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外卷之清末有血9
第九章戰前
結果第一天,官兵們直立了整整一個上午,暈倒了一百餘人。下午則是訓練隊列。光是一個向左向右轉向後轉,就把大多數官兵折騰得昏頭暈腦。接下來的兩天,則是訓練正步走、齊步走。官兵們紛紛苦不堪言。
張成等人紛紛表示:他們是海軍不是陸軍,而且現在畢竟是非常時期。可是白小天完全不予理會。無奈,張成等人只能把狀告到何如璋這裡來了。
何如璋無奈的苦笑:「這些我都知道,可是聖旨命我專管船廠事宜。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不讓我插手海軍事務。我……實在是無能為力。新官上任三把火,我看他也就是先耍耍威風。這已經是第二把了。再忍他一把也就是了。如果,過段時間,他還不收斂的話,我等《》。現在……還是要忍。畢竟他是皇上親自保薦的。」
「大人、大人。」段鎮南輕輕的敲著門。
白小天把腳從書桌上放下,然後隨手抓起書桌上的一本書翻開,作閱讀狀:「進來。」心裡卻無奈的抱怨:做官也不簡單啊,連發呆的時間都是奢侈的。
「大人。張大人他們又來了。」段鎮南說道。
「哦。都有誰啊?」白小天接過他手上的帖子一看,嘴裡嘖嘖:「張成、黃倫蘇、許壽山、林國祥、呂翰、呂文經、陳英、葉琛……乖乖,這差不多一大半的艦長都來了吧?」白小天點了點頭,抬頭看著段鎮南:「你看他們臉色如何?」
「不好、相當的不好。」段鎮南不加思索的說道。
「看來都是熱血男兒啊。」白小天旋又點頭:「吵架我可不在行,我又不想傷了彼此的和氣。威望我現在似乎還不具備,鎮南你說我應該怎麼辦?」
「在下不知。」段鎮南搖了搖頭,然後咬著嘴唇,猶豫了半天,最後一咬牙:「大人,張大人他們連著三天求見都被拒在門外,這似乎……似乎」段鎮南想了半天,找不到一個確切的又不太刺激白小天的詞彙。
「這倒也是。」白小天摸了摸他剃了光頭的腦袋(沒辦法,既然要作清朝的官,自然得依清朝的規矩。留辮子他是不願意的,但是至少也得給朝廷個面子,所以他剃了個光頭,然後出門就戴上假髮套。):「相見難不見亦難。見面要吵架會傷了和氣,不見面沒給面子同樣傷和氣。這真是難啊。罷罷罷,車到山前必有路。躲是躲不過去的。走吧。」
白小天穿上繡著珊瑚頂、繡獅子的二品副將官服,戴上發套,對著鏡子端詳了一陣,然後大踏步向外走去。白小天七月二十三日到達馬尾的時候已經想好了。如果歷史沒有什麼改變的話,那麼法國人還有不到一個月就要開戰了。他自然會先下手,不過這個時間卻也不能太早。因為他的主要目的並不是在軍事上打敗法國人,而是拖延時間。如果動手的太早,那麼法國人惱怒之下,很有可能從國內調集重兵前來遠東,這並非不可能的事。如果法國人行動迅速,那麼很有可能不到三個月就能從國內趕到遠東,那麼戰爭很有可能在年底之前再次爆發。這可不是他所希望的。所以他現在關注的焦點不是在馬尾,而是在上海。白小天知道法國人是在上海談判沒。有達到目的之後才悍然發動馬尾海戰的。因為他們也明白自己在遠東的軍事實力尤其是陸軍還是不足以在軍事上有壓倒性的優勢。
因此,他剛到馬尾就給朝廷去了一封電報,要求在第一時間知道上海談判的進展。對此,恭親王和諸大臣自然是火冒三丈,他一個小小的福將,手伸得太寬了吧。但是小皇帝一力維持,並說:「雖然現在朝廷是以和為主,但是畢竟法艦已經開入馬尾。作為前線主官當然應該第一時間知道談判的進展,以好應對法人,免得措手不及。不過,談判的內容無需告知他,只需要每日通報一下法國人的態度以及談判是否還在進行中即可。」恭親王一來覺的不好回小皇帝的面子,二來這話似乎也有些道理。再說畢竟小皇帝除了比較袒護白小天之外,其餘的事情都是一路綠燈,他處理起政務來那就一個字——爽。當然如果沒有法國人在那裡虎視眈眈那就更爽了。所以小皇帝的面子不能不給。不過雖然同意了白小天的要求,但是恭親王還是去了一封言辭較激烈的話語狠狠的申斥了一下這位未曾謀面的副將。當然他沒想到的是這封電報的結果。白小天在知道朝廷同意他的要求之後,看都沒看一眼,直接扔進了廢紙簍。
因此,白小天打定主意在這段等待的時間裡,他盡量不刺激法國人,以免出現什麼變故。當然他也不是什麼都不作。他已經想好了。只要一得到和法國人的消息之後,他就派人趁夜在法艦的附近佈滿水雷。老話就說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誰讓法國人狂的沒邊,大搖大擺騙入了馬尾港之後,還不立刻動手呢。進了馬尾港,雖然避開了閩江口的那些炮台,但是法國人卻也把自己置入了一個死地。白小天自然是不會給他們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機會。他唯一保有幻想的就是希望歷史有所改變,法國人進入馬尾的軍艦更多一些。那樣的話,說不定處理了馬尾的事情之後,他還可以率領艦隊前往台灣和另一隻法國分艦隊決戰。他可不希望他帶來的那些新式的炮彈最後無用武之地。
而在這段時間,他需要作的就是手上掌握一批水鬼,到時候帶著水雷趁夜佈置在法艦周圍。為此,他在開羅的時候,還特意打電報給了侯爵,又向他敲詐了六十枚裝填了苦味酸的水雷。此時的侯爵已經得到了一個好消息,在白小天提供的山東武定府黃河原來的入海口東營村附近發現了石油。雖然具體的儲量還未探明,但是這無疑是一個巨大的好消息。所以侯爵自然滿口答應了這個條件。而這也意味著白小天的財富很快又要增添一大筆。因為侯爵當初答應了他:如果事情確實,那麼這個油田白小天將享有五分之一的股權。
白小天需要一批水鬼,但是他對水師的能力又不是很放心,所以初來乍到就舉辦了游泳比賽,以此來挑選人才。而同時為了不讓法國人懷疑,所以他又接著搞了一個大操練。這樣不但可以轉移法國人的視線,而且可以一定程度上讓法國人不那麼重視他,從而達到他希望不發生任何意外事件的目的。只是白小天沒有想到的是,短短三天的操練,似乎自己已經成了萬夫所指的目標。
「各位大人,都來了。」白小天和眾人一一見禮。雖然人人都是滿腹牢騷,但是禮不可廢。一通行禮完畢之後,白小天左手拉住張成,右手拉著呂翰:「各位大人,今天天氣不錯,大家人來的也齊,不如我們一起去校場看看如何?」
此刻校場上正有三千多名官兵正在白小天帶來的僱傭兵率領下操演。眾人官職最小的也是游擊,白小天規定游擊以上官佐可以不用參加操演,當然你要參加也不反對。雖然眾人不用本人參加操演,但是手下官佐可是三天來個個叫苦。因此現在提起校場兩字,眾人就是一肚子火。不過,白小天要去校場,眾人求之不得。現場提意見雖然有些冒犯,但是應該更有效果吧。
校場上,此時正是一番死氣沉沉的景象。作為白小天任命的操演總訓練官安東尼少校也是無可奈何。本來他就對所謂的隊列練習就一點都不感冒,儘管在來中國的途中的兩個多月的船上,白小天只要有空就要讓他們一干人操練那些看起來彆扭無比的隊列,他依然十分不習慣,甚至有些憎恨。再加上清軍士兵們也是一天比一天的不配合,於是會操的情況自然是每況愈下。
今天是會操的第四天,已經有八百餘人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沒有來參加會操。而似乎熱衷於此的白小天對於這些也是無所謂的態度。因此雖然他覺得有些古怪,但是當然不會去枉做小人,因此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絕大多數的受訓官兵訓練時那疲憊的樣子看上去也就比死多了那麼一口氣。而且還在不停的喊累。因此,今天的操練已經發展到每訓練一個小時就要休息差不多一個小時。弄得本來在教官中,最熱情最積極的劉武等三人也變得像蔫了的茄子提不起勁頭來。
儘管眾管帶們都對會操一肚子意見,但是看到這個樣子還是一個個臉色難看之極。這就是他們麾下的軍隊嗎?
白小天倒是沒有什麼表情,對於看到他們來了之後倉卒之間迅速集合以至於一片亂糟糟的隊伍視若無睹,大踏步的走向點將台。然後什麼話也不說。面向士兵,靜靜的無比嚴肅站立在那裡。
足有五分鐘後,隊伍安靜下來。包括各級官兵在內的所有人都忐忑不安的望著這位上任不到十天的白大人。
站在白小天身後的各位管帶你望望我,我看看你。原本滿腔的牢騷現在多了一絲惴惴不安。在大家的目光鼓勵之下,揚武號管帶張成硬著頭皮走上前去清了清嗓子,低聲說道:「大人……」
白小天右手猛地一揮,打斷了他的發言。然後忽然高聲叫道:「全體都有。向左轉。」
頓時,四下裡一片混亂,幸好都是徒手操練,否則非人仰馬翻不可。各管帶看的個個頭皮發麻,儘管他們心裡安慰:我們是海軍。但是還是不由的都微微的低下頭,盡量不去看自己的士兵。
「各位大人,有個問題我想請教。」白小天不等眾人答應,就直接發問了:「一支軍隊最重要的是什麼?」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白小天是什麼意思,自然誰都不願意冒然回答。
「劉武,你來說說。」白小天大聲地叫道。
「我?」劉武嚇了一跳,他不過是個親兵,想不到白小天竟然點到了他的頭上:「我想應該是勇敢吧。我記得小時後聽說書的說岳爺爺曾經說過:文官不愛錢,武將不怕死,那天下就太平了。我想如果一支軍隊的士兵個個都不怕死,那……那就」劉武抓了抓下巴:「天下無敵了。」
白小天不置可否,轉而問他身邊的張成:「張大人認為呢?」
「不知道大人問得是陸軍還是海軍。陸軍下官不熟悉,不好亂說。」張成小心翼翼的回道。他對自己話很滿意。其他的管帶們也紛紛向他投去讚許的目光。
「很好,那你就說說海軍吧。」白小天目光掃視了一下眾人,依舊面無表情。
「海軍是一個技術性的兵種。我認為一支強大的海軍需要具備…,一:有優良的艦船、強大的火力。具體來說就是必須要有一流的武器裝備。第二。官兵需要良好的素質,嫻熟的掌握武器和艦船上的機器設備。第三要有充足的後勤補給。」張成面帶微笑,聲音高亢:「當然一支優秀的海軍艦隊還需要很多條件,譬如優良而又安全的港口、足夠的後備力量等等,但是主要的就是這…了。」
「說得很好。」白小天輕輕的鼓了兩下掌。可是那漫不經心的樣子怎麼看都不是讚揚:「你們說得都對,可惜都不是最正確的答案。一支軍隊最重要的是要有嚴明的紀律。否則,再勇敢也不過是一群一盤散沙的亡命之徒,成不了什麼大事。這就好比我們去折筷子,一百根一個指頭粗細的筷子,我們如果分成一百次折,很容易就把它們折斷。可是如果五十根半個指頭粗細的筷子紮成一捆,相信恐怕沒有幾個人能折斷。」
「武器裝備的確很重要,官兵的軍事素質也非常重要。但是這不是最關健的。如果戰爭僅僅是由這些決定的話,那就不會發生那麼多以弱勝強,以少勝多的事情。再好的武器,再高的素質,沒有嚴格的紀律也是一盤散沙。」
白小天看見管帶們有些若有所悟、有些若有所思、有些仍然無所觸動。心想:我就不信不能把你們忽悠迷糊了。其實就白小天來說,他是絕對的唯武器論。撇開政治、經濟等因素,單以戰爭本身來說,最重要的決定力量自然是武器的高低。只有在武器相差不大的情況下,雙方士兵的士氣、士兵的軍事素質以及指揮官的指揮水平和戰鬥決心才能起到相當的作用。在懸殊的實力差距面前,一切的計謀都是無可奈何。雖然這是白小天的個人觀點,但是他深信不疑。當然此刻他是不能這麼說的。因為他還想繼續轉移法國人的視線,並且如果能把這些下屬忽悠成緊密地團結在他周圍,那也不錯。
「舉例來說。如果兩隻實力相近的互相敵對的艦隊突然在海上遭遇了,那麼如果不出任何意外,你們認為獲勝一方的關鍵是什麼呢?」
白小天這次的問話倒是讓管帶們頗感興趣。
於是,答案很快紛紛出爐。
「艦隊的隊形。」
「哪邊艦隊司令更果斷,先下手為強,獲勝的可能就大很多。」
「迎著陽光的一方將佔有一定的劣勢。」
「現在雖然已經不是風帆時代了。但是風向依然是個很重要的因素。所以搶佔了順風一面的一方佔有優勢。」
…………
「大家說得很好,不過,就我看來最重要的就是時間。大家想想。就算雙方的瞭望兵同時發現了對方。然後報告旗艦,艦隊司令官考慮戰術、信號兵向各艦發佈命令。各艦準備戰鬥隊形,直到開始戰鬥。這中間需要一個不短的時間。在這段時間內,如果一方的速度超過另外一方哪怕短短的一分鐘搶先主備好一切發起進攻,就有可能造成另一方一艘甚至數艘戰艦沉沒或者重創退出戰場。最後影響整個戰役。」白小天看到有些管帶露出迷惑不解得神色,欣然一笑:「也許你們有人會說,這不就是官兵的軍事素質不過關嗎?只要平時多加訓練就行了。可是我不這麼認為。或者應該這麼說真正的軍事素質除了對武器的熟練程度外,還要包括嚴格的紀律。準確的說就是對命令的嚴格執行。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命令。在戰場上,一支優秀的軍隊就應應該是任何人接到命令之後,不需要進行任何的思索,不考慮個人的安危,立刻不折不扣的完成上級的命令。即使這個命令在你看來是絕對錯誤的,也要毫不猶豫地完成。當然這也需要軍事長官的軍事才能。但是如果雙方的艦隊司令水平相差不多,雙方也都沒有犯下根本性的錯誤,那麼贏的一方只會是紀律嚴明的一方。」
末了,白小天又就加了一句:「我不知道大家了不瞭解十四年前的普法戰爭。法國人最後失敗了,原因很多,其中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就是德國士兵的軍事素質尤其是嚴格的執行軍事制度方面遠遠超過法國人。」
安東尼少校、哈里森少校、威爾遜少校,聽了一旁翻譯的話後,紛紛感歎,用半生不熟的中國話小聲的嘀咕。
安東尼:「那些可怕的古板的德國佬,有時候真讓人懷疑他們的腦子是否有某種種族缺陷。」
哈里森:「這些傢伙可是無趣的很,甚至超過那些粗鄙的俄國佬。」
威爾遜:「值得慶幸的是,他們的海軍不值一提,和帝國海軍相比只是一個還不會走路的孩子。」
管帶們也在後面小聲地嘀嘀咕咕。
白小天忽然提高嗓門大聲喊道:「全體都有,齊步走。」
台下兩千多士兵不少人都站在那裡迷著眼睛打瞌睡。也是,夏日炎炎正好眠。更何況今天下午的溫度不高也不低。猛聽到這麼一聲吼,有人向前走、有人站立不動,於是不少人的靴子被踩掉了,頓時又是一陣混亂。
白小天不加理會士兵們的混亂,只是大步向前並且高聲地叫喊著:「一二一、一二一。……」
隨著白小天的口令,好一陣,隊伍逐漸平靜下來,步伐也漸漸整齊。不過,校場並不大。前面一堵土牆擋住了路途。很快前排的士兵不得不停了下來,這下隊伍又開始了混亂。
白小天一陣小跑衝到牆邊,用盡全力大聲吼叫:「為什麼停下來?我喊停了嗎?你們不是農民也不是小販,你們是軍人。什麼是軍人?軍人就是嚴格服從命令的人。一堵土牆就能把你們擋住,那前面如果是子彈?是炮彈?你們還不立刻繳械投降了。我真是為你們羞愧。你們徒費國家的錢糧,不配軍人這個光榮的稱號。我看你們還是早日回家挖紅署去吧」
全場震驚。兩千多人的操場在白小天吼完之後,頓時雅雀無聲。
忽然一人快步衝到牆根,雙手扒住牆頭,向上猛拉,上半身超過牆頭之後,改拉為撐,然後右腿跨上牆頭。接著是左腿,最後縱身而下。
緊接著,高騰雲、許壽山等管帶紛紛開始爬牆而過。
白小天的那些英國僱傭兵們在翻譯們的解釋後,看到這幕情景也不知在誰的帶動下,開始鼓起掌來。掌聲越來越大。
很快,士兵們也紛紛開始攀牆。
「你們在幹什麼?」白小天又大吼起來:「我們是在行軍、不是在作爬牆遊戲。」
士兵們紛紛愣住了,不知所措。
張成趕忙吼叫起來,那聲音比之白小天高亢了不知多少度。如此足的中氣讓白小天汗顏:「注意隊伍。一排排的進行。後面的原地踏步。」
隊伍這才重又整齊起來。白小天滿意的點了點頭。
等到張成走到白小天身邊。白小天忍不住側身問道:「剛才第一個是誰?」
「詹天祐。揚武號駕駛官。」張成小聲地說道。
「詹天祐?」白小天愣了一下,這名字怎麼這麼耳熟呢?
張成是船政艦隊旗艦揚武號的艦長,在白小天未來之前,雖然彭楚漢是輪船統領,但是艦隊日常的管理和訓練實際主要由張成負責。他和詹天祐在揚武號上共事兩年,關係還算融洽。這時候,為下屬說幾句好話也不費什麼力氣。
「詹天祐可是大才子,他原是公派的留美兒童。畢業於入耶魯大學土木工程系,專攻鐵路工程。八一年,美國開始排華,中國留學生紛紛回國,在一百二十名回國的中國留學生中,獲得學位的只有兩人,詹天祐就是其中的一個。」張成情不自禁伸出大拇指誇獎道:「雖然說他的專業是鐵路工程,但是排到福建水師學堂之後很快就熟練掌握了艦艇駕駛。要不說他是大才子呢。前年底,他被派到我艦上擔任駕駛官,也是勤勤懇懇、兢兢業業。此人是個人物。」
白小天這時候如果還想不起詹天祐這位號稱「中國鐵路之父」的偉人是誰?那可就真的太對不起那些曾經嘔心瀝血教導過他的園丁們了。再說一個軍迷,怎麼可能對歷史一無所知呢?對中國歷史稍有瞭解,就不會對於詹天祐這個名字陌生。真是沒有想到啊。詹天祐竟然是一位出色的海軍軍官。白小天不知道是該歎息還是驚訝。看來這個世界許多人的確是多才多藝。如果馬尾海戰改變了結局,詹天祐還能成為鐵路之父嗎?又或者會成為一名傑出的海軍軍官?人的命運真是無法預知啊白小天歎息了一聲,雙手搭牆,很輕鬆的翻越而過。
此時,各個管帶已經分別回到了自己的隊伍中,主動叫起了號子:一二一、一二一……
不久,前方出現了一片菜地。跑在最前頭的是呂翰帶領的「福勝」、「建勝」兩炮艇上的海軍官兵。他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腳步。可是當他扭回頭發現白小天並沒有一絲停止的意思,也是毫不猶豫地踏上了菜地。
白小天很滿意,笑得很燦爛。這才有一點像軍隊的樣子嘛。他依稀記得曾經在網上看到過某位北洋海軍的軍官回憶北洋海軍失敗的原因時,說過這樣的話。大概意思是:……沒有一個真正統一的命令,大家多是自發的各自為戰。結果勇的勇、怯的怯,前進的前進,後退的後退,衝鋒的衝鋒,逃跑的逃跑,完全沒有發揮出艦隊真正的實力。白小天明白歷史上清朝在海軍方面可謂投入巨大,可惜完全沒有發揮出應有的作用。其中最大的錯誤就是,清政府從來就不知道什麼是海軍?並不是說組建了一支能夠遠洋的艦隊就是海軍了。海軍和水軍最大的不同就是海軍是一個進攻的兵種。一支不敢進攻的海軍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不過是一支開著大船的水軍而已。清朝的海軍要名副其實,路還遠的很。不過,他希望今天自己臨時起意的這麼一折騰能夠讓從建立之初就縮手縮腳、畏頭畏尾的海軍帶去一點點變化。
白小天很苦惱,笑得很勉強。他沒有想到菜地如此之大,這又得花一筆冤枉錢了。而當他發現的時候那些傢伙跑得如此之快。他想喊停,可是發現自己的嗓子喊啞了。「啊」了兩聲。再一看,自己已經落到隊尾了。除了劉武陪著他外,還有幾個農民畏畏縮縮、可憐巴巴的望著自己。
「讓他們別擔心,那些菜我們全賠。」白小天可不想留下這麼一個大污點,所以趕忙說道。末了看著那些不斷向前的背影們,狠狠的說了句:「這些菜也不能浪費了,全部送到他們的伙房去。我讓他們自己踩倒的自己吃進去。」
幾個農民「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嘴裡高喊著:「謝謝青天大老爺。」不過,那濃重的方言白小天完全聽不懂。乾脆他拿出了一張一百兩的銀票往劉武手上一拍:「你辦事,我放心,這裡你處理了。」說完一路狂跑,向他的隊伍追去。
當白小天追上隊頭時,呂翰帶著人已經走到海灘上。大海正在漲潮,呂翰頭也不回的喊著號子向著大海走去。一個大浪打來,隊伍東倒西歪,不少人摔倒了。不過他們很快爬起來,繼續前進。
這才是軍隊呀一股熱血直衝上頭,於是他手指著離海灘兩百多米外的一處大礁石,扯著他已成破鑼的嗓子:「全體都有,目標大礁石,衝鋒」
白小天的嗓子確實給喊壞了,不過他身邊的幾個人還是聽到了,於是紛紛喊道:「大人有令:目標大礁石,衝鋒」
頓時,兩千多人向著大礁石嗷嗷的撲去。
…………
當會操完畢,有十七人抽筋、二十三人被浪打成輕傷。其中白小天既抽筋又受了傷,臉部被打的烏青,還差一點被淹死。不過,整個海軍官兵士氣為之一鎮,精神狀態與以往截然不同。使得船政大臣何如璋見此情景,不禁懷疑:難道他們集體抽了鴉片不成?
海灘離馬尾港法艦駐停的羅星塔不遠但也不近,當時的情景被幾位法國瞭望兵看了個模模糊。匯報之後,法國人看不出清朝海軍在那裡搞什麼名堂?或者在做什麼征對性的訓練?當夜,法國駐福州領事館,下令被他們收買的各個線人全力以赴查清此事。以至於,在幾位法國海軍的回憶錄中寫道:……其實並不是完全沒有徵兆,八月二日下午,中國官兵數千人忽然在近海演習,時間約一個小時。第二日,領事館傳來消息說:中國官兵昨日下午在海邊不是演習,而是在集體洗澡。這樣明顯的一個謊言卻未被艦隊司令孤伯看穿。以至於我艦隊官兵沒有斷然採取有力措施,而是一如既往的一廂情願以為中國人絕對不敢輕易言戰,更不敢主動開戰。……
白小天看到桌上的一堆教材頭都大了。自從那日會操之後,官兵士氣大振,隨後的兩日會操,留艦官兵也紛紛要求參加,就連閩浙總督何璟、福州將軍穆圖善也聽到消息後在會操的最後一日也趕來觀禮。何璟稱道:「相當震撼。」他雖然是個文官,不但不善軍事,而且本人也不屑行伍之事。不過有一點他還是一眼就看出來了,海軍官兵們的精神面貌比之白小天上任前有了很大的提高。而穆圖善則不置與否,其實心理很不以為然。雖然如今的八旗兵早就頹廢的不行,但是這操演一不練弓馬、二不習刀槍,三不演陣法,四沒有洋槍。就這徒手的走來走去,這練個什麼勁?憑這,連我的八旗都比不上,還想對付洋人?再說儘管他不知道空降部隊這個詞,但是他對白小天這個空降部隊卻很是不屑外加有些鄙視。要不是福州離馬尾太近,戰事一起,他也脫不了牽連,他心裡還真巴不得,洋人好好的教訓一下這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小子。
對於福州的官員們如何評價他,白小天是無所謂的,反正他沒打算在清政府的官場混。但是那些海軍官兵們一個個真把他當成了軍事大家,這可就讓他有些吃不消了。自己知道自己事,別說大家了,就是半桶水他都算不上。退而結網是來不及了,傻傻的臨淵慕魚顯然也不行,於是白小天打算臨時抱抱佛腳也好。福建船政水師的官佐骨幹基本上都是畢業於馬尾船政學堂。於是白小天就把船政學堂的教材借來閱讀,想著惡補一下知識。
這一看,頭痛得更厲害了。馬尾船政學堂是中國第一所近代海軍學校。1866年在福州設立。初建時稱為「求是堂藝局」,。1867年馬尾造船廠建成後搬遷至馬尾遂改名為船政學堂,分為前後兩學堂。前學堂為製造學堂,又稱「法語學堂」。目的是培育船舶製造和設計人才,主設有造船專業。開設有法語、基礎數學、解析幾何、微積分、物理、機械學、船體製造、蒸汽機製造等課程。優等生後被派往法國學習深造。後學堂為駕駛學堂,亦稱「英語學堂」。旨在培養海上航行駕駛人員和海軍船長,主要專業為駕駛專業,以後增設了輪機專業。下設英語、地理、航海天文、航海理論學等課程。學生稱為藝童,堂長稱為監督。同年為了培養工程繪圖人才在前學堂內又附設了繪事院。1868年沈葆禎為了培養技術工人又在前學堂內增設一所技工學校——藝圃,藝圃的藝徒半天上課半天學習,學習期限3年,畢業後擇其優者隨前學堂學生赴法國各大船廠實習,其餘分配於船政各廠。
這前學堂主要學習的是船舶製造和設計,白小天自然是直接放棄。後學堂中那些英語、地理、算術、幾何、三角、化學、測量、格致倒還好說,白小天不但很輕鬆的就基本掌握,而且發現了不少錯誤。但是真正的專業課航海天文、航海理論學、大炮、洋槍、刀劍、操法、藥彈、上桅接線、用帆、駕駛等等就不是一兩天甚至僅僅從課本上看看就能明白的。
白小天也徹底明白了自己那點一鱗半爪的艦艇以及軍事知識,坐而論道把人家給侃暈的可能性還是非常大的。但是真要讓他指揮艦隊,不,就算作一名艦長那他也是玩不轉的,而且說不定立馬就露餡。原因很簡單,雖然他懂得不少超前的知識,但是那些知識不成體系,他終歸是業餘的。而那些海軍官佐們儘管學的東西不少是落後的甚至完全錯誤的,但是人家畢竟是系統學習過,是專業的。其中最致命的就是許許多多的細節他完全不瞭解。就算有些東西他知其然,但是也不知其所以然,因此,白小天決定了:一:任何時候,決不上艦。二:沉默是金,少說是福。三:如有艦隊必須完成的計劃、命令或者行動,先交給張成、呂翰、許壽山,讓他們各自作出計劃,自己再作出選擇。四:抓緊時間,惡補。
如果不是白小天沒有為清政府長期打工的打算,他甚至決定成立一個艦隊參謀部。他明白和這個時代的將軍相比,他的優點是他比他們更知道什麼是正確的,什麼是錯誤的。而他的缺點是缺乏細節和這個時代許多軍人的基本常識。如果他有了參謀部,就能把他掌握的那些超前知識所帶來的優勢最大化。
不過,生活就是生活,不是小說。只要決心一下,漏*點四射之後,成功很快就來。雖然他很想努力的學習,可是還是很快就被那些枯燥的東西給折騰的想打退堂鼓。
「大人,大人。」隨著一聲聲喊叫,一股旋風把門猛地推開,張成、呂翰、許壽山、高騰雲一個個滿頭大汗、一臉焦急的衝了進來。本來應該守在門口的劉武則被他們擠在了一旁,一臉尷尬、外加羞愧的站在那裡沖白小天苦笑。這些大人不是參將就是游擊,那可都是三品大員,他一個大頭兵哪裡敢擋?畢竟他十二歲後才離開中國,骨子裡還是像一般的中國老百姓一樣看見官員本能的畏懼。雖然這種畏懼已經輕了很多,但是骨子裡的潛意識,不是那麼容易改正的。所以張成等人跑過來的時候,他第一反應就是不知所措,結果很快就被擠到一邊去了。
白小天沒有責怪劉武,當然也沒有這個時間。
因為他看到四個人如此焦急的模樣,第一個念頭就是難道法國人不宣而戰,這就動手了?
「大人,劉銘傳大人拍來電報。今日下午申時三刻,法國遠東艦隊副司令、海軍少將利士比突然率領軍艦直逼基隆,向守軍發出最後通牒,要求守軍在24小時內交出炮台,否則就要全力進攻。法國人的要求立刻遭到了劉銘傳大人的嚴詞拒絕。劉銘傳大人認為法國人很可能要真動手了。他一面命令台灣全島尤其是基隆港官兵嚴防死守,一面向朝廷和我們福州方面通報情況。」今天是個陰天,天氣並不酷熱,不過張成滿頭都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