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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六十四章 困獸 文 / 光線

    對不住.各位,昨日我在回家的路上,因此更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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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時多雨,雨點不大,卻淅淅瀝瀝絕不停歇,整個江南淋漓成了泥濘的沼澤,夏雨便有種不管不顧一直下到年末的架式。

    都說江南溫柔,江南的雨也確實不如北方那樣要麼不下,一下就是傾盆大雨來得兇猛。雖然北方的雨氣勢洶洶,可它來得快去得也快,今天下完雨,也許兩三天後,路面便恢復往常的乾燥。

    江南也確實溫柔,細雨如絲,澆灌得大地一遍蔥蔥鬱郁,到處都是晶瑩的翠綠。

    滿眼都是綠,結成斑,連成一塊接一塊連綿不絕的翡翠,美不勝收。

    可是,這美景之中,溫柔的雨水使得人們舉腳抬腿之際,靴子和褲管沾上粘乎乎的淤泥,沉甸甸掛在褲腿上,叫人說不出的膩味。

    盔甲上下也全是雨漬泥斑,雨水倒是浸不進去,盔甲裡面的袍子脫下來,擰一把,能擰出一串酸臭的水。甚至有戰士在胸甲內找到兩支指甲大小的蘑菇——這天氣連人都快要發霉了。

    雲層低垂,漫山遍野的細雨浸漫下來,天色越見晦暗。細小的雨滴隨風斜斜地打滿全身。

    伯顏捋一把臉上的水,看一眼四周數不清的營帳,還有那一隊隊被下過不停的小雨折磨得精神萎靡的士兵,眼中憂色便更加濃郁。

    都說江南好,可他怎麼去看也不知道江南好在哪裡。

    他是蒙古草原的貴族,跟隨忽必烈大汗的親弟弟遠征中東,又在中東的沙漠渡過十幾年,不但他,身邊來來往往的將士,也多數從江北乾旱之地而來。這種細雨連綿的天氣,對於來自北方的悍卒來說,簡直就是一種折磨。

    江南好麼?

    也許踏青賞景,看看山,看看水是好的,但這批勇士沒一個是來遊山玩水,他們為了廝殺而來。

    這江南便沒了一點的好。恰恰與之相反,將士們在沒有停歇的如絲細雨裡咒罵江南的鬼天氣。

    何況大夥兒成天泡在雨水裡,被困已半月有餘,口糧無多,至今看不到攻克平江的希望。一種焦慮便在整個大營瀰漫,每個人都心浮氣躁。

    遠處營帳圍攏一堆人,分成兩派,二十多個人面紅耳赤地拔出了軍刀。伯顏知道爭鬥的起因,其中一人因為戰況不明朗,加之天氣惡劣,心情便也非常惡劣,不住咒罵天氣。後來一人忍不住頂他一句,然後,兩人拔刀相向。再然後,夥伴們前來相幫,二十多人撥刀相向。

    接連不斷的陰雨,霉得人發慌,連續七天控制口糧,戰士每人每天僅五兩米,敵人又實行堅壁清野,無法奪取百姓的糧食,窘迫至此,戰士們已失去耐心!

    伯顏重重歎口氣,再在平江撐下去,徐子清和李庭芝不必進攻,這支隊伍先就得垮到頭裡。

    需要攻克平江,等待被堵在健康的那批援軍嗎?

    那裡有十二萬新銳之軍。忽必烈從江北調來六萬人,董文煥在鎮江有六萬。但他們悉數被徐子清的部將牛富、李庭芝的部將張俊,擋在健康至揚州一線,下不來江南。

    「轟隆隆」。

    離平江十三里之遙的青龍崗突然響起劇烈的爆炸,爾後又傳來一陣炒豌豆般急促的噗噗聲。剛才拔刀相向的一堆人受驚嚇,停止爭吵,紛紛張目打量。

    不用去瞧,伯顏也知道徐子清又發動攻勢了,劇烈爆炸麼,必定是他的開花炮又開始射擊。短暫急促的聲音,則是徐家軍使用的鐵管火槍在開火。

    鐵管火槍不可怕,與火槍手接觸得近,火槍便沒有效用。可怕的是開花炮,每一發炮彈都能讓十個人飛上天空,炸得屍骨無存。

    爆炸聲愈來愈密集,吵鬧的那夥人紛紛散開,歸入伍隊。伯顏咬咬牙,兩道濃墨似的劍眉皺巴巴的,擠在一起像極了兩條了無生氣的蚯蚓。

    打什麼打,這仗還有什麼打頭?徐子清憑借開花炮連戰連勝,阿術、阿塔海、唆都,便是真金太子,都差點死在開花炮口之下。

    南朝軍隊有開花炮,我們呢,難不成我們用回回炮上的石頭去砸死徐子清?用竹子和鐵簇做的弓箭去射死徐子清?抑或撿起戰士們被開花炮炸得七零八落的骨頭去打死他?

    伯顏自失一笑,瞧瞧左右無人,低聲罵道:「那小賊,用唾沫淹死他?」

    範文虎遠遠跑來,邊跑邊叫:「丞相,丞相,呂文煥軍函到。」

    隨手接了,剛看兩行,伯顏就又想罵人,不過這回有人在身旁,罵不出口,胸膛卻氣得風箱似的起伏。

    「……輜重失火,軍糧十中去八,三萬將士無以為繼。南朝秀王圍攻,更難出脫,全軍滯留莫干山……」

    平江戰局緊迫,健康一線的援軍下不了江南,伯顏便在半月前連下三道加急軍令,急調大將呂文煥支援平江戰場。盼星星盼月亮地等待,不曾想到,竟盼來提軍來援的呂文煥這麼一封函件。

    尤不得伯顏不怒,他終於沒能忍住,頜下三縷鬍鬚也被怒罵帶得飛揚起來,「該死的呂文煥,膽敢以此為借口不來平江。待局勢稍微平定,非得拔了他的皮……」

    範文虎沒有看見軍函,見伯顏怒目圓瞪,一口口喘著粗氣,吹得鬍鬚倒捲了整張臉。趕緊小心翼翼的躬下腰,一語不發,生怕丞相大人遷怒於他——九萬大軍被圍在小小的平江城下,整整一個半月時間絲毫動彈不得,現在連擄來的挑夫也知道,伯顏大人心情非常糟糕,絕對不能惹。

    正想著這段時間被伯顏罵得狗血淋頭的諸多將領,頭頂兀然傳來丞相大人的問話:「墨門中人,隨軍的有多少?」

    不及細算,範文虎乾淨利落地回答:「約莫十五人。」

    「詔真人的門人呢?」

    「道教的約有三十人。」

    「去,吩咐他們今晚潛去徐子清大營,取了那廝頭顱回來。」

    「是……但是,丞相大人,這是不是有些示弱於敵?」

    伯顏冷冷看了範文虎兩眼,輕輕一哼,「哼,你是不是認為此舉很丟臉?戰場上應該真刀真槍的廝殺,不應做出如此下作的事?」

    範文虎低下頭,突然一笑,回道:「兵者詭道,沒有什麼下作的事。丞相大人此舉當然自有妙用。」

    (註:古時戰爭,有演義說,兩員大將陣前單挑,派武功高強之士行刺敵方主將。其實,大將單挑,行刺,這些事都是極少發生的,特別是行刺主將,幾乎沒有。古人打仗就是打仗,鐵骨錚錚,很少搞什麼『斬首行動』,也許,是那時候的人不屑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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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人頭麼,好好留在脖子上。亂軍之中無人敢放鬆警戒,飛道人調了五百親兵,把我的大帳看護得鐵桶一般。倒是行剌我的道教和墨門,損兵折將不少。

    自那日後,伯顏更加頻繁地派人行剌我和李庭芝,弄得飛道人睡覺都得睜著眼睛。如此過去七日,東邊李庭芝大營傳來密報,說是前一夜有匪人潛入帳蓬,剌傷李大都督左臂。

    還好,只傷了左臂,沒取了我未來岳父大人的性命。當著那斥候的面,我悲憤填膺,可一背過身,笑得渾身都抖了起來。

    伯顏沉不氣了——文天祥鎮守平江,至今穩如泰山,毫不見動搖的跡象。我和李庭芝的晝夜交攻,一日緊勝一日,伯顏九萬人在中間,快要煮成一鍋熟飯。

    他命人行剌我和李庭芝,只能說明他的心虛。他敗跡已露。

    困獸猶鬥,伯顏居然開始用這種手段。甚至,不但我,包括胡應炎一幫將領,此後都放鬆警惕,都認為伯顏的崩潰轉瞬即至。

    事後證明,我們的掉以輕心鑄成一個大錯。

    六月初,連綿小雨停歇了一時,剛停兩天,它又再次下起來。這回沒有江南特有的溫柔,一下就是罕見的滂沱大雨,雨點之密集,便是兩人相距三丈,臉面都看不清。到夜晚,雨尤其大,還開始電閃雷鳴。

    雨夜之中蘇墨歸來,他帶回呂文煥的信。

    滂沱的大雨之夜,還發生了一樁突變,這個變化使江南戰局得以全面明朗,也正是這個變化,打亂了大宋軍隊在江南的戰略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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