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曾經不切實際的奢望過,希望世人都放下仇恨和怨尤,以和為貴,必要的時候也可以以德服人,可是我也知道,除非地球人都變成機械人,所有人都是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又或者是,地球人都是一群漂浮的大腦,大家各不干涉,相互之間的交往沒有惡意,利己心和排他性都在遊戲中火拚,在現實中只是互換真善美,沒有醜惡和壓迫,可是,那個我的理想世界幾乎已近似傳說中所描述的天堂。
小馬曾經戲言我是心地善良的聖人,我知道我不過是個理想主義的幻想家。
夢幻是天堂,現實是平地,那麼,中間的天梯何在?因為看不見,就放棄天堂的夢想;或者,因為一味尋找天梯,就望空癡想直至坐斃,約等於「守株待兔」,這樣,人生存的意義是否就是尋找這個或許有的「天梯」的過程?
文志鵬噴出口濃煙,瞅我一眼說:「她是借我來氣你,你還喜不喜歡她?」
如釋重負又恍然若失,我笑得有些不自然,沒有回答。
文志鵬認真的說:「你吃醋?」他冷笑,似乎在挑釁負隅頑抗的罪犯。
我反擊他語氣的尖利:「是你吃醋還是我?」
文志鵬坦率的承認:「我有一點點吃醋,我覺得自己被利用了,不過我比較願意被利用,尤其是被這種你不在乎的美女利用。」
他笑得有些奸,我從他手裡搶走他的煙盒,抽出一根給自己點上,蹲下身來撐著腮發愣。
文志鵬也蹲下來,盯著我說:「哎——老實說,你到底對她在不在乎?」
我撓撓後腦,認真盯著他說:「你在乎我就不在乎,你不在乎我就在乎。」
文志鵬不耐煩了,說:「說老實話,我最反感你這種態度了,吞吞吐吐的,說話喜歡繞圈子,一點不耿直,哎——你為什麼不能向我學學,人與人之間不要搞那麼複雜好麼?」
我古怪的看著他,覺得他今天有些直言得讓我難堪,閃爍的目光裡透著股蔑視和挑戰,不是習慣性表情,他的習慣性表情是傲慢,是廣義的,而不是今天這種釘著我不放的狹義態度。
我笑了:「我說得不夠清楚麼?你在乎她的話,我自然就會遠離;你要不在乎她的話,我和她就沒有什麼顧忌。」
文志鵬歪頭看了我好一會,笑了笑,拍我肩膀說:「好兄弟!」
他居然就準備起身回去,這下輪到我摸不著頭腦,我拉住他:「咦,你好像沒把話說清楚哦?那你究竟喜不喜歡她?」
文志鵬奇怪:「你看不出?」
我試探的開朗伸手:「祝賀你們!」
文志鵬驚訝的望著我,說:「祝賀我們?我和她?」
我雲裡霧裡,頭腦混亂的說:「那我該祝賀誰?」
文志鵬說:「該我祝賀你們啊?」
我咬著指頭目瞪口呆:「啊?」
文志鵬嚴肅的說:「看來你比我更容易懷疑別人,我起先以為你懷疑的是她,現在才知道,你居然還懷疑我?」
他雖然說的對可是我弄不懂他幹麼這樣介意,只好岔開話題說:「你懷疑我懷疑你?」
這下終於把文志鵬也說昏了,他搬起指頭,兩眼望天,嘴唇蠕動,似乎心算了一會,最後決然說:「不管你那邏輯了,我翻譯給你聽!」
他說:「胡瑩那小丫頭想借助我來刺激你,就主動靠近我,我知道,可是我也比較好奇,想看你真的態度,於是就裝不懂配合她,結果你還是介意她,那我就和她挑明不就行了?」
我驚愕的苦笑:「我介意她?剛才我說的是這個意思?」
文志鵬藐視的說:「你剛才不是承認,如果沒有我的介入,你一定會在乎她?」
我想聲明的本意似乎不是這個意思,不過他的分析似乎也在理,雖然是反我的本意來理解的,我急忙解釋:「我的本意是」
文志鵬阻止我說:「我知道你那話裡的本意,是告訴我你更在乎我們兩個的友情嘛,可是我本來就是無所謂的,所以不存在傷害我們交情的事,你放心和她破鏡重圓好了。」
越解釋越亂,我只能將錯就錯,我遲疑的問:「什麼無所謂,你對她?」
文志鵬瞪大眼:「當然啊,你想假裝高尚,你以為我就是重色輕友的人?我本來對那小丫頭無所謂,嚴格說她的演技不錯,可還是太嫩了。」說著他撐不住哈哈大笑。
我滋味莫辨,只能兩眼茫然的望著他自鳴得意。
他沉下臉來:「不過,你要亂懷疑我是個懂不起又橫刀奪愛的人,那你就有點過了。」
我撓撓鼻子:「難道你曾經不是?」
曾經中學時代的他,與我競爭同一個女生,結果不歡而散,鬧彆扭持續了一年多,到中考後才「破鏡重圓」,我本已忘了,可看他似乎也忘了,以致過於得意,不禁提醒了下張狂的他。
他瞠目結舌,有點結結巴巴:「這你也能記得?嘖嘖——逍哥,原來你的報復心這麼強,我總算是瞭解你了。」
我搖搖頭,說:「我是想到什麼是什麼,但是總不會是心口不一哦,某些人可不是這樣的。」
他萬般沮喪,說:「算了算了,我終生不在這種問題上沾邊你了。」
我也撐不住樂,說:「你意識到就好,我無所謂的。」
文志鵬本想當回好人,這會莫名其妙成了個居心叵測之人,有些懊惱,說:「我要真有打貓心腸,我還用得著給你解釋?」
「打貓」也是成都方言,意為叵測,指居心不良,妄圖謀人利己。
我斜睨他一眼說:「誰知道,萬一你是又想打貓又想立牌坊呢?」
文志鵬瞪著眼,邊笑邊搖頭擺手:「算了算了,當我多事,我還是收回那些話,我也不是什麼君子,也當不好君子,我還是去把胡瑩搞定了再說,免得名利雙失。」
我扁扁嘴嘀咕:「誰知道你搞定了沒有?」
文志鵬望空帶笑悲歎:「天哪,我怎麼會遇到這麼用心齷齪的人哪——」他指著我:「你侮辱了我不算,你還侮辱了胡瑩,而且,最侮辱的是你自己。」
我打斷並問他:「哎——老實說我真不知道這種版本的句式是什麼意思,電影裡常看到,侮辱某某人就是侮辱了自己,我一直納悶這話怎麼理解,你知道麼?」
文志鵬停住笑,摸摸後腦:「不會吧,你不是才子麼?這麼簡單的意思都不懂?」
我紅臉說:「確實不懂。」
文志鵬憋不住狂笑,笑得喘氣:「我也不懂。」
我笑說:「我知道你也不懂。」
我們相視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