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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六十六章 文 / 皓皓

.    我的預感是真的,學生的愛國運動幾天後悄然消退了,路上依舊車水馬龍,唯有清潔工默默用小鐵鏟費力的剷去公用電話亭上漿糊乾透的標語。

    我被人扶回了家,靜靜躺在床上養神。

    我坐立不安,百無聊賴的坐進書房,轉頭看著書架上堆積如山的書,隨便翻一本看看,個個字都認得,沒意思。我躺倒長椅上,抱出一堆影碟,找了幾本最喜歡的「快進」著看,幾乎都知道下文,那精美的畫面和誘人的意境怎麼也無法引起我的共鳴。我打開電腦,遊戲都已經翻版很多次了,沒意思。打開音響,憂傷的動感的音樂無一不讓人厭煩,聽不下去。

    頭上仍然微微隱痛,痛徹心肺,我看著鏡中的自己,有些咬牙切齒,惘然若失,居然破相了。我的眼睛從紗布裡躲躲閃閃的發亮,膽怯而好奇的窺視自己,我覺得這樣居然還能保持容顏,是不幸的大幸。

    心裡有一處地方,像海中的一角小小的浮冰,在心裡硌得生疼,冷得浸人,稍稍留意,就像冰山勢不可擋的鑽出海面、遮天蔽日的充塞和涼透整個軀殼。

    那塊堅冰就是楊雯。

    這幾天她沒有聯繫我,袁潔也沒有,我既想聯繫她們,卻又制止了自己。如果情況有異常,她們都應該聯繫我的。可是越來越多的疑慮佔領了我的閒暇,使得我無法順暢呼吸和思考。有一絲火苗和一絲陰影在撩撥著我覆蓋著我,我越來越想找那個柔弱得像一勺水一片柳——哉梭巡,意猶未盡。

    那兩組過來掠城報復,可是我煮的白水雞實在不怎麼樣,可以的部分已經被我先用筷子嘗生熟吃得差不多了,(哪有餓死的廚師?)剩下的佐料都先被本組員瓜分乾淨,大家實在不願意用無味的白水雞置換自己辛苦半天的燒烤,猶豫之下,白水雞很快也被吃得膩嘴的本組員手撕刀削,當烤全羊一般捧碗蘸佐料吃了。

    情況是不妙的,本組老弱病殘正精心調劑著各色方便麵,所以本組基本也吃飽也吃好了,一個個腆著肚兒打著飽嗝發呆,不斷有人向我抱怨:「吃多了,我想吐!」

    這次事件有力的證明了我的經濟能力和領導能力,「跟著楊逍好玩又有飯吃」深入人心。奠定了我後來組織許多學生活動的基礎聲望,並創造了進入學生會的政治資本和成功案例。

    這件事的後續部分就是其他組員和本組員相繼翻臉不認人,逼迫我們退出剩餘的班費甚至全款——他們一致懷疑和指定我們有以權謀私的重大嫌疑(主要是我和十四兩個班長虛報名目,私吞公款),我知道,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群眾的頭腦是糊塗的,群眾的心態是動盪的,群眾的報復是巨大的,雖然我們沒有私吞一分錢,不過這話連十四也不信,因為我也不信他,所以為了彌補,我們迅速策劃了第二次活動。

    那是一次機緣,使得我第一次認識寧倩及她的能力。她是外班的,大約高我們一級,口裡總是叼著一根不同顏色的冰棍,卻厭惡我抽煙,我說:「妹妹,我們都喜歡叼東西,我喜歡叼煙,你喜歡叼冰棍,狗喜歡叼骨頭,都有同樣的習慣和愛好,只是分工不同,希望你理解。」她火冒三丈的說:「叫姐姐!——什麼,你把我和你相提並論,我寧願和狗做朋友,也好過你!」我笑笑說:「狗的朋友,哼!」

    粉拳如雨=蘭花拂穴手+九陰白骨爪+奪命剪刀腳

    我開始稱呼她為「史羅比」,她拒絕了,我沒法指鹿為馬,只好起名為「加菲貓」、「阿童木」,她報以老拳,於是才成了「小倩」,本來還有一靚名的——「零錢」。

    她有著強烈的抗征服**。

    我們拜託她去說服大學附近一個酒店舞廳的大堂經理,我們全系準備在那辦一個「掃盲舞會」,其實這主意是十四出的,那廝當時青春痘方消,春心萌動,想合法合理的接觸女生,一張舞票轉換成飯票。我啐了一口,本來想辦成歌會的,不過我民主了一回,兩張紅榜同時一貼「願者報名」,十四贏了,理工科男生多,當然趨向跳舞,有十四想法的人是大多數,傾心數理錯過花季的高智商低情商孤男狼群般接踵而來,勢不可擋——「聞說舞會羔羊好,也擬穿羊襖。惟恐落後只剩草,空口水,看不飽。」舞會的魅力是無窮的,尤其對於有心無膽的光棍們。

    十四難得的慷慨,忍痛買了把新剪刀,準備在燈光幽暗的舞場上渾水摸魚去剪某位倒霉女生的吊帶,以活躍氣氛,我揭穿了他骯髒的野心,「是想大飽眼福吧?」他在刀頭上舐血,我卻沒法阻止他玩火,私心鄙視他的齷齪。「想吃鴨子就要徵得鴨子的同意。」這是我的風格,也是我和十四的分別。十四在課桌上用心填充篆刻著「x大女生一回頭,滾滾黃河水倒流。」對我的正義喝斥置若罔聞。那句校園名詩也不是他的發明,不知是哪一代前輩的絕情書,在成都很多中、大學廣為流傳,十四借溫習這首詩,踏著前輩們靠貶低女生增強自信的痕跡,來磨礪自己的刀鋒。那時的十五是個唯美主義者,與十四的方式不一,他對女生充滿欣賞和讚美,不過遺憾的只是表面而非性格心靈,他的書包裡充塞著大量的書刊雜誌,上課時埋頭耕耘,經常看得一臉通紅,目光曖昧。我們集體鄙視他,他反駁說:「我關心女性,從她們的角度去關心她們,她們不也是喜歡看雜誌嗎?」我揭露他說:「人家看的是時裝雜誌,你看的是無裝雜誌,有著本質上的不同。」他借用我的語言反駁我:「她們關心的是表面,我關心的是深層次的。」我們公認他是未來的「playboy」名記者。

    我看的是卡耐基,十四為了貶低我以抬高自己的信心,定義我和十五看的是同一種類型,他也借用我的話攻擊我「十五關心的是表面,你關心的是心理,目的是一樣的。」我被玷污了,卡耐基不需要鬥犬,門下都是溫順的波斯貓,我只學會微笑以對,以柔克剛,以德服人。十五上了十四的當,誤認為卡耐基著作是「男士如何獲取女士芳心」之類的武功秘籍,於是狠啃了一上午,翻破了也沒發現真理。我問他看出了什麼心得,他只是神秘兮兮的告訴我「鑽研心理太累太慢了」,我忍住了鑽心的痛苦,讓他誤會我和他是一丘之貉,想挖掘他心理的陰暗面以搭救他不健康的心態。終於得知,十四的真正心得是九眼橋橋欄上的街市文化,在成都「申衛」後那些代表時代特色的牛皮癬文化蕩然無存,現在合理合法的轉移到了很多網站和小報夾縫,不外乎是什麼「無色無味」、「迷幻粉」、「鎮魂針」之類的。我唬了一跳,沒想到他的心理黑暗到這個地步,可以和「出租車殺手」任達華媲美。

    十四準備的是剪刀,十五準備的是一小袋類似奶粉的東西,也就是據說「無色無味」的**粉,可以讓人一分鍾情不自禁。我賭他們有心沒膽,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偷偷置換了他的藥物,我說:「我好奇,要看看。」於是在一分鐘內情不自禁把那袋粉末換成了楊小夢的味精,把真正的藥粉混在幾片香腸裡餵了楊小夢的白毛狗,觀察了很久那狗毫無反應,我臉上微笑,心裡暗暗替十五被騙的購藥費50元痛心。

    這是我隱藏了八年的秘密。

    臨走時,那狗一片汪洋,嘔吐不止,楊小夢憤怒的看著我,我們也憤怒的看著楊小夢,十五咋舌說:「幸好我們沒吃多少,否則這會倒地的就是我們。」十四溫柔的問楊小夢:「是不是去年的香腸哦?」楊小夢啞然,顯然香腸的年代不止。

    這些都做好了,我們才開始準備去酒店舞廳談判,把台詞準備好了,結果發現沒備選人去,不是缺少人才,是人才太多,等於沒有人才。這時候十四向我推薦了號稱本系最有辦事能力的學生幹部寧倩。

    我們的宣傳價是舞會票每張10元,預計至少要去300人,就是3000元,如果1000元能拿下全場包場,那麼我們將有2000營利,償還全班燒烤費綽綽有餘。不過真到告知寧倩時我們才發現巨大的漏洞,因為我們的宣傳告示上寫的是「女生免費」,那就意味著300人裡至少有100人免費,那麼我們將失去1000元收入,我們真正的營利應該在1000元,距離1700元的全班退款還是很有差距的。十四張口結舌看著我,我說:「可以分期償還吧?如果辦得好,就可以再辦n場,那收入是成千上萬的事。」

    所以當時寧倩的使命就是以800元談下舞廳包場費(含贈茶,至於果盤我們決定發動女生自削,也是節目之一,最美麗的女生削出的水果拼盤可以送給舞蹈皇帝皇后)剩下的200元我們決定獎勵寧倩。

    寧倩扁扁嘴說:「太少了吧提成?」

    我們都笑,我喜歡唯利是圖的人,充滿了上進心。於是說:「多勞多得呀,你如果再往下談,多的都是你的。」

    寧倩想想說:「那你們的意思就是只給1000元嘛,我怎麼談是我的事,比如我談成了500元包場,你們還是要給我剩下的500元?」

    我們高興的承認。

    最後寧倩談成的價格是300元,她為自己賺了700元。大學生的品牌是無敵的,是商人的最愛。

    我們目瞪口呆。

    真是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當然那天的舞會辦得很成功,不愉快的插曲就是沒有女生穿吊帶,十四不小心剪破了十五的羽絨服,十五的藥粉不小心被我錯喝了。

    他們大驚失色的問我「味道怎麼樣?感覺怎麼樣?」,我捲了捲舌頭說:「很鮮,從明天起,我要吃一個月豆腐了。」

    因為他們設計的人是大眼睛「小龍女」,我不得不光天化日下搶過小龍女的水一飲而盡。她不知這三人在搞什麼,只是瞪著大眼睛說:「無聊!」聽到我的最後一句,居然升級為:「無恥!」

    我含笑受了。因為這件事,小龍女對我的印象一直不好——我居然主動搶她喝過的茶(屬於嘴唇間接接觸),她誤會我們在拿她打賭之類的,尤其是「豆腐」那句,她認為自己被我們背後糟蹋而且被我當眾親褻了;而十五也對我印象不好,因為他的50元被我一起喝光了,這帳損失沒法算。

    這是我一個人偷來的快樂。

    我們賺了一筆小錢,因為大堂經理——被寧倩搞定那個,居然勸我們為他平時拉同學參與舞會。大堂是新裝修的,經理是剛剛聘任上的,他迫切需要業績,不辭降價以做廣告攬客。他許願我們幾個長期免費,而且今後每100個大學生提成200元給我們,我皺眉想了想說:「算了吧我們不要,每個我們的同學你再降價1元——只要是我們學校的,每人票價9元,另外1元算我們請你跳舞吧。」那年輕的經理覺得我上路,要給我結拜為兄弟,我推辭了;要給我介紹姑娘,我當時說:「我眼裡只有那姑娘——看見沒?大眼睛那個。」

    我替他長期代賣票——這本來就是文藝部經費的來由,文藝部的主要職能就是自籌資金,自組活動。除了「迎新」、「12.9」、「校慶」之類的由學校襯頭撥款,「聖誕」、「中秋」、「情人」、「元旦」晚會都是自己鼓搗出來的。其實也不麻煩,就是交代下級成為輪班制度,每天中飯晚飯後擺兩張桌子掛幾張宣傳畫,派感情即將要成功的一男一女下級去售票就行了。

    煙燙到了手指,燙醒了搖搖椅上自作甜笑一頭紗布的我,白日夢醒了。

    我居然空想了大半天,我認為這會大概是下午兩點二十四分,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果然是兩點二十四分,我欣慰的放下手機。忽然反應過來,我大驚失色的抓起手機,果然是兩點二十四分!!!

    我懵了。

    我決定再試試,我閉上眼睛,腦裡努力追尋著那一絲蛛絲馬跡,以求證明我有特異功能,腦裡不聽使喚的暴出猶如電燈泡裡的耀眼光絲,妖嬈飛舞,好像是三點二十七分。我笑了笑,那不可能!

    剛才是兩點二十四分,現在怎麼會是三點過?時光彈射吧?我隨意看了看手機,再次震驚:手機上的時間分明是三點二十七分!

    我摔開手機,大吃一驚,到底是我瘋了還是手機壞了?

    我衝進客廳,客廳那口準時的老鍾精確的顯示著目前時間——三點一十二分,我欣慰的笑笑,忽然又震住了:我的手機比家裡快十五分鐘,這個時間是準確的。

    那剛才那個兩點二十四分怎麼回事?

    我搖搖腦袋,覺得一定是自己瘋了,我決定再試一次。

    這次是三點四十三分,我震驚的看著手機,汗如雨下。

    時間紊亂了?

    我急不可耐的打電話給岳陽,我只能信他。

    他說:「什麼?不可能吧?你睡昏了?——現在準確時間是三點四十六分。」

    我長吁口氣,同意他的說法,是我睡昏了。

    清涼的解釋是我大白天見鬼了,我請他衍生一下,沒想到他哆嗦著牙關相扣在電話那頭驚呼著說:「你不要再說了,我渾身都起雞皮子疙瘩了!」知道他正一人獨自在家看鬼片,開著所有的燈,我想安慰他幾句,給他壯膽,他已神經質的「啪」一聲掛了電話,我只能苦笑。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昏吾昏以及人之昏,怕吾怕以及人之怕。我覺得自己這段這麼倒霉,應該給自己祈福做點善事,問問小馬他瞬間給了我三個答案:文殊院、昭覺寺、寶光寺。成都真是好地方,每當你開始迷信時總有一大堆寺院等你選擇。

    這三座寺院的功能據小馬解說如下:如果你有女友要佔她便宜請選擇文殊院,原因——不為什麼,因為小馬曾經那樣幹過;如果你想找回童趣可以到寶光寺,因為那裡有幾百個你的化身可以數著玩;如果你真想有所作為可以到昭覺寺,據說那裡方丈曾經是一位將軍,全國佛教協會副會長,有一位偉人也曾經在該處避難,深得庇護,市民號稱那裡靈氣充盈。

    我說:「主要昭覺離你最近吧?」小馬今日在地質學院召開管理人員會,距離昭覺寺很近。

    我笑笑,那個悠遠的古色古香的寺院確實點燃了我的旅遊**。我旅遊的**很極端,要不就是離家很近的青羊宮或武候祠,要不就是歐洲非洲日本之類的,歐洲不外乎就是幾個偉人的墓前默哀個把小時,非洲似乎只有卡薩布蘭卡值得一去,日本是到靖國神社廟裡去上個廁所,最好是收復以後再去,我一直認為日本是中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我們應該對它恢復行使主權。

    那天鬼使神差,我坐上新開發的公交線路觀光車,鮮花縈繞,綠葉垂吊,像從歐洲小木屋裡探頭出來的童話人物,我的心裡很輕鬆,明亮寬敞的玻璃窗透光良好,空氣中瀰漫混雜著車身上的新木新漆味道,雖然刺鼻卻很好聞,乘客談笑風生,和熙的暖風蕩在臉上,令我心情愉快。

    搖搖晃晃,一路音樂,我不覺迷迷糊糊睡去,臉上的包紮紗布使得我匪氣橫生,無人驚擾。

    車行半途忽醒來,我看見前面座位上換了個女客,一身紅裝,秀髮垂背,一般來說,喜歡紅裝的少女留戀童年,心理年齡偏小,喜歡追憶。我有些好奇,想看見她的容顏,雖然很怕自己失望。如俚語描述:「背後90分,側面60分,正面30分」,但還是決定挑戰心理承受能力。

    有人說成都是個三步一美女的城市,我很客觀的說,如果說本市美女如雲很明顯是自高身價,但是本市女子很會打扮倒是真的。如果你定力奇強請你忍住鑽心的痛苦切記不要轉到你尾隨的美女正面,雖然正面未必是醜女,但是多半距離你的心理定位落差很大,大到你三天食不甘味,恨自己無法責怪造物主,在製造該女正面時短暫的草率了一下。某名人說:若論醜女,西方的醜和東方的醜是不一樣的,東方的醜屬於造物主的潦草或粗心,西方的醜就完全屬於造物主的惡搞了。所以只看背影,成都絕對是一座你來了就不想走的城市,你會選擇把自己葬身在柳雲芙山裡,是故「少不入蜀,老不出川」。杜甫草堂的詩、武候祠的聯、巴金的家、王建的墓、薛濤的井、文君的酒、都江堰的水、青城山的風、芙蓉花的香、錦官城的紗、龍抄手的麻、峨眉山的茶把成都女子雕摩得玉潤珠滑,娟秀水靈,所以這裡是個埋葬雄心壯志的地方,多少英雄,包括劉關張,入川容易出川難,歷史上本地皇帝幾乎都不得善終。劉邦之所以例外,是因為基本屬於色盲,既色而盲,拋下阿房宮的始皇遺美去找兩民女洗腳,哪有什麼品位?所以劉邦幸甚,得了天下;成都幸甚,傳了美女族,沒有遺禍外地,滋養在天府,一代又一代,無窮匱矣。傳到我這一代,幾乎是精中之精,品上之品,雖然名過其實,不過相差好萊塢那種一步三美女還是距離不遠的——我是指背影。

    天下美女在中國,中國美女在四川,四川美女在成都,成都美女在春熙路、商業街,這兩條名街的交匯點是靈氣美氣最匯聚的地方,目前這個交匯點正中心四十平方米堵塞著一輛公交車,動彈不得,車上女子清一色全是美女,因為今天是成都形象大使的競選日,根據報紙揭示,這些佳麗是趁下午沒活動的空閒時候,自發組織去昭覺寺北郊熊貓基地獻愛心的,所以我有幸得以乘坐,否則有機無會。她們的正面我幾乎都看過,全是國色天香,絕色尤物,唯有我前面這個紅衣女郎,所有車上的成都美女都嫉妒的一霎不霎凝視著她,自慚形穢,汗落粉頰。

    所以我不敢看她的正面。

    她的旁邊坐著一位中年婦女,輕輕咳嗽,感覺是金花婆婆和殷離在一起,中年婦女話很多,雖然聲音很小但是很快,帶著濃重的鄉音,車上很多人都一臉茫然,估計不知道她在說什麼,可惜我能聽懂,她說的是雲南話。

    因為我在雲南生活了八年,那是個如夢如畫的地方,我終身難忘。

    這個紅衣女郎是雲南的?我有些驚喜,期望值攀升,可惜遺憾自己一臉傷痕,沒法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現給她,還是迴避為上。

    她幾乎不開口,只是靜靜在聽,她似乎在手裡玩著什麼東西,所以一直沒有抬頭,我連她的側面也無法得見。

    車至終點,她扶那中年婦女,在大家的注視下慢慢下了車。

    車上的人似乎被她的容顏吸引住了或勾去了魂魄,靜如止水,只怕一根針落在地上也會寂然無聲,那針定會變成有磁性的針,屏息閉氣,定定癡癡發呆,指著她離去的方向。

    我當然不會連一根針都不如。

    所以我跟了下去。

    現在是我躲藏著避免看見她的正面側面,我默默跟在她身後,看見她面前的人群波開浪分似的無言讓開,喧鬧的人群一下變得優雅而平和,賣水果的小販一手拿著秤一手拿著準備作假的大塊磁鐵呆呆凝視,嬉戲的小男孩張目結舌的停止住了身形,鼻涕在風中徐徐下垂,他們踮起了腳尖挺起了小小的胸膛。路口兩車相撞,此刻劍拔弩張,小貨車司機手裡拿著準備攻擊對方的石頭悄悄放下,雲遊僧忘了念佛,手裡的佛珠垂落乞丐面前的小盆,乞丐按住小盆避免聲音過噪驚嚇了這美人,算命的瞎子紛紛摘下了墨鏡,長頸仰望,可以掛上非洲美少女的那些密密麻麻的頸圈。

    我有種狐假虎威的戰慄,那人定美得令人窒息,真正的美,不會令人產生佔有或控制**的,只會令人想放棄,放棄自身所有東西,遺忘自身所有東西。

    現在我就遺忘了自己,直到那一聲佛珠落盆,才讓我如夢初醒,她大概習慣了被人這樣注視,只是微微低了頭慢慢走路。我看著那個絕美的身影,正在回憶當年我的經歷,忽然聽到她沒話找話冒了一句:「媽,我們客(去)算命!」

    若論語聲,北京美女清亮爽朗,有如西瓜羹;香港美女細聲無骨,有如棉花糖;蘇杭美女軟語呢喃,有如桂花糕;長沙美女婉轉柔嫩,有如叮叮糖;重慶美女清脆撩人,有如綠豆沙;成都美女溫雅纖柔,有如薄荷糖;昆明美女鏗鏘蹦玉,有若冰糖水。

    雲南的民族魅力之所以誘人,倒不是因為多民族,而是因為有兩個最爭氣的少數民族,能舞者傣族,能歌者白族。據說中國五十六個民族裡,身材最好的就是傣族兒女,聲音最美的就是白族人家。

    跳舞的出了楊麗萍,唱歌的出了阿詩瑪。

    所以我武斷她是雲南白族的。

    中年婦女笑了:「你去吧,我去買點香蠟錢紙。」

    她頓失矜持的蹦跳著奔向昭覺寺門外的算命團,地上都是神算子,道行難斷,滿地道僧隱士,她犯了疑,不知何去何從。

    我靈機一動,趁她不備,飛快奔向一個坐地的邋遢和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塞給他一百元,小聲叮囑:「幫我把她和我說成一對兒!」他震驚的望著我,我補充一句:「說得好再給你一百!」

    那和尚解事的點點頭,看得出是老江湖了,我反倒有些不放心,叮囑道:「你不能要她的錢,要主動免費拉著她算哦!」

    和尚忽然朝我眨眨眼,一臉緊張,我略回頭看看,心跳如雷,她果真貌若天仙,可惜只見側面,似乎已經要轉向這頭了,我定了定神閃開。

    我躲到旁邊要了碗豆花稀飯,心裡欣慰,看來她沒發覺我。我背對她不過三米,既可聞其聲,也不必擔心被她看見了。

    她路過那攤,那和尚主動招呼她:「這位小姐!」

    她止了步,半響我聽不到人聲。頓覺奇怪,當我回頭時,她正與和尚竊竊私語,我小心的捧著骯髒的塑料碗倒退,縮短與她的距離,以偷聽她的談話。

    她失望的說:「你聽不懂我的話?」

    和尚說:「聽得懂,但是」

    她有些急躁的說:「那不就成了!——你收我的錢,待會那個人是我媽媽,你只能說她身體很好,長命百歲,說我會很幸福很孝順哦。——算得好我再給你加錢。」

    不光和尚,連我也懵了。

    我轉過頭,那和尚非常無奈的望著我,一臉無辜。

    她到底要幹嘛?

    和尚在發呆,她略有驚慌的轉頭回顧,那個中年婦女——她的母親已經買好一大袋香蠟錢紙向她走來。

    我們的目光那一瞬曾有交叉交會,她一怔,我也一怔。

    她是很美,美得不帶一絲煙火氣,彷彿雲南點蒼山上忽然陽光明媚,撥開潔白如雪的雲朵,秀麗如天藍色月亮的洱海,拍擊海邊金黃的細沙,風輕輕搖動白玉扇貝般的白帆,掠過點點紅嘴海鷗,有個白族仙女,抹去嘴邊清涼的泉水殘滴,一笑傾海,再笑傾國,她駕上雲層,翩翩作舞,嬌艷如粉紅桃花,笑眼盈盈,清露點點。

    她一怔,也許是看見我的猙獰了吧,我記起自己的紗布包裝實在不妙。不過即使我就是潘安,在她明如春水的眼光下,怕也只能自卑自慚。

    半碗豆花稀飯傾斜,點點滴滴流落我的鞋面褲腳。

    我被她的目光點了穴道,變成一具兵馬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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