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風雲將起
深夜，延安軍委大院。
「最近幾個月以來，日軍明顯增加了對北平周邊地區和上海周邊地區的軍事偵察，不僅派出軍事偵察人員，還出動了關東軍的陸航部隊和海軍的偵察飛機。據從二十九軍情報處獲得的信息資料，上月份，發現日軍的偵察行動多達三十多次。日軍在上海周邊的軍事偵察行動就連普通老百姓也經常發現，已經到了明目張膽的地步。日軍海軍陸戰隊的偵察飛機不僅在上海進行空中偵察，他們的蹤跡還在鎮江、江陰、蘇州、無錫、杭州等地有所發現。本月初，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召開特別國防會議，國民黨的情報部門在會上通報了這一消息，他們的判斷都認為日軍將在近期對我國實施入侵行動。另外，英國和美國駐華大使館武官處也向國民政府通報了他們的相關判斷，提醒國民政府要加強防範。」
「那麼我們的情報呢？」主持會議的朱總司令點了點頭，用手中的鉛筆輕輕地敲著桌子。
「綜合各情報部門獲得的各種情報信息，情報委員會的研判基本上與國民政府的判斷是一致的，不過我們認為日軍的入侵行動已經迫在眉睫，而不是他們所說的今年下半年的某個時候。」李部長深色凝重地說道。「問題的關鍵不在於日軍是否將入侵我國，也不在於時間是在當前還是以後，而在於他們的入侵首先將在北平地區和上海地區兩地之中的哪一個地方，入侵的規模將有多大。還有更重要的，那就是日軍的入侵目標到底是什麼，是全面佔領我國，還是逼迫國民政府投降從而迫使其像滿清那樣割地賠款，這些問題都還有待於進一步瞭解和證實。」
「楊邁，你們特勤局有什麼情報？」朱總司令點了戎瑞的名。
「是，總司令！」坐在角落裡的戎瑞慢慢站了起來。「首先，我們在北平、上海的情報人員近期發回的有關日軍軍事調動的情報日漸增多。特別是上海方面，據可靠消息，上海的日本僑民已經開始悄悄地進行軍事訓練，部分武器裝備也已經下發到了日本僑民的手裡。日軍駐滬海軍陸戰隊還特別成立了一個小組，由海軍中佐島田寅次郎負責，專門上海的僑民、浪人的軍事訓練。最近兩個月以來，日本海軍的水文測量人員已經多次對黃浦江進行了水文測量。從吳淞口外海日軍航空母艦上起飛的海軍飛機還在吳淞口外進行了空戰演練，最多的一次出動了二十八架飛機。其次，英美兩國政府對日本的外交施壓據說正在進行，不過效果不明顯，日本外交部門並沒有正面答覆英美代表的質詢。我們判斷認為，英美等列強的外交努力並不能阻止日本對我國的入侵野心，因為列強的出發點在於他們在東亞的戰略、經濟利益，並非是為了真心維護我國。況且，歐洲的形式也不容樂觀，在歐洲爆發新的大戰的可能性在不斷增加，這對英美法等列強國家是個巨大的壓力，特別是世界各國國內保守勢力日益抬頭的情況下。日本人也證實看準了這一點，才不斷地擴大自己的胃口和野心，也不斷地挑戰英美列強的底線。根據來自美國白宮的消息，羅斯福政府雖然對日本侵華野心非常惱火，也保持著足夠的警惕。但是，美國國內剛剛經歷一場浩劫性的經濟危機，保守主義瀰漫著美國國內和政界。所以，我們判斷美國政府不可能在阻止日本人方面能夠有所作為。」
「難道日本人真的不怕英美法等列強國家在華的駐軍插手嗎？」一位戰略與情報委員會委員問道。
「我們認為是這樣的，日本人應該並不怕。」戎瑞點頭道。「判斷的依據有三：其一，列強國家目前正被歐洲的局勢鬧得澆頭爛耳，無法顧得上遠在東亞的中國，所謂遠水壓不住近火；其二，列強國家在華駐軍的數量、武器裝備和戰鬥力等各種實力並不強，用以保護其僑民威懾國民政府足夠，壓制、抵抗日軍的進攻則明顯不足；第三，我們必須考慮帝國主義列強很可能會在日本人的軍事壓力面前採取綏靖政策，以犧牲中國來換取保持其在華利益。」
「根據你的判斷，國民政府方面的抗戰準備情況如何？」抗大校長**慢吞吞地問道，他也是主力軍團長之一。「或者換個角度理解，國民政府的幾百萬軍隊能否抵擋得住日軍的入侵呢？」
「能，也可以說不能，這取決於國民政府的抗戰決心和抗戰戰略。」戎瑞毫不遲疑地說道。
「你這話豈不是自相矛盾嗎？」提出質疑的是中央財政經濟委員會的陳主任，他剛剛從新疆趕回來參加黨的高層會議。
「並不矛盾，首長！」戎瑞向陳主任微微點了一下頭。「所謂能，是建立在國民政府抗戰決心果決，切實廣泛地發動國內一切可以用以抗戰的政治、經濟和軍事力量，並且採取有力和正確的戰略方針，則抗戰必成，至少也能抵擋得住日本帝國主義軍隊的進攻！但是，我們特勤局的戰略分析室經過充分研究認為，儘管國民政府內主張抗戰的政治力量不容小視，但是佔據絕對優勢地位的蔣介石集團及其附庸勢力有其天然的兩面性。一方面，他們儘管有著反動的本質，但他們依然是植根於中華民族和中華國土的政治勢力，對日本的入侵有其積極抵抗的一面。而與此同時，蔣介石集團及其附庸勢力又有其妥協性和投降性。當然了我們並不認為，一旦日寇全面入侵，蔣介石集團會敢於冒天下之大不韙立即舉起白旗。我們所認為的投降性是一種隱含在抗戰中的隱性的消極抗戰，說白了我們認為在積極推動其抗日的同時，必須警惕蔣介石集團消極抗戰和在某些特定時候會犧牲包括我們黨在內的積極抗戰力量的可能性。」
「楊邁，你在胡說什麼？！」一位高級幹部猛地站了起來。「在當前全國抗日統一戰線即將形成的大好形勢下，你憑什麼妄測國民黨的投降性，這是在破壞我黨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抗日民主統一戰線，你知道嗎！」
「哎，話說重了嘛，今天的會議主題是對當前及對未來國內軍事形勢的研判，是帶有研討性質的，楊邁同志發表他們部門和他個人的意見很正常呀，同志們都可以暢所欲言嘛。扣帽子就不要了吧，呵呵！」正在靜靜地一邊抽煙一邊旁聽的主席笑著揮了揮手。「不過楊邁同志，能不能說說你們判斷依據呀？」
「謝謝主席！」戎瑞鬆了一口氣，感激地向主席笑了笑。「主席、周副主席、總司令，諸位首長，我想大家都不會忘記上一次國共合作的事情，這就是我們判斷的最主要依據。當然，還有其他的一些依據。根據我們的情報顯示，國民政府和日本進行談判的同時，國民黨內的第二大軍事實力派何應欽派、第二大政治勢力派別汪精衛派鬥爭很可能已經與日本人進行了實質性的接觸。」
「是的，我們也有這方面的一些情報，但還沒有掌握直接的證據。」李部長點頭道。
「這個事情很重要，你們要特別注意收集確鑿的證據！」主席朝李部長說到。
「是！」
「楊邁同志，你繼續吧！」主席點頭道。
「是，主席！我們在美國和歐洲的外圍情報來源顯示，英美等國的政治分析家們認為，中國目前的政治勢力主要有兩大派，那就是蔣介石集團和汪精衛集團。歐美政治分析家們判斷，這兩派別的政治勢力自廣州政府時期開始就顯得水火不能相容，面和心不和，一旦有像日本入侵這樣的重大外因介入，兩大集團勢必要攤派。比較典型的分析認為，這兩派都有與日本人妥協的一面，也都有希望利用日本人以完全掌握中國政治命運的動機與實力。有一個比較有趣的說法，分析家們說如果汪精衛投日，則蔣介石勢必抗日。反之，如果蔣介石投日，則汪精衛也必將舉起抗日的大旗。」
「呵呵，的確有意思，很有意思的說法！」主席微微點了一下頭。
「是啊，主席，想當年在廣州的時候，他們兩個人就經常對著干的，呵呵！」
「那是因為他們在耍政治手腕，而不是以國家、民族的利益作為政治家的首要宗旨，完全背離了中山先生的教誨，哼哼！」葉劍英總參謀長哼了一聲。
「對頭，是這樣的！」主席又點了一下頭。「楊邁同志的分析意見很好，我們必須吸取血的教訓，不能再盲目地相信別人。俗話說呀，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卻千萬不可無嘛！……嗯，楊邁，你繼續說下去。」
「是，主席！」戎瑞答應道。「鑒於目前的東亞局勢發展情況，美國政府內的一些政治家們認為，日本的野心和擴張行為已經觸犯了美國的戰略利益，他們主張對日實施有力的制裁，以警醒日本遏制其野心。他們提出的制裁措施主要包括凍結日本在美資產、石油禁運、礦物禁售和廢舊鋼鐵禁售，以及暫停對日締結條約等等。不過這些政治家的意見目前還沒有形成足夠美國國會通過議案的實力，但已經在美國國內產生了一些影響。」
「如果美國果真採取經濟和政治制裁措施，這倒是真的會讓日本人掂量掂量，他們那個屁大地方連鳥毛都長不大，哈哈！」
「首長說的很對！」戎瑞笑了一下。「主席，諸位首長，但這也可能更加迫使日本人盡快採取突破美國遏制壓力的舉動，因為他們自己認為有與美國拚死一搏的實力，特別是在海軍方面日本還是世界上數一數二的海軍大國。日本人和全世界的人都很清楚，日本是個島國，島內的資源貧乏，特別是戰略資源，比如石油、橡膠等等至關重要的物資。這一樣一個國家，如果愛好和平且願意與周圍國家和平相處也就罷了。但如果像現在這樣成為了一個野心勃勃的軍國主義國家，那情況很可能就不一樣了。諸位首長請看地圖！」
戎瑞拿過早已經準備好的世界地圖，掛在了會議室的窗框上。
「諸位首長，日本位於我國海岸線的東面，它的東面是太平洋。太平洋的彼岸就是資本主義世界第一經濟強國美國，如果把美國的經濟實力轉化為軍事實力的話，即使不是第一，美國也很可能會成為世界第二軍事強國。美國這樣強的實力，日本人不可能不知道，那為什麼日本人仍然有可能冒險呢。首長們請看，就因為這兩個國家之間相隔著一望無際的太平洋，因為有時候距離就是一種最好的防禦優勢。」
「說得不錯！」朱總司令點點頭說。
「謝謝總司令！」戎瑞繼續說道。「日本的西面有三個國家，首先是我們中國，我們的東北千里沃土已經奴役在了日寇的鐵蹄之下，那裡出產的糧食、棉花、木材、煤礦、銅礦、鐵礦等戰略資源正源源不斷地被運回日本國內，又很快地被轉化為軍事實力。與日本僅隔一個海峽的是朝鮮，上個世紀，日本已經將其吞併。朝鮮雖沒有太多的資源，但卻是絕好的大陸橋頭堡。在亞洲大陸的背面是社會主義國家蘇聯，西伯利亞的廣袤土地和豐富的礦藏資源對任何一個國家都是極具誘惑的，當年沙皇俄國正是因此才佔領了這一地區。目前，日本已經成功地吞併了朝鮮這塊小蛋糕，也從中國這塊大蛋糕身上撕下了肥沃的東北三省。那麼日本會否想要叢蘇聯身上撕咬上一口呢？」
「什麼，你認為日本人膽敢動蘇聯的主意嗎？」不僅是一些委員，甚至連主席、周副主席和總司令都不禁動容，要知道不管如何蘇聯可都是世界上社會主義國家，全世界『共產』主義運動的聖地。
「是的，從日本國內發回的普通級別情報顯示，日本國內已經有人在打蘇聯的主意。」戎瑞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日本的主流報紙上已經刊發過多次有關西伯利亞的報道，其中的幾篇甚至叫囂要把社會主義蘇聯從西伯利亞的土地上趕出去。」
「小日本狂妄得可以呀？！」
「準確地說不是狂妄，因為日本人畢竟在日俄戰爭中曾經戰勝過沙皇俄國的軍隊，而且這時候的日本國力已經不是當年所能比擬的了。」戎瑞當然不是在開玩笑。「之所以作這樣的設想，是在比較了日本幾次對外擴張戰爭前的輿論導向後作出的。不管是在甲午戰爭、日俄戰爭或者侵佔我國東北之前，日本國內都曾經有過這樣的輿論造勢活動。因此，我們特勤局戰略研究室並不認為日本人僅僅是在捂著被子做春秋大夢，至少他們會嘗試一下這種可能性。」
「有道理！」
「主席，我們應該把這個判斷和相關的情報通報給蘇聯和斯大林同志！」
「我看可以！」周副主席向主席點了一下頭。
「好，就通過駐『共產』國代表團通報給蘇聯方面吧。」主席神情凝重地點頭道。
「好！」周副主席在筆記本上作了記錄。
「主席、周副主席、總司令，諸位首長！」戎瑞等周副主席記錄好了，便接著說道。「在研判東亞局勢的時候，我們認為不應當忽視歐洲最近的局勢。因為世界從來都是一體的，東方或者西方的問題有時候會在另一地發生微妙的聯繫，看似無關或者遙遠的一些事情之間往往有著極其重要的關聯性。」
「你想說什麼，楊邁同志？」一位委員不解地皺了皺眉頭。
「諸位首長！」戎瑞微微一笑。「最近歐洲的局勢可謂是山雨欲來風滿樓呀，希特勒德意志帝國的軍事擴張意圖已經引起了其他世界列強的嚴重不安，這也是他們無暇顧及遠東的原因之一，畢竟歐洲才是列強的豪華大廳。」
「呵呵，你這個比喻打得好！」
「德意志帝國的傳統敵人除了英、法這兩個曾經用刀插過德國軟肋的國家之外，還有一個，那就是蘇聯，因為蘇聯的前身就是沙皇俄國。呵呵，我這個說法可能不太恰當，但事實就是如此。」戎瑞環視了一些整個會議室，發現所有的首長都在略作思索地聽著自己的話。「歐洲目前的政治形勢已經明朗化了，希特勒已經在事實上撕毀了掐著德國脖子的〈凡爾賽條約〉。一年多以前的一九三六年三月七日，德**隊打破了條約的限制進駐了萊茵非軍事區，希特勒和他的德意志帝國贏得了他上台後的第二個重大賭注。在這之前，希特勒已經成功地讓德意志這個上次世界大戰的戰敗國重新成為世界上數一數二的經濟強國和軍事強國。隨著德國實力的增長，希特勒和納粹黨的野心也慢慢地膨脹起來，正如歐洲政治評論家們所說的，納粹的幽靈正在張牙舞爪地虎視著歐洲大地。」
「歐洲的事情你們特勤局是如何知道這麼清楚的？」有委員會忍不住問道。
戎瑞把眼光看向了主席和周副主席，周副主席和戎瑞的眼光對接了一下，不留痕跡地微微點了一下頭。
「是這樣的，我們在歐洲派有外圍情報人員，雖然時間並不長，但歐洲的一些重大事情我們還是能夠及時瞭解的。」戎瑞回答說。「噢，他們的掩護身份就是記者，諸位首長知道記者們總是無孔不入的，這樣的身份掩護最合適不過了，呵呵！」
「那麼說，你們特勤局在美國也有這樣的記者咯？」在座的人都不是一般的人物，自然能夠聽出弦外之音來。
「是的，我們在歐洲、美國和日本都有這樣的記者。」