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師對院長說:你一定要保守秘密,我告訴你啊,你這個醫院裡,有人是鬼。」
吳佳低呼一聲,再次一把揪住我的手臂,我痛呼一聲,她笑了,說:「不好意思,我是故意的——我知道**部分要來了。」
我正準備說「沒關係」,聽到這話不禁愕然:「你是故意的?」
她說:「喜歡聽鬼故事的人一般會付出代價,但是講故事的人不會,這樣好不公平,因為你已經預先知道結果,你不會害怕,還可以欣賞別人害怕時候的狼狽樣子,所以為了公平,我提議講故事的人也要付出代價——你贊成嗎?」
我當然贊成,我最反對不公平,贊成之餘不禁驚喜,覺得她的這個想法和我很一致,而且有挑戰感,可是令人迷惑,我問:「我贊成,可是怎麼才能公平?」
吳佳笑笑,有點得意:「你得防著我什麼時候掐你,我得防著你什麼時候嚇我,那樣就很公平。」
我說:「講故事還要被你掐?這樣很公平?」
吳佳說:「當然啊,你是帥哥加猛男,膽子又大,智商又高,又不怕痛,你講鬼故事我可能會嚇傻,至少今晚一晚睡不好,算起來還是你佔了便宜啊。」
我說:「既然這個辦法我佔便宜,那我來出個辦法。」
吳佳說:「不行,我是女的,辦法你讓我出,我在規則上讓你佔少許便宜,不就扯平了,這個辦法已經最好了,不可以反悔的。」
我說:「可是——」
吳佳搶過話頭說:「可是你還是佔便宜啊,我不會掐你很痛的,又怕你翻臉打我,又捨不得,你放心好了,不用怕的。」
她奇思迭出,妙語如珠,我開始苦笑,說:「對啊,我怎麼能佔這麼多便宜?」
她說:「沒關係,被你佔便宜,我自願的。」
這話令人浮想翩翩,我和她都一愕,似乎同時心動,我心一震,呼吸一急,忙抑制狂野沸騰如同脫韁野馬的情思。
她紅了臉,我和她都有些啞然,半響無話,這時我的手機響了,她的傳呼響了,我們都不約而同的準備去看,她忽然止住我,說:「這樣好不好,我們解決了這個問題,再去看各自的信息?」
這個提議雖然苛刻可是公平,我點點頭,覺得有點小小的刺激和衍生的喜悅,有種兒時相約逃學或相約翻牆偷東西的竊喜。
她急忙接住剛才的話說:「要是你一定覺得佔便宜,那麼,作為補償,待會如果我真被嚇到,你還是背我回去好了。」
這動作不異於當場公開我和她已經成為戀人。簡直是挑戰梅雲淳的面子和友情,我一驚,轉念又想,難道她不算吃虧麼?可是,憑什麼她敢,而我不敢?
吳佳輕笑:「你別怕,我不一定敢要你背的。你可以賭一賭?」
真是千般玲瓏,萬種心思,句句打在要害上,坦率的說我自問完全可以解得開,可是,這麼公平的提議,我又何必去解?這麼煞費心思的妙想,我又何苦去破?
我像一條奇形怪狀的海蛇,心甘情願鑽進這個編織得七巧。
我忽然說:「不錯,這個提議是很公平,不過,對某人不公平。」
她好奇問:「是誰?」
我欲言又止,我想說的是梅雲淳。不過,我認為她應該知道。
她再次輕笑:「你要不說,我也就暫時不問了,我知道你在磨煉我的耐心。」
我笑出了聲,說:「你還用我磨煉?你都快成——成仙了。」
她調皮一笑:「成精好不好,你才是仙,我覺得你好像不吃人間煙火一樣。」
我摸出支煙正欲點上,驚訝舉煙問她:「這不就是人間煙火?我專吃人間煙火的。」
她轉過剛才話題,有些委屈:「我就不懂,為什麼某些人老是認為,把我許配給誰,才是男子漢的氣派。」
她委婉幽曲指責的是我,我訕訕無語,心底似有一彎清涼的泉水沖破淤泥敗葉厚封的心壁。
她說:「其實男子漢應該多放生才對,放馬三千野任馳,這才是男子漢的心胸——我就覺得你是個真的男子漢。」
「放馬三千野任馳」是我題在唐黎《讀者》一篇文章上的草句,不想她居然過目不忘,而且引用得當,我在心裡情不自禁替她加了五分。
她說:「你不是老喜歡給人兩種選擇嗎?其實,我最喜歡做選擇題了,不知道出題的人是不是也擅於答題?」
我笑:「當然。」
我有些被她迷住了。
這個氛圍,凡是被迷住了都應警惕,夜深巷冷,烏鴉低窺,風蕭燈黃,我縮了縮脖,很樂意把這里巷子聯想為連接闌若寺的通道。
可是她不是聶小倩,她應該是《道道道》裡的小卓。
她抓住我,有些緊張:「你怎麼了?誰上身了?」
我噴笑,說:「十方上身了。」
十方是《道道道》裡梁朝偉飾演的小和尚,迷戀自聶小倩事件百年以後的闌若寺艷魂小卓(詳見非拙著著名經典影片《道道道》)。
她居然看過,說:「我以為你看見姥姥了。」
我說:「姥姥沒見,看見師父了。」
十方的師父是道行高深精湛的老和尚白雲,這會可以被稱為白雲法師的只能是王銳,他氣宇軒昂的在巷口向我們招手。
我和吳佳約好了似的相對歎氣,吳佳笑說:「故事聽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