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女孩子，到底細心一些。」展慕華這樣的說法，已經算得上嘉獎了。
他不等蕭冷月謙虛，立刻撥內線電話讓陳洋進來。
至於他們是怎麼處理的，蕭冷月不再關心。
蕭簫的危機，算是掩飾過去了。
但是到了a市，總有一天父子倆會碰面的，到時候，紙怎麼可能包得住火？
郝薇的一通電話，讓蕭冷月更是膽戰心驚：「冷月，你快把蕭簫找個地方送出去吧！我這裡雖然人煙不多，但只要有人來，就是見過總裁的。一見蕭簫，立馬就能認出來。」
蕭冷月再度冷汗盈背。
蕭簫臉上的紗布已經拆了，只留下額頭那一圈，可遮掩不了他與展慕華相似的事實。
「好，我就來。」
「你不要來我辦公室，我把蕭簫帶到地下車庫，你開我的車出去。」郝薇的聲音，刻意地壓低，搞得蕭冷月覺得自己跟地下工作者似的。
「對不起，總裁，我……請一小時的假。」硬著頭皮，蕭冷月再度請求。
也許是因為她立了一個大功，展慕華心情大好，這次沒有為難她，直接就揮手准了假。
蕭冷月如蒙大赦，腳後跟一百八十度後轉，一路小跑就衝了出去。
「咦，她也有這樣急匆匆的時候？」陳洋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
「哼！」展慕華極度不爽。
又是那個小鬼！
到了a市，絕對不能讓他住在家裡。
最好是全托，一年回來一次和蕭冷月聚聚就行了。
雖然他自己也覺得有點違背人道，但是想到蕭簫霸佔著蕭冷月，心裡就很不是滋味。
「總裁，看來這個莊敏濤絕對有問題，這份合同也不可能由他隻手遮天，公司應該還有他的同謀。」陳洋冷靜地分析。
「讓人事部郝薇把近三年的人事變動名單遞交上來，這個人應該已經離職。」
「是。」陳洋的工作效率沒得說，郝薇也是女強人的典範，很快就送來了三年關鍵崗位的人事變動簡況。
「著重查莊敏濤最後一筆合同以後的人員變動。」展慕華交代了一句陳洋，就開始打電話，和留在a市的龍飛宇聯繫。
龍飛宇是展慕華的父親在離任時留給他的得力助手，工作能力一流。
展慕華的命令言簡意賅，三年來的合作，讓龍飛宇立刻領會了他的意思。
「總裁，這些人都是在康海花園建成後離任的，至少有一人與這些合同有關。其中最關鍵的職位，應該是財務經理和質量檢測部經理。」陳洋在短時間內，也理順了這些人的關係。
「嗯，查一下他們的背景資料。」
「是的，總裁。」陳洋的離開，讓偌大的辦公室又沉寂了下來。
看來，這一仗打起來，可不那麼簡單啊！
展慕華點了一支煙，在煙霧縹緲裡，在腦袋裡又把整個計劃都過了一遍。很好，至少安承集團主動挑出事端，這次的巡視，他算是沒有白來。
他冷笑著，狠狠地把吸了一半的煙，在煙缸裡掐斷。
安承公司分走的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如一顆毒瘤似的，長在展氏的心臟部位，讓他寢食難安。
在公司的多項決策上，安承派出的董事，每每拖住展慕華的後腿，逼得展慕華不得不對劉晴虛與委蛇。
對於一個男人來說，這樣的不得已，無疑最傷自尊心。
但願這次對威煌集團的收購，會打在安承集團的七寸上。
三年部署，一朝出擊，不容有失！
展慕華站了起來，在辦公室裡踱了兩步，才在窗口站定。
一夜未眠，並沒有在他臉上留下太多疲憊的痕跡。
秘書室傳來開門的聲音，展慕華精神一振，蕭冷月回來了！
「冷月，進來一下。」他按下了內線電話。
「是，總裁。」蕭冷月答應了一聲，在兩分鐘之後，就叩響了他的門。
「又有宴會？」蕭冷月苦著臉，「總裁大人，您就不能換個人帶出場嗎？我是小家碧玉，見不得大場面。」
「你是我的首席秘書兼情人，不帶你出場，還能帶誰？」展慕華冷著臉。
「我是怕丟你的人。」蕭冷月歎了口氣。
「只要記得你家的小帥哥，就不會給我丟人。」展慕華的威脅簡單而有效。
所以，蕭冷月儘管恨得牙齒發癢，也只能乖乖地進專賣店挑禮服。
「這件黑的吧。」蕭冷月在展慕華開口之前，就挑中了禮服。
「不好意思，小姐的尺碼已經賣空了。」
出師不利……
蕭冷月無奈地轉向了另一邊的白色禮服：「那就這件吧！」
「顏色太單調，這件鵝黃色的很襯你的皮膚。」展慕華卻直接反對，跳過了她的意見，讓店員把衣服取下。
「不行，這個顏色太鮮艷了。」蕭冷月立刻搖頭。
他把她當什麼？花孔雀嗎？
「小姐的皮膚白得像玉，穿這種顏色最能襯皮膚了。這種禮服看中的人很多，可是真的穿起來，適合的人卻極少。我們黃種人的皮膚，多少有點偏黃，在這種顏色的襯托下，會誇張我們的缺點。」
「所以換一件嘛！」蕭冷月不等店員舌燦蓮花地表達完全部的意見，就立刻拍板。
「小姐的皮膚不同啊，一點都看不出黃色的黯淡，反而是貝殼一樣的白亮，才能穿出這種鵝黃色的嬌艷來。」
「就這件吧，你去換上。」展慕華甚至跳過了試衣這一環，直接拿出金卡。
「喂，我已經二十三歲了，穿這種禮服裝嫩，不合適吧？」蕭冷月拉住了他的胳膊，渾然不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已經近到了曖昧。
好在專賣店的店員們，早就已經先入為主地定義了他們的關係，仍然保持著適當得體的微笑，並不覺得尷尬。
「你才二十三歲，不要再把自己打扮成老古董。」展慕華笑得有點寒人。
蕭冷月沒敢再說，乖乖地去更衣室換了禮服。
走出來看到鏡子裡的倩影，她鬆了口氣。
顏色雖然嬌嫩得像是春天剛剛出殼的小雞，款式倒還算簡潔大方。
沒有繁複的蕾絲花邊，也沒有可愛的泡泡袖。
單肩的設計，突出了她精緻漂亮的鎖骨。露出的一邊香肩，如牛奶般細膩潤滑。
「很不錯。」展慕華對自己的眼光，表示滿意。
「如果換成黑色的話，我會覺得更滿意。」蕭冷月也覺得這人絕對有做花花公子的本錢。
雖然她的審美觀和他不在同一個層次上，但每次經他欽點的衣服，總是很適合她的氣質與特點。
除了……特別顯嫩。
粉嫩嫩的年紀啊，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看著鏡子裡，在化妝師手下變得珠圓玉潤的臉，蕭冷月忍不住惆悵了起來。
夕陽西斜，透過化妝鏡的折射，照到她的臉上，彷彿整個臉部，都被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
小巧鼻子是整個臉部最有立體感的存在，櫻桃般的嘴唇，用了粉色的唇彩，卻恰到好處地點綴著她白皙的皮膚。
她閉著眼睛，彷彿是認了命似的，任由化妝師在她的臉上濃妝淡抹。
「小姐，可以睜開眼睛了。」化妝師得意的聲音，把半睡半醒中的蕭冷月叫了起來。
慢慢地睜開眼睛，迷離的眼神，有著少女般的純淨，同時帶著成熟女人的魅惑。
展慕華覺得，這才是她臉上最靈魂的部位。
化妝師微微側身：「小姐，這個妝容還滿意嗎？」
蕭冷月有點炫惑於自己的美麗，三年來為生活而打拼，她幾乎少有照鏡子的閒瑕。而上一次的赴宴，因為和展慕華鬥氣，也不及打量自己的造型。
原來，自己的美麗，竟然是要經過生活的提煉。
她百感交集，卻下意識地在唇畔綻放出柔美的弧度：「是的，謝謝。」
頭髮沒有經過過多的處理，只是用了一點嗜喱，為了固定鬢邊幾縷不聽話的柔絲。
垂在肩後的長髮，如瀑布般一瀉而下。
「可惜展氏不做洗髮水，不然的話一定讓你去拍洗髮水的廣告。」展慕華的讚美，總要繞兩個圈。
而且，那笑謔的嘴角，讓蕭冷月根本摸不清他是真心稱讚，還是假意嘲諷。
「奇怪，為什麼三年的時間，不僅沒有讓你變老，反倒變得更年輕了呢？」展慕華含笑側頭。
「怎麼可能變年輕……」蕭冷月咕噥。
外表再光鮮亮麗，那也是由於華麗的服裝，化妝師那雙神奇的手。
內心的千瘡百孔，才是最真實的體現。
「唔，說你變得更年輕，這話確實不妥。其實，你還是長大了，大得足以迷惑任何一個男人。」
他帶著邪氣的笑容，讓蕭冷月剛剛湧起的惆悵，一下子又發酵成了憤怒。
就知道他不會有什麼好話！
「這樣的表情不適合你。」展慕華閒閒地給出一個建議。
其實，他就是喜歡看她豐富多變的臉色，那正是讓他陷入萬劫不復的誘因。
哪怕是在最深的黑暗裡，她也是生動的，自然的。
所以，即使他和女伴關著燈做-愛，也無法真正的投入。
她們都不是她！
蕭冷月和b省的上流社會，基本上沒有什麼交集。因此，她只是跟隨在展慕華的身後，禮貌而適當地露出笑容。
如同一具洋娃娃，機械地點頭、微笑。
在人群裡走過了一遍，她的臉部肌肉，幾乎僵硬得發酸。
她偏頭看向展慕華，忽然覺得這人實在是狡猾。
他一再提醒自己「微笑」，「迷人地微笑」，可是他自己卻是一成不變的撲克臉。臉上的唯一表情——就是面無表情。
「冷小姐，我們又見面了。」蕭冷月正在陰影裡咬牙切齒地發洩著自己的不滿，溫和的男聲，很「友好」地響起。
她急忙擠出標準型的笑容，在看到對方的俊臉時，卻化作了最真誠的微笑。
「啊……是成醫生！」
來人正是和她在上次宴會上有過一面之緣，後來又為蕭簫主刀的成懷生。
「直接叫我的名字吧，或者叫我懷生也可以。」成懷生的笑容，溫暖得讓人留戀。
這樣的人，才是生活在陽光底的吧！
「上次蕭簫的手術，還沒有謝謝成醫生呢！」蕭冷月站了起來，笑容真誠。
「不客氣，這是我的工作。」成懷生毫不居功，把謙虛謹慎的作風，發揚得淋漓盡致，讓蕭冷月無數感激的話，無法說出口。
「成醫生……」
「冷小姐，可以換個稱呼嗎？」
「啊！」蕭冷月不好意思地又笑了笑，「因為蕭簫的事，我對你心存感激，所以總會想到你的職業。對不起，成先生。」
成懷生無奈地對她苦笑：「我還以為……我們可以勉強稱得上朋友了呢！」
「成懷生。」蕭冷月急忙舉手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