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外卷之清末有血10
第十章迫在眉睫
白小天微微一笑:「莫急、莫急。劉武,去端盆水來,讓大人們擦擦汗。」
知道不是法國人進攻馬尾,白小天的心情立刻輕鬆起來。倒不是他有死道友,不死貧道就好的想法。而是雖然他沒有法軍如何進攻台灣的資料
,但是有一點他是知道的,在劉銘傳的堅決抵抗下,法國人最終在台灣沒有得逞。雖然中間可能會有一些曲折,雖然歷史也可能會有一些變化
,但是在法國遠東艦隊的力量和歷史大致差不多的情況下,台灣至少在短期內失守的可能性不大。
當然白小天不知道的是,歷史上法艦是在八月四日向基隆守軍發出的最後通牒,如今已經是八月七日了。晚了三天,歷史實際上已經發生變化
了。
「馬尾港的法國人有什麼動靜嗎?」白小天問道。
「沒有。」許壽山答道:「和往日沒有什麼不同,有部分法艦官兵人仍然在岸上採買、遊玩。在大家一至提議下,張大人已經命令全艦二級警
戒,所有官兵立刻回艦。」
「很好,你們作的很好。」白小天點點頭,劉武一陣小跑過來打斷了白小天的話:「大人,總督何大人讓您速去福州議事。」
總督府的議事沒有任何新意,對於法國人要求清政府賠款2.5億法郎的要求清政府是無論如何不能接受的。恭親王發了電報要求沿海沿江各省
要加強防備,但是依然是老調重彈,要各地切記「不得釁自我開」的訓令。
白小天對此不發一言,心裡卻是把他能記得其名字的清朝大員們挨個罵了一通,不管他是議和派,還是主戰派。不過,對於這些他倒無所謂,
反而心裡更平靜了,因為就清朝如今的腐朽程度,相信法國人可以不費多少力氣就得到這些清政府的應對消息。法軍也就會更加確信中國人不
會主動開戰。
唯一鬱悶的是,根據恭親王的電報,何璟認為福建全省沿海之地眾多,因此不能光在馬江一處集結重兵。何況,馬尾港內集中了當時全國第二
大的海軍艦隊船政艦隊,因此他決定把部分綠營水師調往廈門、泉州、漳州等地加強海防。
聽到這個命令,白小天心裡直罵娘。一幫酒囊飯袋,有沒有搞錯啊?法艦重兵雲集在馬尾,如果正面對攻,這三千餘人全算上,也未必打的過
,現在倒好,還覺得人多了。而且如果發國人要進攻廈門、泉、漳等地,這些綠營水師只有一些舊式帆船和武裝舢板,能起什麼作用?
總督何璟見白小天不吭聲,就知道他不願意。於是一面強調馬江附近還有江防陸軍二十餘營。馬尾港離福州也不過百里,真要有事,福州的旗
營數千騎兵最多兩個時辰之內就能趕到,讓他不必擔心。那福州將軍穆圖善更是大言不慚說:「法軍在馬尾港內停泊不過八艦,人數不過一千
六百餘人,何足為據?真要對戰,只要他們敢上岸,我旗營將士一個衝鋒就能把他們送到馬江裡去餵王八。」
白小天嗤之以鼻。陸軍再多有什麼用?人家幹嘛要上岸,殲滅了船政水師,轟爛了造船廠,法國人的目的就達到了。再說了,真要上岸,就你
那旗營,不就是一盤菜。不過,為了不製造無謂的矛盾,白小天還是選擇不說話。
最後,船政大臣何如璋又說道:「京師傳來最新的消息,老佛爺聖體已經安康如故了。」白小天雖然自稱政治白癡,但是這話的潛意思還是立
刻就知道了。小皇帝雖然寵信你,但是朝廷裡真正能拿主意的是老佛爺。白小天來了馬尾之後,他就明白那高強現在實力不是一般的弱。而是
相當的弱。否則,清政府就不會還是和歷史上一樣接連出昏招。當然他也明白光緒現在的實際年齡只有十三歲,高強肯定不敢表現得太強勢,
軍政事務他多半是盡量不發表意見。因為他現在還沒有親政,而歷史上的光緒皇帝雖然傳說體質孱弱,性格也偏懦弱。但是發動百日維新的時
候,畢竟已經親政數年了,可是掌握實權的大臣擁護他的實際上一個也沒有。除了能力以外,也說明慈禧的勢力相當龐大穩固。如果現在他就
作出什麼觸動慈禧,令她極度不滿意的事情,說不定還不等到他親政,皇帝座上就要換人了。
白小天對於現在的高強談不上是什麼友誼,但是也不想給他去添亂。因為這很有可能反過來牽連到自己。再說了,反正,他準備採用的是奇襲
,沒必要在這一點上和這些人較勁。於是最好決定馬尾港內保留船政艦隊全部軍艦11艘,1100人,綠營水師900人,共兩千人。其餘
綠營水師人馬調往泉、漳、廈等地加強防禦。
白小天盤算著這兩千人加上自己的僱傭兵103人,差不多應該也夠了。這樣一來,也有好處,在馬尾減兵可以讓法國人進一步的放鬆警惕。
對於這一點,許多法軍官佐的回憶錄中都承認:中國人在馬尾的減兵的確讓包括孤伯在內的幾乎所有的法軍官兵都自覺不自覺的放鬆了警惕。
許多人在回憶中寫道:中國人非常的狡猾。
…………
八日早晨,傳來消息。法軍開始對基隆守軍進行猛烈炮擊,基隆守軍在劉銘傳的指揮下,奮起抵抗。雖有一定戰果,但法軍憑借其優勢的炮火
,還是很快就摧毀了清軍的炮台及火藥庫。守軍曹志忠等部被迫撤出陣地。法軍四五百人旋即在炮火掩護下從大沙頭登陸,佔領基隆港,並將
港內各種設施盡行破壞。
九日,法軍在炮火掩護下,向基隆市區推進。劉銘傳決定採取誘敵深入,使敵艦炮鞭長莫及,然後進行陸戰的戰術。他下令除少數人固守海岸
小山制高點外,其餘部隊全部撤到後山隱蔽。法軍以為昨天清軍大敗後,已經潰敗,所以大搖大擺地湧上岸來。一面修築灘頭陣地,一面攻打
堅守岸邊的清軍。眼看敵軍上岸,劉銘傳親自督戰,下令後山部隊從東西兩側迂迴包抄,三面夾攻,殺向敵人。法軍突遇反擊,出乎意料,不
知所措,顧不上還擊,紛紛丟盔棄甲抱頭鼠竄。經過數小時激戰,法軍節節敗退,死傷100多人,其中斃中隊長1人。法兵潰退時,在海中又溺
死多人。餘部狼狽逃回軍艦上。其侵佔基隆的圖謀沒有得逞,基隆重新回到清軍手中。劉銘傳首戰告捷,大挫敵鋒,報稱「生擒法人1名,死傷
不下百餘,搶來座旗一面,乘勢破其山頭炮台,得炮4尊,帳房數十架,洋衣帽甚多」。清廷得報大喜,特發內帑銀3000兩進行犒賞。
消息傳開後,福建官場一片喜氣洋洋,都以為法國人不過如此。而同時法軍因為在台灣遭到挫敗後,也收起了狂妄之心,於是又向清政府提出
新的議和條件,將賠款由2.5億法郎減為8000萬法郎,限48小時內接受。這一無理要求,再次為清政府所拒絕。同時清政府也覺的底氣一壯
,法國人也不是那麼難對付。只要再來那麼一個小勝,這賠款說不定就全沒了。所以通令各地加強防禦,但是依然強調不得擅自主動開戰。以
免戰事擴大,不可收拾。
白小天卻知道,馬尾海戰現在已經快迫在眉睫了。雖然時間拖得越晚越好,雖然歷史上法國人是在談判再次破裂,無理要求再次被拒絕之後的
幾天也就是八月二十三號才開戰的。但是中間的具體過程如何,白小天並不知曉,也很難說歷史不會發生變化,所以如果等待中法談判再次破
裂之後,再動手也許就來不及了。再說那個時候,法國人就算沒有行動,警惕心也肯定大大的提高了。
怎麼辦呢?現在就動手嗎?白小天正在那裡猶豫。張成忽然急沖沖的跑來:「大人,又有三艘法艦要求進港。我已經命令艦隊緊急集合,各炮
台官兵也都嚴正以待,您看怎麼辦?」
「三艘法艦?」白小天此刻的心情真是又激動又興奮又擔心:「知道是哪三艘嗎?」
「是的。他們是排水量5915噸巴雅號(bayard)鐵甲艦、還有前天離港的2268噸的木殼巡洋艦費勒斯號,515噸的炮艦野貓號,如果
讓他們進港再加上原本停泊在港內的1300噸的木殼巡洋艦富爾達號、4127噸的裝甲巡洋艦凱旋號、3189噸的鐵肋木殼巡洋艦杜居
士路因號、2236噸的德斯丹號、471噸的炮艇益士弼號、蝮蛇號,以及45號、46號兩艘魚雷艇,我們粗略統計了一下,那麼法艦停
泊在馬尾的軍艦將達到9艘,共計約2.05萬噸,火炮89門,這還不包括兩艘魚雷艦。而我軍雖有軍艦11艘,但是卻只有6500噸,
火炮45門。法軍的力量將遠遠超過我艦。最可怕的是他們的鐵甲艦將變成兩艘……」張成驚慌、焦急外帶恐懼,聲音也變得有些沙啞。
「好了、好了,不用阻擋。讓他們進港吧。」白小天趕忙打斷了他,再說下去,只能是自己嚇自己。
「大人,可是……」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朝廷明令我們不得擅自開戰,如果我們不讓他們進港,很有可能引起戰事。此外,關於是否讓法艦進港,朝廷方面一
直沒有明確的說法。既沒有說讓他們進,也沒有說不讓。但是對於停在港內的法艦,卻要求我們不得挑釁。難辦啊。我看上報何總督吧,告訴
弟兄們暫時不要阻擋法艦進港,但是各艦個炮台均須保持一級戰備,密切監視法艦動向。不過不得擅自開戰,但如果法艦搶先開炮,不用請示
,直接還擊。」白小天拍了拍張成的肩膀:「不用慌,萬事有我呢。我去面見何總督,艦隊指揮交給你了。沉著一些,我相信你。」
「大人,您放心吧。」張成擦了一把汗水,苦笑。
白小天望著張成的背影,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臉,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法艦來的越多,自然越好。歷史上馬尾海戰的時候,是哪些法艦,他不
知道。但是卻知道其中最大的軍艦是4127噸的裝甲巡洋艦凱旋號,而且總共有八艘軍艦,外加兩艘魚雷艇。現在卻出現了九艘軍艦,而且法國
遠東艦隊最大的鐵甲艦巴雅號也來了。歷史顯然已經發生了改變,但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他心裡可是希望法艦來的越多,噸位越大越好。到
時候,馬尾解決了之後才有可能兵發台灣,否則的話就算一切順利,福建船政艦隊依然不是法艦的對手。
…………
「怎麼樣?」白小天一邊將毛巾遞給段鎮南,一邊追問。
段鎮南,這名實際上白小天唯一招募的華人僱傭兵,祖上數代都是馬六甲的海盜。二十年前一次海上搶劫的時候,海盜世家遇上了路過的法
國艦隊。結果死傷大半,不久他爺爺就去世了。他爺爺臨終的時候拉著他父親的手說:不希望自己的兒孫再過這種有今天沒明天,無根的日子。他父親尊著遺訓把海盜團解散了。然後帶著全家先是去了新加坡,不久因為怕被人認出來,又全家前往英國。憑著積蓄和頭腦,他父親十多
年下來,在曼城紮下了根,有了兩家莊園和一家紡織廠。段鎮南只有兩個姐姐,並無兄弟。從小,父親就希望他能夠接他的班,做一個精明的
商人。還把他送到倫敦去讀紡織。可是段鎮南最大的願望是想做一名優秀的海軍軍官,馳騁於大海之上。於是一年後,他悄悄放棄學業,報考
了格林威治皇家海軍學院。可惜不到兩年就被父親發現了。父親威脅他要斷絕父子關係,所以他又不得不輟學。而後,他就幫著父親打理一家
貿易行。那日在倫敦,無意中看到了白小天和吉恩.皮埃爾的一百萬英鎊的賭局聲明。再之後,又聽說白小天正在招僱傭軍回國參戰。腦子一熱
,他就報了名。除了他一直沒有真正放棄的理想以外,還有一點就是,他討厭法國人。因為他的兩個叔叔死在法艦炮下,而爺爺也是重傷之後
,不久逝世的。因此,他們一家人對法國人都沒有好感。聽說要和打法國人,他就忍不住了。
對於段鎮南指揮艦艇的能力如何,白小天不清楚。但是好歹他是目前自己手下唯一能能夠比較放心使用又有一定能力的中國人。所以,來到馬
尾之後,通過游泳賽選拔的六十名親兵全部交給了段鎮南去訓練。白小天也把自己的打算告訴了他,雖然時間有些緊,但是好在這些人的水性
都是相當出色的。
「謝謝大人。」段鎮南接過毛巾,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我想問題應該不大。今天晚上的訓練已經是第三次夜泳了。每個人都是攜帶六十斤重
物,游泳距離為五百米,中途盡量採用潛泳方式,除了八個人因為各種原因沒有最終完成任務外,其他人都順利地完成,並且成功返回。」
「很好。」白小天興奮中帶點緊張,眼前彷彿出現了一片火海,不停的巨大的爆炸聲音響起。他遞了一張紙給段鎮南:「今天下午又有三艘法
艦開進了港口,這是停泊在港口所有法艦的資料,你看看有什麼問題嗎?」
「巴雅號,法國巴雅級鐵甲艦的首艦。排水量5915噸(turenne為6260噸),艦長81米,寬17.45米,吃水7米。該艦配備8座鍋爐,雙
軸推進,輸出馬力4400匹,航速.節,載煤量400-450噸。該艦裝備m1870式239mm炮4門,193mm炮2門,140mm炮6門,3磅炮4門,1磅炮12
門,另有2具356mm魚雷發射管。該艦側舷裝甲152-254mm,甲板裝甲203mm。編製人員451名。」段鎮南兩眼放光,吹著口哨:「好一個大傢伙,
我喜歡。」
「不是害怕了吧?」
「害怕?要都是這樣的大傢伙那才過癮呢。像那些四、五百噸小炮艇炸起來還真是沒意思呢。」段鎮南大眼翻了翻:「大人,最好多來那麼幾
艘鐵甲艦。炸起來,又方便又過癮,法國人也越痛心。」
這話正好說對了白小天的心思。來到馬尾,把自己的打算告訴了段鎮南之後,段鎮南就提出了個問題,那就是潛水靠近法艦然後佈雷,不如直
接在艦上安裝定時炸彈。白小天一想很有道理,而且他才知道原來定時炸彈早就出現了,只不過發條的質量還達不到後世的水平。誤差幾分鐘
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一般不能超過二十四小時。不過,這已經足夠了。段鎮南接著又提出那些木殼艦倒還好辦。不管他造船水平多高,甲板
之間總是不可避免的有縫隙。只要炸藥不太重,完全可以用錐子鍥入,然後把炸藥固定在那裡。港口裡沒有多大的風浪,炸藥掉下來的幾率不
大,不過那些鐵甲艦就有些麻煩了。
這個問題對於來自後世的白小天來說,很容易就解決了。辦法不複雜,只要在水雷的外面加一層磁鐵就好了,到時候只要往鐵甲艦上一貼就行。這算是最簡單的磁性水雷吧?白小天如是想。
想到就做,白小天迅速用電報通知侯爵。讓他再讓新加坡按照他的敘述趕製一批磁性定時水雷,然後再派幾個人過來,把那六十個水雷加上定
時裝置。
侯爵對此相當感興趣,而且他現在也對白小天偷襲法國人成功抱有很大的希望。前天,三十二枚磁性定時水雷已經送到了,而六十個水雷在昨
天已經全部加上了定時裝置。這些水雷全部都是二十斤,裝填的都是苦味酸。這九艘軍艦還真是不夠炸的。至於兩艘魚雷艇,白小天打算留給
艦隊熱熱身。
白小天強忍住滿心歡喜送別了段鎮南,並告訴他,動手的時間就在這兩天了。所以要他抓緊時間辦兩件事。一:悄悄的把那些水雷從英國駐福
州領事館運回來。因為白小天很擔心自己身邊會有法國人的探子,所以新加坡運過來的水雷一直藏在英國駐福州領事館。二:所有親兵從此時
開始不獲得他的允許他們不能和外界聯繫。三:盡快讓他們熟悉如何把水雷固定在艦艇上。
路過前廳時,白小天看見威爾遜少校正眉飛色舞的和幾個僱傭兵談論著什麼。人總是好奇的,更何況是此時心情頗愉快的他,於是他停住了腳
步。於是戰爭的方式改變了。因為他聽到了一個消息。
由於白小天準備偷襲駐馬尾的法艦,所以這幫僱傭兵目前的用處不大。也因此,為了不刺激法國人,讓事情沒有偏離歷史軌道的可能,所以他
沒有讓任何一個僱傭兵上艦。也因為這樣僱傭兵們在會操過後,除了段鎮南、劉武等四個中國人外,實際上都處於空閒狀態。這些人都是老海
軍,最少的也有六年以上在英國皇家海軍的服役經歷。而作為一個這個時代的老海軍因為長期漂流在海上,所以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或多或少沾
染了兩個毛病:賭錢和嫖ji。很多人甚至兩樣俱全,以此來排解孤獨和寂寞帶來的心理壓力。
威爾遜少校對於賭博的興趣是相當濃厚的。所以很快他就成了馬尾最大的一家賭場——美華娛樂的常客。今天威爾遜贏了大約五百英鎊,顯得
很高興。不過,白小天感興趣的並不在此,他注意的是威爾遜說他看到法國駐福州領事館的翻譯保羅.梯也爾這個公認的倒霉鬼今天不知道走了
什麼狗屎運,贏了最少有兩千多英鎊。
對於保羅.梯也爾,白小天知道一些。這個中國通在法艦開入馬尾之後就留在了馬尾,充當艦隊和福州領事館之間的聯絡官的角色。沒想到他竟
然是個賭鬼。
白小天眉頭一皺,計上心來。立刻不動生色的叫來了劉武和另外一名親兵白年。囑咐他們立刻行動,一個去英國駐福州領事館瞭解保羅.梯也爾
的資料。一個去美華娛樂,暗地裡打聽一下保羅.梯也爾這個人的口碑,此外再調查一下美華娛樂老闆的資料。
…………
伊扎克.夏裡特,一個美國猶太人,美華娛樂的老闆,最近比較煩。因為馬尾的局勢日趨緊張,雖然這一點從馬尾的市面上暫時還看不出來,但
是法國人的軍艦越來越多,實在是讓他不得不擔心。伊扎克十五年前初到美國時還是一貧如洗,靠著好運氣,在西部淘金挖掘到了第一桶金。
之後,他飄揚過海來到了東方。中國不愧是那名吉普賽巫師所說的他命中的福地。不到十年他在福建開了四家賭場。可是現在形勢日趨緊張,
他的生意不免受到了影響。如果戰爭真的打響,生意必定會一落千丈。這些日子他已經無數次的用他所知的各種語言賭咒那些該死的高盧雄雞。
不過,此刻他的忐忑不安和高盧雄雞們沒有關係。一大早,一隊清軍就找上門來,二話不說就把他帶到了這裡。來中國十餘年了,他還從來沒
見過對待外國人如此蠻橫的中國人。起初,他以為遇上了化妝成清兵的綁匪。不過,到了目的地被告知白小天將軍要見他之後,他的心更慌了。關於這個有著英籍身份的前段時間傳得沸沸揚揚的白大人,他是如雷貫耳。他知道他之所以在中國這些年能混得如魚得水,那還得感謝兩次
鴉片戰爭打的如今的清政府和絕大多數的中國百姓都是畏洋如虎。可是,實際上自己只不過是個有些錢但並沒有什麼勢力和後台的美國小富翁
而已,在一般的中國人面前充當一下紙老虎尚可,在這位加入了英國國籍的將軍面前那就是一隻落了毛的鳳凰,怎麼也威風不起來。
…………
「伊扎克先生,我想讓您幫我一個忙。」白小天和顏悅色地態度並沒有讓伊扎克心情有多少轉變。
「能為將軍服務是伊扎克的榮幸。」伊扎克站起身來深深地鞠了一躬。來到中國十餘年,有一點他是知道的,那就是中國人好面子。從官員們
到普通百姓都是如此,甚至到了不可理解的地步,用中國話來說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因此一般只要滿足了對方的面子,實際利益上即使中國
人吃了虧,中國人通常也是和顏悅色地。因此他打定主意,自己謙卑一些,那麼這位大人應該不至於太難為自己。
「伊扎克先生是猶太人?」
「是的。」伊扎克更是侷促不安。整個歐洲對於猶太人都沒有什麼好感,在美國這種種族歧視,因為大量黑人的存在以及如今欲演愈烈的排華
運動,使得猶太人在各方面都比在歐洲寬鬆許多。難道這個加入了英國的傢伙也沾染上了仇視猶太人的種族歧視?
「猶太是個充滿智慧的種族,我聽說你們幾乎人人都是天生的商人。那麼我就直話直說了吧。準確地說,我想和你做一筆生意。」白小天右手
的食指、中指輕輕的輪敲著桌面,然後忽然停住:「法國駐福州領事館的翻譯保羅.梯也爾先生我想伊扎克先生不陌生吧?」
「是的。保羅先生是我福州總店的常客,最近他也經常光顧馬尾的分店。」伊扎克的心情越加緊張,他不認為身份不對等的雙方能夠談成什麼
公平的生意。
「我知道保羅先生最近每晚都去您馬尾的分店。我希望他今天晚上能夠輸掉他一輩子的薪水。這就需要伊扎克幫三個忙。一:你想辦法人能他
一定要光臨你的賭場。二得讓他不停的輸。二。讓他不停的從您的店裡借錢。」白小天把身體往椅子上一靠,眼睛炯炯的盯著他:「我這個人
有個不好的習慣,那就是非常討厭別人拒絕我。但是我也有個好習慣,那就是我在金錢方面比較慷慨。伊扎克先生,您認為這筆生意的佣金您
需要多少才能滿意呢?」
「這……」伊扎克的心驟停了一下。作為一個商人,他不喜歡政治,甚至有些厭惡。不過他知道現在他不可避免的已經掉進了政治的泥潭。他
早就聽到傳聞說白小天在倫敦曾和一個法國貴族為中法戰爭的結局定下了高達一百萬英鎊的賭局。除了感歎這兩個傢伙的有錢以外,他還是很
佩服白小天這個傢伙的愛國心。因為在法軍連挫清軍以後包括大多數的中國人在內幾乎沒有幾個人看好中國會勝。不過,讓他和許多人有些大
失所望的是,這個愛國的有錢佬上任之後卻沒有什麼值得稱道的舉措。這讓茶餘飯後之餘的他有時也會發幾句感慨:不是傳聞有誤就是這個家
伙是一個錢多得發霉的草包。不過今天看來,他錯了。或者說,這個有錢的中國將軍騙過了所有的人包括那些高盧雄雞。
雖然伊扎克不知道白小天想利用可憐的保羅去幹什麼?雖然他對政治不感興趣,對軍事幾乎一無所知,但是他還是可以肯定必然和這場戰爭有
關,他甚至隱隱約約感覺到甚至可以影響這場戰爭的結局。不過,顯然他是不能拒絕的。這位將軍也許會輸掉那場賭局,也許他會輸掉這場戰
爭,但是伊扎克可以肯定這位將軍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讓自己輸掉整個世界直至生命。而且如果自己拒絕的話,他肯定會毫不猶豫地這麼做。
這麼看來,他已經沒有選擇了,可以選擇的似乎只有價錢的高低。
「五萬英鎊?」白小天看著伊扎克猶自一臉沉思,畢竟他來到這個時代後還是第一次如此強勢的對人,還是很不習慣這種感覺,於是他還是決
定用錢砸人。雖然說他現在身邊只有不到一萬英鎊了,但是他相信只要自己開口,侯爵一定會願意作保讓英國駐福州領事借錢給自己,於是咬
了咬牙:「十萬英鎊。伊扎克先生,貪婪雖然是致富的動力,但是過度的貪婪也會給你帶來不能承受的禍患。」
「十萬英鎊,的確是個不小的數目。不過,我更希望這筆錢我交給您,將軍」伊扎克心情平靜下來,至少臉上再看不到一絲拘束和慌張。
「什麼意思?」他要反過來給我十萬英鎊,白小天糊塗了。
「是這樣的,將軍。我聽說將軍在倫敦生產了一種新式自行車——永久牌自行車。我十分看好它的前景,並且希望用十萬英鎊買下您在美國申
請的生產和銷售的專利權。」伊扎克在微笑,彬彬有禮的微笑。
「這個……」白小天緊皺著眉,這個猶太人不愧是猶太人啊。在這個信息還是很閉塞的時代,四個月前才發生在倫敦的事情他在萬里之外的福
州即使能得到消息,想必也不太可能見過永久的真容。十萬英鎊不要,反而再出十萬,這等於就是二十萬英鎊了。照說這個價格不低了。遠遠
高於目前賣的最高的法國專利權給吉恩.皮埃爾的十二萬英鎊。但是白小天還是不願意。因為他知道美國很快就會取代英國成為世界第一工業
強國。那裡的生產技術以及科技氛圍和經濟政策都要好過歐洲任何一個國家,所以他還是打定主意不久就把大部分生意轉到美國去。也因此,
他才把法國、德國、俄國的專利權迅速的賣掉,而在英國也採取聯營的措施,除了要使自己迅速的壯大起來之外,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把自
己今後主要的市場定位在美國以及輻射向外的整個北美和南美洲。所以他從來就沒有考慮過要把美國的專利權賣出去。
伊扎克之所以提出這樣的條件,乃是因為一方面十萬英鎊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如果自己收下來,可是很燙手的。如果事後白小天後悔了,要找
他的麻煩,那就得不償失了。而自己付出十萬英鎊買下專利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首先,就在上個月他的好友兼前老闆、西海岸遠洋公司的老闆
麥克爾.傑克斯在倫敦看到了永久自行車的火爆銷售,同時也意識到這其中的巨大商機,於是立刻前往永久自行車廠希望能夠買下在美國的專
利。可是沒想到的是,白小天的兩個女合夥人根本就不見他,只讓人告訴他:美國的專利權不賣。麥克爾不死心,接連三天都在廠門口等候,
結果最後還是沒有見到兩位女士的面,只等到了她們讓秘書轉告的一句話:我們不缺錢。麥克爾無奈只能悵然而回。麥克爾同樣是白手起家,
他的商業眼光伊扎克只能用一句中國成語歎為觀止來形容。因此,伊扎克相信這筆生意絕對合算。因為麥克爾在電報中告訴他,只要對方短期
之內肯賣,哪怕三十萬英鎊他也願意。因為美洲市場要比歐洲大的多。
「伊扎克先生不好意思,美國的專利權我是不會賣的。但是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換一種合作方式。我們雙方可以用合資的方式在美國辦
廠。我以專利權作價十萬英鎊入股,而您這一方以現金入股,但是我希望出資規模不超過二十萬英鎊。以後,如要增資,雙方也按照這個股權
比例,您看如何?」白小天的確不大願意賣,不過他轉念一想:如果用合資的方式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因為第一自己以後注定不會往這方面花
太大的精力。所在意的不過是將來開發的後續產品摩托車、汽車。能夠用這種方式把永久的牌子先在美國豎起來倒也不錯。這樣自己將來轉到
美國也不會是從零開始。而更重要的是能夠解決目前的困難。
因為按照原來的方案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這麼多的戰艦一下子灰飛煙滅了,實在有些太可惜了。而且其中還有5915噸的鐵甲艦巴雅號、
4127噸的裝甲巡洋艦凱旋號。歷史上清軍只有兩艘鐵甲艦定遠、鎮遠,這兩艘鐵甲艦這個時候本因交付中國的,但是因為中法戰爭爆發。
德國拒絕交艦。白小天知道按照歷史的發展未來很長的一段時間,鐵甲艦將是海軍的主流。十年後的甲午海戰中,日本海軍還是沒有一艘軍艦
可以和定遠、鎮遠單挑。如果清朝海軍再多一艘巴雅號一艘凱旋號,日本海軍未必還有膽量開戰。因為日本海軍就沒有一艘敢於單挑凱旋號的
軍艦。有這四艘龐然大物在,就算日本人賊心不死,那也只能勒緊褲腰帶再造艦了。但是一艘巴雅號如果要購買的話,差不多要50萬兩白銀。這麼大的代價,本就勒緊褲腰帶的日本人還敢不敢嘗試可就很難說了。
雖然我不敢說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但是我的確已經盡力了。如果最後清朝海軍還是斷送在日本海軍手上,那我也無話可說了。白小天想到這
裡,站起身來:「伊扎克先生,我是非常有誠意的想要交你這個朋友,希望我有這個榮幸。」
伊扎克很快有了決斷:「是的,將軍。中國有句古話:有緣千里來相會。我想我們就是有緣人。」
一白一黃兩隻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當然他們誰也沒有想到這一握就握了許多年。
…………
三天後,1884年8月15日,福州福海大酒樓。
今天是福建船政水統領兼福建水師統領白小天副將二十歲生日。白副將事先聲明他不想弄什麼宴會,只是邀請幾位同僚小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