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眉來眼去法
還沒開進主路，顧禛就揮揮手讓梁景生把車子停了下來。
「好了，就送到這裡吧。林家那邊的事情，你還要多費心。之前我交代你的事情，千萬不要忘記了。」顧禛嚴肅地說。
梁景生連連點頭：「我知道了，我會注意的。」
「嗯。」顧禛點點頭，轉頭看看仍在昏睡中的尹橙，唇角終於綻出一絲微笑，他俯身向她，輕輕地抱起了她。
梁景生趕緊打開車門，看著顧禛抱著尹橙下了車。
「你回去吧，快把事情辦妥了，不要鬧大了。」顧禛輕輕道。
梁景生知道他不願意被打擾，於是趕緊說「是是是」，轉身進了車開了車走了。
顧禛抱著尹橙，一直等到梧桐街重新恢復了寧靜，才輕輕低頭看看尹橙：「起來吧，別裝睡了。」
尹橙慢慢睜開了眼睛，正好和顧禛的目光對上，她有些尷尬地轉過臉去，輕聲道：「放我下來吧。」
顧禛揚揚眉，輕輕把她放在地上，「什麼時候醒的？」
尹橙環顧了一下四周，笑笑：「剛剛說完我家的地址，我就醒了。」
是啊，是驚醒了。很多原因，可能是早就養成了的習慣，無論何時也不能將自己家的地址說出來，以防那些人去找自己的媽媽。那漫長的五年裡，那樣艱苦清冷的生活，那一筆筆的債務，都壓得尹橙喘不過氣來。也可能是她始終把老家當做自己真正的家，在她心裡，從未將她和顧禛的家當成自己最後的歸宿。
顧禛靜立不語，尹橙被他那樣的眼神看得有些發毛，趕緊找了一個話題：「秋天了，梧桐街也變成了光禿街。沒有一片好葉子了，真是可惜。」
顧禛笑笑：「都到了家門了，進來喝杯茶吧。童童這些日子也很惦記你，還有老太爺也是。」
提到童童，尹橙的眼裡閃過一絲痛楚，她看看顧禛，點點頭：「他現在肯見我了嗎？肯認我了嗎？每天吃多少飯，有沒有上幼兒園，有沒有學拼音英語，有沒有找女朋友……「
顧禛看她一眼，冷冷道：「既然這麼關心他，為什麼從來不打個電話。你讓兒子心裡怎麼想。他不是一般的小孩子，他懂事特別早，我們之間的事，你以為他不知道嗎？」
尹橙被噎住了，半天才說：「都是咱們之間的吵架，連累了兒子。是我的錯。可是我只想看到他。」
她靜靜地看著顧禛，重複了一遍，「我只想看到他。」
顧禛當然明白。她寧死也不願意再見到自己了，也好，「那我以後給童童配個手機，你跟他單線聯繫，我就不妨礙你們了。」
「這樣最好。」尹橙點點頭，「走吧。」
梧桐街很長，在這樣寂靜的凌晨，尹橙腳踩在厚厚的樹葉上，樹葉發出了咯吱咯吱的響聲。
顧禛跟在她的身側，刻意放緩腳步，配合尹橙的腳步，慢慢朝前走著。
「你說，纖兒會不會有事？」尹橙忽然問道。
「不知道。」顧禛漠不關心地說。林纖兒的死活他沒時間去操心，所以何必操心。
「她在我們的車上被弄丟了，林家人會不會……」尹橙很擔憂。
「她是在柳碧蓉的車子上被弄丟的，這完全不關你的事情。」顧禛說。
「可是，柳碧蓉也流產了，只有我平安無事。林家的人，恐怕會多想。」尹橙淡淡地說。
顧禛輕輕停住了腳步，看著尹橙：「你真的長大了。遇到事情也懂得多方面的分析了。今天雖然有我在這裡打點一切，但是我看得出，你很鎮定。」
尹橙長歎一口氣：「五年，曾經有五年的時間，我沒有任何人庇佑也活了下來。顧禛，我都懂，我只是懶得去爭。」
顧禛看她眉間淡淡的神色，很想上前握住她的手說：「起碼你不必跟任何人爭我。」
可是這一句話也只得藏在心裡，現在，他已經沒有了絕對的立場來說這句話。現在尹橙身邊的男人，無論是霍語棠還是霍語冰，甚至是顧祀，每個人都能保證，不會有任何人跟尹橙爭他們。
她淡雅的笑容觸動了他，顧禛看著尹橙的眉眼，終究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陪著她，慢慢朝家裡走去。
門衛早早地打開門迎接他們，見到尹橙也跟著回來了，一臉的驚奇但是終究還是一個字也沒問。
尹橙跟在顧禛的身後朝家裡走去，忽然看到老爺子在草地上練拳，看到尹橙了，老爺子一臉平靜地打招呼：「回來了。」
「嗯，我回來了。」尹橙恭敬地鞠一個躬，想了想還是說，「爸。」
老爺子點點頭：「童童還沒起來，你們先去吃早餐吧，我叫吳媽多準備些你愛吃的米粥，瞧瞧你瘦的。」
尹橙有些感動：「爸爸你練拳吧，我叫顧禛去吩咐吳媽就是了。難道他的話也不好使了？」
老爺子抬眼看了看兒子，點點頭，自顧自地去練拳去了。
顧禛笑笑：「吳媽在哪裡，我真的不知道。平日吃飯都是下人們端上來我吃就是了。你叫我吩咐吳媽，真的辦不到。」
尹橙白他一眼，自己進屋去找吳媽了，顧禛只得自己坐在早餐桌前吃飯。
他平時都是八點鐘起床，今天忽然這麼早起來，吳媽一時來不及給他準備慣常喝的手磨咖啡，又怕他生氣，所以央求尹橙來說。
尹橙只是皺眉，端著一碟子包子走了過去，「怎麼早晨空腹喝黑咖啡？不知道自己有老胃病嗎？」
「知道。」顧禛氣定神閒地說，「只是我喝習慣了，喝其他的，飯都吃不下去。」
「不准喝！」尹橙沒好氣地白他一眼，盛了一碗小米粥給他，「在外國好的沒學，偏偏學了些壞習慣，什麼黑咖啡，**……」
說到這個詞，忽然想起了他和碧兒相擁相吻的那一幕，尹橙的話一窒，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顧禛自然明白她想起了什麼，於是趕緊接過那碗粥，大口喝了起來。
「燙，少爺！」吳媽阻攔不及，只得高喊。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一口滾燙的粥已經下肚了，顧禛皺著眉，燙的臉都皺了起來。
尹橙倒還沉著冷靜，將桌子上的一杯冰水遞給他，「喝了它。」
顧禛忙接過來一口喝了下去，這才覺得口腔火辣辣地疼。
「慢點兒，燙著了吧？」尹橙見到顧禛被燙的樣子，竟然有些小小的高興。
「嗯。」顧禛簡短地應了她一聲，然後低頭喝了一大口冰水，俊眉微微垂下，將自己的情緒掩飾起來。
尹橙莞爾，自己盛了一碗粥，端坐在顧禛的對面。
吳媽的粥還是熬的極好，白米香糯，小米金黃，配合粥裡淡淡的桂花清香，都讓尹橙懷念極了。
她拿著調羹舀了一勺，輕輕吹涼，然後放在嘴巴裡慢慢吃了下去，香滑的米粥慢慢滑進她的嘴巴裡，好吃極了。
尹橙笑笑，發出一聲滿足的讚歎聲，轉頭朝站在一邊伺候的吳媽伸伸大拇指：「吳媽，你的粥還是煮的這麼好吃啊，真好吃。我做夢都夢到吃你的粥呢！今天竟然又吃著了，我太幸福了！」
吳媽剛要說話，忽然看到坐在一邊的顧禛朝她遞了個眼色，她立刻明白該怎麼說了。於是她便笑笑：「少奶奶要是想吃，乾脆搬回來住吧，這樣吳媽天天早晨給你煮粥吃，想吃啥樣的都有哦……」
「只有早晨有嗎？」尹橙皺皺眉，「那晚上就沒有了？」
「當然有，只要少奶奶想吃了，我什麼時候都能做！」吳媽趕緊表現。
顧禛微微笑笑，眼底浸染了一絲笑意。
尹橙裝作沒看到他的笑，只是朝吳媽笑笑：「那太好了，那吳媽我可以借你幾天用用嗎？反正我在外邊也租了房子，一個人住也滿沒有意思的，不如你搬去跟我一起住。這樣我們又可以一起喝粥又可以作伴，多好啊！」
「這，少奶奶，我……」吳媽完全沒料到尹橙會來這一套，不由得有些愣了。
「怎麼了？難道你對我的說的都是假的？其實你壓根不想給我煮粥喝？只是迫於某人的……」尹橙一邊說著，一邊瞥向了坐在一旁的顧禛。
「吳媽，你就去每天做了粥，給她送過去吧！」顧禛抬起頭來淡淡道。
「是，少爺。」吳媽忙低頭應了，見顧禛看著尹橙，她連忙躬身退了出來。
想了想，又上樓去把小少爺叫了起來。尹橙很久沒來了，也該讓她見見兒子了。
尹橙微笑著看著吳媽上了樓，又喝了一口粥：「怎麼不說話了，剛才不是跟吳媽眉來眼去的很開心嗎？」
顧禛挑挑眉，不知道她什麼時候練成了背後長眼，但是被她戳破了，他也沒有半分尷尬。
「待會吃完飯就走嗎？我正好要去上班，順便帶著你吧。」顧禛淡淡道，好像完全沒有把尹橙的話聽進耳朵裡。
「算了，」尹橙看了看手機，霍語冰已經打了無數個電話給她。
「待會霍大哥會來接我的，就不麻煩你了。」她聳聳肩，無所謂地笑笑。
顧禛不說話了，起身去廚房裡煮咖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