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因為出院後需要靜養幾天，樂子衿便請了一個星期的假回新宅靜養，不過，諾大的新宅裡，只有她和李嫂。
樂子衿從李嫂那兒知道，自從她開學之後，崔泰哲便再也沒有回過新宅，而她，每天都是安靜的待著……
午後，她正安靜的伏在臥室飄窗上沉思，手機的來電鈴聲吵醒了她。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不知為何，她心微微的觸動，於是按了接聽鍵。
「子衿嗎？」周俊熙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有些急切。
樂子衿一震，他怎麼知道她的電話？她不是已經跟他說得清清楚楚了嗎？他怎麼還給自己打電話，於是很淡漠的回答：「我是。」
「趕緊過來，樂奶奶昏倒了……」
樂子衿的手機從手心滑落在地…心底的擔心湧上心頭……奶奶……她的親人……她渴望依著的奶奶….
在療養院附院的病房裡，樂子衿隔著玻璃窗見到了昏睡中的樂奶奶。
「到底是怎麼回事？」樂子衿蒼白著一張臉問周俊熙……因為，她聽說，是周俊熙將奶奶送到附院的。
周俊熙俊美的面容有些僵硬，他抿著唇，「奶奶是突然暈倒的……」
奶奶的身子算不上硬朗，雖然小病不斷，可是，從未患過大病，怎麼會突然暈倒？樂子衿心一緊，她問：「奶奶為什麼會暈倒？」
周俊熙的臉色有些難看……
樂子衿一驚，一股不祥的預感讓她膽戰心驚：「你和我奶奶說了什麼？」她的眼神帶著絲絲憤怒，原本蒼白的小臉有些漲紅。
周俊熙的臉色更沉了。
「你是不是說了他的事？」樂子衿衝到他面前，臉色凜然。
周俊熙狹長的雙眸灼灼的看著她：「不是我說……」
「那為什麼——」
「是奶奶問的……」
樂子衿一慌：「即使奶奶問，你怎麼能說？」她急得眼眶濕潤……
周俊熙看著她像只小母獅子一樣憤怒，心有一絲絲的疼，面對她的責難，他有些糾結：「奶奶拿著你們的照片問我……」他的臉也有些漲紅。
兩年來，所有的努力都在瞬間化為湮滅……奶奶知道了……而且還昏倒了….…
「奶奶問了什麼？」樂子衿只覺得脊背一片冰涼，冷汗瞬間佈滿全身。
「她問，你是不是嫁給了崔泰哲！」周俊熙還能清楚的記得一個小時前，樂奶奶顫抖的手拿著報紙雜誌問他。
樂子衿流淚了……奶奶知道了，該有多難過？該有多心疼……她將臉埋在雙手裡低泣著……奶奶如果有什麼事……她怎麼能原諒自己？
樂子衿跟醫生溝通過……才知道，奶奶是腦出血……所以才會暈倒不省人事……隔著玻璃，她看著奶奶毫無生氣的躺在病床上，口角歪斜，蒼白的面容死氣沉沉……這個病不容樂觀……她的心，猛然被揪疼了。
奶奶從來都不看報紙的，奶奶更不會去買八卦雜誌……而她與崔泰哲的照片從未在媒體曝光過……甚至八卦雜誌上提到她時，只是用「崔太太」代替，而且，提到的次數寥寥無幾……
周俊熙買來了午餐，但樂子衿一點胃口也沒有……
「奶奶生病了，你得好好照顧自己，否則，奶奶醒了之後，你到病下了。」周俊熙很心疼。
樂子衿低眉不語……奶奶病了，她突然感覺心裡空空如也……空得她覺得害怕……空得她不敢去想最殘忍的結局……
「周俊熙，謝謝你。」樂子衿黯然道：「奶奶的事，就不麻煩你了。」是的，這個時候，她需要靜一靜……不想有任何人打擾……
周俊熙一怔，臉上有一抹淡淡的失落，看著她失魂落魄的模樣，他心裡不好受：「子衿，我什麼都沒跟奶奶說……真的。」
都不重要了，事以至此，說這些都還有什麼用？樂子衿雙眉微緊。
「子衿，你信我嗎？」看著她糾結的模樣，周俊熙心一緊。
樂子衿抿唇，只想讓他離開，讓自己好好清靜清靜：「我信你。」
周俊熙苦笑著：「你還是不信，對不對？」隨後將午餐放在她身邊：「子衿，身體要緊……我走了。」
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樂子衿方才睜開雙眸……
她在思量，如果奶奶清醒，她該如何跟奶奶解釋……雖然，醫生說奶奶即使醒了，神智都可能不會清醒……可是，不管清醒不清醒，她要奶奶醒過來啊……
樂子衿回到奶奶住的a區院落裡……那黃桷樹下的涼桌旁，落了一地的報紙跟雜誌……她走上前去，將它們拾起來，可是，一組照片從報志雜誌中落出，紛紛灑灑飄落在地上。
這組照片，是她第二次見，是她與崔泰哲在停車場熱吻的照片……這一次，沒有了第一次的害羞……有的，是無邊的震驚。
施真玉的名字赫然出現在她的腦中……
憤恨瞬間充斥著她的心。
其他的報紙雜誌上，全是崔泰哲與其他女人的照片……還有那些八卦記者為了提高銷售量而誇大其詞的描寫……
這些內容，即使是有心理準備的她看了都會不開心，更何況是一無所知的奶奶？
她痛苦。
可以罵她，可以打她，可是，不可以用這樣殘忍的方式對奶奶……
她怒……是的，如若奶奶有三長兩短，她是不會放過始作俑者的。
不管，不管始作俑者是任何人！
療養院服務台。
「小姐，我奶奶有沒有訂過報紙或者雜誌？」樂子衿問道。
服務前台小姐認識她，知道她每月都會替住在a區的樂奶奶繳那一大筆費用，於是笑臉盈盈：「沒有啊……樂小姐您不是叮囑過，樂奶奶不需要任何報刊雜誌嗎？更何況奶奶年紀大了，報報紙雜誌挺費神的。」
樂子衿一驚，那些報紙照片，從何而來？她強忍住情緒說：「我能看看我奶奶最近的訪客記錄嗎？」
服務台小姐低頭翻閱著，很快，將一本厚厚的訪客記錄遞到樂子衿面前：「樂小姐，這是樂奶奶最近半年的訪客單……」邊說邊指著說道：「您的次數是最多的……其次是周俊熙先生和樂欣妍小姐。」
樂子衿細細的翻看著，在她的名字中間，出現了白梅的名字出現了，出現的日期卻是兩個月前她在療養院留宿兩天之後，之後白梅的名字卻再也沒有出現……
她細細在翻找，可是，卻沒有找到施真玉的名字。
兩個月前？白梅？
那晚樂欣妍的訂婚儀式，因為她的頂撞，白梅忿忿然……後來，因為周俊熙邀舞的事情，樂欣妍肯定會不開心。
但是，樂欣妍不是如願與周俊熙訂了婚嗎？她雖然不喜歡自己，應該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因為，她應該知道周俊熙也很關心樂奶奶……
白梅？
她有必要這樣做嗎？即使她不喜歡自己，可是，如果讓奶奶知道了這一切，她就再也沒有威脅自己的把柄了…………
樂子衿思緒混亂著。
「樂小姐，你還有需要其他幫助嗎？」服務台小姐發現樂子衿怔怔的出神。
樂子衿回過神來，將訪客單還給服務台小姐：「不用了，謝謝。」
「樂小姐，樂奶奶的宅院還要留著嗎？」療養院綜合部也從附院查閱了樂奶奶病情的資料，聽醫生說，病情不容樂觀……一旦進入了重症監護室，估計就出不來了。而這間療養院是最搶手的，已經有好些人排次序想要進這所療養院住……所以服務台小姐才問的。
樂子衿一怔……她看著漂亮的服務台小姐，她的語氣無比堅定：「當然要留著……奶奶出院以後還要住。」
服務台小姐有些訕訕的說：「好。」
樂子衿剛一轉身卻又回頭：「既然我來了，就先預支下個季度的管理費吧！」是的，那是奶奶生活的地方，那兒有奶奶的生活足跡……等奶奶出院之後，她還要陪著奶奶在庭院裡散步，聊天。
從服務台出來，樂子衿又回到附院，可是，奶奶仍舊沒有醒…而且，重症監護室，她無法入內，只能隔著玻璃看著，奶奶仍舊沉沉的躺在那兒….嘴唇更歪了……
樂子衿心酸，背對著監護室，低泣著，為了不發出聲音，她用拳頭頂住自己的唇，肩膀顫抖，微紅的眼，淚水如珠子般滑落……
她不要奶奶這樣……她要奶奶盡快好起來……
胸口突然窒息的疼痛……
沒有了奶奶，她就會像是無根的浮萍一樣，沒有停靠的站點……她不能沒有奶奶……不能……真的不能……
當晚，樂志遠、白梅、樂欣妍、周俊熙也來附院探視，一聽說奶奶在重症監護室，無法探視時，白梅就吵著要離開。
樂欣妍則是安靜的陪在周俊熙身邊。
「子衿，回去休息一下吧！」樂志遠從醫生辦公室出來之後，對坐在監護室外的樂子衿說。
樂子衿紅腫著雙眸：「叔叔……」她已經泣不成聲了。
「子衿，別難過……」樂志遠雖然擔心母親的病情，可是，看著侄女消瘦的身影孤單的坐在那兒，他也心疼，自從她嫁給崔泰哲之後，他就覺得有愧於她，所以，極少往來：「讓俊熙送你回家。」
他話音剛落，白梅與樂欣妍的臉色就變了。
樂欣妍不悅的朝母親使了個眼色。
白梅款款走到樂子衿身邊，是的，她極度不喜歡她，甚至討厭她……可是，礙於崔氏，她卻必須對她和顏悅色：「志遠，子衿也累了，咱們開車送她回去休息吧。」
「我想留下來陪夜，」由於妻子一向囂張跋扈，容不下母親，樂志遠一直心裡有愧：「萬一媽醒了……」
「陪夜？志遠，你開什麼玩笑？」白梅的聲音有些誇張的在走廊裡迴響：「明天咱們還要去參加我爸的生日宴會。你身體本來就不好，今晚守夜，明天你還能去嗎？走，馬上回家。」
因為討厭白梅，所以，她的聲音，她的話語，她的任何一個動作都讓樂子衿覺得難受，她的目光淡淡的掃過白梅虛偽的面容，說：「叔叔，你們回去吧，我一個人就行了。」
「今天奶奶暈倒時我在場，她的情況我最清楚了。」一言不發的周俊熙此刻說話了：「還是我留下來陪夜吧！」是的，樂子衿的神情憔悴，好像是大病初癒一般，他不捨得留她一個陪夜。
樂欣妍裝扮得精緻的面容有一絲的忿怒……可是，道：「爸爸身體不好，媽媽，你陪爸爸回家；俊熙明天一早不是要去上海出差嗎？你也回去休息吧，」是的，她不能給樂子衿與周俊熙單獨相處的機會，因為她可以相信樂子衿，可她卻絕不相信周俊熙：「這兒，還是我留下來陪子衿，」說著她走到樂子衿身邊：「咱們姐妹倆也好久沒有在一起說說話了……」
樂志遠拗不過已經變了臉色的白梅，只得跟著回去了，臨走時叮囑道：「如果奶奶醒了，馬上通知我。」
起初周俊熙不願意離開，要在這兒陪著，可是，樂欣妍當著樂子衿的面撒嬌，軟磨硬泡，而樂子衿則沉默不語，根本是忽略他們兩人的存在……最後，他還是離開了。
醫院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讓樂欣妍用紙巾掩著口鼻，穿著高跟鞋的她，站久了，腳有些疼，只得坐在樂子衿對面的椅子上。
「難道咱們就這樣坐一晚？」樂欣妍不樂意的問：「是不是也該找個房間休息一下？」
「你也走吧！」對於嬸嬸的冷漠無情，樂子衿早已經司空見慣了。
樂欣妍抿唇，她不敢離開……因為她並不確定她離開之後周俊熙會不會回來。
「你可以放心走，我對周俊熙沒興趣。」樂子衿的目光冷漠的看著寂寞窗外，黑暗襲來……夜空中，一顆星星都沒有……不知道為何，她有些可憐樂欣妍，因為，她對周俊熙的感情表現得如此無奈與卑微。
樂欣妍生性高傲，即使是坐著，她的背也是挺得直直的：「可他對你有興趣。」是的，周俊熙在她面前，並沒有絲毫掩飾他對樂子衿的喜歡……
樂子衿的神情有些茫然，蒼白的唇帶著一絲嘲笑：「你什麼時候對自己這麼沒信心了？」是的，在她的印象裡，樂欣妍在愛情方面一向是自信滿滿的，在她從前的男朋友面前，都是飛揚跋扈，不可一世的。
樂欣妍輕歎一聲，伸手撫著自己手指上的訂婚戒指，「我可不像你，放任自己的男人在外面偷/食。」
樂子衿心一澀……偷/食？這個詞用得好……可是，崔泰哲若真要養情/人，用得著偷/食嗎？即使讓她知道了，她又能如何？還不如避開……「你管得了一時，還能管他一世？」
「等我們結婚有了孩子，我也就不管他了。」樂欣妍淡淡的說：「豪門之間，有多少數不清的風/流/債？等我有了孩子保身之後，就會安心的享受生活……才不管他這麼多。」是的，從小被白梅灌輸的思想決定了她的愛情觀，生活觀，安逸享受才是最最重要的。
樂子衿有些嘲諷：「你明知道他心裡沒有你，還跟他訂婚？依你的條件，還怕找不到家境殷實，情投意合的男朋友？」是的，樂欣妍從前的那些男友，也是非富即貴的。
樂欣妍不樂意的噘著唇：「可是，放眼a市豪門新貴裡，有哪一位有他的家世人品？崔先生結婚之後，他可就是頂尖的鑽石王老五了……而且，周氏的財力物力在a市來說，也算是相當不錯的。」
「愛情不是建立在金錢基礎上的。」樂子衿對於她的愛情觀，有些無奈：「沒有愛情的婚姻，會很痛苦的。」
樂欣妍倒是一怔，審視似的看著樂子衿：「可是，沒有金錢，愛情是蒼白無力的。」
樂子衿沉悶……金錢不能用來衡量感情的。
「子衿，你嫁給崔先生的原因，難道不是因為他有錢嗎？」樂欣妍輕哼了聲，可是卻沒有瞧不起樂子衿的意思。
樂子衿苦笑…可是，卻無言以對，是的，她是因為錢才嫁給崔泰哲的……可是，帶給奶奶的卻是生命垂危的痛苦……
「如果再讓你選擇一次，你也肯定會嫁給他，對吧！」樂欣妍肯定的說。
樂子衿無神的眼眸漠然……「或許吧！」她心裡到底矛盾糾結……
「子衿，不是我說你，你也應該在媒體上亮亮相，讓人家知道你是崔先生的太太，免得讓那些不懷好意的女人天天黏在崔先生身邊。」是的，關於崔泰哲的八卦和傳說，樂欣妍聽到的也不少，相比之下，周俊熙就好了許多，幾乎是沒有任何緋聞。
「你知道奶奶為什麼突然昏倒？」樂子衿突然冷眉問道。
樂欣妍對她突然冷冰冰的眼神有些不悅：「我怎麼知道？你該去問周俊熙。」
「你最近來看奶奶，有沒有發現她有什麼異樣？」是的，除了她之外，就是樂欣妍經常過來。
樂欣妍斂眉：「我倒沒發現她有什麼異樣……」是的，每次她都是跟周俊熙一起來，她的目光與心思都放在他身上了。
「奶奶知道我的事情了。」樂子衿不知道為什麼，此刻說出這句話時，心情是相當平靜的。
樂欣妍眉一挑，吃驚的站起來：「不會吧，她住在封閉的療養院，平常接觸的就只有咱們幾個人，她又從來不看報看雜誌的……而且，報刊雜誌上也沒有你和崔泰哲的新聞啊……」
看她質疑的模樣，樂子衿極為清醒，是的，或許，這件事跟樂欣妍無關……可是，跟她的母親……「你不說，並不能保證別人不說。」是的，能拿到那幾張照片的人……寥寥無幾。
樂欣妍凝眉想想：「俊熙應該不會……我媽也不會……爸爸更不會……」
「如果讓我知道是誰……我不會放過他的。」唇齒之間，樂子衿顯得異常的憤怒與冷淡。
樂欣妍倒是一怔，從來，她只知道樂子衿是膽小不愛說話的，可是，卻不知道，她也有剛毅的一面。
第二天，知道周俊熙已經去了上海，樂欣妍打著哈欠離開了附院。
早餐後，樂奶奶也幽幽的醒了。
樂子衿忍住鼻翼的酸楚站在病床邊……低低而溫柔的喚著：「奶奶。」
可是，樂奶奶的眼睛木然且沒有絲毫的生氣，只是空洞的望著天花板……她的唇仍舊是歪斜的，唇畔，無意識的流著口水。
「奶奶。」樂子衿握住她的手，急切的喚著：「我是子衿……子衿啊，你看看我……」喚了許多次之後，樂奶奶仍舊沒有一絲回應。
樂子衿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突然，她發現奶奶原本半握的手有輕輕的顫抖……她一驚，將奶奶的手放在頰邊，卻發現一片冰涼…
不過，奶奶昏黃眸子晶晶亮，眼角突然滑過淚痕……
樂子衿擦乾眼淚，「奶奶，奶奶，我是子衿。」
樂奶奶眼角的淚水一直沒有停留過……樂子衿小心翼翼的替她擦去淚水……急切的喚著她…
樂奶奶乾渴的唇，仍舊是歪著，可是，隨著樂子衿的呼喚，卻輕輕的微翕著……
樂子衿將頭湊下去，可是，卻什麼也聽不清楚。
她哭著握她的手：「奶奶。」
突然，樂奶奶的手緊緊的回握樂子衿，眼神看著她，可是，微翕的唇裡，卻聽不見絲毫的話語，但是，她眼角的淚卻越來越嚴重了。
「樂小姐，我們已經盡力了。」戴著眼鏡的主治醫生指著樂奶奶頭部的ct影像說著。
樂子衿癱倒在牆邊……低泣著……
主治醫生抿著唇：「趁著她偶爾的清醒，你還可以跟她多說說話，看她有什麼未了的心願……」
樂子衿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離開醫生辦公室的……她的天空，一片陰霾……醫生的「我們已經盡力了」回落在她的耳邊，可是，她始終不能相信……奶奶的生命就這樣被判了刑……
「看她有什麼未了的心願」
未了的心願？
未了的心願……
樂子墨趕來的時候，已經到了中午，他擁著哭得憔悴不已的姐姐……忍住淚水陪在奶奶身邊……
「子墨，」樂子衿理理微亂的頭髮，聲音有些沙啞：「姐姐有事，得出去一趟，如果奶奶醒了，你就跟她說說話……」
「姐，你怎麼了？」子墨擔心她：「你要去哪兒？我陪你。」
「奶奶最疼你了。」樂子衿斥責道：「你乖乖的陪著她，……我去去就回來。」
回到新宅之後，樂子衿憔悴不堪的面容把李嫂嚇壞了……忙悄悄打了電話給崔氏夫婦。
樂子衿閉了眼泡在浴缸裡，讓熱水洗滌浸泡著她的全身……蒼白的面容因為水氣的原因而顯得紅潤……她一個勁的往水裡加著香乳……
換上|com|ely白色秋裝的她，在化妝鏡前，認真的打扮著自己……化妝品的功能真的很強大，一番打扮下來，她蒼白的臉上泛著淡淡的紅暈，原本浮腫的眼睛稍稍緩解，她微微垂眸，那麼，就可以很好的掩蓋哭紅的雙眸。
在李嫂驚詫的注視下，她離開了新宅。
33層樓的崔氏集團樓下，樂子衿遇到了前台小姐的阻攔。
「您找誰？」美麗的前台小姐攔著她。
樂子衿背挺得僵直，冷冷的：「崔泰哲。」
前台小姐有些驚訝，打量著她，有些輕視，因為哭著吵著要來找崔先生的女人，她已經遇上好幾個了：「小姐，對不起，崔先生不在。」
樂子衿掏出手機，纖細的手指有些顫抖的按著鍵，那雖然極少撥打可是卻爛記於心的號碼很快便撥通了。
「是我。」當他接通電話時，沒有說話，只有低沉的呼吸從話筒那邊傳來，樂子衿的心沒有任何的起伏，淡淡而冷漠的說著，雖然他沒說話，可是，她知道他在聽：「我在崔氏集團樓下……我要見你。」
五分鐘之後，徐秘書來到前台，帶著樂子衿到了33層崔泰哲的辦公室。
「您到這邊來。」徐秘書約摸二十五六歲，穿著高檔職業裝，化著淡淡的妝，頭髮在腦後挽成髻，她並不知道樂子衿的真正身份，只是崔泰哲讓她下樓去接她上來。
樂子衿有些恍然，跟在她身後，只見她在一扇門上輕輕叩了三下……然後推開門：「崔先生。」然後禮貌的離開了。
樂子衿頭愈發的沉重……聽著身後門的迴響起，她才望向他，胸口似乎被什麼東西卡住，慌慌然。
崔泰哲背對著她，她不讓他抽煙，可他偏要抽。於是，若無旁人的點燃一根煙，修長的腿交叉著，不羈的坐在寬大的皮椅上，輕輕搖晃著，他的視線落在落地窗外，低啞而冷漠的說：「你來做什麼？」
樂子衿走上前，落地窗外，33層樓的高度讓她一陣眩暈，她強打起精神：「求您一件事。」
您？
如此疏遠的稱呼，讓崔泰哲胸口悶悶的……又重重的吸了一口煙，邊吐著煙圈邊微微斂眉，薄唇有些輕顫，「我憑什麼答應你。」
他不問緣由，也不問要求，就生生的回絕了她。
樂子衿忍住想哭的衝動……不為他的冷漠無情，為的，只是病危的奶奶……她低低而卑微的說：「求您。」
崔泰哲心底一震……他原以為，他已經完全將她趕出自己的心中……可是，她軟弱無力的態度讓他的心沒由來的一軟：「你走吧，不要再讓我看見你！」他的話冷漠得像零下十度的天氣，而且，從頭到尾沒有看她一眼，從前，對於背棄他的所有女人…
他都不會心軟的。
換了往常，樂子衿早就轉身離開了…可是，這一次，她不能，她不能……既然下定決心來了……那麼，她就不能輕易放棄。
她的鼻翼，止不住的微酸……她的手，顫抖著解開自己的衣服……衣服落地的聲音，很輕，很輕……輕到樂子衿感覺胸口壓著的石頭越來越沉，沉的她覺得呼吸都困難了。她走到他面前，身後，是33層樓高的落地窗……
崔泰哲顯然憤怒了……他猛然起身拉起窗簾，將窗外的陽光生生的隔開了……他本能的動作，是怕旁人將她裸/露的模樣看了去……她是他的！這一點，毋用任何人置疑。
辦公室內微微一暗……他心底某一處跳動的火苗似乎無法熄滅了……他雙手握得緊緊的，不敢回頭看她，他怕，他一看就會失控，於是故做冰冷咬牙切齒的訓斥道：「你在做什麼？」
樂子衿有些慌，可是，卻一把上前，從身後將他的結實的腰抱住，心一沉，無比平靜的說：「你要我吧。」然後放開他，走到他面前，勾過他的脖子，踮腳，送上自己的唇。
崔泰哲無比的憤怒，一把將她的雙手拉下，將她一推，她倒在地上…
冰冷的地板腐蝕著她光/裸的身體，樂子衿羞辱難當……她仍舊沒有放棄，垂眸，「請您，要我。」
崔泰哲低吼一聲，將她拉起，緊箍住她的雙臂，將她拉到自己眼前，惡狠狠的說：「你就是這麼不知廉/恥嗎？」當初她像一個純潔的小白兔一樣，羞怯，可是卻惹得他心馳神往……而現在的她，一絲不掛，就像是一個妓/女一樣……
樂子衿睜著微紅的雙眸，如此近距離的看著他，雖然強忍住，可是，眼眸中仍舊有淚意，她愛他……可是，他的話卻是如此的傷人……她……沒辦法選擇……唇輕顫顫的「求您件事……」
他的呼吸撲向她，帶著濃濃的煙草味，「我最討厭跟女人做交易。」他的雙手，越發的用力。
胳膊傳來生生的疼……樂子衿頭暈目眩，有些淒涼的笑笑：「讓你要我，有那麼難嗎？」
他慌了。
或許，眼見的，也不一定是事實。
他證明了一點，那次她失蹤兩天，即使是跟周俊熙在一起，可是，他們之間，是清白的。
他將她緊緊擁在懷裡，她那閉著的雙眸，微翹的睫毛被淚水沾濕，她的臉上，沒有一絲紅潤……
她更瘦了。
他心疼。
「子衿。」他的聲音低低的，低低的落在她的耳邊：「對不起！」他幾乎從來不對任何人說這三個字，可是，因為她，破例了。
這兩個月，他不該冷落她，不該忽視她……那日在a大門口，她痛苦的眼神讓他揪心……可是，他是眼底揉不下一粒沙子的男人，更不容許任何人的背叛……何況那人是她。
他吻她的額角，吻她鹹鹹的淚水……「我喜歡你，小丫頭。」
樂子衿的唇輕輕的顫抖，緊閉的雙眸微微的，淚水更多了，她，在他面前，免疫力盡失，又受他，蠱惑了。
「對不起。」見她不說話，他懊惱萬分，腿受傷的時候，他曾想過他們的第一次，他也曾暗暗發誓，會給她最完美的第一次……可卻不想，是在如此難堪的場景裡……而他，起初是粗魯的，沒有一絲溫柔的……
「求您一件事。」她纖細的手突然拉著他的手。
仍舊是一個「您」字，他不喜歡她這樣的生分……可是，面對如玻璃瓷器一般易碎的她，他只有萬般的呵護：「說。」
「請您，去看看我奶奶。」樂子衿突然睜開微紅的雙眸，轉身，直視他深遂幽黑的上眸子，此時的她，沒有羞澀，有的，只有祈求。
崔泰哲一怔，好像，好像聽說她是有一位奶奶……「什麼？」
「奶奶病危。」樂子衿忍住淚水，可是眼眸卻更紅了：「請您去看看她……告訴她，您會好好照顧我，會很愛很愛我……」換了平常，這些話她是絕對說不出口的，可是，現在，她還有其他的選擇嗎？
崔泰哲的目光裡，帶著審視的味道看著她蒼白的小臉，紅腫的雙眸，還有，被他吻得微腫的雙唇……她的話裡，仍舊是那樣的疏遠……而她，主動獻/身，就是因為讓他去說這樣一句話？胸口到底有些不適。
「我知道有些難為您，」樂子衿伸手摟著他的脖子，裹著她的薄被滑落到腰間：「可是，請您看在我……我……」那些字語，她終是說不出口，於是，似是做出保證似的：「以後，我會隨叫隨到……更不會干涉您的生活……」
他突然捏著她的下頜，面容隱隱有怒氣……她的話中，分明是拿她自己做交換，她怎麼能這樣看他？「你本來就是我的女人……我想要你就要想……你憑什麼拿這個跟我交換？」是的，他生氣，難道，她有求於人，都是用這種方式嗎？換了求旁人的時候……他不敢想像。
樂子衿紅腫的眼眸帶著濃濃的濕意，摟著他的雙手也逐漸的鬆下來，全身乏力的倒在床上……
「哈哈哈……」樂子衿寂寞孤冷嘲笑的聲音出來在休息室裡……她倒在那兒邊笑邊哭……她是如此可笑，如此可笑……以為這樣，他就會幫她……原來，魔鬼就是魔鬼，吃人，是不會吐骨頭的……他說得真好：她本來就是他的女人……剛才的一切，不過是他應該要的……
她的笑聲讓崔泰哲的心緊緊的糾在一起，……她……似乎很痛苦……
樂子衿從地上爬起來，摟著胸口的薄被，顫抖著，開始尋找自己的衣服……那光滑白皙的後背，顯得有些佝僂……
由於顫抖，她始終扣不上胸衣後排的排扣……
一雙溫暖的大掌替她在背後扣上了排扣，然後，幫她穿好所有的衣服……
他的大掌，替她梳理著微亂的長髮，
他的大掌，替她抹乾眼角的淚痕，
「我去。」他說，然後，擁她入懷：「不是因為交易，而是因為……我愛你。」
她，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