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小屁孩的好貓論
學者畢竟是學者，想的問題本就比一般人多也要複雜一些，提出的問題自然也頗得與會參議員的認同。大家紛紛跟著學者提出了自己的意見和建議，有的表示贊同，有的表示了自己的擔心。最為關心的莫過於參議會裡面的農民、小商人、手工業者和一些黨員參議員了，倒是一些鄉紳參議員一邊吸著煙喝著茶，可有可無地聽著其他人的意見。
「何教授，您剛才說想要入股西北農業發展銀行，不知道您有多少股金可以入股呀？」一位鄉紳慢悠悠地向身邊的學者參議員問道。
「老朽一個老學究能有多少閒錢呀，只有區區一千大洋，可比不得你們有錢人呀，呵呵！」學者參議員笑著擺擺手。
「何教授，話可不是這麼說，政府造福陝北自然是一項極好的政策，我等添為本地鄉紳一員總不能落後於您好教授吧，您要是真入股，我必會跟進，這樣吧，我出兩千大洋！」鄉紳模樣的參議員把手舉了起來。「就是不知道政府是否歡迎我等入股西北農業發展銀行呀？」
「這個問題我們還是請陝甘寧邊區政府經濟規劃處的梁致傅同志來回答大家好了。」林伯渠主席的嘴角浮現出了一絲笑容。
「好的，林主席！」梁致傅向林伯渠主席點點頭說道。「關於西北發展銀行的組建問題，黨中央和陝甘寧邊區政府正在制定相應的金融管理辦法和銀行組建方案，各位參議員和同志們可以耐心等待一段時間，時間不會很長就會有公佈的。不過，既然剛才已經有參議員提出了入股西北農業發展銀行的問題，那麼我在這裡可以向各位參議員和同志們透露一點，呵呵！黨中央和陝甘寧邊區政府已經做出重大決策，西北農業發展銀行的建立本就是為了造福於西北父老鄉親，自然也是歡迎社會各界積極入股的。不過有一點可以向大家說清楚，西北發展銀行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將由我黨指定的機構和陝甘寧邊區政府持有。」
「這是為什麼呀？」一位參議員向身邊的人不解地問道。
「這就不懂了吧，這就是說政府要在董事會裡面擁有絕對多數，也就是擁有絕對的決策權！」
「這有什麼，我看可以，『共產』黨比國民黨總要好一些吧，至少人家接待咱們時候的禮貌程度國民黨就比不上。」
「你呀，別看咱們在陝北算得上是有幾個小錢的人，可要是比起那些真正有錢人呀，咱們連他們腿肚子上的一根毫毛都不如。說好聽了，咱們是在這兒算個有錢人，可實際上咱們跟他們種地的農民又有什麼區別。這一點人家『共產』黨看得清清楚楚，要不然還不把你我黨地主老財給打土豪了，還讓我們坐著參議員的交易，省省吧，呵呵！」
「對對，說得對，說白了，咱們這些人也算是半個無產階級，至少也算……也算半產階級吧，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切，什麼半產階級，你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哎，什麼叫亂七八糟的，『共產』黨不是說了嗎，實事求是，哎！咱這也是實事求是自我評價！」
「哈哈！」
「別吵，聽人家說話呢，吵吵什麼！」
「有些參議員擔心我黨和陝甘寧邊區政府的資金困難，我們非常感謝各位參議員和同志們的理解。不過，黨中央和陝甘寧邊區政府已經下定了決心，一定要改變我們陝北的貧窮面貌，一定要把陝北的民生問題搞好，至少也要解決民眾的吃飯問題！」
梁致傅見大家安靜下來便繼續說道。
「下面我來回答另一個問題，關於農戶的貸款償還問題。償還貸款的形式可以分為現金償還、實物償還和以工代償三種形式。現金償還是最普通的貸款償還形式，我就不多說了。所謂實物償還，就是說如果農戶一時之間沒有現錢，可以用農田的產出來償還替代現金償還。這種方式還有一個變種，政府根據需要可以通過西北農業發展銀行向農戶發放貸款，提前訂購政府所需的農產品，等收成交付之後從採購款項中扣處。政府還規定，糧食穀物的貸款將無息發放！」
梁致傅說到這裡，會場內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鼓掌做什麼，什麼叫無息發放呀？」濃眉大眼的農民參議員左右問道。
「呵呵，傻小子，快鼓掌吧，這就是說政府以後借你錢不要利錢！」坐在他身邊的鄉紳參議員樂了。
「是嗎，有這等好事？……噢，鼓掌鼓掌！啪啪啪！」濃眉大眼的農民參議員嘴巴一咧笑了起來。
「以工代償期時也好理解，古時候不是就有以工代賑的做法嗎，農戶們要是實在還不起貸款也好辦，畢竟咱們陝甘寧邊區政府是『共產』黨領導下的民主政府，是決不會讓農民兄弟家破人亡的！」梁致傅高聲說道。「農戶們可以出工代替償還貸款，比如興修水利、開荒、植樹造林、築路等等。農民兄弟也可以參加支前民工隊伍，千年流傳下來的老規矩，一份工照兩份算！」
「哎，這敢情好，俺們種地的農民要錢沒有幾個，力氣有的是，嗨嗨！」濃眉大眼的農民參議員大手往右腿上猛地一拍。
「陝甘寧政府的第二項施政舉措，同樣也跟陝北地區的農業經濟發展有關，那就是政府決定鼓勵對本地區的荒地進行開發，也就是鼓勵開荒！」梁致傅掃視了會場內的參議員們說。「凡是開荒的土地，政府在一年內不徵糧，第二年按百分之二十五份額徵收，第三年按百分之五十份額徵收，第四年按百分之七十五份額徵收，第五年開始正常徵收公糧。為了鼓勵開荒，黨中央和陝甘寧邊區政府將推出一系列鼓勵措施，包括無息貸款、免費租用農具、免費農業技術指導等等。對了，這個農業技術指導的事情我要跟各位參議員們說一下，陝甘寧邊區政府已經組建了我們陝北的農業科學技術指導機構，今後在本地區範圍內實行全區域的免費農業技術指導。」
「好！」有人大聲地叫好道。
令人奇怪的是，第一個叫好的居然是鄉紳參議員，那些農民參議員一時之間還沒有反應過來。梁致傅愣了一下，但聰明的他隨即明白了過來，鄉紳參議員們一定還有後話的。果不其然，叫好聲歇息下來之後，一位較有影響的鄉紳站了起來。
「我們完全贊同和擁護『共產』黨和陝甘寧邊區政府的為民舉措，舉四隻手贊成……不不，兩隻，嘿嘿！……舉兩隻手贊成和擁護，嘿嘿！」
「哈哈！」
「董參議員，你還有兩隻手在哪裡呀，拿出來讓大傢伙兒看看呀！」
「哈哈！拿出來看看！」
「哈哈！」
「別笑！……我這是口誤，嘿嘿！」姓董的參議員臉色通紅起來。「這個……咳！我呢是本次參議會中的商業界代表。自古民以食為天，農工商第一位的就是農業，黨中央和政府把農業發展放在首位，我們商業界完全沒有意見。梁同志剛才也說了，黨中央和陝甘寧政府決心改變陝北的自古以來貧瘠面貌，這一點我贊同！別說是舉四隻手，就是把我老董整個人舉起來咱也是兩個字——贊成！不過，也有一句古話，叫做無商不富。這商業不興，則民不富，不知黨中央和政府在這方面有什麼好的舉措呢？」
呀呵，這位董參議員嘴上說得客氣，其實就是當面逼宮了，呵呵！聽到董參議員的話，又看到商業界的參議員們紛紛點頭附和，梁致傅哪裡還不明白董參議員話裡話外的意思呀。
「董參議員說得非常好！」梁致傅給董參議員先戴上了一頂高帽。
「呵呵，客氣客氣！」見到梁致傅這麼高看自己，董參議員到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了。
「黨中央和陝甘寧邊區政府已經考慮到了商業的發展問題！」梁致傅笑著說。「這也是我要宣佈的陝甘寧邊區政府第三項施政舉措！」
「不管怎麼樣，董某先代表商業界的同仁謝謝黨中央和政府了！」董參議員站了起來向林伯渠主席和梁致傅拱了拱手。
「關於商業發展問題，這對我們陝北來說是一個令人頭疼的問題。」梁致傅說道。「周所周知，陝北地區民窮地薄，商業在本地區基本上無從談起。現如今本地區的商業基本上集中在關中靠近西安的一帶，也基本上已流通商貿為主，本地產出極少。因而，本地區的商戶獲利一般都很極為微薄，很難談得上發展兩個字。董參議員、諸位參議員，不知我說的可是實情？」
「實情，絕對是實情！」董參議員小雞啄米似的點著頭。
「我們陝甘寧邊區政府經濟規劃處經過深入的調查和研究，並進行了充分的論證後認為，要想發展本地區的商業難度極大、獲利程度不高。」梁致傅微笑著掃視了那些有些頹喪的商業界參議員們。「不過，地是死的，人缺是活的，人不能讓地給困死不是？」
搞商業的人都是人精，即使買賣做得再小也一樣，一聽梁致傅的話，那些參議員立刻就豎起了兩邊的耳朵。
「黨中央和陝甘寧邊區政府為了發展本地區的商業，並以商業推動其他產業的發展，因此決定在靠近西安的富縣設立經濟貿易特區！」梁致傅大聲地說道。
「特區，這是啥玩意兒？」
「可能是特別一些的地區吧。」
「廢話，這還用你說，去去！」
「梁同志，您能說清楚一些嗎，這經濟貿易特區是怎麼個特法？」董參議員左右看了看邊站了起來，儼然有一番本地區商業領袖的味道。
「好，我來為各位參議員們解釋一下這個經濟貿易特區！」梁致傅點頭道，腦海裡響起了楊邁局長撰寫的那份關於經濟特區的報告來。「所謂經濟貿易特區，顧名思義就是採取特殊政策、特殊方式來發展經濟的特定區域。那麼特區特在哪裡呢，呵呵！第一個特字，就是特定區域。富縣地處關中渭河平原，靠近西安，是南北流通之地，可謂地理位置特殊。因此，富縣有發展經濟貿易的便利條件和基礎。第二個特字就是形成規模集中發展，就是把我們陝北所有能實力的商業集中到富縣經濟貿易特區內，形成集小成大集小成多的幾種規模效應。以眾多小船構建商業航空母艦，噢，就是這個……集小船為大船的意思，呵呵！比如說吧，舉個例子，西安無疑是大城市對吧，西安的商業發達就不用說了，西安的商家到我們陝北來採購是怎麼個情形相比諸位商業界的參議員比我要清楚得多了。」
「那還用說，囂張著呢，價格高低全由著他們定，咱們連放個屁的資格都沒有！」
「是咯！」梁致傅笑了。「要是咱們把西安商家想要進的貨全部集中在富縣，那情況又會怎麼樣呢？」
梁致傅的話使得那些商業界參議員深思了起來，他們都是做買賣的人，規模雖不大卻也是久經商場的人了。他們已經從梁致傅的話裡面體味出了一點什麼東西來，只不過一時之間還無法把它表達出來而已。
「啪！」董參議員一拍大腿。「是了，以前咱們分散在各地，是小船，西安的商家們想怎麼就怎麼樣。現在要是我們在富縣集中起來，就是大船了，由不得他們不跟咱們好好坐下來談！這還有另外一個好處，咱們商家集中在了富縣，以後本地區所有的物產可以集中到富縣，這買賣就做得不紅火都不行，規模效應呀，哈哈！」
「哦！」參議員們明白了。
「這還只是其一！」梁致傅朝董參議員點點頭說。「集中和規模化的效應還不僅如此，更有築巢引鳳的作用。西安甚至更遠其他地區的商家可以到富縣經濟貿易特區來進貨，也可以在這裡設立廠家直接加工生產，成本也就可以降低了。」
「是啊！」參議員們紛紛點頭。
「第三個特字，就是政府推出的一系列特殊政策！」梁致傅一開口，所有的人又豎起了耳朵。「首先，富縣經濟貿易特區的基礎設施建設全部由陝甘寧政府負責，不用商家們自己掏一分錢。陝甘寧政府將投入一百萬元資金進行這方面的建設，這還是第一期，以後將會繼續加大投入基礎設施建設的力度，力爭把富縣經濟貿易特區建設成為西北乃至整個全國投資環境較好的地區。需要土地的話，商家們可以向政府投標購買或者租賃。當然了富縣當地的商家們還是有一些先天優勢的，近水樓台嘛，呵呵！不過要是利用自有土地的話，就得自己掏腰包進行基礎設施建設。第二條政策就是稅收政策，陝甘寧邊區政府將採取低稅率的政策，將實行平均比其他地區低百分之三十的稅率。」
梁致傅話說到這裡，會場內就像是麵條煮開了一樣，參議員們紛紛交頭接耳起來。陝甘寧邊區政府的經濟貿易特區政策無疑對於他們來說是非常具有誘惑力的，別的不說光眼前低百分之三十的稅率就已經足夠吸引力了。
「大家安靜一下，先聽我說我完！」梁致傅擺了擺手示意大家安靜。「黨中央和陝甘寧邊區政府將做出承諾，保證這一稅率政策十年內保持不變，而且承諾十年內不加稅！」
「哇！」
如果說剛才是麵條煮開了，那麼現在的會場情形則更像是馬桶裡面扔了顆手榴彈一樣鬧哄哄的。呃，不對，應該是……算了，反正就那意思，呵呵！梁致傅和林伯渠主席相視一笑，都搖搖頭，他們也沒想到宣佈之後會這麼熱鬧，原本還以為需要費盡口舌做一番工作的呢。這時候，梁致傅不禁對楊邁局長充滿的敬佩之情，這一手自己就算是打破腦殼都想不出來的。
「知府呀，呵呵！」林伯渠主席指了指鬧哄哄的會場對梁致傅說。「你想到過這個場面嗎？」
「沒有，林主席！」梁致傅笑著搖搖頭說。
「有點兒像當初在蘇區打土豪分田地時候的熱鬧勁兒，呵呵！」林伯渠主席微微一笑。
「是啊，這樣的政策可是破天荒頭一回呀！」梁致傅感慨地說道。
「林主席、梁同志，剛才說的政策是真的嗎？」一位商業界的參議員顫顫悠悠地站起來激動地問道。
「當然是真的啦，比真金還真呢，呵呵！我們『共產』黨及其領導下的政府從來都是說話算數的！」林伯渠主席微笑著說道。
「太好啦！」那位參議員的情緒有些激動起來。「萬歲！『共產』黨萬歲！邊區政府萬歲！」
「萬歲！『共產』黨萬歲！邊區政府萬歲！」商業界的參議員們群情激動地喊起了口號，他們到現在還是第一回這麼主動地喊這樣的口號。
林伯渠主席和梁致傅愣住了，他們也是第一回見到這些「有錢人」在喊擁護『共產』黨的口號，一時之間還沒有反應過來。以前見得多的是貧苦農民神情激動地喊『共產』黨萬歲，可現在怎麼這些多少也算半個資本家的人居然也這麼擁護起『共產』黨來了。梁致傅此時的心情完全沉浸在了經濟貿易特區決策的成功裡面，而林伯渠主席則想得比梁致傅要多得多了。林伯渠主席想起了那天跟戎瑞交談的時候，戎瑞曾經提到過的一個觀點，經濟建設要懂得「養魚」，最好的方法就是蓄水、引水，池塘適合養魚了，這魚養得自然就好。對革命的理解也一樣，革命的成功在於能否獲得最廣大群眾的擁護，這就需要群眾擁護的環境，而不是一味地一刀切地執行政策，只要政策符合於革命的需要，政策就是好的。不管是黑貓白貓，只要參加革命擁護革命，那就是好貓！這些都是革命的最終目的所決定的，衡量一切革命政策前提正是革命的目的，而不應當是苛求這些政策形勢是否符合革命的形勢，因為我們所從事業是前所未有的事業，從來就沒有可以照搬的模板。
這楊邁年紀輕輕的，小屁孩一個，說起革命理論來倒是一套一套的，倒是有一番可以跟留蘇理論家們一較高下的實力了。不過呀，楊邁的這些理論觀點裡面怎麼會聞出一些老毛的味道呀，呵呵！林伯渠主席搖搖頭，以後有機會再跟小傢伙嘮叨嘮叨。
洪海在半夜的時候就醒過來了，之所以暈倒是因為附上失血過多再加上又要逃避鬼子漢奸的追捕勞累過度造成的。洪海帶來了北平市地下黨工委關於北平、天津城內專家學者們的信息資料，這些資料都記在洪海的腦海裡，做地下工作就是這樣，就怕被抓後搜出東西來。洪海幹了多年的地下工作，早已經練就了一番相當不錯的記憶力，他忍著傷痛把信息資料全部一字不落地背了出來。
司徒靜德，男，五十三歲，北平醫科大學教授，著名醫學家。
司徒婉瑩，女，二十五歲，北平醫科大學高材生，內科專家，她也是司徒靜德教授的獨生女兒。
曹溪風，男，四十七歲，清華大學工學院教授，機械專家。
包月濉，男，五十歲，清華大學物理學教授。
黃凱琦，女，四十三歲，北京大學數學教授。
陳豐，男，三十六歲，北京大學無線電專家，教授。
羅本通，男，四十歲，北京大學工程學教授。
吳連聲，男，三十八歲，燕京大學醫學副教授，外科專家。
錢思時，男，四十五歲，燕京大學教授，經濟學家。
端木化雨，女，二十九歲，輔仁大學聲樂副教授，歌唱家。
「這麼多人呀？」金剛倒吸了一口氣。
「首長，這還是第一批要走的人，其他還有很多人正在聯繫。」洪海勉強笑了一笑說。「市委指示，專家學者們要分開走，要不然人多容易暴露，再說這些還不光是這十位專家學者，還有他們的家屬呢，咳咳！」
「什麼，還有家屬？！」金剛差點就叫出來了。「他們的家屬有多少人？」
「那倒不太多，他們的家屬還有十七個人。」洪海的臉抽動了一下。
「我的老天，你們以為這是在北平城參加旅行團嗎，這……這麼多人可怎麼帶出來呀？！」白有財也傻眼了，專家學者加家屬一共就是二十七個人，都快夠得上一個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