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兵荒
「什麼？」一個青銅酒杯落在地上，滿濺的酒水映出樂道驚訝的臉，「烏犄要塞失陷了？這怎麼可能？」
「根據藏龍古堡傳來的消息，烏犄要塞的確失陷了，」黑鱗面色凝重地說道，「獸人昨晚發動夜襲，攻克烏犄要塞，射日元帥陣亡，逃脫出來的殘兵甚至不足千人……」
樂道雙目透出一絲凜然，他思索著說道：「獸人一向缺乏遠程火力，在攻城戰上面十分吃虧，按理說射日元帥的黎明之鋒，不可能會輸在守城戰上。更重要的是，他們是怎麼躲過我們的哨兵的？」
一旁的黑鱗靈活地取出一張單子，遞給樂道：「這是藏龍古堡收集的資料，根據敗退回來的殘兵描述，獸族攻城的大軍之中，出現了一種前所未見的生物。這群生物身材削瘦但不失強壯，行動迅捷，他們投擲的長矛甚至能夠越過城牆，黎明之鋒軍團就是折損在這群生物的手中……」
「有意思，有意思，」樂道喃喃說道，忽然他雙目一亮，「給我一張地圖！」
黑鱗趕緊取出隨身攜帶的地圖，攤在桌子上，整個潘多拉大陸的狀況頓時盡收眼底。
樂道的手指在潘多拉大陸的地圖上迅速地遊走，先是在獸人的盤踞地血嚎荒原上轉了一圈，又在烏犄要塞上緩緩劃過。樂道的手指猛然一停，停留在地圖的一個位置。
「原來如此，」樂道突然笑了起來，點頭瞭然地說道，「從未見過的種族，神不知鬼不覺地瞞過人類的哨兵……這樣，一切都可以解釋清楚了。」
黑鱗順著樂道的手指望過去，不禁微微一震：「這……怎麼可能？」
雷霆之城。
皇宮——怒霆之殿。
聖痕帝國的國王普裡斯特雷霆之怒端坐在龍椅之上，帝國的貴族成員侍立在台階之下，不時低聲地竊竊私語一番。他們的面色都夾雜著緊張、畏懼等多種情緒摻雜在一起的表情，使得他們的臉上幾乎亂成了一鍋漿糊。
普裡斯特冷冽的眼神瞟過台階下面已經被富裕奢華的生活整得像兔子一樣的貴族，頓時令他們噤若寒蟬。普裡斯特冷冷地說道：「殘影，給大家說一下獸人現在的動向……」
「目前，整個烏犄要塞已經被夷為平地，」殘影從一旁閃了出來，「獸族大軍兵分多路向我雷霆之城殺來，沿途燒殺劫掠，無所不為，其暴行令人髮指……」
殘影還沒說完，下面的貴族盡皆嘩然，很多人甚至已經開始瑟瑟發抖。顯然，常年養尊處優的他們，對於戰爭的降臨沒有絲毫的準備，而對於獸族的恐懼更是不言而喻的。
普裡斯特在殘影介紹情況的關頭，卻如俯瞰獵物的鷹隼一般，觀察著階下所有人的反應。他注意到，自己最不待見的三兒子——布萊爾雷霆之怒與宰相萊爾庫林的眼中幾乎同時閃過一道厲芒，而其他人卻依舊一副懵懵懂懂的樣子。
普裡斯特心中暗暗歎息了一聲，對布萊爾說道：「老三，你有什麼感想？」
布萊爾優雅地鞠了一躬，緩緩站了出來，他今年只有二十五歲，但是卻老成得像五六十歲的老人。他的相貌英俊，舉止優雅，除了深藏的栗色頭髮之中的狐耳之外，幾乎與一般人沒有任何的區別。
布萊爾有條有紊地說道：「獸族摧毀烏犄要塞這一點十分可疑，要知道烏犄要塞易守難攻，堅固無比，獸族在我們聖痕帝國的範圍之內根本沒有任何根基，這樣絕佳一個要塞，他們為什麼不要？」
「很簡單，」布萊爾胸有成竹地說道，「因為他們肯定還有另一個根據地，我想，那應該也是一個要塞，而且是一個人類難以攻取的要塞，我想，它就坐落在這裡！」
布萊爾猛然一指皇宮中央的巨大的沙盤，沙盤中那塊地方的標識上，寫著四個字——「混亂之領」。
「有什麼不可能的？」樂道目光灼灼地盯著黑鱗，「你想說混亂之領遍佈著強大的族群嗎？那這樣又如何？」
樂道的手指在混亂之領的邊緣上劃過一道長長的軌跡：「獸族不過是打了個擦邊球而已，他們沿著混亂之領的邊界而行，相信根本不會遇上什麼阻礙。而這樣，卻能夠躲過我們這方的眼睛，因為聖痕帝國所有的人都知道混亂之領是個怎樣的地方……」
黑鱗依舊存在疑慮，他望著樂道劃過的弧線，不解地問道：「混亂之領的邊際是一片茂密的叢林，的確能夠躲過探子們的眼睛。但是這片叢林又被稱作龍失之林，據說即使是巨龍到了這裡也會迷失方向，再也無法逃脫出去，他們又是怎麼穿越這片叢林的？」
樂道揚揚手中的資料：「如果這種被稱為叢林巨魔的生物，就是混亂之領裡面的土著呢？」
黑鱗猛然一震，詫異地說道：「混亂之領與獸族聯合了？」
「錯，混亂之領既然是一片散沙，又怎麼會聯合？如果混亂之領裡面的族群聯合了，還需要聯合獸族嗎？」樂道盯著手中的資料，緩緩地說道，「看樣子，是混亂之領之中的叢林巨魔這個族群投奔了獸族……」
「但是，」黑鱗還是有疑問，「即使他們熟知路線，但這條進軍路線也太長了。獸人一族從來不帶輜重部隊，因為他們的糧草太有限了。我認為，獸人戰士隨身攜帶的糧草很難支撐這麼遠的距離，差不多到達烏犄要塞的時候，糧草就會耗盡了……獸人即使兵行險招，也不能這樣孤注一擲吧！如果攻城不下，又會怎樣？」
樂道淡淡一笑：遙望遠方：「你還記得四年之前，那場莫名其妙的戰爭吧……獸人與我們對峙了大半年的時間，卻從未發動過什麼大規模的襲擊。如果，他們發動這場襲擊的用意，其實是為了建立一座要塞呢？比如說在這！」
隨著樂道的手指點下去，黑鱗額頭上的冷汗也瞬間淌了下來，他喃喃地說道：「如果按照少爺所說，這個要塞已經建成了的話，我們聖痕帝國恐怕就已經成了獸族的遊牧場了……」
樂道冷冷說道：「如果烏犄要塞未失，人類還有一抗之力，現在，整個東部平原，恐怕任由獸族的狼狩軍團馳騁縱橫……通知其他人，我們該走了！」
「去哪?」黑鱗問道。
「雷霆之城！」樂道錚錚然地說道，他的雙目閃現一道精光，「我需要一支軍隊來對抗獸人。再說，我們達維安家族這頭睡龍，也到了該睜開眼睛的時候了……」
怒霆之殿中，布萊爾依舊旁若無人地款款而談，如果有人能夠同時聽到樂道與布萊爾的描述，恐怕立刻會驚異地感歎英雄所見略同這句俗語所言不虛。兩者不但對於獸族進攻路線的描述一般無二，就連對獸族要塞地點的揣測也是如出一轍，就好像事先串供過一樣。
「那你認為，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普裡斯特面帶讚賞地望著布萊爾，但是誰也不知道，他的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二皇子艾佛雷霆之怒猛然站了出來，屈膝跪下，大聲地說道：「父皇，只要你給我一支軍隊，我保證將東邊的獸人打得落花流水……」
艾佛是普裡斯特的第二子，與大皇子的一無是處不同，二皇子艾佛天生力大無窮，在武學方面的天賦十分驚人。他師從銀手學院的鏡湖之中的一名高人，現在不過二十八歲的年紀，就擁有英雄之紋八階的戰鬥力，也是三個皇子中武力最強的。
但是他的缺陷也十分明顯，頭腦簡單，有勇無謀，作戰只懂得硬碰硬，根本不知道絲毫變通。雖然他近幾年來屢立戰功，但是普裡斯特卻深知，這個兒子難成大器，就連當一名獨當一面的大將恐怕也有難度。
「那你說，你準備怎麼做？」普裡斯特面無表情地說道。
「還能怎麼辦？衝上去將獸人殺個片甲不留！」艾佛大聲說道。
階下頓時響起低聲的嗤笑之聲，就連布萊爾的臉上，也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
大皇子勒夫雷霆之怒也站了出來——得知烏犄要塞失陷的消息之後，他幾乎是馬不停蹄地往回趕，才堪堪能夠趕上這次朝會——他朗聲說道：「父王，不如調遣北方的鷹眼元帥、落雷元帥等人回防，共同抵禦獸族……」
階下頓時響起一片附和之聲，對於北方幾位元帥的實力，貴族們還是十分信任的。
勒夫以為自己出了個不錯的提議，有些得意洋洋，但他卻沒有注意到普裡斯特的眉頭，似乎皺得更緊了。
「布萊爾，你說！」普裡斯特突然說道。
「兒臣以為，北方的幾名元帥絕不能動，」布萊爾絲毫不顧勒夫仇視的目光，鎮定自若地說道，「獸族這四年以來，兩次進攻的時間都掐得十分準，都是亡靈一族爆發屍潮的時候。在這個時候，如果調動北方的元帥守衛東方，無異於拆東牆補西牆。到時候，亡靈大軍突入內陸，我們恐怕背腹受敵，死無葬身之地。要知道，亡靈的手段，比獸人還要恐怖得多……」
普裡斯特臉上看不出喜憂，淡淡地說道，「你認為該怎麼做？」
「獸族身體彪悍，單兵作戰能力強大無比，即使是在守城戰上，我們也討不了絲毫的便宜，如果是在城外野戰，我想我們恐怕很難阻擋獸人洶湧的攻勢。」布萊爾鎮定地說道，「我們只有一個優勢，就是數量……」
「唯一的辦法，就是群狼搏虎。」布萊爾說道，「獸族現在四處劫掠，兵力分散，我們正好各個擊破……」
「兵從何來？」普裡斯特忽然打斷了布萊爾的話，「我們現在恐怕手中已經沒有可用之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