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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四十七章 運籌帷幄 文 / 光線

    元軍採取的戰術是中間突破。幾路大軍以臨安為目的地開撥,除了務必取得的要地外,其他無關緊要的城池能取則取,不能攻克就包圍住,阻斷該部回援臨安即可,絕不拖泥帶水。

    也許忽必烈和伯顏認為,只要南宋皇城淪陷,即能在政治上促使趙王朝早日垮台,從而打擊敵人的抵抗決心,使南宋殘部喪失抗戰能力,江南戰事既能盡快結束。

    元朝對宋戰爭的戰場態勢是全面壓迫。臨安皇城所在的江浙道一面靠海,為避開南宋銳利的水軍,元軍便自陸上三面齊攻:西邊四川道,由駐蜀元軍進攻各要地,以阻宋軍東援;命淮西行省樞密院使合丹攻淮西,淮東都元帥博羅歡等攻淮東,牽制兩淮宋軍;以建康行省丞相伯顏、平章政事阿術等率領主力,自建康、鎮江出發,直趨臨安。

    伯顏為分宋軍兵勢,牽制各地宋軍入援臨安,率軍攻揚州,以解除後顧之憂,卻被李庭芝和徐清所阻,歷四月不得,反損兵折將無數。另命阿里海牙攻湖南,又被宋知州李芾阻於潭州。久攻不下,變動計劃,再命阿里海牙率部歸中軍,僅遣軍包圍潭州。

    德佑二年十月,逼於忽必烈急於滅宋的壓力,伯顏不顧揚州未克,建康、太平、安慶軍盤踞大量宋軍,冒險自鎮江分兵三路往南而掠,正式發動對宋的最後一戰。

    他命宋都帶、李恆兩名都元帥、漢軍萬戶武秀、張榮率軍直取江西,切斷南宋東西聯繫;知建康行省樞密院事阿塔海、行中書省事董文炳負責重兵留駐鎮江以防揚州,阻淮東宋軍南援;命左丞相阿術率萬戶張弘范、宋朝降將兩浙大都督範文虎等為左路軍南下,率舟師經江陰軍(今江蘇江陰)、許浦(今江蘇常熟東北),由東面海路趨臨安;參政阿剌罕、四萬戶總管奧魯赤、呂文范等為右路軍,率步騎自建康經溧陽、廣德,由西面包圍臨安;伯顏親率右丞阿里海牙之中路軍當面強攻,直取常州、逼平江;又調駐守鎮江的阿塔海支援,同時節制諸軍,以期會師臨安。

    德佑三年元月二十,伯顏中路軍攻克離臨安直線距離僅三百餘里的湖州,其前鋒直抵施家橋;左路軍輕取澉浦(今浙江海鹽南);右路軍攻佔獨松關;至此時,四十萬大軍自東、西兩面配合中路軍呈半月形將臨安包圍,同時從水陸兩路斷掉皇城與北方的聯繫。不但如此,忽必烈再從北方幽州、河北、河南等地調八萬大軍,沿江南江北惟一的交通線『真州』,增援江南戰場。

    而整個宋元戰場上,四川道受駐蜀元軍發動的猛烈攻擊,新任四川制置副使、知重慶府事張玨無法奉旨回援臨安;湖廣道、江西道被宋都帶、李恆兩名都元帥攻擊,受牽制仍然無法回援。至此,因為受元軍中路軍的當面衝擊,臨安正北方向的戰略緩衝之地幾乎沒有,便因了各道各府均受攻擊,其整個大戰場的戰略縱深也大為收縮,現在僅餘南方溫州、台州、福州、泉州等城市作為依托,能夠提供後方支援。於此,皇城所受壓力巨增。

    樞密院給我的任務最為直接。我的右路軍直接面對湖州的伯顏。

    此時伯顏一部有兵卒十三萬,湖州城裡駐紮兩萬,由他親領,再有一萬元軍地方綏靖。阿里海牙率三萬軍,自東路沿東遷、雙林、練市一線直逼新市。按我估計,其意圖是想攻佔錢塘江東北要鎮長安,以此接應左路軍順江趨臨安。

    伯顏再遣唆都率領的三萬人,攻湖州西面的梅溪,其意圖應該是策應在獨松關的阿術之右路軍。

    還有四萬人被阿塔海帶領,已正面攻至和平、升山和舊館,逼迫戰略要地施家橋。此部距施家橋僅十二里不到,為最直接的敵人。

    作戰地圖掛在牆上,上面以紅線畫出韃子的進攻路線。其十三萬人分成四個部分,成一個弓狀,阿里海牙和唆都左右兩翼舒展前探,中間阿塔海孤軍突出,伯顏的湖州城駐軍後縮,在後面以作預備隊。左右兩翼與中間突出部位劃出兩道弧線,往內凹了進去,凹處沒有填補,形成兩片空白之地。

    往裡面縮進去的兩處弧線彷彿成了一張血淋淋拉開了的弓,那兩個凹點是這張弓最脆弱的弓背——這是元軍的薄弱環節。我惡狠狠看著那裡。

    胡應炎站在身側,說道:「近日情報傳來,說文天祥率兩萬軍隊已潛至平江,而平江守敵僅一萬一千多人。文大人如今只等我軍發動進攻,得到掩護,他便能趁虛重奪平江。」

    文大人等得心浮氣躁了吧。我看著地圖上標著『平江』二字的小紅點,想到與他臨別時的情境。

    陳宜中命文天祥早於我們行動,皇室貴族趙時賞極為欣賞文天祥,自動請纓成為其副將,跟著他一同去潛去平江。文天祥在與我告別時,趙時賞因為曾被尹玉拘禁過,還殺了他的親兵,便躲著不肯與我照面,文天祥的另一名追隨者杜滸卻當著我埋怨:「現在元兵三道而進,相公以烏合之眾萬人去迎敵,無異於驅群羊去斗猛虎。」

    文天祥便對我苦笑,回頭呵斥這著名的遊俠兒:「誰都知道如此。但國家一旦有急,征天下兵,竟無一人一騎前往,我深以為恨。所以不自量力,以身赴難,或許天下忠臣義士聞風而起,社稷還可保全。我輩應當身先士卒,杜滸再不可胡說。」

    我安慰這兩位義膽忠心的英雄,說道:「老師忠義之心天下皆知,無人不佩服得五體投地,就是子清便也受老師感召才投身行伍的。到了平江,子清擔保不讓老師和杜俠士去斗猛虎,更不用以身赴難,放心吧,不過月餘,子清定給你們一個突襲平江的時機。」

    是的,這個時機我馬上就要為他們製造出來了。

    包圭分開圍著我的將軍擠進來,稟道:「文大人著急也沒用。當面的伯顏有兵卒十三萬,而我軍僅六萬人,這仗一時半會還不敢大打。」

    我回頭看他一眼,一邊在腦子裡思索,一邊隨口說道:「是麼,說得那麼肯定?」不等他回答,又問:「韃子左路軍情況怎麼樣?」

    包圭走上前,豎起食指點上『澉浦』位置,說道:「阿刺罕扎水軍大本營於此,有大小八千艘戰艦。」食指慢慢向下滑到右下角,停在『長安鎮』方位:「他的左路軍在此駐有兩萬探馬赤軍和叛將範文武的一萬五千軍,呂文煥的三萬水軍也在此。不過,呂文煥本人卻被伯顏調到阿術的右路軍,似乎是刻意不讓他掌持本部水軍——屬下便猜想,伯顏很可能不相信呂文煥。」

    不相信呂文煥?這怎麼可能。我不以為然的笑笑,駁道:「呂文煥為元朝立下天大功勞,怎會不相信他?我大宋水軍實力遙遙領先韃子。韃子花了五年時間將襄陽攻陷,得呂文煥投誠,加上原宋將劉整,他們方才具備和宋朝水軍抗衡的能力。伯顏理應重用他才是,怎會有不信任的?」

    包圭搖了搖頭,將頭湊到地圖面前,手指敲在常州那個小點上,說道:「在這裡,呂文煥遭伯顏狠批。大將軍不知,屬下早在大軍出發之前,便派斥侯仔細探過了。據說韃子攻常州屢屢失手,伯顏在三軍統帥例會上痛罵呂文煥,說他現為元朝大官,卻身在曹營心在漢,斥他與宋軍作戰時有網開一面的表現,還將常州困局歸罪於他。」

    聽他說到此,楊二在一旁幸災樂禍地笑起來:「呂文煥倒也活該,要麼不降,要麼降了就把奸賊做到底。卻一邊攻打大宋,又一邊羞愧,端的十足偽君子。」說罷了,厭惡地唾一口,表情不屑之極。

    張信峰是正規的朝庭將軍,一向與來自北洋的楊二不對路,正容說道:「呂文煥世代受大宋國恩,有些羞愧也是應當的。要真說起來,還是咱們大宋對不起他。原先守襄陽時,屢請朝庭救援,卻遭賈似道拒絕,結果逼得呂文煥投降。楊將軍也別恥笑他,呂文煥的投降還是下屬將官逼他做的。」

    我心中一動,忙追問包圭:「呂文煥不受伯顏待見還真有其事了?」

    「大將軍不相信?」包圭無可奈何地笑笑,又仔仔細細說了一遍。

    原來伯顏果真防著宋朝叛將呂文煥,根子卻出在陸秀夫三月前的議和之際。陸秀夫到伯顏帳內議事時呂文煥也在場,被剛正耿直的陸秀夫當場責罵:「呂將軍,你家自父祖以來便受大宋浩蕩皇恩,如今怎恬不知恥在此向元稱臣?你曾借口賈似道奸相誤國,因之投降,現今賈賊已死,你又如何說?」

    呂文煥聽著指責,面紅如血,竟說不出話,良久喃喃說道:「晚了三年啊——」兩年前正是襄陽淪陷之時,他的意思是說,如果在淪陷之時賈似道死了,他也不會投降元軍了。

    這話當著伯顏的面說,可想而之伯顏會如何生氣。但伯顏身為建康行省丞相、攻宋的統帥,自非常人可比,聽了呂文煥呻吟般的軟弱辯解,當時沒有一點反應。回頭卻在三月前的三路大軍統帥會議上勃然大怒,當著上百名將軍的面斥罵呂文煥:「放肆狂妄的貳臣,大元饒你性命,還以高官委任,哪點對不起你了?竟對垂死的宋朝庭念念不忘,不成你再投降回去?真不怕世人恥笑麼?」

    包圭終於說完了,探來腦袋笑著問我:「大將軍問得這樣細切,是有什麼想法吧。」

    我端一杯茶水喝著,聽得這話,立即詫異抬頭看他。身材魁梧的包圭雙目炯炯,嘴角卻詭異的掛起一抹笑容,接著又向我說道:「聽說李庭芝將軍帳下將領張俊與呂文煥世代交好,如果由他修書一封給呂文煥,屬下想,秀王之左路軍便會減輕許多壓力。」

    這人精靈剔透,曾是朝庭的武舉人,因此負責斥候隊,果然是個渾身消息的主兒。不過問一件事,居然從中猜出我的意圖。

    讚賞地看著他,那張黑紅臉膛神采飛揚,我讚道:「厲害啊,包圭有這本事,可我怎麼就沒看出來呢。

    包圭受我表揚倒有些不好意思,嘿嘿一笑,低下聲音說道:「跟大將軍跟得久了,偷學來的。」

    聞言哈哈大笑,我從人群中拉出尹玉,也不避人,說道:「大秀才,你書信一封去揚州,托張俊致函呂文煥,請呂大人手下留些情,給大宋再留些香火。」

    包括尹玉在內的人都微笑著,似乎覺得這件事有趣得很。我卻在想:張俊如能說動呂文煥裝點糊塗,倒真的為秀王的左路軍緩解些壓力,而我右路軍的側翼也可輕鬆不少。至於大廳廣眾之下吩咐尹玉去辦這等機密之事,毫不擔心秘密洩漏,那也是有用意的——如果伯顏曉得我誘導呂文煥,只怕防呂文煥得更緊。能製造敵人的將帥不和,何樂而不為?

    好處良多,不過此時最緊要的是當面之敵。暫放下心思,反手指著地圖說道:「諸位可看明白了?瞧清楚,」我點著敵人的弓形進攻路線,「這裡,兩個凹處,我們即將打擊這兩點。包圭,你說我軍無法立即與敵大戰,那可錯了,我軍的大規模反擊馬上便要開始。文天祥大人,張大都督,秀王,幾支大軍都等著我們啟動大宋的反擊行動,我們絕不能再延誤。」

    知道我要佈置作戰方案了,圍我站一圈的人臉色開始凝重起來。

    胡應炎、尹玉、陳昭、包圭、楊二、王勇,這一批人起自北洋,是我賴以成軍的班底。姜才、劉金、葉子儀、余顯等人卻是李庭芝、孫虎臣的舊部。還有王安節、張剛,這兩位朝庭將軍剛被陳宜中調入軍中,歸入同為禁軍將領的張信峰屬下。而許夫人逃到北洋後被我收留,阿爾塔更有意思,他自從經歷回援臨安戰鬥後,似乎重又喜歡上戰爭中鐵與血的味道。還有蕭吟,半大孩子終日與胡應炎等人混在一起,又帶出一幫與他年齡相仿的童軍,倒顯出他軍事方面的天賦,這次也委了他一個今後校尉的小官,帶在了身邊。

    來路不同的將軍們面沉如水,我卻浮出微笑:「各位,天賜良機啊,韃子連場大勝後開始輕敵,終於露出了兩個漏洞。避其銳氣,擊其惰歸,他們總算給了我極好的機會。呵呵,可不能對不起這個大好機會。」

    微笑著下令,語氣裡卻充滿騰騰殺氣:「由陳昭領軍,率張剛、許夫人,以及六品校尉王安節,提一萬軍攻和平八千之敵。注意,左端有唆都三萬人馬,右端有阿塔海攻擊升山的一萬七千人,在攻擊當中務必堅決執行隱避前行、避實就虛的原則,趁敵不知我大軍已佈置到前線的時機,發動雷霆攻擊,力求一擊中的。殲滅八千元軍後,遣張剛帶領兩千人偷入敵縱深之太湖區內長興、水口、煤山一線潛伏,以備下一次攻擊之用。而陳昭餘部駐留和平,等待左右兩端元軍進攻。許夫人則提兩千人去烏船渡,作側翼之用。」

    以一萬弱軍插入敵戰線,正面、左、右兩端共有四萬五千敵人,風險極大,陳昭便有些揣揣不安,後又聽我命他留駐和平坐等敵人進攻,更是忐忑,張嘴要問用意,卻立即被阻止住。

    「你部敵眾我寡,肯定抵擋不了夾擊的,而我並不要求你在和平死戰,你的任務是誘敵至施家橋。陳昭知道麼,平時的機靈巧變不算什麼,這時卻是真正考驗機智的時侯。阿塔海、唆都久經沙場,想讓這等百戰之將中計,確是難上加難,因此誘敵部隊佯敗之際必須做到潰不成軍,同時亂而不散,以免士兵們當真一潰不可收拾。」我死死看住神情凝重的陳昭,問道:「能做到麼?」

    陳昭使勁咬緊牙關,霍地站起,從牙縫中迸出幾個字:「未將必不辱大將軍使命。」

    我點點頭,復又指向湖州東面的織裡小鎮,掉頭向姜才說道:「這處是你將要到達的地方,沒有將領配發給你。命你自提一萬軍攻克已被阿里海牙取了的雙林,繞道攻佔織裡,並固守之,形成威脅湖州本城的態勢,牢牢吸引伯顏兩萬人馬,讓其不敢離開湖州,使其喪失預備隊的作用。注意,你部到織裡後,已進入元軍後方,四面八方皆是敵人,而我選你執行本次戰鬥最艱巨之任務,便是相信你能完整將部隊帶出來。」

    這個任務確實無比艱巨,姜才站立起來,愣神看著我,卻半天也不敢說領命二字。我解釋道:「元軍在湖州共駐有十三萬軍隊,而我僅六萬,如果不分散敵人兵力,我軍絕難在此役中取勝。姜將軍,你是武科而出仕的,又跟著李庭芝大都督經歷過許多戰鬥,因此,這任務只能落在將軍的身上,我便將吸引敵人的重擔將給你了。當然,我會盡量快地救出你。」說罷了,對著姜才便是深深一拜。

    我拜得情真意切,姜才有些動容,不過眉頭仍擰成了一股繩。他抿緊嘴唇仔細想了想,回拜於我後決然說道:「未將明白,未將領命。湖州敵之預備隊由我吸引,便是阿里海牙東攻之軍,我也會盡力將之穩在織裡,以減輕大將軍當面壓力。哪怕戰死至一兵一將,不得大將軍之令,未將仍會堅守織裡——」

    說到此,姜才轉首看了一圈在座諸將:「只是捨不得各位好友。」說罷了卻又自失一笑,自嘲道:「姜某還有些兒女情長了。」

    無人笑他,盡皆默默看著這剛毅的戰將,眼裡和他一樣,盈滿不捨之情。湖州駐軍兩萬,織裡守軍也有五千,還有一萬綏靖地方的部隊。如果阿里海牙被他吸引,姜才一萬軍隊便要與至少四至五萬之眾的敵人纏鬥。

    同時他身處敵後方,四面環敵,軍資輜重沒有來源,更無援軍,即便想逃也不容易逃得出來。他要執行我布下的這著險棋,確實死多活少。至於我說的相信他能將部隊完整帶出來,還有我會盡快救援他,可是任誰也知道,戰鬥一打響,也許敵人幾路人馬齊聚,一股腦兒便端了他的鍋,我說的話不過安慰他罷了。便沒有一名將領派給他,也說明從我的角度出發,已認定姜才有去無回了。

    許夫人終究是個女人,坐在長條形的簡易木製會議桌最後邊,發出難受的喘息。我知道,她和姜才等人並肩作戰一年有餘,相處得如兄弟姐妹般親密,加之先前在蕪湖之戰時,痛失親人陳吊眼,現在又得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另一名兄弟跳入火坑,怎會有不難過的?

    我走到姜才身邊,伸出雙手將他按下座位,想再說兩句鼓勵的話,卻覺得說出來也蒼白無力得很,便使勁拍拍他的雙肩,沉聲說道:「只要將軍堅持住,子清敢保證,必能救出將軍。」

    不等姜才回答,趕緊岔開話題,轉首又對胡應炎等人下達命令:「你率八千軍,旗下尹玉、王勇二將,正面進攻升山的阿塔海,使其僅能分部分兵力夾攻陳昭和織裡的姜才,以求減輕該二部的壓力。爾後,待陳昭調動敵人攻打施家橋之際,你也佯敗,誘敵來攻施家橋。余顯,你和劉金領五千人,往東南方向去,將軍隊藏在善璉。要求,必須藏住一兵一卒,不能讓元軍有所發覺。楊二是個只知向前殺敵不知後退的莽夫,便命你和張信峰領一萬人馬回施家橋後面的德清城駐守,其任務是構築炮兵陣地,看管好五百門火炮,爾後穩住德清防線,接應即將到來的我誘敵之軍。」

    我看看其他沒點名的將軍,他們露出急於請戰的焦燥表情,便又說道:「餘下的阿爾塔、葉子儀、包圭、蕭吟等將領,隨我坐鎮施家橋,候著韃子來襲。」再掃他們一眼,卻發現諸人露出失望之色。不由一笑,這批人見到自己不能親臨一線,竟有些不樂意了。年青的蕭吟甚至翹起了嘴巴。

    隨著我手指在地圖上划動,一個布袋形的包圍圈已豁然浮現——分兵五路路,將敵打個措手不及,扯破敵戰線後,趁其慌亂而誘敵至第一個戰場施家橋。但施家橋離湖州太近,易受敵人支援,於是遂次抵抗,放棄施家橋,將敵再誘至德清。以德清為中心,布下許夫人、余顯左右兩個側翼,用此二部拉攏袋口,將敵合圍。

    我分析道:「德清離湖州一百五十里,又是敵人必欲取得的目標,韃子有充分理由隨我而去。可他們即便發現我軍誘敵目的,想要從湖州,或是從左右突出的兩翼進行救援,也需兩到三天。這段時間足夠我軍打一場圍殲戰了。同時,戰場周圍沒有元軍蹤跡,作為此次包圍戰的最後戰場,德清最為適合。最後嘛,即使戰術目的沒有達成,我軍致此也扯破了敵中路軍的戰線。諸位記住,扯破中路軍戰線,這才是本次戰鬥之最大目的。」

    胡應炎問道:「將軍,韃子早知道你回了臨安,也許更探明我軍已從臨安出征,那麼,他們必會作出防患,吃了將軍那麼多的虧,他們肯定不敢提以輕心。分兵突襲,以我等數路兵力單薄的小隊發動攻擊,只怕不能有效得手。還有,就算各部完成了任務,將大部敵人引去德清,」他搬著指頭計算兵力:「派走姜才一萬人,許夫人領兩千人,張剛帶走兩千潛往長興,余顯和劉金又藏去五千人,一共分去一萬九千人,我軍便僅餘四萬一千人,這如何圍殲敵人也許聚來的七、八萬之眾?」

    將領們聽完他說的話,紛紛交頭接耳,都表示有此想法,尹玉歎道:「我軍能有十萬人,將軍的計劃便有十成十的把握成功,如今麼,唉,難啊。」

    我仍然笑著,在紛紛揚揚的議論裡撥高聲音說道:「諸位,你們忘了手中的手雷了?你們忘了火槍了?你們忘了大炮了?你們忘了經過系統而嚴格訓練的戰士了?難道,你們忘了百戰百勝的士氣了?別以為伯顏的中路軍有十三萬人,人數多有什麼用,難道我們以少勝多還打得少了?韃子戰線過長,我所選擇的進攻地點是他們的薄弱環節,就算他們早作好應付襲擊的準備,我相信他們仍會掃不住我軍的猛攻。犀利的武器,旺盛的士氣,戰士們純熟的戰鬥技巧,這些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我看著初春時節仍穿戴厚重甲冑的將軍們,他們個個神情凝重,皺眉冷眼低頭沉思。我接著為他們釋疑:「伯顏不可能改變遣阿里海牙、唆都對阿術之右路軍、阿刺罕之左路軍東策西應的態勢,只能聚集一軍以追襲我誘敵部隊。再有姜才在織裡吸引元軍,伯顏更不可能全軍來追。按我推算,能有五萬人被誘到德清便算難能可貴了,擁有如此火器的四萬人殲滅不了五萬人?我不相信,你們大約也不相信吧。那麼,大家的擔心實在沒有必要。再者說,」

    我停下話,喝口親衛斟的茶。將軍們見我不說話了,都抬頭看來,蕭吟緊挨著我坐在身邊,這孩子把我當親人一樣,自沒有其他人的敬畏,無所顧忌地追問道:「大將軍,然後呢?」

    我放下茶碗,抽出面前的一支令箭,說道:「此次戰鬥,我軍目的不在於與敵決戰,企圖一舉殲滅伯顏的中路軍。而是誘敵之後再誘敵,施連環計,爭取一個輝煌的大勝利。這個大勝利麼,現在還不能說,邊打邊看事態發展吧。」

    令箭擲去地面,嘴裡喝道:「去,各將行動,調齊本部兵馬,作好戰鬥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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