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隔了半響我們都無語，王銳忽然打破沉默，笑嘻嘻轉臉問我：「你剛才怕不怕？」
我也笑，說：「我和大哥的脾氣很像——不過，真想不到。」
王銳擲根煙給我，自己獎勵自己一般點燃唇上煙，美美吐納，說：「想不到什麼？」
我說：「想不到大哥你這種性格會去經商，你應該去做……」我一時失語，1000家用人單位的職介所經驗沒有幫上我的忙，我無法定義他應該做哪行。
王銳自己玩笑說：「做殺手？」
我盯他一眼，確認他不像，然後說：「你應該去做賽車手。」
他怔怔點頭，說：「原來有過這個夢想，只是沒這個機會。」
我笑笑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過只要你真心去想，其他的就只是借口。」
王銳深深吸了口煙，又綻開笑容，說：「小弟，你的理想是什麼？」
我說：「我？有大哥成就的十分之一就行了——大哥，你的個人資產歷史上最高紀錄是多少？」
王銳先呵呵笑，後沉吟說：「大概折合人民幣一千七百多萬吧，當時二十三四歲。」
我瞠目結舌，說：「二十三歲？我的天，簡直是奇跡。」
王銳說：「你不信？」
我說：「信，所以有些慚愧，我現在還在寄人籬下、看人眼色。」
王銳認真說：「小弟，每個人情況不同，當時形勢是一頭、發展環境是一頭、個人野心是一頭，比我厲害的太多太多了。」
我笑說：「咦，怎麼你不說文憑和能力？」
王銳說：「上班是賺不了大錢的，何況不是每一個人的興趣都在賺錢，比如我父親的興趣就在做學問，最看不起錢。」
我有些茫然。
王銳說：「不管你的興趣在哪？只要有野心就會有成就——你就很有野心。」
我有些暗喜，說：「我沒什麼野心。」
王銳說：「無論做什麼，做第一，不斷超越自己就是野心，而且，無論周圍的人說什麼，自己要堅信。」他笑看我一眼說：「你注意到沒？你剛才只重複反問了一句我的年齡，你沒有強調金額，你看重的不是金額，因為你認為自己有可能也做得到，只是有點緊張自己的時間，怕時間錯過。」
這是我的心結，他說得不錯，我說：「那怎麼樣才能不錯過時間呢？」
王銳笑笑，說：「很簡單，長期計劃、堅持到底、不怕阻撓。」
我也笑：「就像大哥你剛才的舉動？」
王銳摸摸後腦勺，有幾分不好意思的說：「那不叫舉動，叫衝動——不過，我控制得住。」
我問：「控制車？」心想機器的事兒說得死麼，失靈了你怎麼辦？
王銳很嚴肅的望我一眼：「控制自己。」
我來了精神，贊同說：「控制自己是最難的。」
王銳說：「確實難，比如說吧，我喜歡開好車開快車，可是得控制自己，以前在東北的時候，我喝了兩斤酒，半夜三更跑一個城市，穿過一條小路的時候，一輛運煤的大貨車橫切過來，把我的車攔腰撞斷，我整個人被卡在駕駛座，車全變了形，幸好是側撞，沒丟命。不過，醫院裡昏迷了七天。」
我駭然說：「兩斤酒？喝兩斤酒還開車？」
王銳點頭：「當時也是氣盛，心想憑什麼讓你，結果就快那麼一步，就出事了。」
我說著：「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對他另眼相看，沒想到這個一團和氣、面帶謙遜的人居然有那麼衝動烈性的一面，真是人不可貌相。
王銳說：「我信這句話，那次斷了幾根肋骨，插進了內臟，醫生都已經絕望了，哪知道七天以後醒過來——嘿！什麼事都沒有。」
我想起十四說過的「千金之子，不死於市。」
他叮囑我：「剛才的事，可別對小麗說。」
我有些好笑，鄭重點點頭。
他又重重錘打車窗沿，半玩笑半牢騷說：「要學會控制自己，不然，我也不甘於買這小破車了，開著代步的，過段時間，一有機會就當破爛扔了它。」
我從小沾光父親坐慣了車，沒有受寵若驚的概念，不過王銳的舉動，讓私車的概念深映我腦，既有些興奮也有些新奇，我彷彿有些明白他所說的「野心」了。
開好車、賺大錢、像他一樣，風光的時候「在青島買幢別墅看夜海月亮」。
我幻想了一下，覺得那是退休以後可以做的事，不是我所界定的野心，況且，即使真那樣，我也快樂不起來，我還是比較喜歡熱鬧的地方。車嗎，我覺得奧拓就非常好，長得像乖乖兔一樣，大錢也用不著，我用得了多少錢？海邊？度度假就行了，住時間長了，會不會得風濕？何況，我也不會游泳，海邊看書風也大得很。最要命的是，我極度不喜歡吃魚。
我緊張的問：「今晚是不是吃魚？」
王銳古怪的望我一眼：「不是啊？我們吃牛排——喜歡吃魚嗎？要不然我們……」
我喜不自勝的說：「我喜歡吃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