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好大的膽子
對於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的軍事武器採購，戎瑞雖不能說全部清楚，但也能知道一個大概。特別是對防空武器的採購事項，戎瑞更是知之甚詳，因為覺得部分的採購都是通過克林福蘭投資集團進行的。上次的最高國防會議上，經過戎瑞和一批**將領的據理力爭，軍事委員會已經同意將覺得部分的防空武器投入淞滬戰場，甚至為各參戰部隊的防空武器配屬制定了詳細的計劃。但這兩天的視察當中，戎瑞卻意外地發祥，各部隊的防空武器都有不同程度的短缺，只有羅卓英的部隊符合原先的計劃數量，這已經加上了陳誠和羅卓英的額外補充。
這一發現讓他大為吃驚，這裡面一定有問題。開始的時候，他還以為是老蔣嘴上一套私底下一套，但仔細想想又不可能。因為淞滬會戰的關鍵性沒有人比老蔣更為看重了，他絕不會幹出這種自毀家門的事情來。這也是戎瑞急急忙忙趕往大場淞滬前線總指揮部的主要原因，只是沒想到中途遭到了鬼子武裝特工隊的伏擊，還造成了司機小陳的不幸犧牲。
「戎老弟，這可不是隨便說說的事情，你到底有沒有搞錯呀？」顧祝同看了陳誠一眼。
「是啊，戎瑞老弟，這可是要掉腦袋的事情！」陳誠也是大吃一驚。
「顧長官、陳長官！」戎瑞歎了一口氣，戎瑞轉身從來雲峰手中接過一份材料推到了顧祝同和陳誠兩人的面前。「我又何嘗希望這是真的，但事實就是如此！兩位長官請看吧，這是各部隊報上來的高射炮、高射機槍等防空武器的統計數據。我想兩位長官應該是很清楚應該撥付參戰部隊防空武器數量的，只要對比一下就知道我說的是不是實情了。」
顧祝同遲疑了一下拿起戎瑞推過來的材料，心裡頓時咯登了一下，從戎瑞的臉色來看這件事情絕不是隨便說說那麼簡單了。作為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軍法總監部駐淞滬前線軍法執行官，戎瑞絕對有權力過問任何違反軍紀和貽誤作戰的行為。一旦這件事情被查實，相關的人員很難逃脫軍法的嚴厲懲處。特別是在如今的淞滬戰場上，戎瑞這個軍法執行官有名正言順地得到了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的授權，一旦這位年輕的少將起了殺心，只怕掉腦袋的人就不是一個兩個那麼簡單了。
「兩位長官，作為淞滬前線軍法執行官，根據軍事委員會的授權，我有權過問也必須過問這件重大的事件。」顧祝同和陳誠兩人看到戎瑞的臉色很不好看。「因此，我要求淞滬前線作戰總指揮部將涉及防空武器交接、計劃、分配和部署的相關人員名單交給我。」
「這個……當然沒有問題！」顧祝同心中飛快地斟酌了一下，覺得自己和屬下在這個問題上應該沒有什麼問題，這才開口答應了下來。「副官！」
「到！」顧祝同的副官聽到叫聲，便從門外跑了進來。
「王副官，去，傳我的命令，你帶人去把軍需供給部長叫來！」顧祝同心中想定，說話的底氣自然也就足了起來。「慢著，讓他把所有軍需人員的名單和防空武器配給登記清單也一同帶來。」
「是！」副官愣了一下，隨即點頭離去。
副官出去之後，戎瑞、顧祝同和陳誠三人不約而同地沒有說話。畢竟這件事情不是件小事，顧祝同和陳誠兩人比戎瑞更清楚，這裡面很可能涉及到軍內派系人員截留貪污中飽私囊的行為。這種事情在以往是比較多見的，各個派系的人員都有發生，但估計到相互之間的利益平衡，往往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這次不一樣，畢竟這是在抵抗日本人侵略的戰場上，這可是國戰。在這個時候還要進行貪慕就實在說不過去了，說好聽了這是違反軍法是犯罪，說得不好聽就是國家和民族的罪人。別說血氣方剛的軍法執行官戎瑞少將不會放過，就連他們自己也實在看不下去。要是傳到最高當局將委員長和軍事委員會的那些大佬們那裡，估計蔣委員長也是絕不會姑息養奸的。而若是這件事情傳揚了出去，必定會引起軒然大波，新聞界和國內民眾只怕非死了這些人不可。
「長官，顧部長到了！」副官進來在顧祝同的耳邊輕輕地說了一聲。
「嗯，請顧將軍進來吧！」顧祝同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這位姓顧的軍需部長雖說跟他同姓，卻跟他非親非故沒有任何關係。
淞滬前線作戰總指揮部軍需部長是個姓顧的少將軍官，看起來人高馬大，但戎瑞卻看得出此人其實外粗內細，是個相當精明的人。戎瑞原本以為這位顧將軍可能是顧祝同的什麼人，但看顧祝同的表情才明白跟他沒什麼關係。這就更好辦了，戎瑞心想。
「顧部長，這位是淞滬前線軍法執行官戎瑞將軍！」顧祝同指了一下戎瑞對軍需部長顧少將說。
「戎將軍，幸會！」顧少將詫異地看了戎瑞一眼。兩人雖說都是少將，但按照規矩戎瑞的級別要遠高於他這個軍需供給部長，所以他很自然地舉手向戎瑞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戎老弟，這位就是我們淞滬前線作戰總指揮部的軍需供給部長顧立卿少將，他會如實解答你的任何問題。」顧祝同緊繃著臉對戎瑞說道，發生這樣的事情，他這個淞滬前線總指揮官自然沒什麼好臉色了。「顧部長，請你來是為了瞭解一些軍需武器的供應情況，你要如實向戎瑞將軍匯報，不得有絲毫隱瞞！」
「是！」顧立卿的心裡一緊。
「請坐，顧將軍！」戎瑞很客氣地請顧立卿坐下談話。「我有幾個問題，想請顧將軍解答一下。」
「請講，顧某知無不言！」顧立卿坦然地回答道。
「那就好！」戎瑞點了點頭。「顧將軍，請問截至今日，我們淞滬前線各參戰部隊接受的各類防空武器有多少你是否清楚呀？」
「知道！」顧立卿很乾脆地點了點頭。「兩位長官、戎將軍，戰區軍需供給部最後一批接受的防空武器是在一周之前。包括這對後一批防空武器在內，我們總共接受12.7mm高射機槍200挺、13.2mm高射機槍100挺、20mm高射機關炮60門、37mm高射炮30門。另外，還有各部隊原有的防空武器，計有12.7mm高射機槍和13.2mm高射機槍114挺，總計就是這些了。」
聽了顧立卿的回答，戎瑞和同樣毫無表情的顧祝同、陳誠兩人交換了一下眼色。
「那麼，這些防空武器配給各部隊的情況如何呢？」戎瑞繼續問道。
「除了按計劃預留的12.7mm高射機槍20挺、13.2mm高射機槍10挺、20mm高射機關炮5門、37mm高射炮3門之外，其它的已經全部按計劃配給了各作戰部隊。」顧立卿想都不用想就回答說，並把帶來的清單地交給了戎瑞。「戎將軍，這是武器裝備的接收清單，還有移交各部隊交接時的記錄，這裡的每一項記錄都可以核查。」
「很好！」戎瑞沒有看顧立卿遞交的資料，反而轉身把它遞給了顧祝同和陳誠。「兩位長官請看吧！」
「顧將軍！」陳誠的臉色一沉。「你確定這些數據沒有錯嗎？」
「是的，陳長官！」顧立卿從陳誠的臉色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長官，難道我們軍需供給部的數據不對嗎？」
「的確不對！」顧祝同哼了一聲說。「顧部長，如果你的數據和核查資料對得上，那就不是你的問題，否則……哼哼！」
「若有不對，卑職願受軍法處置！」顧立卿站了起來大聲地說道。
「坐下，你激動什麼？！」顧祝同瞪了顧立卿一眼。
「是！」顧立卿繃著臉坐了下來。
「按照最高國防會議確定的數量，顧將軍的數據的確有較大的出入。」戎瑞的嘴角扯動了一下，這讓顧立卿感到了一絲寒意。「12.7mm高射機槍200挺，缺口是120挺。13.2mm高射機槍100挺，缺口是100挺。20mm高射機關炮60門，缺口是40門。而37mm高射炮30門，也短缺了20門。另外，還有14.5mm四聯裝馬克沁高射機槍30門，20mm雙聯裝m2高射機關炮12門，35mm斯普林斯費爾德高射炮10門。其中35mm斯普林斯費爾德高射炮10門還是美國斯普林斯費爾德兵工廠的最新產品，就連美**隊都還沒有列裝呢，嘿嘿！35mm斯普林斯費爾德高射炮一門就要5000美元，12.7mm高射機槍每挺350美元，13.2mm高射機槍每挺375美元，20mm高射機關炮每門720美元，而37mm高射炮每門則要4800美元，還有14.5mm四聯裝馬克沁高射機槍3000美元一門，20mm雙聯裝m2高射機關炮2400美元一門。這樣一算下來，這批短缺的防空武器價值就超過37萬美元了，也就是說這批軍火加上配置的彈藥價值總計就超過了50萬美元。照如今美元和法幣一比三點七的官方比價，就是一百八十五萬法幣。這還是官價，要是黑市價格的話，全部軍火的價值就要超過兩百五十萬元了。顧長官、陳長官，我說的還是官方價格，這批軍火的黑市價格少說也得長上一半的價格。嘿嘿，這些人真是好大的膽子，好大的胃口，好大的手筆呀，哼哼！」
「這不可能！」顧立卿嚇了一跳，騰地一聲又站了起來。
「坐下！」顧祝同一拍桌子大喝了一聲。
「是！」顧立卿臉上的冷汗冒了出來。「可是顧長官……」
「你急什麼，有沒有你的事情時會查清楚的！」顧祝同哼了一聲。「從現在開始，在事情沒有查清楚之前，所有軍需軍官沒有我的命令均不得擅自離開崗位。審查期間，所有校級以上軍需軍官均不得攜帶武器並由軍法處和憲兵隊員監護，未經批准擅自脫離監護者殺無赦！」
「是！」顧立卿雖然心神安定了一些，但還是忍不住冷汗直冒。
作為戰區軍需供給部長，顧立卿太清楚戎瑞將軍所說的那些短缺武器的價值了，都足夠砍下一排腦袋了。震驚之後，他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接手戰區軍需供給部之後的種種經過。自覺沒有什麼問題之後才覺得心寬了一些，但還是不免心驚膽戰，誰這麼膽大妄為居然在這個時候幹下這種事情呢。算了，管那麼多幹什麼，狗日的黑心鬼這回恐怕是要倒大霉了。好在老子這回為了打鬼子可是清清白白沒拿一個大子兒，真是萬幸呀，嘿嘿！
本個小時後，戎瑞和他的警衛隊離開了大場淞滬前線作戰總指揮部。戎瑞離開還沒有十分鐘，淞滬前線總指揮部軍法處和憲兵隊的車輛蜂擁而出，直奔各個軍需部門和中轉倉庫。很快，福康隆又的清水機關和其他日本特務機關也得到了中**隊內部的異常舉動，但由於淞滬前線總指揮部嚴密的保密措施，他們雖然有所覺察，但卻無法搞清楚中國人到底在幹什麼。戎瑞和顧祝同、陳誠等人絕對沒有想到的是，這次內部清查傾吞軍火物資的事情居然讓日本人的情報機關意識之間疑神疑鬼起來，無意中再次延緩了上海派遣軍即將發動的大規模軍事進攻行動。
陝北延安，中央軍委大院，會議室內燈火通明。
「115師**、聶榮臻、周昆他們報上來的作戰設想你們都看了，大家都談談看法吧。」主席抓了一把花生米，笑嘻嘻地對參加會議的軍委委員們說道。「屋裡面是不是太亮了一些，還是原來的油燈習慣一些。」
「不是太亮了，而是主席窮慣了吧，哈哈！」
「這沼氣燈就是好，跟電燈簡直沒什麼差別。」
「我看呀，有過之而無不及，這在咱們中國還是頭一份呢，就連南京的老蔣恐怕也沒這個福分，呵呵！」
「哈哈！」
「好了，說正事兒吧！」主席點上了一根香煙。
富縣經貿特區的香煙廠已經開始建設了，過半年之後，陝北根據地就能抽上自己生產的香煙了，主席心想。富縣香煙廠是特勤總局牽頭陝甘寧邊區政府經濟處規劃建設的陝北重大經濟項目之一，原材料主要來自雲南，還有一部分來自根據地的隴東地區。原材料採購是採用易貨貿易進行的，陝甘寧政府組織向雲南輸出陝北地區特產的乾果和鹽產品，雲南方面則用煙草交換。
陝北的富縣經濟貿易特區啟動以來，成效是非常顯著的。主席的注意力到沒有多少放在經濟上，而是從中看到了陝北紅色根據地通過富縣經濟特區已經越來越被人們所熟悉和接受，這在以往是從來沒有過的現象。看來楊邁小傢伙的意見還是很有道理的，每一種先進的理念都必須通過經濟、民生等看得見摸得著的方式體現出來，這樣才能夠被普通大眾所接受，也才能更快地傳播開去，發揮更大的影響力。這一段時間以來，富縣經濟貿易特區的特殊經濟政策已經發揮了它的效力，吸引了遠自雲南、新疆、甘肅、青海、四川、陝西、山西、河南等全國各個中西部省區的商人、手工業者，甚至一些大資本家的注意，就連南京的國民政府經濟委員會也派人來考察。『共產』黨以一種從未有過的形式正在積極拓展著自己的生存空間和影響力，這不能不引起黨內理論工作者的興趣，陝甘寧邊區政府還專門為此向中央委員會提交了一份關於發展經濟對本黨發展影響的特別報告。
當初中央委員會之所以批准在陝北地區開展經濟建設，一方面是為了緩解根據地的經濟窘境，另一方面也是考慮到大量籌集抗戰經費的需要。當初的設想現在看來已經遠非這麼簡單，經濟問題成了黨內理論研究首次涉足的領域，也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戰略領域。『共產』黨除了責無旁貸地參加全民族的抗戰之外，還應該發揮和肩負起什麼樣的歷史責任，這是一個非常嚴肅的問題。民生問題說白了就是要讓老百姓吃飽飯、穿暖衣、住上房，而解決民生問題的根本看來是要大力地發展經濟，而發展經濟又不得不借重資本主義的經濟方式。但資本主義的經濟方式是否應該是『共產』黨所摒棄的呢，還是像魯迅先生所說的那樣，只要有用就光明正大地拿來為我所用。如果這個問題是否定的，那麼『共產』黨主義的經濟方式應該是什麼呢，『共產』主義應該靠什麼發展經濟呢。呵呵，黨內的一些理論家們吵吵嚷嚷的，不過他們看來並不反對經濟的發展所帶來的便利和好處，那就讓他們吵去好了，有爭論才有發展嘛，理論研究也是如此。從現在的情況看來，在這方面的理論研究中，特勤總局的經濟戰略研究室走在了前面，他們不僅有理論還有實踐，懂得用事實說話，這一點很好，值得肯定。不過，現在看來這個經濟戰略研究室雖好，但放在特勤總局似乎有點名不副實了，應該劃歸到洛甫、博古領導的中央理論研究體制下面比較好。這樣也可以防止經濟工作出現偏差，在『共產』黨領導的紅色根據地顯然就應該有紅色特色的經濟模式。對，紅色經濟模式，不過這是個難題呀，到底什麼才是紅色的經濟模式呢？
「主席……主席！」
「啊？」主席愣了一下，抬頭看了看對自己說話的周副主席。
「主席你開小差了，呵呵！」周副主席笑了起來。
「對不起呀，呵呵！」主席也跟著笑了起來，他把大手揮了揮手。「因為這個沼氣燈的事情，我想到了我們陝北根據地的經濟建設問題，我檢討，呵呵！現在我就改正錯誤，回歸正題，回到當前最重要的軍事問題上來，以自己的實際行動為打好我們八路軍對日寇的第一戰作出自己的貢獻！」
「主席，您這是在神遊呢！」
「是啊，軍事會議都能開小差開到經濟問題上了！」
「哈哈！」
「不許給我戴帽子，我這不是聞錯必糾了嗎，哈哈！」主席大笑起來。
「好了，既然主席改正錯誤了，咱們就回歸正題談談115師**、聶榮臻他們的平型關伏擊作戰計劃！」周副主席笑著對大家擺了擺手。「根據剛才大家的意見，現在看來這個作戰方案應該是可行的。平型關伏擊作戰的地點選擇是正確的，作戰區域的地形也是有利的，適合於伏擊作戰，可以最大限度地發揮我軍近戰的優勢。現在的問題是，中央軍委必須盡快下定作戰決心。」
「周副主席說的不錯，不過萬一進入伏擊圈的鬼子部隊規模超過了115師的預想怎麼辦，這種情況我們不能不有所考慮！」朱總司令接過主席遞過來的香煙，不緊不慢地說到。
這話別人不明白，在座的人恐怕都很清楚，指的就是三五年打川軍的土城戰役。由於情報失誤，川軍郭勳旗部的兵力不是原先預想的一個旅，而是兩個旅又一個團的兵力，直接導致了那次精心策劃戰役的失敗。如果不是主席、周副主席和朱總司令即使下定決心撤出戰鬥，紅軍將遭受重大的損失。
朱總司令的話一出口，所有的人都沉默了下來。這種事情不是誰可以預料的，即使諸葛在世恐怕也沒有這個把握說不會發生這種事情。再說土城戰役畢竟是主席在遵義會議出山之後的首敗，是心頭的一個痛。如果不是朱總司令隱晦地點了出來，其他人一般是不會提的。
「怎麼都不說話了，呵呵！」倒是主席首先打破了會議室內的沉默。「失敗是成功的老母親，總司令的話是非常正確的，我們必須吸取以前在作戰中的經驗教訓，你們大可不必因為那是我回到軍委指揮部隊後的敗仗而不說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