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你走了就不完整
「她一定很痛苦。」尹橙捧著那杯早已冷卻的茶，喃喃道。
顧禛低眉看看她，冷然的眼裡終於閃過一絲暖意。
「為什麼痛苦？」他淡淡的開口了，音色冷脆猶如寒冬裡的一塊清澈透明的寒冰。
尹橙看他一眼，長歎一口氣，「因為她失去了孩子。」
顧禛不說話，只是長長的佇立在那裡，冷然地看著車子遠去的方向。
「你們男人當然不能體會到那種感受。」尹橙忽然冷笑，大眼裡忽然染上了寒霜，「你們男人，從來都是從自己的感受出發。懷孕對於你們來說，不過是動一動，貢獻一顆精子。接下來的事情，漫長辛苦的懷孕過程，都是女人獨自來承受。所以當喪失一個和自己息息相關的孩子時候，男人再悲慟也只是隔靴搔癢罷了。又有什麼痛苦呢？」
顧禛看看她，輕輕開口道：「你懷孕的時候，我記得你沒有這麼多愁善感啊！」
尹橙的臉悠忽飛紅，幸好有濃重夜色掩飾，否則肯定會被顧禛看到。
「當時，當時，」她有些結巴地說，「當時其實也會有一些時候很糾結。只是不捨得表現出來，讓你擔心罷了。」
尹橙此話一出，只覺得顧禛呼吸一緊，竟再也不說話了。
兩個人默默站立了一會兒，風又大了，尹橙悄悄縮了縮脖子，轉身想要回到車裡。
「尹橙。」
顧禛輕輕叫住了她。
「嗯？」
尹橙站住了，轉身看向他。
夜風中，顧禛的碎發被風吹起，就著車燈散發出來的暖光，他眼睛黑得發亮，猶如某種獸，雪亮而又危險的閃著光芒。
下一秒，他猛然將尹橙拉入懷中，然後低頭，輕而溫柔的吻住了她的唇。
尹橙眨眨眼，使勁推開了他。
顧禛沒有再動作，只是站在那裡看著她，默不作聲地看著她。
「我的心。」在尹橙要轉身離開的時候，顧禛忽然開口了，「我的心，有一個地方。」
尹橙頓住了腳步，終於轉身朝顧禛看去，卻見他輕撫著胸口，微微皺眉，眼中充滿了害怕和絕望。
「我的心，我的心。」他只是一直重複著這三個字，然後牢牢盯著尹橙。
「你的心，怎麼了？」尹橙終於還是擔心他，忍不住上前問他，「你心痛嗎？怎麼回事，難道是心臟有問題。」
「嗯。」顧禛輕輕拿起尹橙的手，把它放在自己的胸口，輕而溫柔地說，「我的心，它缺了一大塊。自從你走了，它就再也不完整了。」
尹橙不說話了，她見過霸道的顧禛，冷峻的顧禛，狂傲的顧禛，卻獨獨沒有見過彷徨不安的顧禛。
這一刻，在她的面前，這個不可一世的帝王展現出了他隱藏最深的脆弱，這一閃即逝的脆弱。
他的脆弱比他的霸道更能打動她。
於是尹橙愣在那裡，緊咬嘴唇，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董事長，事情都辦好了。」另一個助理走上前來，輕聲向顧禛匯報。
他的出現打破了顧禛和尹橙之間尷尬沉默的氣氛，但是卻將氣氛推向更加詭異的境地。
冷風刮過，當助理就著微弱的汽車尾光看清楚對面站立的人是誰的時候，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
OMG，為毛沒有人告訴他董事長正在和他的夫人站在一起？
完了完了他肯定死定了。
早就聽集團裡的人說過這兩個人的傳奇故事，雖然他開始只是當做一個八卦新聞來聽，但是現在看到董事長眼裡那抹陌生的情緒——所謂的陌生就是指除了冷峻之外的神情，他真的後悔自己不怕死的上前通報這個消息了。
怪不得大家都不敢上前來，一定要推他過來。
原來大家都知道這不是什麼好事啊！寬麵條淚。
「知道了。」顧禛微微皺眉，有些惱怒地瞥了小助理一眼，冰冷的眼神足以將他冷凍致死。
「那，那董事長，我，我先下去了。」助理打著哆嗦，結結巴巴地小聲低語。
「嗯。」顧禛冷冷道，眼神不由自主地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尹橙。
天氣這樣冷了，她還穿的這麼單薄，從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子。
他輕咳一聲，擺手揮退了助理，然後上前，將自己的風衣外套脫下來給尹橙披上。
「天冷了，注意身體，」他淡淡地說，幽深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溫情，「不要感冒了。」
「他說事情都辦好了，什麼事情，辦好什麼了？」尹橙並沒有拒絕他的好意，輕輕攏了攏還帶著他的體溫的大衣，任由那抹溫暖將自己的包圍住。
顧禛見她乖乖披上了衣服，這才笑笑：「很多事情都辦好了。說給你，算了，總是太麻煩。」
尹橙剛想抗議他的專政暴虐，那邊警察局長早就跑了過來，滿臉賠笑：「顧少，勞您大駕，夫人我們自然會毫髮無傷地送回去，又何必深夜驚擾您呢！」
顧禛看他一眼，薄唇綻出一絲極淡的微笑：「梁局長，幾天不見，你嘴巴又甜了。」
「顧少說笑了。」那梁局長笑得更歡快了，「上次要不是顧少您的大力相助，我梁某還在副局長的位置上耗著呢。」
顧禛淡淡笑笑，看他一眼：「在其位謀其政，顧家，不養閒人。」
那梁局長聽顧禛這麼一說，臉色悠忽變了，偷眼看看站在那裡什麼都不知情的尹橙，心裡暗暗叫苦。
都怪自己那幫草包手下，居然沒鬧明白是顧家少夫人出了事。要是早知道是尹橙的事情，哪怕她一人搞出再大的紕漏，他也會拚命幫她按壓下來。小崽子們不知道尹橙代表的勢力範圍，真是輕舉妄動了！輕舉妄動了！
早知道如此，他說什麼也要搶在顧禛的前頭來，將這個小姑奶奶安安全全八抬大轎地送回顧家。
「顧少，實在是我辦事不力，讓夫人受苦了，梁某在這裡給夫人賠罪。」梁局長不愧是官場高手，這彎兒轉起來當真是順暢無比。
「賠罪？你按照程序辦事，並沒有誣陷我，幹嘛要賠罪？」尹橙不解地問他。
「這個，實在是……」梁局長完全沒想到尹橙竟然會問這個一個問題，當下就愣在那裡。
他以為尹橙是在故意刁難他，殊不知這正是尹橙心中的疑問。
冷風吹來，將尹橙吹得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她揉了揉鼻子，看看夜空：「起風了。」
顧禛淡淡笑笑，決定不再任由尹橙刁難梁局長。要一個心無城府的人質問一個整日活在權謀之中的人，實在是太難為梁局長了。
「我送你回去吧。」顧禛輕輕上前攬住了尹橙的肩膀。
尹橙不著痕跡地避開他的摟抱，「這麼晚了，童童在家裡也會擔心的。我自己可以回去的，你先走吧。」
顧禛不說話，挑眉看看她：「你怎麼走？你又不會開車，再說了，現在哪裡有車子給你開？柳碧蓉的那輛車已經被運會警察局當做證據圈禁起來了。你怎麼回去？」
尹橙笑笑，指了指旁邊的一輛車：「很簡單，我坐這輛車回去啊！」
梁景生這一輩子從未像現在這麼緊張過。
就算他第一次親手擊斃犯人，他也未像現在這麼緊張過。
為什麼這麼緊張？
答案很簡單。因為他的車上現在正坐著兩個「非常人販」。
一個是享譽全球的經濟大亨顧禛顧大少是也，另一個就是顧大少神秘莫測的妻子尹橙尹小姐。
這兩個人此刻正端坐在警車的後座上，靜默地端坐在那裡，各自想著各自的心事。
警車尖利的警報聲劃破了S城的寧靜，一路呼嘯著朝某一座樓區開去。
千萬別出啥事啊千萬別出啥事啊！
梁景生一邊開車一邊在心裡默念。
自從尹橙說要乘坐警車回來之後，顧禛立刻也做了一個匪夷所思的決定：他也要乘坐警車回來。
理由就是害怕尹橙在路上遇到壞人，再被那幫綁匪綁走了怎麼辦？
好吧雖然這個理由很牽強，畢竟他們好歹也是警察，尹橙坐得也是警車，什麼人膽敢不怕死的搶劫警車呢？
但是這種疑問在顧禛冰冷的眼神下，被硬生生的嚥了下去。
梁景生賠笑著，親自駕車，要先把尹橙送回家。
尹橙不置可否地上了車，就一直坐在那裡想著心事。顧禛立馬緊跟其後，也上了車，也坐在那裡想著心事。
良久，顧禛忽然問：「困了嗎？」
梁景生從後視鏡偷看了一眼尹橙，卻發現她歪在座椅上睡眼惺忪起來。
聽到顧禛這麼說，她揉揉眼睛，逞強道：「不睏，快到家了，我回家再睡。」
「夫人，您家的地址是……」梁景生恭敬地問。
「我家……」尹橙還在迷糊著，「幸福小區幸福大街520號。」
「呃，這是什麼？」梁景生傻眼了，S城從沒聽說過有什麼幸福小區幸福大街520號啊。
他把求救的目光遞給了顧禛，顧禛沉吟一下，看向尹橙，稍一思索便笑笑：「她記錯了，這是她老家的地址。」
「哦，」感情人家記錯了，「那顧少，現在送夫人去哪裡？」
「你說呢？」顧禛的目光忽然又變得冰冷如雪，口氣清冷如霜。
「明白了明白了，當然是送到顧少的家裡。」梁景生再傻，也能看明白顧禛眼裡的不悅味道。
警車一路呼嘯著朝顧家大宅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