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堅持的代價
「剛剛在外面看到你,所以進來打個招呼。」劉晴穿著一件淺粉色的套頭上衣,灰色的傘擺裙。腰帶是橙色的,中和了裙子灰色的暗色調。
寬大的擺裙,和纖細的腰部,形成了一種流暢的曲線美。稜角方正的手袋,則為整體的造型增加了一點強勢的力度。
精緻的妝容,每一寸肌膚都經過了精心的保養。
淺金色的眼影,突出了她的眼睛,顯得大而明亮。眼尾微微上翹的眼線,則勾勒出兩分嫵媚。
只是她的目光卻破壞了整體的目光,射過來的視線,像是要把她碎屍萬段。
而且,以她的年齡,上衣換成米色的話,會更和諧。
現在的問題是,冤家路窄啊……
蕭冷月決定裝不吃不喝不動不說的木頭人,她一點都不想在這樣的公眾場合和劉晴來上演一場全武行。
而且……她好像有點心虛。
不像三年前還擊的時候那樣名正言順,現在對著劉晴,她已經真正成了第三者。
「工作時間,都吃得這麼好?果然是不同於一般的女秘書啊!」劉晴沒有回答展慕華客氣的問候,說出來的話,每一個字,都含著濃濃的火藥味。
蕭冷月目不斜視,不想看到她被嫉妒扭曲變形的臉。
「最近的工作比較繁重,所以對午餐不敢簡單馬虎。」展慕華四兩撥千金地漠視了劉晴後面一句話赤-裸的挑釁。
「你……可以打電話讓我陪你用餐啊!」劉晴居然沒有發飆。
「只是工作餐而已,何必麻煩你。」
「不,我一點都不麻煩!」
「如果你還沒吃,不如坐下吃一點吧!」展慕華的邀請,誰都聽得出只是敷衍。
劉晴卻很乾脆地答應了一聲:「好啊!」
一邊的侍者,早就為她拉開了餐椅。
蕭冷月拿著筷子,一時不知道吃還是不吃。展慕華卻似乎吃得很香,一點沒有因為這個插曲而影響了胃口。
「怎麼不吃了?這道上湯蘆筍做得不錯,營養也很豐富,你多吃一點。」展慕華毫不避嫌地把蘆筍挾到了蕭冷月的碗裡。
兩道如火如荼的目光,又像刀子一樣「絲絲絲」地飛了過來。
「總裁,不如我先回辦公室吧,你們慢慢聊。」最後,蕭冷月決定逃離案發現場。
「我們一起回去。」展慕華卻非要她留下,當一支千瓦以上的電燈泡。
「慕華,你把我當什麼?」劉晴的火爆脾氣,終於還是沒有忍下去。
其實,蕭冷月一直戰戰兢兢地等著她發飆。
今天的劉晴,雖然目光如刀,但是表現得一直十分平穩,讓她覺得不安。
「你?是我的女朋友?」明明應該用陳述句,可是展慕華話尾的那個微微上揚的語調,卻像是在詢問。
蕭冷月忍不住冷汗頻滴,哪有這樣回答的啊!
換成自己,恐怕都受不了他的態度。
如果不是自己地位尷尬,她甚至想要好心地建議劉晴:這樣的男朋友,不如放棄吧!
天涯何處無芳草,天涯何處無大樹,何必抱牢這一棵不放呢?
然而,劉晴選擇了把展慕華的話,當成肯定陳述句。
「慕華,我們是未婚夫妻的關係,我希望你注意自己的公眾形象,不要再鬧誹聞。這樣對我們劉氏和展氏,都不好。」
「我的公眾形象,恐怕還用不著你替心吧?也許,你更應該關注的,是劉氏的幾樁房產質量案。」展慕華的聲音,不帶絲毫火氣。
「慕華,我們劉氏的這幾起官司,都是因為你挑起來的,是不是?」劉晴沉不住氣,還是說出了來意。
說什麼路過,其實是專門找來的吧?
對於兩大陣營的糾紛,蕭冷月不想聽。
可是她想離開,也得不到大老闆的首肯,只能硬著頭皮坐著,脊樑挺得筆直,目光卻不敢落在任何一個人身上,只能假裝壁廊上的那盞燈,十分的有欣賞價值。
「這件事的前因後果,你父親比我更清楚。劉晴,我不想對付劉氏,你們畢竟還是我展氏的大股東。」
「那為什麼威煌的事故,會牽出我們劉氏來?」劉晴一時顧不上和蕭冷月再爭風吃醋,心思轉到了公事上。
展慕華攤了攤手:「我只是為了自保,總不能讓我不管不顧,宣佈威煌破產吧?我收購了才不到三個月,怎麼會知道牽出劉氏?」
這個奸商,把謊話說得像真的一樣……
蕭冷月腹誹著,把目光從那盞被她研究得十分徹底的燈上移了開來。
遊目四顧,似乎朝窗外看,最沒有牽扯到他們談話的嫌疑。
今天的天氣晴好,幾朵浮動的雲,從高樓大廈間飄了過來。
「你……明明知道的,莊敏濤是我們劉氏的總工程師,可是你卻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他的身上!」劉晴氣急敗壞。
「你想讓我怎麼做?」展慕華乾脆地截斷了她的話。
「威煌發表聲明,說工程事故與劉氏無關。」劉晴的態度很強硬。
蕭冷月有點意外,連和展慕華相處不過幾次的自己都知道,展慕華的脾氣,一向是吃軟不吃硬的,劉晴居然還想要硬碰硬嗎?
果然,展慕華很強硬地拒絕:「不可能。」
「爸爸願意出讓劉氏百分之五的股權,你撤回對莊敏濤的起訴。」劉晴的呼吸有點沉重,似乎好不容易才按捺下了心裡的火氣。
「你想要威煌承擔所有的責任?然後進入破產清算程序嗎?」
「反正威煌只是一個小公司。」
展慕華笑得很淡:「我只知道,威煌是我的。」
氣氛一下子降到了冰點,劉晴和展慕華都默然無語。
展慕華雲淡風輕,唇邊是淡到極點的笑意,似乎面目溫和。
可是蕭冷月卻從他沒有一點笑意的眸子裡,看到了寒冰的光芒一閃而逝。
她想到了財務雜誌上,一位記者對他的評價:羽扇綸巾,讓對手俯首稱臣。
這句話,真是再合適不過。
劉晴雖然比展慕華只小了一歲,可是氣度完全無法與他相比。她瞪大的眼睛,雖然比不上銅鈴,也至少比媚眼如絲,大了不知多少倍。
「你……要和劉氏作對?」她問得似乎有些震驚。
蕭冷月撇了撇嘴,這不是白癡問題嗎?
展慕華既然把威煌公司所有的過錯和失誤,都推到了莊敏濤的身上,就擺明了不會肯讓威煌替劉氏背黑鍋。
莊敏濤的背後是劉氏,這一點早被記者們挖出來了。
至於莊敏濤供出來的其他內情,雖然沒有達到石破天驚的效果,但也讓輿論為之大嘩。劉氏的風評,達到了歷史的谷底。
如果不是展慕華暗中授意,她才不信莊敏濤會另生枝節呢!
與虎謀皮!
這是蕭冷月在腦袋裡冒出來的四個字。
展慕華卻毫不動氣,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是這樣。
「我怎麼會和劉氏作對呢?作為展氏的大股東之一,劉氏與展氏可是關聯企業。你們劉氏有什麼風吹草動,展氏也會受到一定程度的影響,不是嗎?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啊!」
蕭冷月對展慕華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事,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展氏和劉氏有這樣緊密的聯繫嗎?
劉晴想了想,似乎覺得有道理,怒氣漸漸地收斂了一點。
蕭冷月仍然低著頭,假裝自己不存在。
白癡都看出來,劉晴不是展慕華的對手。他唯一忌憚的,是劉晴的父親劉承業。
「爸爸說了,如果……的話,我們劉氏願意賠償威煌的所有損失。」
展慕華用手把玩著餐桌上的一枝玫瑰花,淡淡地說:「我很感謝你父親的慷慨,但是事情的發展,我沒有能力阻止。你們太高看我了。」
蕭冷月完全承認,劉晴恐怕高看了展慕華的大度和寬宏。
他的心眼兒一點都不小,加起來或者能比針尖大一丁點吧……
連蕭簫都不肯讓她去見,這男人小氣起來,真沒說的!
想到週末也許要被他用種種理由留下來加班,蕭冷月的牙齒,就恨得發癢。
可是他與她之間,強勢的那一方,永遠是他。
無論如何,要把蕭簫接到劉美珠家裡去。然後,哪怕她省下吃飯的時間,也要去看看蕭簫。
「你一定能的,只要你想。」劉晴固執地說。
蕭冷月暗暗好笑,問題就恰恰在於,展慕華撈不到絕對的好處,是不可能放過劉氏的。好容易有這樣一個機會,他不知道布了多久的局呢!
「恐怕會讓你失望了。」展慕華聲音優雅,如果換一種心情,蕭冷月會覺得這聲音,堪比天籟。
良好的教養,溫雅的語氣,帶著微微的磁性……
大概老天爺也學會了欺善怕惡,把所有一切最好的天賦,都給予了這個強勢的男人。
「我們早晚會訂婚的,我們劉氏的事,和展氏的事,不是二而一的關係嗎?」劉晴沒有達到自己的目的,放軟的口氣,再一次強硬了起來。
「訂婚……以後……再說吧。」展慕華口風很緊,一點都沒有退一步海闊天空的自覺。
「你是為了她!」劉晴的食指,差點指到蕭冷月的鼻尖。
蕭冷月急忙把頭後仰,開玩笑,劉晴的指甲長得像巫婆,還塗著腥紅色的指甲油。被淺淺地抓上一條,就是破相啊……
「跟我沒關係!」蕭冷月搶在展慕華開口之前,急忙表態。
他們之間不管是合是分,跟她真沒有什麼關係啊!
戰火在兩人之間已經燒得夠旺了,千萬不要蔓延到自己的身上……
展慕華帶著寒意的眸子朝她掃了過來,讓蕭冷月的胸口,猛地一寒。
難道她說錯話了嗎?
可是,她為自己解圍的同時,不也是在為他解圍嗎?
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是嗎?」他撇著唇笑的樣子,看在蕭冷月的眼裡,說不出的可惡。
他分明是想要坐山觀虎鬥……難道看女人為自己爭風吃醋,他很有成就感嗎?
「難道你為了她……一個來歷不明的私生女,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拖延我們的婚期?」劉晴的聲音,又怒又恨。
「私生女」三個字,一下子讓蕭冷月的心,撕開了一個血淋淋的大洞。
「看來,你對冷月關心得很啊!不過,你說的私生女這三個字,恐怕表達得不準備吧?冷月是被蕭家承認的,戶籍上有父親和母親的名字。」
蕭冷月咬住了嘴唇,她並不在乎自己是不是私生女,但是對蕭簫來說,除了把女換成一個子字,就再合適不過了。
「那又怎麼樣?骨子裡有區別嗎?蕭家雖然聽起來算是名門,但也不過是小地方的名門罷了。何況,蕭家也不缺她這一個女兒……」劉晴驕傲地揚起下巴,手裡的一份湯,忽然朝著蕭冷月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