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血矛
月黑風高，這一夜，深黑如墨，堅固逾鐵的烏犄要塞，依舊如同一個錚錚鐵骨的黑色巨人，在聖痕帝國的東方防線上屹立著，展現著它固若金湯的氣魄。
從烏犄要塞建立以來，血嚎荒原上的獸族屢屢發動襲擊，但是卻從未攻克過這座堅不可摧的要塞。
赭爾地獄咆哮站在遠處的一座高峰之上，冷冷地凝望著這座看似無法摧毀的要塞，他忽然發出一聲冷笑：「今晚之後，這裡不會再有烏犄要塞，只有血蹄要塞！」
烏犄要塞的下方，無數黑色的人影悄無聲息地在地面上快速地移動著，他們身上沒有任何鎧甲，腳下也纏著厚厚的野獸皮毛，以免放出聲響。他們的手中都握著一對黑色的圓錘，這對圓錘由一根黑色的粗繩所連接，上面還纏著另外一根長長的繩索。
如果是經驗豐富的老兵，從這群獸人的裝備就能夠看出，他們就是獸族最擅長夜間襲城的暮錘軍團。
但是，攻城的軍團很明顯不僅僅只有暮錘軍團這麼簡單，暮錘軍團的身後，是一群身披重甲，手持鋼斧的健碩獸族步兵。他們的腳上也包裹著厚厚的獸皮，以減少行走之中發出的聲響。從這支軍隊健碩的體型和手中巨大的鋼斧很明顯可以看出，這是獸族的精銳步兵軍團——碎顱軍團。
一群體態同樣健碩，但是更為修長輕盈的生物，像幽冥之中的鬼魅在地面上迅速地遊走在碎顱軍團的後方。他們都赤裸著上身，只有背上背著無數細長而尖銳的長矛，看樣子是他們的武器。
這個軍團的移動迅速，動作輕盈而靈敏，彷彿是劍齒豹、婪虎一類的天生獵手。它們並沒有急於出現在城牆之下，而是在離城牆還有一定距離的地方停了下來，紛紛趴下潛伏，像是黑夜中等待獵物的猛獸。
又有另一群生物從叢林中緩緩欺身出來，這群生物體型巨大，生有黑色的雙翼，其形態就如同一隻隻巨大的蝙蝠，但腦袋看上去又與獅子有幾分相似。它們的尾巴尖利彷彿蠍子一般，上面淡淡的藍光象徵著這些蠍尾上蘊藏著恐怖的劇毒。這是一群蠍尾雙足飛龍，是獸族最強大的空軍之一。
但是現在，這群蠍尾雙足飛龍卻被當做陸軍匍匐前進，它們的嘴上套著籠套，利爪上被包裹著厚厚的獸皮，以免它們前行的過程中發出巨大的聲響。每一頭蠍尾雙足飛龍的身邊，都有一名飛龍騎士不斷安撫著它們的情緒，帶領著它們緩緩前進。
很快，蠍尾雙足巨龍也就位了，它們躁動不安地搖晃著腦袋，很明顯對嘴上的籠套十分不滿。飛龍騎士開始騎上它們寬厚的後背，看樣子是整裝待發了。
城牆的下方，出現了一個皮膚赤紅如血，雙目碧綠如螢的獸人。這個獸人即使身處由身材最魁梧有力的碎顱軍團之中，也顯得分外高大威武。他的獠牙尖銳如同猛獸一般，身上又生有濃密的黑色毛髮，加上手中提著一把大得嚇人的血色巨斧，讓他的形象看上去分外猙獰。
這個渾身赤紅的巨大獸人，就是獸族血斧部落的首領，人稱血斧之王的蒙哥卡恩。他是傳說之詩五階的強者，這次，天性好戰，嗜血如狂的他被赭爾地獄咆哮派來充當攻打烏犄要塞的先鋒。
蒙哥卡恩感覺自己體內的鮮血幾乎要沸騰，恨不得立刻就衝上城頭，品嚐這些人類與血精靈的鮮血。他甚至比蠍尾雙足巨龍還要躁動不安，似乎隨時都要跳起來。
終於，一切都準備就緒了。
「殺！」蒙哥卡恩冷冷地下達了攻城的指令。
一對對黑色的圓錘開始偷偷纏上城牆，守衛城牆的士兵已經整整四年沒有任何戰事了，而這個夜晚除了沒有月亮之外，與前面平靜的一千四百多個夜晚似乎都沒有任何的區別。更讓他們放心的是，前方的探子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傳來訊息，沒有一點獸人的蹤跡。多種原因結合起來，使他們犯了一個毀滅性的錯誤：他們大意了。
當無數咆哮嘶吼著向他們擲出一枚枚飛斧的魁梧獸人出現在城牆上的時候，城牆上很多士兵甚至還處於昏昏欲睡之中，僅僅是一輪的飛蝗一樣的飛斧齊射，城牆上護衛的士兵就幾乎損失殆盡。
但是城牆上象徵著警戒的號角依舊響了起來，一個瀕死的士兵在生命的最後關頭用盡全力吹響了號角。雖然號角聲很快因為他的頭顱被斬下而戛然而止，但是號角聲依舊驚醒了訓練有素的士兵們，更多的士兵迅速地穿戴好鎧甲之後，開始湧上城牆。
城牆下面，暮錘軍團放下的繩索上，碎顱軍團的精銳戰士們正將鋼斧咬在嘴裡，頑強地往上爬去。繩索上一串串的獸人，正以極快的速度向上湧去。
蒙哥卡恩一馬當先，早已出現在烏犄要塞上人最多的地方，周圍無數銀亮的長矛紛紛朝他扎去，幾乎要將他紮成篩子。
蒙哥卡恩在無數銀矛扎入他身體的剎那，渾身上下暴射出無數道紅光，只見他彷彿血色的螺旋一樣飛快地旋轉起來，劇烈的旋轉帶動的罡風輕易地將周圍的士兵連矛帶人撕成粉碎。
這是蒙哥卡恩的成名絕技——「血返漩渦」，蒙哥卡恩曾經在火刃氏族中學習過，但是他狂暴的血性與劍聖一族的平和與冷靜格格不入。足足十年的時間裡，由於他暴怒的性格，使他總無法學會劍聖一族的劍刃風暴。
但蒙哥卡恩天資卓絕，他竟然另闢蹊徑，修煉出了血返漩渦。這種血返漩渦是以蒙哥卡恩體內暴怒的血液為引，當他受到攻擊的時候，就會暴走的血液就會形成巨大的螺旋漩渦，將身邊的一切撕碎。
雖然蒙哥卡恩的血返漩渦不像劍聖一族的劍刃風暴那樣揮灑自如，但是它的威力絲毫不遜於劍刃風暴，特別是在受到多人圍攻的時候，它的威力更是大得恐怖。
轉眼之間，蒙哥卡恩已經殺了數十人，凡是靠近他的人，無不被他強大的血色漩渦撕成粉碎。他彷彿成了來自地獄的惡魔，擋者披靡。
陡然，一道葵花形狀的鋸刃從不遠處朝他飛了過來，蒙哥卡恩認得出，這是血精靈一族獨有的盜法三葵刃。但是飛馳而至的這把比普通的盜法三葵刃大了可不止一點半點，其中蘊藏的術法能量更是恐怖之極，在空氣中飛翔的時候甚至發出獸吼一樣的怒嘯聲。
「慧刃？」蒙哥卡恩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遭遇這樣的攻擊了，他強運起**的可怕力量，手中血斧狠狠與這把慧刃硬撞了一下。只見他緩緩退開三四步
「蒙哥卡恩，你居然還敢來送死？」不遠處，射日元帥諾崇葵刃大步走了出來。他現在的思緒是又急又亂，他完全想不出，這群獸人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幾乎在三個小時前，他還接到探子的來報，一切如常。但是現在，一支獸族部隊已經殺上了城牆。
蒙哥卡恩陰森地一笑：「不錯，我是來送死的，我來將死亡送給你們……」
諾崇葵刃的身後忽然響起整齊的步伐聲，於此同時，諾崇葵刃似乎被打了一記強心劑一樣，信心頓時爆棚。只見他的身後，無數身披血祭炎袍的血精靈戰士緩緩走上城牆，他們左手是殺傷力恐怖的盜法三葵刃，右手是防禦力極強的魔控燃盾。這支軍隊紀律嚴明，裝備精良，單單看他們的精神狀態就知道，這是血精靈一族的王牌軍團——黎明之鋒。
黎明之鋒的腳步聲同樣也帶給城牆上頑抗的重盾步兵以強烈的信心，雖然身體素質遠遜於眼前這些虎背熊腰的獸人，但是他們同樣利用數量與精良的裝備兩項優勢抵擋住獸人的進攻。
很快，黎明之鋒軍團的強大殺傷力開始顯示出來，前面有重盾步兵的堅固的防禦，後面的血精靈戰士們手中的盜法三葵刃像狂風驟雨一樣的打擊。在蝗蟲一樣漫天盜法三葵刃強大輸出之下，城牆上的獸人損失慘重。
同一時間，蒙哥卡恩也被射日元帥諾崇葵刃逼得節節後退，諾崇葵刃的蘊藏著強大智慧之力的慧刃，威力極為驚人，連**強悍的蒙哥卡恩也不敢輕纓其鋒。
正在城牆上人類這方形勢一片大好的時候，潛伏在城牆下面的那只獸族軍團猛然發力了。趴在草叢之中的他們紛紛起身，背後修長的長矛已經出現在手中。他們作了一個醜陋的預備動作，手中長矛兇猛地朝城牆上擲去。
無數銀亮的長矛在空氣中劃過一道流星一樣的軌跡，準確無誤地射入黎明之鋒軍團的人群之中。一瞬之間，就有數十名的血精靈在長矛的第一輪攢射中身亡，長矛強大的力量不但刺穿了他們，還將他們狠狠地釘在地面上，鮮血橫流，場面十分恐怖。
諾崇葵刃的瞳孔猛然收縮起來：「這群到底是什麼東西？」烏犄要塞的城牆至少有二十多米高，城牆下那群面色猙獰的瘦長怪物手中的長矛居然能夠突破二十多米高的城牆之後，還有餘力將血精靈戰士釘在地面上，足見他們的臂力有多麼強大。
蒙哥卡恩舔了舔血斧上面的鮮血，興奮地說道：「這群是我們獸族來自混亂之領的親戚，叢林巨魔一族。他們都是天生的獵手，怎麼樣，是不是很厲害？」
蒙哥卡恩正說著，叢林巨魔的第二輪攢射已經出現在城牆上，更多的血精靈戰士被釘在城牆上，彷彿屹立不倒的墳墓，顯得十分恐怖。
慌亂的情緒開始在黎明之鋒軍團中蔓延，他們開始更著重於用魔控燃盾抵擋神出鬼沒的長矛的攢射，而不是攻擊城牆上凶悍的獸人。但是這樣一來，擋在獸族跟前的重盾步兵壓力陡增，很快，他們就有些抵擋不住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這時候，衝上天空的蠍尾雙足飛龍騎士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他們淬毒的雙鋒骨槍開始在城牆上肆虐，更多的人類士兵與血精靈戰士栽倒在城牆上。
這時候，要塞的城門轟然倒塌，原來暮錘軍團之中居然有人已經殺下了城牆，強行打開了城門。隱匿在叢林之中的狼狩軍團猛然出發，黑爪巨狼在狂奔，化作一道黑色的荒流，消失在烏犄要塞之中。
烏犄要塞，完了……
諾崇葵刃方寸大亂的關頭，陡然，一把赤紅色的長矛彷彿陰毒的蛇一樣，從他後方射了過來，刺穿了他的腹部。那長矛上似乎有數萬度的高溫，瞬間沒入諾崇葵刃的血液之中，瘋狂地燃燒起來。
諾崇葵刃艱難地轉過頭，一個渾身青色，長著一對猙獰鋸齒的巨魔正站在他的面前，冷冷地盯著他。那個巨魔的手腕不知道被什麼割破了，鮮血正汩汩地湧出來。
那頭巨魔手指猛然圈成環狀，口中唸唸有詞。只見從他手腕中湧出的鮮血開始凝聚，化作一支散發著恐怖高溫的血色長矛，只聽見他冷冷地說道：「初次見面，我是血靈武者哈斯卡，還有，永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