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不錯，知道求救。」展慕華淡淡地笑著，不知道是讚美還是嘲諷。
走進展氏大樓的前廳，她的臉上始終保持著微笑。
展慕華目不斜視地走向電梯，蕭冷月搶先一步替他按下了向上的按鍵。
「不用這麼諂媚。」展慕華跨進電梯的時候，忽然說了這麼一句。
蕭冷月意外地眨了眨眼睛，差點被電梯留在外面。
難道這不是秘書的工作嗎？他管這樣的動作叫——諂媚？
她繼續微笑，即使帶著勉強，仍然像是有光彩在面龐上流動似的，如她的每一個表情那樣生動，彷彿可以把日光都比下去。
直到踏進電梯，密閉的空間只有他們兩個人，蕭冷月才收起了微笑。
「你……應該多笑的。」展慕華凝視著她，手臂一伸，就把她攬到了自己的懷裡。
「這裡是公司！」蕭冷月愕然。
「那又怎麼樣呢？」展慕華挑眉，「公司是我的。」
無賴！
蕭冷月在心裡暗罵一聲，把頭微微一偏，避開了他的唇。
髮鬢上的香氣，淡到極處。卻若有若無地朝著鼻孔裡面鑽，幽渺得讓人幾乎難以自拔。
他胳膊用力，把她的身子往自己的身邊壓，牙齒輕輕地咬了一下她的耳垂：
「你想要見到蕭簫，恐怕就要想想，情人的義務，到底該怎麼履行。」
卑鄙！
蕭冷月恨恨地看著他走出電梯的背影，兩手握拳，做了兩個深呼吸，才能臉色如常地跟上去。
「華！」一陣香風，即使和展慕華隔著兩米以上的距離，也讓蕭冷月刺鼻得連著打了兩個噴嚏。
「怎麼又是你！」
還沒有來得及反應，蕭冷月就覺得左臉被甩了一個巴掌。
她愕然瞪視著眼前明艷照人的女子，這一幕，是三年前宴會那晚的重演！
「劉晴……」
「你這個狐狸精，陰魂不散地又回來了？」劉晴舉起手，又朝她揮了下來。
「這是幹什麼！」展慕華一手握住了她的手臂，「這是展氏，不是安承集團公司。你要發威，不如回去發夠了再來！」
劉晴掙了掙，沒有能夠掙開，狠地跺了跺腳：「你說，到底是什麼時候和她在一起的？難怪我怎麼催，你都不肯訂婚！原來……原來你一直在養著她！」
「冷月是我在威煌的首席秘書……」
展慕華息事寧人的解釋還沒有結束，劉晴就尖叫了起來：「好啊，我說你為什麼要兼併威煌呢，原來是為了她！」
蕭冷月哭笑不得，她的想像力，可真夠豐富的。
但……事情就是這樣的湊巧，只能感慨造物主的神奇了。
展慕華皺了皺眉，竟然沒有解釋。而蕭冷月則理所當然地以為他會解釋清楚，也沒有開口澄清。
劉晴氣得渾身發抖：「爸爸關注威煌的時候，我還覺得小題大做，原來果然有貓膩在裡面，你和她……一直沒有斷！」
「好了，回頭再和你解釋，一會兒我有個會議要開，別在這裡鬧得人盡皆知，你就有面子嗎？」展慕華的口氣有點不耐煩。
「啊，我去準備會議的資料。也許今天我要帶支錄音筆，對展氏總公司的人事和業務都不熟悉。」
「可以。」展慕華不知道又對劉晴說了些什麼，才掙脫了她的糾纏。
伍一豐大概已經看了半天好戲，這時候才帶著禮貌的微笑迎上來：「總裁，蕭小姐。」
「帶蕭小姐去她的辦公室，順便準備一下會議資料。」展慕華頭也不回地吩咐了兩句，就直接走進了總裁辦公室。
蕭冷月進辦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有沒有磨砂玻璃之類。還好，展慕華沒有威煌總裁那種變態的嗜好。
除了和總裁辦公室離得相當近之外，沒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伍一豐比蕭冷月要矮三五公分的樣子，屬於典型的東方女性。五官小巧精緻，妝化得恰到好處。
「蕭小姐，你的上任在半個月以前離職，所有的交接都在電腦裡。」
「半個月以前？」蕭冷月吃了一驚，那是展慕華剛去威煌巡視。
難道那個時候，他就知道了她的身份嗎？而且，已經替她留下了首席秘書的位置？
「其實安妮早就準備離職，只是因為總裁一直沒有找到適合的首席秘書人選，所以才留著她。」
「為什麼要離職？」蕭冷月好奇地問。
據她所知，展氏首席秘書的待遇，比威煌集團還要好。
「因為她要結婚了啊，反正嫁入豪門，何必還要朝九晚五呢？」伍一豐羨慕地歎了口氣，「雖然比不上咱們總裁，好歹也是小開。」
又是一個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
所有的故事開始之初，總是很美好的。那些背後的辛酸，都是在故事之外了。
她把錄音筆和會議記錄簿都準備好：「要不要我們去佈置會議室？」
「已經讓秘書室的人佈置好了，我們現在就去吧。」伍一豐也拿著筆記本。
蕭冷月奇怪地問：「會議記錄要兩個人嗎？」
「有時候是，有時候不用。龍助理交代過的，怕蕭小姐剛剛上任，不瞭解展氏的運營情況，記錄的時候會漏記，所以讓我也跟去。」
「哦。」蕭冷月點頭。
龍飛宇的安排，果然無懈可擊。
她有點好奇伍一豐的身份，她說起大秘書室的時候，並沒有把自己包括進去，那麼她又是誰的秘書呢？
「我是龍助理的秘書。」伍一豐看出了蕭冷月的疑惑，很大方地說。
蕭冷月有點意外，總裁助理也要配備秘書？
伍一豐大概早就習慣了這種眼神，訕訕地說：「就是打打雜什麼的啦，其實龍助理的工作相當於副總，我也不是混日子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蕭冷月急忙辯解。
看得出來，這女孩對龍飛宇有一種盲目的崇拜。
在展氏的工作，要比威煌更繁重。
郝薇在中午的時候，送了蕭簫過來，蕭冷月把吃了一半的盒飯直接扔進了垃圾桶，急於去迎接自己的小寶貝。
「去哪裡？」冤家路窄，偏偏展慕華從辦公室裡出來，兩人撞了個滿懷。
自己的鼻子，看來真是多災多難……
蕭冷月不想浪費時間，只能實話實說：「郝薇把蕭簫送來了，我去安頓他進幼托園。」
展慕華皺著眉，似乎有點不高興。
難道安承公司又施加壓力了？蕭冷月在心裡想著小九九，腳步卻已經對正了電梯方向。
可是，等了半天，展慕華也沒進一步的「指示」。
「呃……我現在去……」蕭冷月硬著頭皮「請示」。
「嗯，那你去辦吧，早點回來，今天事情很多，晚上要陪我加班。」展慕華總算鬆了口氣，雖然晚上加班有點不盡如人意，但現在蕭簫是最重要的。
蕭冷月一邊腹誹著不近人情的老闆，一邊拔腿就跑，慶幸這身職業裝的開叉還算高，用不著學做小腳女人。
展慕華卻看得大皺眉頭，自己怎麼隨手扔了這麼一身給她？
裙側的開衩，都能看到大腿根部了！
回辦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抄起電話，讓專賣店送幾套顏色粉嫩，但式樣保守的職業套裝過來。
蕭冷月哪裡想得展慕華的花花肚腸？她的心，早就飛到蕭簫的身上了。
「媽媽！」蕭簫的臉上，絲毫不見旅途的疲憊，伸出胖乎乎的小手，直朝著蕭冷月的身上撲。
「簫簫，乖！」蕭冷月抱住兒子的臉蛋就狠狠地親了一口。
「薇姨說媽媽搬家啦！」蕭簫皺著眉頭。
「嗯，是啊，還替你找了一間很好的幼托園呢！」蕭冷月抱著他坐下，「簫簫喜歡吃什麼呢？」
「菜已經點了。」郝薇話音未落，侍者已經把餐送了上來。
「怎麼點這麼多啊？你不是要節食減肥嗎？」蕭冷月看著一桌子的菜問，「我已經吃了半飽，就你和蕭簫，能吃這麼多？」
「蕭簫點的。」郝薇不以為然，「他喜歡吃，就多點幾個菜。放心，這麼一點東西，還吃不窮我呢！」
蕭冷月哭笑不得：「蕭簫會點什麼啊，他只是看菜單上畫得漂亮，就想嘗嘗，可不管好不好吃。」
「以後我要是想蕭簫了，只能到a市來度週末啦！」郝薇遺憾地看著母慈子孝的一幕，有點傷感。
「不如你也回a市工作吧。」蕭冷月熱情地建議。
「要我平調進總公司做副手，我不幹。」郝薇堅決地搖頭，「威煌雖然規模小，還危機重重，但畢竟人事上我說了算。」
蕭冷月皺著眉，試探著問：「按照你的經驗，展慕華會不會乾脆申請威煌破產？」
「不可能！」郝薇看著蕭簫用五指金龍的吃相，回答得有點心不在焉，「你恐怕還不知道吧？莊敏濤已經回b省自首了，承認自己受賄，所以接受了質次的建築材料。威煌雖然信譽受損，但有展氏作後盾，這次危機算不了什麼。反正所有的質量問題都推到了他的身上，再加上身後的劉氏，這次威煌有驚無險。」
原來展慕華竟是打了一個大勝仗！
蕭冷月的臉貼著蕭簫，忍不住歎了口氣。
「還不準備……」郝薇問得極其含糊，怕蕭簫從她的話裡聽出了什麼。
「不。」蕭冷月想也不想地搖頭。
「現在你們都在a市，被發現也是遲早的事。」郝薇提醒。
「不會的。」蕭冷月反倒十分樂觀，「他不喜歡小孩子，在b省的時間也不短，他幾乎沒有跟蕭簫碰過面。再說，蕭簫讀的又是全托，平常根本就不會有機會見到他。」
「那雙休日呢？」
「我會避開他的。」蕭冷月搖頭，「我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但不管是什麼結果，都不是我希望的。」
蕭簫已經吃飽喝足，自己跳下了凳子，跑去看魚缸裡的熱帶魚。
郝薇比蕭冷月還要樂觀：「你總是想著逃避，就沒有想過，真相大白之後，也許就是一家三口大團圓的結局嗎？」
「怎麼可能？我跟你說吧，他知道了蕭簫是他的……那就只有兩個結果。一個是暴怒，一個就是欣喜。暴怒就不用說了，我不想承受他的怒氣，畢竟當時我也同意拿掉的，但是在最後一刻改變了主意。」
「改得好！」郝薇看著蕭簫圍著魚缸轉的樣子笑，「要不然，哪裡有我們這麼快樂的三年？蕭簫是個小天使，雖然當時我心疼你捱得辛苦，但是現在，我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蕭冷月得意地笑：「當然值得。他是上天，賜給我的寶貝！」
她不知道有多麼慶幸，當年在最後關頭的退縮。
「可是，如果他覺得欣喜呢？也許他會愛上你，愛上蕭簫，不是很好的結局嗎？」
蕭冷月收斂了笑容：「不會的，他已經有了未婚妻。」
「其實他們根本沒有舉行訂婚宴，根本算不上是未婚夫妻。」
「他只是嫌麻煩，所以想省掉一場訂婚宴。而結婚，又暫時太麻煩。他現在羽翼漸豐，可還遠遠不足以對抗劉氏。在這樣的情況下，他越是喜歡蕭簫，對我來說就越是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