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不是病人
「嗯。」蕭冷月的順從，倒讓展慕華覺得意外。
他有一種重拳擊在棉花堆上的感覺，仔細端詳著蕭冷月，才發現她的神情有點迷惘，心思根本不在和他的談話上。
「每天提前一個小時起來做早餐。」
蕭冷月抬起頭：「你說了，一日三餐，難道不包括在早餐裡面？」
她的樣子，似乎覺得他盡在說廢話，讓展慕華接下來的話，又堵在了喉嚨口。
「聽你剛才說得頭頭是道，應該精於廚藝吧？那麼，是不是可以這樣說，以後我都可以吃到熱氣騰騰的飯菜？」
蕭冷月想了想，沒敢把話說死：「如果沒有加班之類的狀況，應該是這樣的。」
「那就好。如果你要加班，當然是和我一起加的，我的首席秘書！」
她本來就是他的首席秘書啊，為什麼他的神情這麼得意？
蕭冷月莫名其妙地瞪著他。
「我去叫外賣，你大概也沒有吃飽吧？」展慕華像是完成了一場重要的談判似的，心裡竟然有輕鬆的感覺。
「哦，不用了。我在粥裡加一點調料就行了，何必那麼麻煩？」蕭冷月跟在他的身後走出去。
「啊？你不要過來！」展慕華卻像是吃了一驚似的，急忙阻止。
「你看我的……」蕭冷月站在廚房的門口，目瞪口呆。
如果不是客廳裡整齊的傢俱依然故我，她幾乎要懷疑，這裡是不是剛剛經過了一場打劫！
地上杯盤狼藉，台板上也至少堆了三個鍋子。
當然，還有一個在煤氣灶上。
「試驗的失敗品，有意見嗎？」展慕華惱羞成怒地站在廚房的中央。
蕭冷月閉上了嘴巴，無語。
展慕華強詞奪理：「你第一次也不會比我好多少！」
是嗎？這樣的破壞力，估計沒有多少人，能和他的「第一次」相提並論的。
蕭冷月的燒退得很快，在展慕華的懷裡睡得很熟。
這樣強悍的恢復能力，自然是第二天只能灰溜溜地跟著展慕華去公司，想裝病都不行。
「不是說要掛三天點滴的嗎？」在門口，她還是磨磨蹭蹭地想要爭取一點福利。
「嗯，醫生是這麼說的。」展慕華偶爾有這樣「誠實」的美德。
「那麼……我是不是可以……」蕭冷月一雙帶著巨大希望的眼睛，灼灼地看著他。
展慕華幾乎不由自主要就想要點頭，但最後還是殘忍地讓她的希望遭遇破滅。
「不行。」
蕭冷月垮著臉：「我是病人……」
「現在開始已經不是了。」展慕華出門前，找出一件薄外套，堅持要她穿上。
「拜託，現在都快六月了，還用穿外套嗎？」蕭冷月沒好氣地說，「穿出去，都讓人笑話！」
「沒看出來，你還是這麼虛榮的女人。」
「一件外套就……」蕭冷月苦笑。
用得著這麼上綱上線嗎？
「你還是保暖一點比較好，早上的風還是有點涼的。」展慕華看著她把外套穿好，聲音才放柔了。
風？
蕭冷月覺得自己一路上根本沒有感受風的機會，從大廈到地下車庫，再從地下車庫到辦公室……
「有些事你可以叫伍一豐做，她是龍飛宇的秘書，工作量不是太大。」展慕華進辦公室前交代了一句。
「哦。」蕭冷月從他冷淡的語氣裡，聽不出關心的意思。
她在想什麼？
自嘲地撇了撇嘴角，開始了上午的工作。
不知道是不是展慕華特別關照，她覺得工作量忽然縮水了很多。
中午的時候，伍一豐居然在下班十五分鐘才踩著高跟鞋進來。
哇，十公分的高跟，還能健步如飛……
簡直是太有才了！
「對不起，蕭小姐，今天我忙得忘了時間。」伍一豐細細地喘著氣道歉。
「哦，沒關係。」蕭冷月眨了眨眼睛。
展慕華不是說過，助理的秘書，工作量不是很在嗎？
「伍小姐，你自己去吃吧，我會帶蕭小姐出去吃的。」展慕華的聲音，在她們一前一後走向電梯的時候響了起來。
「是的，總裁。」伍一豐吐了吐舌頭。
「今天不忙吧？」展慕華看蕭冷月有點愣愣的，一把拉著她進了總裁專用電梯。
「不忙。」蕭冷月雖然很想採用職場通用定律，強調自己的忙碌程度。
但是……今天真的很閒啊，閒得她差點拿指甲銼出來修指甲。
「那就好。」展慕華點頭。
午飯很豐盛，但蕭冷月注意到，都是清淡的小菜。
「今天，伍一豐好像很忙……」蕭冷月說。
難道總裁的首席秘書，比助理的秘書還忙？自己的這份薪水，好像賺得有點太容易了吧？
「那當然，你的大部分工作都扔給她了，能不忙嗎？」展慕華不以為然地說。
啊？
原來伍一豐是在替她忙？
「她的工作能力還可以，就是粗枝大葉。我早上批的的文件，至少有五份放錯了位置！」展慕華揉了揉太陽穴，沒有告訴她，就因為這些類似的小錯誤，他一上午的工作量，簡直是成倍地增長。
可是看著她昨天以前還白裡透紅的皮膚，有點沉沉的發黃，哪裡還忍心把工作再度扔回給她？
蕭冷月咀嚼食物的動作，頓時停了下來。
隔了好一會兒，才若有所思地繼續。
睫毛輕輕地顫了一下，展慕華知道她已經明白，反倒有點訕訕的。
儘管他可以把情話說得行雲流水，但是面對蕭冷月，有時候連行動都覺得見不得光。
發了一天高燒，她的臉看上去似乎足足小了一圈。
那雙眼睛，便顯得尤其的大。
「這個湯是用蟲草熬的，你多喝一碗。」展慕華挽起襯衫的袖子，親自替她盛了一碗。
「謝謝。」蕭冷月道了謝，「週末的話，我可以陪蕭簫嗎？」
「不用每個週末都接回來。」
「哦。」蕭冷月被這樣的冷淡，刺得有點傷。
「老師沒告訴你嗎？幼托園一個月才用得著接一次。」展慕華抬了一下眼皮，純粹就事論事。
當然蕭冷月不這麼想。
「是嗎？」她勉強笑了一下，「可是我答應蕭簫，週末會……」
「你可以去看他。」
言下之意，就是接回來完全不必要？
「我可以把蕭簫接到劉美珠的公寓，她很喜歡蕭簫，而且還是單身。」
「隨你。」展慕華的這個回答，說得極是不甘。
但不管怎麼要，金主總算同意了，對這樣的結果，蕭冷月還是很滿意的。
「蕭簫可以留宿在劉美珠家裡，但是你不可以。」
緊接著的一句話，把蕭冷月再度打入了失望的深淵。
「可是，只有一個週末呀！」
展慕華輕輕搖頭，蕭冷月在心裡問候了他上溯十八代的祖宗，臉上卻只能委屈地點頭。
這人真是**到了極點，要不是情況緊急，她一時之間想不出有誰的血型和蕭簫一樣，至於被他吃得死死的嗎？
蕭冷月真的是很不甘心啊！
「你沒有選擇的餘地。」展慕華冷淡而胸有成竹的話，讓蕭冷月欲哭無淚。
a市，果然是她的傷心地。
「那我白天可以在那裡？」
「原則上說，是可以的。」展慕華挾了一筷木耳放在她的碗沿，「這是長白山的野生木耳，營養價值很高。」
她才不管什麼木耳野菌呢！
蕭冷月眨巴著眼睛，等著展慕華的下文。
一般來說，這些原則上說的問題，基本上是實現不了的。重要的，是下面一句。
「不過……」展慕華慢條斯理，臉上不露聲色，心裡卻已經笑了至少兩分鐘。
蕭冷月這樣的神態，真是生動豐富到了極點。
從薄怒淺嗔，到無奈的失落，再到希望滿懷，又不敢希望，最後是憋著氣眼巴巴地看他……
「你也知道的，最近公司比較忙，恐怕你每天要加班到十點以後。」
真是個惡棍！
說了半天，根本就是剝奪了她和蕭簫在一起的時間！
十點以後？
蕭簫早就去見周公了！
「這只是暫時的，威煌那邊危機四伏，總公司又有展氏在後面虎視眈眈，形勢不容樂觀啊！」
這都是借口！
「我可以把週末的工作，盡快地完成。」蕭冷月在怒氣把心臟燒破了一個小洞以後，終於明白形勢比人強的道理，低下小氣地說。
「你還是個病人，這兩天的工作強度，不能太大。」
讓她來上班的時候，怎麼強調已經不是病人了？
翻來覆去，都是他的兩張嘴皮子在玩花樣！
蕭冷月實在很怒。
「你是存心的，你是故意的！」她的眸子裡，燃燒著熊熊的火焰。
如果真能噴出來的話，展慕華覺得足可以把自己燒化。
不過，他只會覺得這樣的表情，十分有趣，而不會擔心它的殺傷力。
「總之，我同意你一個月見他一次，只能是一個月。」展慕華甚至沒有放棄進食。
一般來說，就算是俊男靚女，也不能說他們的吃相是好看的。
但是展慕華卻不同，連每一次咀嚼，都是極其優雅的。
蕭冷月不得不承認，難怪暴發戶的嘴臉，從第一面就可以看出來。
像這些細節處的優雅，並不是後天可以學會的。
「不行，我答應了蕭簫的，這個週末，一定要去接他。剛剛換了一個幼托園，他本來就對新環境不熟悉，我不能不負責任地就把他扔在那裡不管不顧。」蕭冷月堅持己見。
「週末要加班。」展慕華面無表情。
「你把工作交代下來，我會抓緊時間做的。」
「一個小孩子……」
「不管怎麼說，我一定要接他……」蕭冷月咬著嘴唇，「我要教育他信守承諾的美德，不能自己先違背這樣的原則。」
「真是麻煩……」
蕭冷月看他的口氣有點鬆動，急忙再接再厲：「我不會麻煩你的，我會把他接到劉美珠家裡。」
「看你的表現了。」展慕華鬆了口。
蕭冷月心裡卻沒有底，他說的表現，是什麼表現？
她看向他的目光，寫滿了疑惑。
展慕華咧嘴一笑：「你在床-上的表現！」
「啊！」蕭冷月的臉，在兩秒鐘之內，就染上了血紅的顏色。
展慕華饒有興趣地看著她的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簡直是精彩紛呈。
「華！」熟悉的聲音，讓蕭冷月立刻清醒過來，下意識地往一邊讓了讓。
香風襲來，果然是與她有兩掌之仇的劉晴。
「劉晴，你也來吃飯？」展慕華淡淡地招呼。
蕭冷月覺得自己和他的八字，一定很犯沖。因為他對待別人的時候，就算是怒到極處，也不會惡形惡相，最多就是冷一點，酷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