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我宣誓
延安，特勤局駐地。
「天氣預報，你們沒搞錯？」戎瑞笑了，隨即又暗暗歎了一口氣。
「是的，我們已經反覆核對過。」九號實驗室主任蔡德昭和無線電偵聽室主任關山同時點了點頭。
「局長，這個電台我們已經注意很久了，可以肯定這是日本人在北平城內特務機關的秘密地電台。」無線電偵聽室主任關山說道。「自從去年發現以來，這個電台活動一直非常平凡，在我們破譯的電碼中出現最平凡的字眼就有長春、北平、天津和29軍。現在只要這個電台一開機，我們偵聽室的秦雅同志很快就能盯死它，跑道跑不掉，呵呵！」
「是呀，日本人大概是對自己的密碼太有信心了，這半年以來就沒有更換過。」蔡德昭說。
「很好，同志們辛苦了！」戎瑞點了點頭。「關主任，告訴偵聽室的同志們，這幾天一定要把這個北平日本特務機關的電台和29軍的電台盯緊了。關主任、蔡主任，從現在開始，你們無線電偵聽室和密碼實驗室破譯組要實行二十四小時值班。無線電偵聽室要做到不停機，密碼實驗室破譯組的同志也要隨時待命。從現在開始，我和黃處長就在這裡值班，一旦有新的情況就立即向我們匯報。好了，多的話我就不說了，你們去吧！」
「是！」蔡德昭和關山同時向戎瑞敬了個軍禮。
「文裕、宜川！」
「到！」黃宜川和文裕立刻站了起來。
「文裕，記錄！」戎瑞的神情前所未有地凝重起來。「一、向特勤局所屬各部門發出命令，自即刻起啟動一級預案，取消一切休假；二、向特戰司令部發出一級戰備命令，取消一切休假，通知所有人員立刻歸建；三、向各情報站發出戰爭警報，命令他密切注意各地動態；四、向金剛的第二特遣隊發出一級戰鬥警報，命令他們隨時做好戰鬥準備；五、向毛勇的第一特遣隊發出一級戰備命令，命令他們隨時注意上海方向的日本海軍陸戰隊。」
「是！」文裕飛快地記錄了戎瑞局長發佈的命令。
發佈一系列命令之後，戎瑞愣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地拿起了辦公桌上的紅色電話。這部紅色電話是直通主席和周副主席的保密電話，特勤局凡是打給最高首長的高度秘密電話都要通過這部電話機，而且這部電話也只有戎瑞才能使用。
「我是楊邁，特級權限，請接周副主席！」
特級權限就意味著戎瑞要求必須確保他的電話能夠隨時插入任何其他的電話之前，當然了，儘管戎瑞有這個特權，但也並不是可以隨便使用的，至少至今為止他還是第一次動用這個權力。戎瑞一旦使用了特級權限，那就必須因為是足夠特級的事件，否則他這個特勤局長也當到頭了。
「周副主席，我是楊邁！」戎瑞覺得自己的話語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沉重過。「是，是的！……根據截獲的日本駐北平特務機關的電文破譯，明晚北平的天氣將有變……是的，明晚，北平！……是的，已經反覆核對過了，決不會有錯！……是的，我們已經啟動一級應對預案，我已經明令特勤局所屬各情報、偵聽、密碼破譯等部門即刻進入一級戰備狀態，向各情報站發出了戰爭警報，要求他們密切注意各地動向……是的，我已經向特遣隊發出戰鬥警報，要求他們隨時做好戰鬥準備！……是，我明白！我和情報處長黃宜川將二十四小時值班，從現在開始每一小時向您報告一次，請周副主席放心！」
「局長！」黃宜川見戎瑞局長的臉色不好看，關心地叫了一聲。
「我沒事，宜川。」戎瑞勉強對黃宜川給出了一絲笑容。「我們這一年多來就是為了準備這一刻的是嗎？……儘管心裡面有諸多心理的準備，可臨到頭居然心裡還是……算了，宜川陪我外面站會兒抽根煙好嗎，這或許會讓我舒緩一些。」
「好！」黃宜川的心裡面何嘗不是不好受，或許有時候還是懵懵懂懂不知道得好。「文裕，我陪局長窯洞外面抽根煙，你辛苦一下，把局長的命令順便傳達給每個局黨委成員！」
「好的！」文裕沒有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想來他的心裡也不是滋味。
三一年的九一八事變或許對戎瑞的記憶來說既清晰又模糊，可即將來到的盧溝橋事變卻是實實在在擺在眼前的，這是一場全民族浩劫的開始，戎瑞怎能不心潮澎湃。對於一個知曉未來的穿越人士來說，最痛苦的莫過於知道而又無法阻止災難的發生。
走出窯洞，望著天邊的點點繁星，戎瑞長長地出了一口胸中的濁氣。此刻延安的夜空高遠而又美麗的，美麗得如同一個剛剛進入夢鄉的稚子。面對眼前的黃土高原夜色，戎瑞不禁有些捨不得破壞此刻此刻的寧靜，可他明白這一切將注定要被這個時代轟轟烈烈的抗戰號角所劃破。延安從此將迎來全中國四面八方無數熱血的國人，他們或許手無綁雞之力，或許沒有任何傑出的學識，但無一例外的是他們都擁有一顆火熱的心，一顆希望拯救中華民族的赤子之心。或許將來的某個清晨，他們悄悄地離開了這裡，奔赴那未知的戰場。或許他們之中的很多人，將再也無法看到黃土高原的迷人夜色，再也吃不到黃土高原的小米了。
「在想什麼，局長？」黃宜川掏出香煙，遞給了戎瑞一支。
「一個新的時代要開始了！」戎瑞微微一笑，沒有直接回答黃宜川的話。
「新的時代？」黃宜川愣了一下。「是啊，局長，全民族的抗戰對我們每個『共產』黨員來說都是一次嶄新的嚴酷的考驗。」
「宜川，說得真不錯，不愧是老黨員了，我好得像你好好學習呀，呵呵！」戎瑞掏出打火機點著了火。
「看您說的，局長，我不就是比您早入黨了幾年嘛，這覺悟呀，我看您一點都不比我差，呵呵！」黃宜川點著了火，笑著搖搖頭。
「就別謙虛了，呵呵！」戎瑞用手捶了黃宜川一下。「不知怎麼的，我就覺得這心裡頭堵得慌。」
「這很正常，局長。」黃宜川笑了起來。「每每到了大戰之前，每個人的心裡面都會有這樣的感覺，經歷得多了也就淡了。」
「哎，宜川，你負過傷沒有？」
「負傷？沒有！」黃宜川搖搖頭。「要是負傷過，組織上早就不會讓我干情報這一行了，這您是知道的。」
「那倒是。」戎瑞點了點頭。
「戰爭就要來了，也不知道這仗要打多長時間，你我力量太懸殊了呀。」黃宜川吸了一口香煙。
「不知道，也許五年，也許十年，也許更長一些。」戎瑞搖搖頭。「怎麼，你緊張了，呵呵！」
「緊張？……切！這麼多年都闖過來了，要死的話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害怕了小鬼子不成！」黃宜川不滿地看了戎瑞一眼。
「我又沒說你膽小，你瞪我幹什麼，呵呵！」戎瑞小聲地笑了起來。
「我說首長，不會吧，我就看了您一眼哪？」黃宜川裝作無辜地樣子。
「你黃宜川這眼睛太小，睜眼睛跟瞪眼睛一個大小。」戎瑞笑嘻嘻地指著黃宜川的眼睛逗趣說。
「你這是什麼歪理，那我眼睛小說事？」黃宜川的眼睛雖小，也就戎瑞會跟他拿這個開玩笑。
「小就是小，總要實事求是吧，呵呵！」戎瑞覺得心中的感覺舒服了一些。
「這不是一碼事！」黃宜川哪裡會不知道戎瑞局長在抒發心中的悶氣。
「好吧，看在同志的份上，就算你『農夫』同志長著一雙水汪汪的小眼睛成了吧，嘿嘿！」
「呃？……水汪汪的小眼睛，您這是怎麼說話的？」黃宜川樂了。「得，不跟您開玩笑了，每回都是我輸，這不公平！」
「這怎麼又不公平了？」戎瑞愣了一下。
「這還不明白著，您可是領導呀，呵呵！」
「誰說的，我什麼時候擺領導的架子了，哎，宜川，我可告訴你，當心我告訴『婆婆』他老人家去，說你噁心同志！」戎瑞裝作生氣的樣子。
「別，算我怕了您還不成嗎，您可千萬別告訴『婆婆』他老人家，要不還不被他老人家嘮叨死呀！」黃宜川他可怕了常雲飛的這位「婆婆」的功夫了。
「你們兩個這是在說誰呢」兩人背後響起了常雲飛的聲音。
「呀，婆婆來啦！」黃宜川嚇了一跳。
戎瑞回頭一看，可不正是政治處主任常雲飛嘛。其實戎瑞更願意把常雲飛的綽號改成「唐僧」，這位老常同志的嘮叨功夫絕不會亞於西天取經的唐玄奘的，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不過這事他也就在心裡過過意『淫』而已，可不敢說出來，否則還不得把老常同志給氣得不輕。
「果然是你們兩個，怎麼躲到這裡來享清閒來了，呵呵！」常雲飛走到兩人身旁不客氣地坐了下來。
「老常，給！」戎瑞扔了一根香煙給常雲飛。「在窯洞裡面悶得慌，出來抽根煙透透氣。」
「楊邁，小鬼子真的要動手啦？」常雲飛接過香煙在鼻子上聞了聞。
「是呀，是狼總會忍不住露出獠牙的，哼哼！」戎瑞抽了一口煙，悶聲道。
「嗯，該來的終該還是來了。」常雲飛皺了皺眉頭。
「那就讓狼崽子們來好了，哼哼！」戎瑞長長地吐出了一口煙氣。「我們正等著他們的，他們來得容易，想走就不那麼容易了！」
「對，讓他們有來無回！」
來雲峰和管鳳鳳不知什麼時候也來了，戎瑞發現來雲峰輕輕地拉了一下剛才說話的管鳳鳳。來雲鳳的手裡面還提著一盞馬燈，二來管鳳鳳則端著幾個茶碗和一個水壺。戎瑞微微一笑，剛剛發佈的命令肯定在特勤局內引起了不小的震動，因為這是自特勤局成立以來第一發佈這樣的戰備命令，戎瑞甚至都能感受到特勤局所在山坳裡面的空氣中都滲透著些許說不清的氣息。戎瑞的耳中還聽到身後不遠處無線電偵聽室裡面滴滴答答的電台操作聲，他們今後的任務就更加繁重了，或許應該再從特勤局情報學校給他們多配幾個人手了。
無線電偵聽室的秦雅這次立了不小的功勞，雖對於戎瑞來說這只不過是一次印證罷了，但功勞還是功勞，這可不能怠慢了辛辛苦苦工作的同志們，但這得等到了盧溝橋的槍聲響起之後才行。說起來，秦雅的年紀雖不大，卻實實在在是一把偵聽工作的好手，簡直是天才。要是沒有了她，無線電偵聽室的工作效率恐怕是要打一個折扣的。但戎瑞並不認為這是一件好事，畢竟無線電偵聽的工作擔子不能壓在秦雅一個人的身上，不說她一個女同志的身體是否吃得消。這件事情戎瑞暫時也無法馬上解決，培養無線電偵聽員可不是短時間內就能見成效的。軍委二局倒是有不少這方面的人才，可戎瑞不願意為了特勤局的工作而削弱了軍委的力量。他們那點力量可是在艱苦的內戰中辛辛苦苦一點一滴地積攢起來，軍委二局願意給，戎瑞還不好意思要呢。不過戎瑞也不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克林福蘭投資集團倒是可以在這方面做一些工作，可惜在美國，遠水救不了近火。但戎瑞還是想出了一個結束開花的主意，中統和軍統他們不是招收學員嗎，這其中就包括了好幾起無線電訓練班，據說還是德國人幫著訓練的呢。這麼好的機會，戎瑞自然是不會放過的，至少在他看來那些培訓用的無線電設備還是克林福蘭投資集團給採購的，不利用就太可惜了。在戎瑞的策劃之下，黃宜川的情報處通過各種渠道派出了將近二十餘名同志報名參加了他們的培訓班。在有心策劃下，到現在為止有十四名同志進入了培訓班。經過國民黨軍統、中統培訓出來的『共產』黨無線電員已經回來了五個，三個在情報學校當教員，一個去了軍委電訊中心，另一個已經分配給了無線電偵聽室。好在這件事情是在極端秘密的情況下實施的，畢竟還有其他的同志要繼續留在中統和軍統內部潛伏下來。否則要是讓徐恩增或者戴笠知道的話，恐怕非得氣得吐血不可。情報學校的無線電訓練班人數不少，可惜因為教學力量的關係，培訓進度相當緩慢。戎瑞倒是不急，因為急也沒用。
其實這些都不是戎瑞最為關心的問題，他最關心的還是軍工生產和原材料資源開採的問題。在歷史上，八路軍和新四軍雖然也曾經創辦過許多兵工廠，比如黃崖洞兵工廠就是其中最為著名的一個，但據他所知這些兵工廠的生產能力都很小，根本無法滿足部隊的武器彈藥需求。現在已經不一樣了，既然擁有了克林福蘭投資集團這麼一個掩護公司，要是不在這方面做上一些文章，戎瑞說什麼都不能原諒自己。要知道多造一桿槍、一枚子彈或者手榴彈，很可能就意味著就要少付出一名戰士的鮮血。設備倒是不太成問題，經濟危機之下的美國社會只要有錢還有什麼事情不好辦的。但兵工原材料就不好辦了，總不能真的讓八路軍部隊天天把鐵軌吧，關鍵還得靠自己開採礦山，所以才有了克林福蘭投資集團與國民政府之間關於中國西北部礦藏勘探的協議。在這一紙協議之下，許多事情就好辦多了，至少有了一個合法的名義。在經過大半年的沮喪期之後，地質勘探考察接連傳來了好消息。陝北發現了大型鐵礦和一些小型銅、鉛、鋁、金等金屬礦，太行山區發現了十幾個小型銅鐵礦，這對戎瑞和整個特勤局兵工系統的人來說不諦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當然這個消息還僅僅局限在少數幾個人的耳朵裡，這可是戰略秘密呀。
北平西部，第二特遣隊齋堂鎮雙龍峽前進基地。
夜已經很深了，整個雙龍峽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今晚的天氣特別的陰沉，低垂的雲層壓得人都有點透不過氣來的感覺。接到總部的戰鬥警報和命令之後，第二特遣隊的全體特戰隊員們都有出奇地沉默了下來，他們早早地進入了夢鄉，懷裡面抱著冰冷的槍支。滴水巖已經加派了一個作戰小組，那裡將成為特遣隊前出的出發陣地。此時，包括特遣隊長金剛和教導員白有財在內的所有特戰隊員們都很清楚，戰鬥就要打響了，這一次他們面對的敵人不再是國民黨的軍隊，而將是武裝到牙齒的日本鬼子。
大凡老兵或者有經驗的士兵都有一個習慣，越是到了緊張的時刻，就越是舉重若輕，彷彿一切都沒什麼變化一樣。但今晚，特遣隊長金剛似乎感覺到了這些老兵們的異樣，儘管隊員們一動不動地歇息了，他還是能夠感覺得到隊員們微微有些粗重的呼吸聲。金剛和白有財相視一笑，這很正常，該做的動員工作都已經做了，該說的豪言壯語也都說了，一切就看將來的戰鬥表現了。對於這些特遣隊員們，金剛和白有財很放心，上級把特遣隊交給他們的本身就是一種信任和一種希望，他們很明白自己肩上的壓力。金剛和白有財早已經不是剛出茅廬的新兵了，太長時間的戰火熬煉早已經將他們的整個身心煉成了鋼筋鐵骨，這世界上或許已經沒有什麼事情能夠讓他們緊張的了。
特種作戰的技戰術已經演練的無數次，相互之間的配合所不能說純熟，但也已經基本上瞭然於心。雙龍峽前進基地已經建設完成了，簡易但卻完備的前進基地讓特遣隊有了一個立足點，這裡將是特遣隊今後一段時期之內的「後方」了。在北平是地下黨工委的協助下，城內的隱蔽點和彈藥掩藏點都已經安排妥當。經過精心的偵察之後，金剛和屠俊傑參謀組在北平周邊地區選定了八個臨時落腳點，這些落腳點將為他們在這一地區作戰帶來很好的幫助。讓他們不放心的是這次作戰任務的特殊性，不僅僅因為是要對日本軍隊作戰，還由於他們要執行的是一種特殊類型的特戰作戰方式。對於一支只有兩百來號人的特遣隊來說，自然不需要讓他們參與到正面戰場的廝殺中去，那於事無補。特遣隊的任務就是要找準鬼子的致命之處，像鋼刀一樣狠狠地扎上一刀然後安全迅速地撤離戰場。要在敵人的身上身上留下無數血淋淋的創口，讓他們的血一滴滴地流，要折磨他們，要讓他們發瘋，這是楊邁局長在出發前的任務通報會上的叮囑。
現在只剩下等待了，在大戰之間的寧靜之中，就連金剛和白有財這樣的老戰士也禁不住心潮湧動，讓他們想起了出發那天下午舉行的特遣隊出征宣誓儀式。作為老戰士，金剛和白有財參加過無數次出征儀式，但卻只有這一次讓他們的印象最為深刻。儀式如同以往那樣簡單而又隆重，鮮紅的軍旗在風中飄揚，錚錚的誓言在空中迴響，緊握的拳頭高舉的半空。代表所有出征隊員的金剛高舉拳頭，左手緊握著紅軍的一角。這一幕情景至今還停留在金剛和白有財的腦海裡面。
「我宣誓，為了不辜負紅箭特戰隊隊員的光榮稱號，我將勇往直前，奮勇殺敵！」
「我宣誓！」
「我宣誓，為了捍衛偉大的黨和光榮的紅軍，我將用鮮血鑄就忠誠與榮耀！」
「我宣誓！」
「我宣誓，為了中華民族和祖國的解放，我將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
「我宣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