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冤家路窄
「怎麼說？」郝薇好奇地問。
「因為喜歡，所以他會認下蕭簫。」
「那不是很好嗎？難道你喜歡讓蕭簫當私生子？」
「他認回蕭簫，就會剝奪我的監護權。」蕭冷月黯然低眸，「我不能失去蕭簫，也不忍讓他生活在展家。劉晴的脾氣，恐怕會把蕭簫被作眼中釘，動輒打打罵罵。」
「到時候娶不娶劉晴還不一定呢……如果展慕華真對劉晴有意思，怎麼可能會一拖三年？我看，他分明是忘不掉你！」郝薇搖頭。
「他從來就對劉晴沒有意思，但是上流社會的婚嫁並不是你情我愛就可以的。劉晴的身份和地位擺在那裡，安承集團的實力，就是展慕華不敢推開劉晴的原因。」
郝薇下午就返回b省，蕭冷月獨自替蕭簫辦理了入園手續。
蕭簫噘著嘴，很不開心。
「怎麼了？難道你不喜歡新學校嗎？」
「喜歡。」蕭簫有氣無力地說。
「咦？原來我們家簫簫喜歡裝酷啊，喜歡的時候也哭喪著臉？」蕭冷月繼續逗他，還用手捏了捏他的小臉蛋。
「沒有大沖，沒有小寧，什麼都沒有啊……」蕭簫抱怨著，不肯朝著站在教室門口的老師走去，一隻手緊緊地牽著蕭冷月的裙角。
「蕭簫在這裡會認識更多的大沖和小寧，還有別的很多很多的小朋友。」蕭冷月柔聲安慰，「看，簫簫的老師，長得好漂亮啊！」
「沒有媽媽漂亮。」蕭簫仍然甕聲甕氣。
蕭冷月對著走近的老師尷尬地笑：「這是我的兒子，蕭簫。」
「您好，我是托小班的班主任田七巧。」老師長得很斯文，看上去也相當年輕。
臉上的兩個酒渦，立刻讓蕭簫叫了起來：「媽媽，老師也有這個。」
「對啊，所以蕭簫會喜歡老師的，對嗎？」蕭冷月微笑，露出了臉上兩個小小的梨渦。
「媽媽有，簫簫有，老師也有！」
蕭簫伸出手，朝著老師的臉上摸過去，一下子把不開心的情緒拋到了腦後。
遲疑了一下，蕭冷月還是無奈地按上了接聽鍵。
蕭冷月鬆了口氣，直起身，手機鈴聲打破了三個人的溫馨。
屏幕上，閃閃爍爍的三個字：展慕華。
「趕快回公司。」展慕華總共只說了五個字，蕭冷月想再多問一句，也只聽到「嘟嘟嘟」的忙音。
「難道安承集團又有什麼新動作了嗎？」蕭冷月在心裡暗暗地想了一個原因，急忙和蕭簫告別，看著他眼睛裡閃亮的淚花，心痛如鉸。
如果可以，她一點都不想讓蕭簫寄宿。
有時候，工作也是為了生活。
她只能再三承諾週五晚上就來看他，蕭簫很懂事，雖然委屈，卻還是可憐巴巴地點了點頭。
蕭冷月看得又內疚又心酸，只能把他攬過來緊緊地抱著。
又和有著一對酒渦的田七巧老師交代了一些蕭簫的生活習慣，多少耽擱了幾分鐘。
走出幼托園，蕭冷月回過頭，沒有看到蕭簫，才急忙打了車往公司趕。
「總裁，我回來了。」蕭冷月回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展慕華報道。
她有點心虛，接到電話的時候，至少還耽擱了十多分鐘。
「我讓專賣店送了幾身衣服來，你一會兒換上，這身衣服有點不合適。」展慕華拿著鼠標正在點著什麼。
蕭冷月差點把還沒有完全復原的鼻子給氣歪……
她三言兩語把蕭簫打發了趕來公司，以為有什麼十萬緊急的事故發生，誰知道犧牲了和蕭簫話別的時間，居然是為了這兩身衣服？
「總裁日理萬機，不必為每一個屬下打理服裝的瑣事吧？」她氣鼓鼓地返身出門，兩隻拳頭因為捏得太緊而隱隱發痛。
她鬆開雙手，活動了一下十個指頭，心裡的怒氣，還像是春天遇風即長的火苗一樣，怎麼也平復不下去。
展慕華提著袋子，站在半掩的門邊，看著蕭冷月又是握拳，又是撫掌，再加上一臉的咬牙切齒。
明明是一臉的恨意，可是看在展慕華的眼裡，卻覺得說不出的生動自然。
「你的衣服，忘了拿。」他看到蕭冷月漸漸地平靜了下來，拿起鼠標重重地點了一下，知道她的怒火，算是燒過去了。
可是，他真的很想看她那張表情多變的臉，而不是應付人的微笑。
到底是和三年前不一樣了，她也會在人前露出一成不變的笑容。
那個笑容，怎麼看都覺得彆扭。
蕭冷月深吸了一口氣，想要不說話，又覺得憋得難受。
狠狠地敲了一個回車鍵，到底還是沒有能夠忍住：「秘書的治裝費，是由總裁私人掏腰包的嗎？」
展慕華微微俯身，臉一下子湊到了她的面前。
「總裁不會為秘書掏私人腰包，但是會為自己的情人掏腰包，這是義務。」
他說完，饒有興趣地看著蕭冷月的臉，由紅轉白，再由白轉紅，放在鍵盤上的十根手指頭，也微微顫抖。
這小妮子，雖然在人前一副從容的模樣，其實骨子裡，還像三年前那樣，什麼心思都能從表情上看出來。
真可惜，他竟然在一開始，沒有發現她真的是個大學生。
但是，他一點都不後悔，尤其是在重逢以後。
「蕭簫安排好了吧？」他隨意問了一句。
蕭冷月迴腸百轉，最終卻不得不屈服。
她還有蕭簫啊……不能因為逞一時口舌之利，讓眼前這個男人拿蕭簫開刀。
「謝謝總裁大人。」蕭冷月低頭斂睫，字字如刀，一個個從牙齒縫裡擠出來。
「不用叫得這麼生分吧？咱們在烏鎮的時候，不是叫我慕華了嗎？」展慕華見好就手，稍稍站直了一些。
蕭冷月鬆了口氣：「現在是上班時間。」
展慕華也不為己甚，拿了一份文件遞給她：「你現在立刻打出來，不要交給大秘書室的人，這份協議——絕密！」
「打字？」蕭冷月瞪視著手寫的兩行稿紙。
「嗯，今天一定要完成。」展慕華的神情很嚴肅。
「好。」蕭冷月看了他一眼，毫不含糊地回答。
展慕華有點意外她的爽快，不會是被自己氣得糊塗了吧？
「今天打印出來以後才能下班。」他又不放心地加了一句。
「知道了。」蕭冷月有點不耐煩，「反正我也沒有什麼事，哪怕通宵，也會給總裁大人打印出來。」
展慕華雖然對她誇下的海口有點不盡相信，但是這份協議其實並沒有自己強調的那麼重要，也就不再管她了。
他自己的事情更多，埋著頭廢寢忘食，好半天才想到他還沒有吃晚飯。
蕭冷月不知道有沒有打得手指發僵，眼睛發花。
想到那份協議其實明天打印出來就好，自己卻非逼著她今天搞定，心裡有了一些小小的不忍。
他只是被她那副倔強的態度氣得有點昏頭了，才會故意給她難題。
誰讓她嘴上一點不肯服輸呢？
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他拿起外套，準備招呼蕭冷月一起去吃點東西。
誰知剛剛走到門口，就看到蕭冷月一手握著鼠標，一隻手卻拿著塊餅乾，放在嘴邊沒顧得上吃。
打字不是用鼠標的吧？
蕭冷月因為太專注，沒有注意到展慕華走出來，還在跟鼠標較著勁。
「你在幹什麼！」展慕華不敢置信地瞪著電腦屏幕，居然是雷電！
也不知道是第幾代了，滿屏幕都是花花綠綠。
「啊……我……」蕭冷月嚇得手一抖，最後一條命就這樣十分冤枉地報廢了。
太可惜了！
她本來可以創造一個新高的……
展慕華瞪著她，怒氣聚集在眼底：「是不是以為你是我的情人，我就會對你網開一面？是你要求來上班的，如果不想做，就給我回金絲籠去！你的工作沒有完成，今天就一個人留下來加班吧！」
蕭冷月眨了眨眼睛，似乎對他的大白話無法理解似的。
「聽到沒有！」展慕華是希望她辯解兩句的，哪怕溫言軟語地哀求也行啊……
他發了這麼大的火，她卻無動於衷，他怎麼覺得自己勢若千鈞的拳頭，一下子捅到了一團棉花上？
就算他不忍心把她一個人留在公司，至少也要給他一個台階下吧？
「可是……你只交給我一樣工作啊……」蕭冷月迷惑地又眨了眨眼睛，從打印機裡取出了一疊文件，「都在這裡了……」
展慕華怔住，低頭看著手裡的白紙黑字，長達四十餘頁、三萬多字的協議！
「你打印好了？」他傻傻地問。
在後來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他都沒有這麼傻過。
蕭冷月似乎更迷惑，指著他手裡的一疊a4紙沒說話。
這還用問嗎？打印好的協議，就在他的手裡。
「可是……」展慕華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我從門縫裡看到你還在工作，又不知道去哪裡……只好在外面等你了。」蕭冷月無奈地解釋。
眼前這個男人，似乎被嚇住了似的，連一貫的氣勢，都忽然沒了。
「你打字很快？」展慕華還是覺得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
「還行吧。」蕭冷月有點蕭索，看著自己電腦屏幕上的自動畫面，扁了扁嘴。
只差一點點啊，就能刷新記錄了。
「你一分鐘能打一百個字！」他在腦袋裡迅速計算了一下，又搖頭否決了自己，「從我交給你到現在，只有五個小時，你一分鐘能打多少字？」
「差不多一百七……誰會去計算小時的速率啊！」蕭冷月聳了聳肩，把咬了一口的餅乾迅速地吞進肚子。
浪費糧食是可恥的。
「真的？」展慕華還是不相信。
「這有什麼奇怪的？只不過機械勞動而已，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這道理我還是懂的。」蕭冷月喝了一口已經涼掉的開水。
「我沒想到你還真有一點本事……看來，我挖回來的，不只是花瓶，還是一塊寶呢！」展慕華慢慢消化了蕭冷月的「工作能力」。
「這算什麼寶？當年在大學的時候，我還拿了一個a市大學生漢字錄入第一名呢！結果……」她有些激動，卻很快就住了口。
「我們先下去吃點東西吧。」展慕華知道她的心結，攜起了她的手。
「不用了，我吃飽了。」蕭冷月指了指桌子上空空的餅乾袋子。
「餅乾怎麼能當正餐？長此以往，你會營養不良。」展慕華不由分說，抓起了她的手就走。
「等等，我關掉電腦。」蕭冷月回轉身，伸長了手臂。
「沒關係，反正我們的辦公室沒有人進來，不會有人知道你加班是在玩遊戲。」展慕華不以為然，「現在還不算太晚，風鈴會所還沒有打烊。」
「不太晚？」蕭冷月偷偷地瞄了一眼腕上的表。
十一點半，還不算太晚？
這男人大概是屬貓頭鷹的，這麼晚了，眼睛還亮得像星星。
她覺得眼皮快要耷拉下來了，十二點吃晚飯？這作息，可真有夠亂的！
至少，蕭冷月現在就覺得，睡覺比吃飯來得重要多了。
從公司到風鈴會所，有十分鐘的車程。
深夜的城市，不再像白天那樣繁華和喧囂。霓虹燈熄了一半，不再閃爍得半個天空都是顏色。
「到了。」展慕華好笑地看著昏昏欲睡的蕭冷月，幾分鐘的時間，都能讓她培養出睡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