雖然知道這樣做沒有骨氣，可是蕭冷月對著展慕華，一向聚集不了太多的勇氣。
做夢也能打人，她的夢可真可強大的！
展慕華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雖然以蕭冷月的力氣，甩上來的那記耳光並不痛。
可是，顏面問題啊！
從小長到這麼大，還沒有人敢甩他的耳光。
何況還是一個女人！
這口氣，他沒法忍。
他揮起掌，很想朝著她的臉甩下去。
可是她下巴上那快烏青，還有脖子上像項鏈一樣的烏紫，都讓他覺得手掌變得有千斤重，實在是……甩不下去。
蕭冷月閉上了眼睛，他的力氣，不會把她的牙齒打落幾顆吧？
千萬不要是門牙，她可不想門口說話漏風。
而且，很不美觀。
雖然這幾年，她忙得顧不上修飾自己的儀容。
但她好歹曾經是美少女一枚。
等了半天，預料中的疼痛，卻並沒有出現。
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蕭冷月才發現展慕華的手掌早就收了回去。
看著她的目光，透露著複雜的神色。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蕭冷月再度用很「真誠」的語氣解釋。
「嗯。」展慕華看了一眼她的臉色，「做飯了沒有？」
「我不知道，你會回來吃飯……」蕭冷月嚥了一口口水，對於自己甩上去的那一巴掌很心虛。
其實她都已經被人甩過兩回了，雖然不是他動的手，但也應該記在他的名下，不是嗎？
說起來，還是她吃的虧更多一些。
當然，這句話，蕭冷月只敢私下裡腹誹，卻不敢光明正大地擠兌眼前氣場強大的男人。
技不如人啊！
「你自己吃什麼？」展慕華沒好氣地問。
「我……還沒有想到。」蕭冷月老老實實地回答。
她壓根兒就沒有想要吃什麼！
「走吧，我帶你出去吃。」展慕華很不滿，可是看著她一身的狼狽，又覺得自己這一巴掌，算是白捱了。
最終，展慕華還是決定算了。就當是補償昨天對她的這些……傷痕吧。
「不行。」蕭冷月立刻搖頭，「這樣出去……當猴子被人觀賞嗎？昨天還有剩飯，我做兩盤蛋炒飯吧。」
展慕華也不勉強：「快一點。」
「好。」蕭冷月坐起來，沒留意自己的腿，一下子撞到茶几上。
幸好撞的是右腿，不然又要痛徹心肺。
「小心一點，撞傷了沒有？」展慕華被她弄出來的動靜嚇了一跳，本能地又想到那只傷腿。
「沒有。」蕭冷月搖頭，覺得跑跳還算自如，對半個月以後的逃跑大計，絕對造不成什麼不利影響。
蕭冷月手腳很麻利，十五分鐘以後，蛋炒飯和野菌雞蛋湯，就熱氣騰騰地端上了桌。
儘管展慕華這輩子從來沒有嘗過剩飯的味道，不過憑良心說，蕭冷月的手藝，還真是不錯。
「剩飯以後倒掉，營養不好。」展慕華心滿意足之餘，還不忘交代一句。
「哦。」蕭冷月答應了一聲，沒有告訴他，每次的蛋炒飯，都是剩飯做的。
兩個人沒有再說話，只是埋著頭吃飯。似乎在比賽，誰吃得更快似的。
沒有剩飯，還吃什麼蛋炒飯啊！
蕭冷月吃了一半以後，刻意放慢速度，免得吃完了，卻找不到話題，大概繼續尷尬。
喉嚨有點痛，被卡得太緊了。
下巴還好，估計恢復得更快一些。
大不了用一點遮瑕膏，應該可以蓋住。
脖子上那一圈嚴重了點，星期一可以加一條絲巾，雖然這種天氣有點怪異了一點，總比脖子上那條令人一看就浮想連翩的傷痕要好得多。
蕭冷月一邊吃一邊想，很快就為自己半個月的生活作出了計劃。
「下午要不要去接小屁孩？」展慕華忽然問。
「啊？」蕭冷月有點愣愣的，他的目光剛一接觸到她的，就偏開了頭。
難道她剛剛做的夢還沒有醒嗎？
展慕華向來是反對自己去接蕭簫的，今天怎麼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她下意識地看了看窗外，太陽很好，估計正在頭頂上轉悠著呢！
「我是說，你想不想去接蕭簫！」展慕華覺得自己偶爾賣一次好，都不被她接受，很有挫折感。
「哦，今天啊……」蕭冷月還是沒有完全回過神來，壓根不相信展慕華的誠意。也許他又有什麼陰謀詭計？
身上的汗毛，一根根警覺地豎了起來，她不應該答應。
「不用了，我想……讓蕭簫留在學校吧。」蕭冷月困難地說。
這一次，意外的是展慕華。
她不是陪盡小心，就是想把蕭簫接到身邊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