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論戰()
正在忘我撕殺的士兵們肆意踐踏著大地上剛長出來的青草,敵人生命的流逝已經滿足不了他們對熱血的渴求,為了獲得耀眼的武勳他們不再顧忌身上正在流血的傷口,在倒下的前一刻還在向敵人揮動手中的戰刀。
漫天的弓箭如同烏雲一樣遮蓋住了天空,落下時卻帶走了那塊土地上所有的生命,使它變得空曠起來,但是在瞬間這快土地就又會被跟上來的人群填滿,跟上來的人根本不會顧及腳下是否踩著同伴的屍體或許那時他們還沒有死去。
那些騎在馬背上的騎士在戰旗的指引下衝向敵人,將沿途一切阻攔他們的障礙撞得飛了開去,猶一口利劍一樣穿過密集的軍陣,而馬的脖子上掛滿了的敵人的頭顱則彷彿是在顯示著主人的功績。
隨著戰陣後面鳴金收兵原本膠著在一起的士兵各自拋開對手反身回到同伴的身邊有組成了一塊新的戰陣,以防止敵人的襲擊,這一切都做得有條不紊,顯然演練過很多次了。
光禿禿的原野上只留下戰死的軍人和傷重不能行走的勇士,重新排列好陣型的士兵在長官的帶領下返回營地,而輜重兵則由後面跑了過來仔細的搜索著戰場上留下的傷員,這時候已經不用分什麼敵我了,身邊一切可以救治的都被抬回去,即使是敵人戰後也可以換一筆贖金不是嗎,待得輜重兵將重傷員抬回營中之後,剩下的人還要把戰場打掃乾淨,將散落的兵刃箭支收回來,這些東西送到軍中工坊內修理一下就能再次使用了總歸不要浪費不是嗎。戰死者的屍體同樣要被裝上車運回,火化後將骨灰送歸他們家鄉的親人同時也可以避免產生瘟疫。
衛衡已經觀看了十幾回這樣的戰鬥了,自他上次陣前連敗十一員魏將後兩軍便陷入了這種練兵性質的撕殺中,雖然有人建議錢良臣也像先前魏軍那樣開戰之前先來一回戰將對決以達到在戰前鼓舞士氣的效果,但是卻被錢良臣否決了。
這也難怪不是任何人都像他那樣古板的,魏軍見到衛衡前來挑戰還不會掛上免戰牌嗎,已經勝了這麼多次了縱使讓一下齊軍卻又如何。魏軍如若拒不出戰也就達不到練兵的目的了,這與錢良臣的初衷是相違背的,從這一點也可以看出錢良臣在戰略眼光上比魏軍統帥強上一點。
因為不用出戰,衛衡這些日子倒是頗為清閒,每日裡除了打坐煉氣之外就是指點中涼城與他同來的那些人的武功,他在陣前的那一戰回來後被何非王同二人大肆宣揚搞得這些人都用崇拜的眼光來看他,讓他感到十分的不自在。
不過衛衡的不自在也沒有持續多久,有一日衛衡看到同來的一個人練武時出錯他出言指點了一下,於是惹得眾人纏上來向他求教,衛衡也樂得如此,就這樣衛衡的營帳之外竟然形成了類似於武館授徒的場所。過不多時,附近營中的將士也來求教,衛衡倒是來者不拒如有疑問一一解答,這樣一來衛衡反倒是自在了許多。
在衛衡第一次觀戰時他還會為戰士們衝鋒時的雄壯身資感到激動,甚至有一種要身臨其境的衝動,可是時間久了他卻感到了困惑是對生命的困惑。這麼多生命的逝去所換來的僅僅是一場無關緊要的戰鬥,而這樣的戰鬥在兩國皇帝的書桌上卻根本不會看到與此相關的任何一份報告。但是衛衡通過他那強大的心神卻可以感覺到戰士身死時滿足的眼神,他不明白這些戰士又是為了什麼不顧一切的去戰鬥,難道他們不知道家中親人正在等待他們回家嗎。
衛衡跟在回營隊伍的後面沒有加入將軍們興高采烈的議論中去,依舊思考著他心中的問題,可是卻找不到答案。
孫升因為是偏將中軍官的身份可以與指揮大軍的眾人一起回營,再加上是他接衛衡入的大營所以跟他關係不錯,見到衛衡的樣子知道他有些心中不快,後退了幾步向衛衡問道:「衛兄弟這幾日來我見你心情不怎麼好,可是有什麼煩心之事?」
「原來是孫大哥,其實我也沒有什麼事情,只是心中有些東西想不明白,因此略感鬱悶而已。」
「我說衛兄弟有什麼想不開的不要憋在心裡,說給哥哥我聽聽,像你這樣會憋出病來的。」
衛衡對孫升還算信得過,否則也不會跟他稱兄道弟了,回營之後就將他拉到一旁把這幾日心中所想的告訴他。
孫升聽過之後對衛衡這種悲天憫人的胸懷感到由衷的敬佩,像衛衡這種級別的高手是很少顧及軍中低層士兵死活的,而肯關心他們的就更少了,一般都認為士兵打仗是天經地義又有誰會去搭理他們。也許這就是衛衡之所以武功如此高強的原因吧,孫聲心中默默的想到。
儘管孫聲敬佩衛衡的為人但是有些事情還是要跟他講個清楚,當下孫升道:「衛兄弟你這樣想可就錯了,你從小就在山中長大,難免不瞭解世間的狀況。其實有些士兵是自願參軍的,他們大部分在家鄉都是些平日裡喜愛打架生事的主,一天不鬧出點事心裡就憋悶的慌,若是將他們放任鄉里既會擾亂地方安寧,到頭來難免也會吃上官司,倒不如加入軍中還有一份餉銀,如若時來運轉或許能當上軍官也說不定,就算是在戰場上陣亡了也會給家中帶來不少的撫恤金,總比在家惹是生非強。」
「可是他們的家人呢?難道他們的家人就不希望他們活著回去嗎?」
「他們的家人當然希望他們活著回去,可是打仗總是會有死傷的,所幸朝廷在撫恤方面做的不錯,還沒有聽說過有傷亡將士得不到撫恤的情況發生。再說你看到戰場上滿是傷亡的將士,那是被表象蒙蔽了,其實一次歷時數月幾百萬人的會戰,傷亡將士加起來不過幾萬人,要知道這可是在練兵,傷亡太大是各國所不允許的。再說有過戰場上的經歷的人總會比普通人更加珍惜生命,他們回到地方上也很少回在惹是生非了。」
「那麼那些被徵召入伍的士兵怎麼辦呢,他們可不是自願的呀。」
「他們必須參加一次這樣的會戰,這是各國律法所規定的,也是他們應進的義務。不過戰後大部分將士都會被遣送回家,除了精銳士兵得到陞遷以外還會再找入新兵,訓練幾年後再打一仗再練一次兵。至於傷亡的就自認倒霉,不過在他們心中或許會覺得自己為國盡忠是一件光榮的事情。」
「那為什麼各國要進行這樣的練兵呢?」衛衡還是對這種制度有些不滿。
「不練兵真要打起仗來那可怎麼辦,你不打人家人家可是會打你的,一家傷心總好過一國哀痛吧。衛兄弟你也應該知道一些歷史,上古之時周革湯命建立起天下間最後一個統一的王朝之後,當時的君王在一批腐儒的鼓惑下認為天下大治再也不需要打仗了,於是馬放南山刀兵入庫結果呢,不過幾百年就被地方上一個小小的諸侯國造反成功,從而揭開了天下間長達萬年的戰爭序幕,也埋葬了周朝。
後來在現在九個國家的開國皇帝的努力下結束了戰爭,但是也造就了萬年來九國並立的局面,各國開國皇帝鑒於周朝先例均立下規矩,尚武強軍藏兵於民。你看那些回到家鄉的將士無一懼怕打仗也沒有一個膽小怕事的,別的國家入侵的時候他們立時就可以徵召入伍,只要略加訓練邊可上陣殺敵。這樣做的好處各國君臣都知道,因此他們也拚命宣傳從軍光榮,同時也善待傷亡將士,這可是他們強國護國的辦法啊。」
「難道是我不應該厭惡戰爭嗎?」
「不,你厭惡的對,可是你要明白在世間只要還有生命存在,就永遠不會停止爭鬥,人與人,野獸與野獸,這是無法避免的。我們不想傷害別人,但是也不能讓別人傷害到我們自己,你習武不也是為了保護自己嗎。」
「對呀,就像是我殺死玄心子那樣,我是貪圖他那幾件法寶和法術嗎?不是,我只是為了自衛而已,玄心子那樣凶殘的人發現自己後難免不會被他煉製成法寶,殺了他我自己也就安全了,和自己一樣,各國的這種做法也只是為了自保。」衛衡心中想到。他點了點頭對孫升道:「孫大哥,我想通了,既然無法避免那就只能積極面對,而這中間的損傷是在所難免的。」
「你這樣想就對了,打仗那有不死人的,只要是死得其所就行了。」
「看來我還是不行啊,除了武功能見人以外,其他的我差遠了。」
「得了吧,你的武功叫還能見人,那我的叫什麼,面目全非嗎?」
「你也不要覺得武功不行,對了這裡面有一顆我師門留下的丹藥,吃了之後可以增加三十年功力,對我沒什麼作用但是你還能用,原來準備回營送你的,讓你一打岔險些給忘了。」說著扔給孫升一個瓶子。
「衛兄弟你這禮物也太貴重了吧,我只不過給你解釋了一點疑難,幾句話而已。你拿這東西謝我可是叫我承受不起呀。」
「什麼話,你以為就憑你那幾句話就能換來這顆藥嗎,若不是看在咱們的交情上我才不會給你。你也知道整個大營裡面也就是你還真心拿我當兄弟,這藥是早就準備給你的,要不然能裝在軍營專用的藥瓶裡,不信你看,這個瓶子還是我前幾天才從軍醫那裡拿來的。」
「你真的給我,以後可不要後悔。」
「後什麼悔,這藥對我來說也算不得貴重。」
「好啊你,身上裝了不少寶貝嘛,還有什麼都拿出來給我看看。」孫升也是個爽快人,平時又跟衛衡嬉鬧慣了見衛衡如此大方也不由得打趣道。
「藥倒是還有,可是你只能服用一次再吃就沒有用了。這藥你倒是要不要啊,要是不要那就還我。」
孫升趕緊把藥裝進懷中說道:「誰說我不要了,這藥可是我的命根子,誰搶我跟誰翻臉。」
「那你還站這兒做什麼,趕緊回帳把藥煉化了,以你的資質再加上三十年功力如若機緣到了十年之內就能進入先天境界。」
孫升聞得此話大為緊張趕忙回帳了煉化藥力去了。其實這藥對衛衡來講的確算不得什麼,他手中可有不少修真界的丹藥,隨便拿一粒出來就能叫世俗中人搶破腦袋,這藥就是衛衡在中涼城的時候閒得無聊,拿了一粒修真界常用的傷藥化開後加入了一些敗火清毒的藥材糅制的。但是衛衡也是著實感謝孫升的指點並且也珍惜和他的交情,否則藥雖然還有不少但是衛衡還沒有大方到見人就送的地步。
這次對話對衛衡的觸動很大,也讓他意識到了自己這些日子以來忽略了道心的錘煉,以至與沒有發現自己的道心還不夠穩固,這對日後的修行是極為不利的。因此衛衡刻意減少了對功力的追求,每日修煉之時都按照煉氣心法上面所載的法門錘煉道心,並且從乾坤袋中找出了在中涼城購買的那些道典佛經,抽出了大量時間研讀,以求對增進道心有益。慢慢的在衛衡難以察覺的情況下他的道心已然有了一絲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